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by花下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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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那是送他的新年礼,愿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那时少女眉眼弯弯,笑靥如画。
正是元日,刚又解决了件颍川郡的事,他心情算是不错。望着顾令颜唇角的那抹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我库房里有几样钗环,待会让人拿给你。”
顾令颜梳了个凌云髻,却只戴了几朵绒花和一支碧玉簪,并无多的点缀。他想着那几个钗环繁复精致,戴在她头上应当是好看的。
“好呀。”她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撇过头,小小声地说,“那上元节,我们一块去西市看花灯好不好?我想要繁云楼最漂亮的那个花灯。”
可他没能如她所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时她面上含羞带怯,对他送的礼物极为宝爱。可如今,她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便直接让人给退了回来。
一点儿都不在意,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了。
风更大了些,思绪渐渐回笼,徐晏蹙着眉,想起他似乎不记得那时是怎么答的顾令颜。但却记得,他未曾陪她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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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几笔画完后,顾令颜让人将画给收起来,自个起身往正院去。
路上碰着了顾容华,扯着她叽叽喳喳地说:“阿姊你刚才去哪了呀?我还想说,你晚上要不要玩陆博呢。”
“刚才去了池边暖阁。”顾令颜听了她的声音便忍不住莞尔,“你想玩陆博?”
顾容华挨着她撒娇:‘我都行呀,又不知道你想玩什么,就把能玩的东西都搬去正院了。一会守岁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说笑间,俩人便已经缓步行至正院外。隔着栅栏往里瞧,便是满院子的灯火通明,一盏盏橘色的灯点在四周,虽是冬日,也不觉得冷了。
“刚刚才传来消息,圣人重责了楚王,甚至连明日的元日宴都不让他去。越王那边,似乎是解了禁足,今晚的宫宴倒是去了。”顾审站在回廊下,捻了捻指尖,“不知是为什么缘故。”
顾立信眉心却是一跳,斟酌着问道:“外面可有什么别的说法?”
顾审摇了摇头:“没,我看多半是天子家事,楚王跟咱们也不熟。别管这个事,等等后续再说。”
“楚王打小就是个墙头草,为人一向谨慎小心。”顾立同冷笑了声,“这次也不知是着了谁的道。”
正说着,眼尾余光瞥见顾令颜几人要从院外进来,顾审便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屋子。
“阿耶,你到时帮我留心着点,我想让大郎出去外放几年。”顾立信追在后面说了句,眉眼中尽是担忧,“他说想去偏远些的地方。”
顾审没曾回头,只淡声道:“他想去就让他去,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想去哪的时候,我何曾拦过你?”
顾令颜几人进来落了座,不多时菜便一道道上齐,众人饮了杯蒲桃酒,便开始用膳
几个小的用了一会便饱了,到处跑来跑去的。
因今日是除夕,便没什么人管束规矩,只有几个婢女在身后跟着,怕他们给摔了。
杜夫人扯着顾若兰几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话。
“阿娘,今年上元咱们一块出去看花灯好不好?”顾令颜转头冲着旁边的李韶说了句,忍不住小声抱怨,“你都好久没跟我一块去看过花灯了。”
李韶愣了片刻,也想起来几人上次出去赏灯,似乎还是四前的事了。
“行,咱们到时候一块去。”李韶这次答应得爽快,眼中氤氲着笑意,“我既答应了你这个,那今年的花灯,是不是该给我赢一盏回来呀?”
饭毕漱过口后,顾令颜被拉着去玩樗蒲。
“咱们说好了,输的人可是要赔一碟子糕点的。”顾容华鼓着腮帮子说,“是要明月斋的糕点哦。”
然而玩了几轮下来,输的人次次都是她。
顾令颜点了点顾容华的额头,笑问道:“你个坏家伙,你说说,你得赔我几碟明月斋的糕点啦?”
连输几局,顾容华将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最后哪怕是顶着众人调笑的目光,她也甩了手说不玩了。
窗外呼啸北风撞击了会纸窗,顾令颜靠在凭几上,脸上带着笑意望过去,从漏了一道缝的窗牖里,看到了璀璨银河。
她是不大喜欢这样冷的晚上的,一下子又会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熬夜替徐晏穿那个玉佩的情境。
编了数次结,选了不同的珠子给那玉佩作配,却怎么都不满意。最后折腾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算完。
但今日却又格外的暖,从窗缝里涌进来一股冷风,分明是刺骨的,却让人觉得缓过了气。顾令颜揉揉眉心后,将面前的糕点推到一边,饮了口桑葚酒。
顾容华跑去旁边看顾许等人下棋,顾令颜陪阿柳几个玩了一会后,也慢悠悠的踱过去跟着看了起来。
却见顾证手上拿着本书,便问道:“三哥,你看什么呢?”
“没看。”顾证摆了摆手,“祖父刚从房里拿给我的,我怕忘了,就拿在手上了。”
顾令颜接过瞧了眼,发现是本《尚书》,翻看了会,轻声道:“这上头的注疏,可是谁新作的?”
“是圣人为广平王时作的。”顾证小声道,“祖父让我拿着瞧瞧,将来说不定大有用处。”
顾令颜看了眼作注人,抬起双潋滟杏眸,想起上次在校场时从角弓处瞧见的字,便疑惑地问出声:“这上头作注疏的人表字敏贤,可圣人的表字,不是季娄么?”
顾证睁大眼,往周围瞥了眼,见其他人都专注着游戏没注意到,方才低声道:“你怎么能记混这个?圣人表字正是敏贤,否则当年朱家阿翁也不会为了避讳改敏为明。”
“表字季娄的,是三叔!”
第51章 她是害怕的。
屋中一片暖意, 因怕透不过气来,窗牖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顾令颜便站在窗边,从那条缝隙间往外看着院中零星几株梅树。大团大团的红梅开在树梢, 犹如傍晚霞光铺展。
脑海里只萦绕着刚才听到那句话:季娄是三叔的表字。
先前看到时,只觉得熟悉,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经了顾证一提醒, 才猛然惊悟。
烛火摇晃,顾证仍旧诧异的看着她,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想了一会, 他又自觉不算什么大事。圣人名讳自然不是谁都能唤的, 天下间不知圣人名姓的都有不少, 何况是表字。
想到这, 顾证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下次可得记着, 若是在外面,千万别说错了这个。”
将旁人的表字错说成是皇帝的, 若真论起来,这罪名可不小。
顾令颜心中纷乱如麻, 整个人都处于怔愣的状态, 双瞳呆滞无神,眸光涣散。待听顾证将话说完了, 都尚且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方才转头问:“三哥,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顾证顿时便有些气恼起来,咬着牙将刚才的话又给重复了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顾令颜面上一片苍白,磕磕绊绊道:“三、三哥, 贵妃送你的那张角弓的角落里头,刻了这两个字。”手指紧紧捏着裙摆,指骨用力到泛白,过了片刻松开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顾证的双眸蓦地睁大。
“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这字是你自己叫人刻的。”顾令颜又说了句。
那本《尚书》早就从顾证手里,脱落到了案几上,胡乱落在那,也没人再去理会。
旁边众人一局棋下完了,正高声问顾证要不要去玩,远处是孩童的笑闹声,满屋子的人都听得见。
婢女端了几样茶点入内,依着众人的喜好一一摆开。顾令颜手边摆了一碟子桃脯和一盏薄荷饮子。端起茶盏抿了口,薄荷的清凉气息在口中迸发,一下子将人从浑噩中给拽了出来。
顾令颜又喝了两口,靠在扶手上,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忆起幼时去清思殿,总能看到那张角弓挂在正殿一角。
若是走过去看,便能发现那张弓上一尘不染,干净到了极致。虽常年挂在一个位置似乎没动过,却不难看出时时有人拂拭。
清思殿里的女官见她看得久了,便笑着说了一句:“这角弓一般都是贵妃亲手擦拭的。”
她心底里实在是好奇,有一次便按捺不住问了朱贵妃:“娘子的这张弓一直挂在殿中,是何人所赠么?”
按常人所想,定是重要之人送的东西,才会挂在自己每日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且还是自个亲手擦拭照拂,不假人手。
“不是别人送我的,而是我准备送人的。”朱贵妃浅笑着说了句,眉眼弯了一下,脸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还没送出去罢了。”
她那时怔了怔,疑惑道:“娘子准备何时再送呢?”
“送不出去了。”朱贵妃沉寂了许久,久到她以为贵妃不会再回她的话了,却听着上首又传来她轻柔的声音:“要送的人出远门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许是回不来了。”
薄荷饮子的浅淡香气一缕一缕的涌入鼻息,顷刻间让人清醒了过来。
顾令颜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竟是半点都转不过弯来。朱贵妃说要送的人出远门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三叔顾维亦是出了远门,前往河西。那场战事过后,被河西茫茫黄沙一掩埋,到今天也没能找回尸首,祖坟里的也不过是衣冠冢而已。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可能还回得来。
夜里守岁,顾令颜心头便一直萦绕着这件事,根本没法子打起精神,以至于下棋时连输四局,将刚到手的些银馃子都给输光了。
“我现在可真是太有钱了。”顾容华美滋滋的数着,“等上元节的时候,我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回来!”
顾若兰拍了拍她的脑袋,唇角轻轻翘起:“到时候就花你的就好了,行不?”
见是她一个人过来,李恒站在不远处抱臂看着,顾令颜呷了口饮子,忍不住打趣:“姊夫怎么不过来?”
“还在自个生闷气呢。”顾若兰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
与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小娘子未曾嫁人,本是去做了女冠,因出身世家且自身又道法精妙,很得不少高门大户看中,多得是想要主动结交的人,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得知顾若兰回京后,竟是不愿做这个女冠了,非要还俗,甚至放言嫁夫当嫁顾二娘。
为了这个事,顾若兰这段时日一直忙得焦头烂额,李恒却也生了许久的气。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恒原本是冷着张脸的,被这笑声一激,突的便红了脸,又背过了身去。
五更过后,杜夫人让众人都回房去:“都这个时辰了,赶紧回去,明儿一早到处都要爆竹,你们早上也睡不成的。”
顾令颜是第一个起身往外走的,她院子离坊墙近,去年元日早晨便被外头的爆竹声给吵醒,便犯着困顶过了一日。
回青梧院路上,要行过小片松林,一只寒鸦从上面飞过,不经意间带下了松枝上的一块残雪,啪的一声落在了顾令颜的衣摆上。
绿衣将手里提着的灯笼塞到身后小丫鬟手里,急急忙忙蹲下来擦拭,皱着眉头说:“呀,这么漂亮的裙子,还是这个月刚做好的呢。”
那块雪上还和着松针,白中夹杂着一点绿,落在绯色长裙上尤显突兀。
顾令颜黛眉轻蹙,抖了抖裙摆后,没感觉到身上有濡湿的感觉,便将还在擦拭的绿衣给拦住:“算了,赶紧回去换了衣服睡吧。”
绿衣脆生生应了,依言没再弄那裙子,又把灯笼拿了回来,另一只手扶着顾令颜。
踩着薄薄一层雪,一路上,整片松林里都是一行人杂乱的脚印,却又分外的好看。被明晃晃的烛火一照,雪都覆上了一层橘色,映在眼中,顿觉暖融融的。
嘴上说着要赶紧回去换了衣服便睡,然而等阵躺在床上时,顾令颜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先前的那件事,本心虽告诉她这定是真的,可她却知道自己不该信的。
朱贵妃同圣人伉俪情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圣人为广平王时,朱贵妃甚至亲尝汤药,这是必定要写进后妃传中的事迹。
各式杂乱话本里头,也不会少了俩人的身影。
圣人对朱贵妃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儿子是太子,后宫里头唯一一个正一品夫人。其余一众妃嫔,再如何也越不过她去。
其兄长朱翰,用祖父的说法,只能算是个守成之人,并无什么过人之才,然而圣人这么多年以来仍旧是委以重任。
贵妃的风头,任是哪个嫔妃,也是拍马不及的。
从行宫回来后的梦里,徐晏也曾封她为贵妃。明明仅是一个梦境,当时却令她心脏不住地抽搐,泪水也从面颊上止不住的往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