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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by墨宝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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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未眼睛泛了热意,不想被背后的众人瞧见,低头进了屋子。
  她望里处,全被罩着红红绿绿的布,恐怕是看院子的老爷爷弄上的,老辈人对颜色的口味极相似。床铺上没被褥,剩了木板子。她往里走:“不收拾好,今晚你睡哪儿,天都快黑了。”她知道谢骛清跟在自己身后。
  书桌上有一方纸,被砚台压在夕阳的光里,瞧不清字,被灰蒙住了。
  她愣了愣,难道是他两年前留下的?
  她背对着谢骛清,走到书桌前,那上头果然写着一行字,极短。她拿起那张纸,用手抹去灰尘,让那行字更清晰了:
  清少年言,山海不全,死而有憾。而今更坚定日后之决心,江河未清,吾拒往生。
  山海不全,死而有憾。江河未清,吾拒往生。
  谢骛清曾在这间屋子为人写过无数次的送别话,唯有这两句是留给他自己的。
 
 
第27章 醉颜对百花(3)
  “我十七岁来过北京,去过德胜门。”谢骛清在她背后说。
  那时的他刚离开保定,独自一人坐火车来了北京。那晚他在德胜门下,看着古时出征的大门想,这一战势必要胜,推翻清王朝再回来,带着兵从此门走,畅快地走。
  “你手里的前半句,就是那天写下的,”他说,“后半句一直空缺。直到那晚离开恭王府,直接去了安定门,才有了后半句。”
  是她告诉他,北京不止有德胜门,还有大捷回朝的安定门。不管是国与家,都盼着着出征的人能平安。
  相隔十年,他终于完成了这段话,这里有他的家国与志向,也有她的名字。
  谢骛清同她隔着一个珠帘,见她转身瞧自己,他掀开珠帘进了卧室。珠帘子在他身后落下,白珠子一串串地撞击着彼此,缠绕晃动着。
  “我……以为,”她在窗外军官们烧火做饭、浇水融冰的笑声和杂音里,几度哽咽,许多事忽然都变得明朗了,还有更多她从未想到过的,“以为,你没这么喜欢我。”
  谢骛清眼里盛着笑意,轻声打趣她:“有多喜欢,我也不好说。又没比较。”
  她一下子想到两人初次亲吻那天,他问自己还觉得亏吗?自己也是如此答的。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
  不止记得,细回忆起来,谢骛清从来都顺着她的心意,能为她做的全做了。
  今天在车站,谢骛清下车前,留了几个兵士守车厢。她隔着布窗帘,见他被数千人拥在其中,和迎接的学生、进步代表握手,军帽下的眼睛里有着礼貌和笑意。她看得心潮澎湃,为他高兴,哪怕北上之行的目的已无法达到,但各界还是仰慕和钦佩他们这些爱国将领的。
  只是感动没维持多久,在她一转头时全消退了。她看到窗边的军官都以手指扣扳机,从窗口往外一遍遍审视靠近谢骛清的人。他们无暇感动,只怕给人刺杀的机会。
  “站台历来是最复杂的,混在其中打冷枪最容易,”其中一个对她解释说,“将军的行程本是保密的,不该有这样的接站。这是唯一一次,他知道行程被泄露,还是坐了同一班车。”
  另一个老军官怕何未担心,安慰说:“南北的人都在北京,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
  何未走到谢骛清跟前,仍然后怕,怕欢迎队伍里真有想要他命的人。
  “今天他们说,你是第一次见欢迎的人,”她内疚说,“我在躲避刺杀上没经验,下次你直接告诉我,千万别什么都顺着我。”
  “无妨,”谢骛清瞧着她的眉眼,柔声说,“我一贯谨慎,忽然冒险过来,那些人都会以为是圈套,不敢下手。”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轻声又道,“谢骛清戎马半生,积攒下的名声从未用过,想至少给你见一次。”
  至少给她见一次自己声名上好的一面,而不是只有躲避暗杀,举步维艰和佯作出来的昼夜荒淫、声色犬马。
  何未眼又红了,别过头看别处,看室隅。
  细细碎碎的撞击声,白珍珠串起来的帘子就是不停。
  “你姐姐,在我家。”她轻声说。
  他颔首:“我知道。”
  谢骛清起初没答应让二姐去。到了北京饭店后,他和二姐通了很长的一个电话,慎重考虑后,还是让二姐去了何二府。如今南北未开战,尚有机会见一面。日后形势不明,谢家人再想正式约见何家人就难了。何未是个正经的女孩子,既打算结婚,该有的礼就不能少,先见再说,只当为日后见了。
  况且她孝顺二叔,若日后因种种原因最终没见上,怕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我们家的人比较老派,”他对她解释,“过去几个哥哥姐姐都是父母之命,至多在婚前见过一两回,到我这里已算最新式的。父亲有旧伤在身,不能走远途,托了二姐过来,希望你二叔不要介意。”
  “总要见的,”他接着道,“这是一道礼,也是谢家的诚意。”
  何未的心慢慢地跳着,抿着唇不说话。
  她手里没东西可握,将那张纸叠了又叠。
  谢骛清静等着她。
  “我想问一件事,问问你的心里话,”她将心事问出,“你有没有介意过之前的事?”
  “之前什么事?”他柔声问。
  “我的……传闻。”
  他想了想,承认说:“有过不舒服。”
  何未心沉下去,他是介意的。
  谢骛清瞧着她低头时微微分开的刘海,想到在这个屋子里初见她的情境。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就直勾勾瞧着自己,问是否有过通房的丫鬟,或是妾室……他可以不答,还是答了。
  她总有她的本事,逼他说心里的话。
  “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嫉妒,”谢骛清轻声说,“因此不舒服。”
  “余下的事,”他严肃说,“对谢骛清来说,不值一提。”
  她低头,眼泪又要涌上来。
  从十四岁哥哥走,二叔一病不起,她面对何家长辈的围攻,白日装可怜哭,夜里在锦被里哭,怕二叔真就此走了,怕守不住何家航运。到十六岁,开始被流言缠绕,从未有清净的日子……她曾暗暗想过,日后自己的婚姻该不会有好结果,谁会不在意流言?就算一开始情深义重,日子久了总要被流言蜚语磨掉了耐心,渐行渐远……所以她始终告诫自己,婚姻是婚姻,与情感无关,只为家业。
  她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可真的从心里在乎他。怕他说不好的话。
  外头已点了油灯,院子里亮堂堂的,照到没亮灯的屋子里,造出来一个又一个影子。谢骛清的影子和她离得更近了。
  “未未。”他轻声叫她。
  她低低“嗯”了声。
  “你仍有选的机会,”谢骛清说,“我就如此定了。”
  她眼睛红红的,看地上的影子,轻轻笑了。
  遇上谢骛清,哪里还有的选。
  两年的斗转星移,却没有物是人非。她像还在那晚,从恭王府一同回了百花深处,温热了一壶好酒,对着满屋子粉粉白白的海棠,情之所至,谈到终身事。
  “我们——”她停了许久,轻轻地说,“把婚事定了吧。”
  他笑了。
  她抬眼看他。
  “好,”谢骛清柔声说,“我们把婚事定了。”
  海棠香满溢在屋子里,他的影子像山,落在她身上。
  何未想说话,被谢骛清握住了双手。她握着早折成细长条的纸,谢骛清握着她的双手。那是她平生初次感觉到一个男人的手可以从凉到热。
  两人虽不说话,却像说了许多心事。
  谢骛清低头,像山影压下来。
  “我们要回家和二叔说吗?趁着你二姐在?”她问。
  “二姐已经走了,”温热到了唇上,他亲到她,“晚上的火车。”
  谢骛清的话将她拽回现实,南北对峙仍在,谢家二小姐是冒着风险入京的。谢骋如此番是半为公事半为私,除了办要事,再不见外客,带了最大的诚意去拜访何知行。
  谢家的人视她为珍宝,不愿有丝毫怠慢。
  谢骛清和她亲到书桌边沿,把她手里的字条拿走,放回桌上。
  何未靠坐在书桌旁,被他亲着,又感觉到火车上他抱着自己时的情境。谢骛清这一次没有躲开。她想,这就是定了亲事前和定了后的差别?可过去也是定了亲,却没有被这样过。
  她今日的连身裙裙摆不长,侧面有分叉,稍稍分开,便能见到白色长袜上的膝盖和腿。她的皮肤白,在暗里显眼,她见谢骛清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脸更热了。
  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变化更明显了,她脸红着想躲开,被谢骛清扣住腰。
  谢骛清许久没亲她,只是瞧着怀里的她。
  “不开灯,外边人要觉得奇怪了。”她轻声说。
  他笑着没回答。
  谢骛清拉开书桌的椅子,换成他坐在书桌边沿,右脚的军靴踩在椅子上,把她抱到了身前。何未越发不知如何是好,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背对着月光的他的影子更重了,像黑夜从上往下地压下来。
  “去奉天的路上,我想到过你,”他轻声说,“不止一次。”
  她想问想到什么?
  一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便明白了。
  她的呼吸有了热意,像那晚。可那晚外头没人等着,也没热闹的笑闹声,有人生火做饭,烧菜备酒,随时准备吃晚饭,随时有人要叩门。
  “我也……想过。”她不知该不该承认,但还是说了。
  谢骛清和她对视着:“想过什么?”
  “你。”她低声说。
  “想我什么?”他声更低了。
  黑漆漆的房间使他们与世隔绝。他在她耳后亲吻着,把她的长发散开,头发滑落到她的背上,还有肩上。她在这方面所知不多,见过的男人身体仅限于谢骛清,那晚他还始终克制,长裤从头至尾都在身上,腰带从没解开过。

  她见他解枪套,屏息地瞧着,他将枪套放到身后的书桌上,开始解腰带。
  “我……不大懂,”她脸埋在他肩上,“这样会不会有孩子?”
  “不会,”他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冒风险,有我的孩子。”
  她像被针刺了下。
  她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
  谢骛清察觉异样,停下了解腰带的动作。他借着月色,端详她的脸:“怎么了?”
  她轻摇头,避开他的目光:“那些人……都不怕,为什么我要怕。”那些军阀动辄十几个姨太太,儿女成群,无论如何荒唐,只要有兵权在手,哪怕强抢女学生也要被人当风流韵事传。可谢骛清重情重义,在感情上清清白白,一心为家国,有孩子却只能想到“冒风险”这种字眼,她听着实在难过。
  她低声说:“刚才问你,是因为没经历过男女的……事,”更像新婚之夜的忐忑不安,“我没担心过有你的孩子。哪怕之前在天津,你问我对婚姻的想法,我都想过孩子的事……那时虽没细想,但怕的都是孩子容易有危险,要保护好。”
  何未越说越难过:“而不是怕我自己冒风险。”
  谢骛清安静瞧着她,手抚上她的长发:“不哭了。”
  何未惊觉自己脸上有泪,她不是爱哭的人,方才见海棠,见字条也没掉下眼泪……她用手背压着脸上的眼泪。
  谢骛清笑着,柔声道歉:“怪我,是我说错话。”
  根本不是说错话。
  她晓得这是谢骛清的真实想法,才会难过。
  他在她耳边笑着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为了孩子哭一场。是不是想太早了?”
  ……
  她眼里含着泪,被他的话逗笑了。
  “我不是不想的意思……”她小声道,“都定下了,没有不愿意。”
  谢骛清系上腰带,笑着离开书桌。
  “你去哪儿?”
  “太冷了,要两盆炭火。”
  没多会儿,林骁端了炭火盆进来。
  读书的端了一个铜盆,里边盛着干净的清水。铜盆被放在珠帘外的地上,谢骛清先在清水里拧干了白布,把衣架擦干净,脱了军装挂在勾子上。他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何未醒悟过来他要收拾卧室。前些日子她嘱咐茂叔带人来收拾,老伯回了,说不用的,她就以为这里早收拾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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