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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之渡——by金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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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在漫长的十分钟后醒来,她一边揉着被压得酸疼的胳膊,一边回头,看着不知何时睡到了她背后那张床上的男人。
  火车空调温度格外低,林温打着哈欠,抖开被子,替男人盖上。
  男人这一觉一直睡到中转站,林温手机闹铃准时响,天没亮,她叫醒男人:“喂,喂,起床了……”
  男人睡得沉,毫无动静。
  林温推他:“起床了,到中转站了!”
  许久,男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林温说:“到站了,快起床。”
  男人像没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林温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你还好吗?”
  男人挡住她的手,掀开被子,慢吞吞坐了起来,揉了一把脸。
  下车中转,到了另一辆列车,他们坐的是硬座。
  天微亮,两人都还困,没什么说话的心思,他们一言不发地轮流刷牙洗脸,回来后再一齐吃了点东西。
  吃完东西,有了精神,林温望着车窗外的日出美景,两脚交叠,在桌子底下晃了晃。
  也许晃动引起共振,对面的男人看向了她。
  林温慢慢收住脚。
  男人问:“跟你父母说过了?”
  林温摇头。
  今天是8月31日,明天就要开学,林温想在最后期限说。
  林温问他:“你呢,跟你父母说过了吗?”
  男人没吭声,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林温盯着香烟看,也许看得太专注,男人打开烟盒,示意让她抽一支。
  林温一愣,摇摇头。
  男人一笑,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却没有点。
  林温开口:“火车上不能抽烟……”
  “车厢接头的地方能抽。”
  “哦……”
  “不来一支?”男人拨弄着烟盒盒盖,“可以解闷。”
  林温皱皱眉:“烟太臭了。”
  过道对面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孩,一大早,他们的桌上就有酒有菜,麻辣鸭货的味道太浓郁,引人口齿生津。
  林温下巴朝对面扬了扬,说:“我要解闷的话,也选择喝酒。”
  “你?”
  林温点头,等着男人说一句“不相信”。
  但男人只是淡定道:“酒就不臭了?”
  “……比烟好。”
  他们讲话不算大声,但过道对面那桌耳朵尖,三个中年人笑哈哈地递过来一瓶小瓶装的二锅头,又给了两对鸭翅和鸭脚,说请他们吃。
  他们推不过,只好收下东西,林温翻了翻,除了泡面也没零食,最后男人嗤了一声,回礼了一圈香烟。
  林温:“……”
  男人最后没抽成烟,他把烟拿了下来,塞回空了的烟盒。
  时间还早,他抱着胳膊,靠窗睡觉。
  林温翻看课本,看累了,她抬眸看见桌上的酒,好奇心起,她慢慢伸出手。
  快要碰到酒瓶,忽然手背上一记敲打,她疼得猛缩回手,望向对面。
  男人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你才多大,等成年。”
  “……我没要喝。”
  “那就连瓶子都别碰。”男人重新闭上眼。
  林温盯着晶莹的酒瓶,默默啃起鸭翅。
  也许是鸭货实在太香,对面的男人闭着眼,问道:“你会做饭吗?”
  林温看向他,“嗯”了一声。
  “会做什么?”
  “蔬菜荤菜都会做,不会海鲜。”小镇不靠海,很少会吃海鲜。
  “红烧牛腩会吗?”
  “会。”
  “嗯。”男人不再说话。
  林温拿着鸭翅,打量对方。
  她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上,络腮胡遮了他大半张脸,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林温只吃了一个鸭翅,另外三个都留给男人。
  明天就要开学,火车上有学生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林温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我作文没写。”
  “也不知道老班打算选谁。”
  “王宇分到几班了?”
  “他期末没考好。”
  火车一路路报站,快中午的时候,林温再次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她的心跳咚咚加快,尤其是在看到过道对面的小孩,吹起一只红气球时。
  男人醒了,他捏了捏后脖颈,问:“几点了?”
  “十一点零三分。”林温没看表,直接报出了时间。
  十一点零三分,停靠康义南站。
  男人喝了点水,把鸭货吃完。
  十一点三十六分,停靠兴湖站。
  小孩还在玩那只红气球,把气吹了放,放了吹。
  十二点,男人去洗手间,走前盯了眼她迟迟没翻动的课本,道:“把不会的题圈出来。”
  林温愣了愣。
  十二点零一分,停靠江洲站。
  小孩再次把红气球吹鼓,这回他吹得比以往都用力,鲜红色逐渐变得透明。
  气球膨胀到极限了,就会爆炸,勇气鼓到极致了,也会衰泄。
  十二点零二分二十秒,林温起身,焦灼地望向男人离开的方向。
  十二点零二分四十五秒,站点仅停靠两分钟,还剩十五秒,火车即将再次发动,男人上厕所未归。
  ***
  “呜——”
  火车启动,林温回神。
  陆续有乘客走来,雨伞到处滴水。
  已经出发了半个多小时,还有三个小时将到江洲站。林温看着窗外,雨水打湿了窗户,景色一片模糊。
  车中没有热情的中年男人,没有鸭货的香味,没有吹红气球的小孩。
  什么都没有。
  手机来了电话,林温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心脏不由咚地一跳,接起来,她听见周礼在电话那头说:“我回来了,你在哪?”
  林温猛从车椅上起来。
  几分钟后,火车继续行驶在它的运行轨道上,轨道之外,有人在驱车追赶。
  林温焦灼地站在车厢等待,这一幕仿佛和九年前的画面重叠。
  九年前的8月31日,十二点零二分四十五秒,江洲站距离宜清市还有三个半小时的车程,红气球吹到了极限,男人还没回来,林温扯出行李箱,将课本往包里一塞,匆匆跑下火车。
  下车的瞬间,火车呜呜发动,她站在车外,垫脚望向车窗里面。
  男人从洗手间回来,座位已经空空荡荡,林温追着车,她改了称呼,挥手叫人:“哥哥——”
  男人被中年人那桌指引,望了过来,明明看见了她,却一动不动,距离无限拉长。
  时光交叠,九年后的 8月31日,列车仿佛倒退行驶,这一回是宜清市前往江洲站。
  林温在车厢内等了一站又一站,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没有一个合适的汇合点,最好的汇合点就在江洲站。
  当追火车的人终于赶到时,林温冲了下去。
  外面下着小雨,林温撑伞跳下台阶,奔向从停车位跑来的人。
  她扑进他的怀里,一手搂住他腰,一手举高伞为他挡雨。
  周礼风尘仆仆追了一路,江洲站前,他打掉了林温的雨伞,将她那只胳膊也扯了过来,让她两手环住他。
  风雨涌来,雨伞在地上翻滚,周礼将人抱离地,用力吻住她。
  他把人一路抱回车,到了车里,周礼坐进驾驶座,低哑着嗓子说:“找个地方。”
  林温道:“我家……”
  林温家在离车站十分钟车程的小区,周礼在限速范围内急飙,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停好车,他打开手套箱,取出里面的两盒东西,林温目瞪口呆地看着,周礼下车,绕到副驾,将人扯了出来。
  周礼一言不发地把人扯进单元楼,楼道里没人,他一把将林温扛上肩,也不管她这几秒会难受。
  林温不难受,她脑中在敲锣,心中在打鼓,她晕晕乎乎被放下来。
  十八年前的老房子,铁质的防盗门哐哐响,铁门打开,里面却还有一条过道,过道上摆着鞋架,过道尽头还有一扇木门。
  周礼抱起林温去开门,林温钥匙掉到了地上。
  “砰——”
  木门用力一摔,林温跌跌撞撞指了方向,周礼将她扔进卧室。
  林温的次卧布置温馨,亮色系犹如烈火夏日,此刻却无人欣赏。
  许久,周礼俯身逼问:“你那天叫我什么?”
  8月31日,林温抓破他手臂,近乎泣不成声:“哥哥——”
  最后一刻,大雨呼啸,扑打窗户,雨珠犹如士兵赴死。
  话剧里的那句台词在两人脑中炸开——
  “我被蛊惑了,如果那个混蛋没有对我下药,我才不会爱上他!”
 
 
第63章 纯贴贴的一章
  房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林温趴在床上,费劲地去够床头柜抽屉。
  床宽只有米三,平常轻易就能碰到的柜子, 今天却像长了腿, 她越费劲, 柜子越远。
  但柜子哪有腿, 是她腰上的条手臂在作怪。
  林温被拖了回去, 脊骨麻,她把床单当救命稻草, 两手死死拽住, “不行不行!”她用力埋脸,闷闷的声音听起虚弱中又透坚强。
  周礼闷笑, 边‘揉’捏她,边在她耳边低哑吐字:“不弄你了。”
  灼热的呼吸烫得林温四肢更加酸软无力,她静置片刻, 才慢慢动了动手指, 再次向床头柜努力。
  周礼看她这费劲, 亲亲她脖子, 问道:“拿什?”
  “空调遥控……”
  周礼拍了下她屁股,让她别动, 从她背上去,拉开床头柜抽屉,‘摸’出黑白两个遥控板。
  黑‘色’的是电视机遥控, 周礼把黑的扔回去,拿白的对准挂在墙上的空调。
  按了下键,空调没反应,看, 是‘插’头拔了。
  林温也忘了,父母去了宁平镇,家长期不住人,只有冰箱还‘插’电,其余电器‘插’头都拔了。
  林温热得受不了,周礼的腿还压在她身上,她抽了抽小腿,把弹开,“你去‘插’‘插’头。”她道。
  周礼捏了她把才下地,林温依旧趴,视线却跟随周礼走向床尾。
  周礼每走步,腰‘臀’处就会勒出肌肉曲线,身上的汗比她还多,后背汗珠顺曲线滑落到尾椎,再往下……
  天丝材质的床单早就已经脱离它原本整洁平坦的原貌,此刻皱巴巴地团在床中央,‘露’出下面层纯棉的防滑床罩。
  林温今天才感觉防滑床罩并不防滑,她抓起皱‘乱’的床单,盖在自己身上,连眼睛块儿盖住。
  周礼‘插’好空调‘插’头,回头见林温不伦不类地盖床单,回到床上,打开空调,选好温度,床单的人还没出。
  周礼放下遥控板,索‘性’隔床单将人抱起。

  天丝的料子柔软丝滑,林温忘记布料沾水会变透,她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周礼没视若无睹。
  周礼靠在床头,抱怀的人道:“死就说。”
  林温拉下床单,‘露’出半张脸:“我又怎了?”
  “你该穿个盔甲,不知道……”她下半张脸没‘露’,周礼隔床单,呢喃咬了咬她的嘴唇。
  布料从不透变透,们的吻浅至深,床单相隔,舌尖扫牙齿。
  周礼身上的气息是清新的,没有林温熟悉的烟味。林温起九前在火车上,周礼把最后支烟塞回了烟盒,没有去抽,也不知道后有没有抽,又是什时候抽的。
  湿漉漉的床单滑落,林温的胳膊其实没什力气,但她还是抬起,‘摸’了‘摸’周礼脸颊,脸上有很细小的胡渣。
  “早上刚下飞机?”林温问。
  “嗯。”
  坐了这久的飞机,难怪会有胡渣,林温又问:“你怎没提前告诉我?”
  周礼反问:“你今天难道不惊喜?”
  “万我们没碰上呢?”
  “内才多大,你能跑哪去?”周礼拂开她的碎发说,“我不是追上了?”
  给林温打电话的时候,正在林温家门口。
  今天周二,林温上周不经意间提调休,记住了这事,下飞机后送完爷爷‘奶’‘奶’,转头就去了小区。
  林温不在家,停在楼下的奔驰车,干净地像刚被洗。
  周礼搜索出火车路线,开导航沿路追赶,路高速高架,中途也见到火车从身边驶,但并不是林温坐得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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