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by花下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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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咔嚓,秋海棠的叶子直往地上掉,不带半分的留恋。
她看着看着,不由怔了神。
朱修彤松了口气,可鼻头却随之一酸。
她顿了好一会儿,等那股难受劲下去了,方道:“病好了就行,我从吴郡回来,给你带了一大堆东西呢,都是你喜欢的。”
顾令颜知道她是怕她难受,想要换个话题,却没接着那话头说下去,反倒是轻笑一声:“阿彤,有什么好怕说的,外面的那些传言,我都知道。左不过都是说我缠着太子,惹人厌烦。”
“可这些都过去了。”顾令颜抬眼看着日头,那阳光刺目,她却不觉得难受,“以前只是不懂而已,如今懂了,我断不会再如此。”
也不想再如此。
朱修彤喉头一哽,揪着裙摆,红肿着眼睛看她:“颜颜,你同太子的事,是先帝金口玉言的,况且圣人和我姑母——”
顾令颜放下剪子,拿帕子擦了擦手,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从前如何,你自然不信我的话。只是我既然说了要放下,便不会再惦记。”
院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只剩下树上寥寥几声蝉鸣,并风吹杨树的沙沙声。
朱修彤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透亮清澈,她只从里面看到了坚定。
只消一眼,她便知道,顾令颜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她上前一步,柔声道:“我信的,你放下了就好。”想了一会,她又笑了声,“昨日阿芹因为这个事,还差点把白四娘她们几个给打了。”
顾令颜心头泛上一阵暖意,唇角噙着的那抹笑也加深了许多。
她身边又不止他一个人,她也不是非他不可。既然不稀罕她,那就一别两宽。
如此便好。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里屋,朱修彤让人将自己带的东西拿进来,温声道:“都是我回吴郡带的东西,太子也没什么好的嘛,等明年咱们再一块儿回吴郡逛逛去。”
顾令颜看着她拿来的那些东西,心头一阵的恍惚。
俩人幼时住在吴郡,来京城也是一同来的。
徐晏那日嫌弃她,说她越来越吵了。
他不记得了,可她却还记得幼时,她才从吴郡来长安,被旁人嘲讽她说官话带吴郡口音。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没人管她是顾侍中的孙女,抑或是别的什么身份。
她又不敢对旁人讲,那一两个月,她越来越不敢说话。直到碰到徐晏,他夸她声音好听,还问她话为什么这么少。那时她才又敢大声说话。
他曾给过她希望,可在行宫那日,又硬生生把这梦给掐灭。
顾令颜灌了口茶,回她:“好,等明年,咱们一块回吴郡。”
金乌照进屋子里,在地衣上撒了一层金色,将顾令颜长而翘的睫毛也染成了浅金色。
朱修彤忽而想起了什么,兴奋道:“对了,前日阿芹还让我问你,等中秋时,咱们一块出去赏灯好不好?”
每年中秋之夜,长安城里总是会办灯会,这晚上众人都会出来玩乐,花灯各式各样,却都华美精致。
顾令颜往年也会去看,去年本来打算跟太子去看的,可太子有事耽搁了,最后没去成。
她一个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
今年想来是不必跟太子的,她便莞尔:“好,那你替我将那个最漂亮的花灯赢来。”
繁云楼最漂亮的那个花灯,从来都不卖的,只能靠着比试赢来。每年的比试内容都不一样,去年是射箭,前年是作诗,也不知今年的是什么。
“好啊。”朱修彤满口应下,“你就等着我给你赢回来,我可比太子强多了。”
话一出口,她自知失言,满面歉然的看着顾令颜。
顾令颜却当没听见似的,面色不见丝毫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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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东宫崇政殿中却灯火通明。
徐晏刚处理完公务,略带疲意的靠在凭几上,双眸微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案几。
殿中传来脚步声,徐晏猛地抬首,眸光锐利如刀:“何事?”
万兴低着头走上前,回道:“殿下,贵妃那边说,中秋宫里要办筵席,问殿下去还是不去。”
中秋。
上个月时,顾令颜曾邀他中秋一块出去赏灯。那时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徐晏眼前蓦地浮现出她那日勉强带笑的模样,她当时说:“是令颜唐突,还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他的心沉了沉,半晌后,低声开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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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徐晏拜别完朱贵妃后,去了顾府。
然而顾家人却说,顾令颜刚才就已经出了门,去外面赏灯去了。
她没等他。
第5章 一道她不愿瞧见的身影……
桂子的缕缕香气四散开,驱走傍晚最后一股热意。
还未用过晚膳,顾令颜便被朱修彤几人接走,一众人要出去赏灯。
走出顾家所在的崇仁坊,顾令颜在马上温声问:“咱们先去哪儿?”
“待会我三兄也要来,咱们先去用饭。”朱修彤美滋滋地说着自己的盘算,又推了推旁边的人,“阿芹,咱们待会去哪儿赏月啊?”
崔芹本在发呆,被她一推才回过神来,睁着眼睛想了想,终是道:“还是在繁云楼罢,你不是说今年要赢个花灯回去,正好还不用挤来挤去的。”
听说她三兄也要去,顾令颜默了一瞬,想起今年上元时朱良济说喜欢她。但却只说了喜欢,没多说别的。
在那之后,俩人便没怎么见过面,今日再要见到,难免会有些尴尬。
可这尴尬却不好对人言。
“今晚宫里贵妃也操办筵席,我记得还请过你,你怎的不去?”顾容华抬了抬下巴,斜眼睇着朱修彤。
明明她亲姑姑那边办宴会却不去,净跑出来跟他们凑热闹。
朱贵妃也派人问过他们,却被他们回绝了,毕竟是贵妃的筵席,太子多半会去。
顾家人压根就没跟顾令颜提起过,生怕勾得她烦心。
她一路上都在找茬,饶是朱修彤脾气好,也有些忍不住了,哼道:“我想去就去,不乐意去就不去,你管我。”
怕听她们俩个吵,顾令颜双腿一夹马肚子,跑到前头去了。
顾容华手里紧紧攥着缰绳,撇了撇嘴:“我三姐姐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他竟然还不喜欢,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几日她一直琢磨着这个事,到今天都愣是没琢磨明白。
朱修彤看了眼前面顾令颜瘦削单薄的背影,“我又哪能知道呢。”
太子说是她表兄,可她从小就怕他,甚至都不敢直视他,怎么可能琢磨得清他的喜好。
“我若是个男子,哪还轮得到他。”顾容华踢了踢马镫,“我阿姊那样好,我早就把她娶回去了。”
“他不乐意正好,想娶我阿姊的人,早就从太极宫沿着朱雀大街,排到明德门去了。”
顾容华的话残留在风里,人却已经往前几步追了上去。
繁云楼三楼,朱良济将这一整层都包了下来,以免她们几个被旁人给冲撞到。
几人推门进去时,朱良济和崔少阳二人正在里头饮酒赏月。
饶是早有准备,顾令颜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朱良济主动起身说:“我和少阳不过是在这等你们,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便先下去了,杜四他们几个还在楼下等着。”
崔少阳跟着他一块起了身,同几人交代过几句后,一块儿下了楼。
顾令颜心里预设的那些尴尬场面,半点也没出现。
可他这样,却令她心里更尴尬了。
没等她自顾自的想完事,顾容华又拉着她坐下,问她要吃什么,她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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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连顾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想着她或许已经去了俩人约定好的地方。却没想起来俩人约定的地方在哪。
于是他便问了顾家人。
然而顾家人只推说不知,也没听说俩人有过出去赏灯的约定。
徐晏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
赵闻上前问他:“殿下,咱们可要回……”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被他一记眼刀给刮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徐晏没好气道:“回什么回。”出来前,他便已经说过是要跟顾令颜一块赏灯,现在人都没见着就回去,像什么话?
一时间,他竟有些拿捏不准究竟是什么原因。是她先去了约定的地方,还是她压根就没想等他看灯?
他抬眼看了看顾家廊檐下的灯笼,本来温和的光线看在他眼里,却觉得有些刺目。
出来前他去清思殿请安时,朱贵妃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唇角只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里也带着调侃。
那时他没懂那笑是什么意思,现在却忽的福至心灵
——她就是没等他。
对这个猜想,徐晏有些不敢置信。
她断不可能撇下他独自去看灯的。无论是中秋还是上元,只要俩人约好了的,除非他派人来说自己有事不能来,否则她一定会等着他。
今晚是少有的没政务要处理的时候。
可独独今晚,没等他过来。
徐晏没回宫,也没进顾家的门,而是去了西市。
街道上挂满了无数的花灯,各个里头都点着蜡烛,一排排的放在一块,霎时将西市照得如同白昼。
“那个绘着花鸟的灯倒是漂亮得很,难怪我妹妹昨儿说想要个这种样式的。”赵闻低声同旁边人说着。
徐晏闻声看过去,西市门口满目的灯笼中,一只绘了花鸟图的灯极为晃眼,上头的花鸟鱼虫虽小,却纤毫毕现。
灯笼在随着晚风轻轻摇晃,徐晏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凝着那个灯笼看了许久。
他想起去年中秋时,顾令颜似乎很想让他送她一个灯笼,一路上说了许久。
但他当时还没进西市的门就折返回宫了。
灯笼自然是没买成的。
徐晏想了想,她应当是极喜欢这些小玩意,否则去年也不会为了这个缠磨他一路。
赵闻看他站在这半天不说话,有些等不及了,便拿出褡子准备数钱,准备买回去给妹妹玩。
还没将褡子打开,徐晏一句话便打断了他所有的动作:“这个花鸟灯我要了。”
……
顾令颜吃了一碗香香软软的蟹黄饭,还有几根鲜嫩的粉煎骨头。
桌上大多数菜都是螃蟹的,她没敢多吃。
一盏温热的雪霞羹用下,浑身都熨帖了。
连日来的烦闷也随着这一顿的饱食,消散了许多。
顾容华问她:“阿姊还要吃吗?”
顾令颜已经饱了,但见她手里举着一壳子剥好的蟹肉和满满当当的蟹黄蟹膏,还是没好意思拒绝。
才刚用完,楼下传来众人起哄欢呼的声音。
今晚用来做彩头的一批花灯已经拿出来了。
几人站在阑干处看下面。
繁云楼大堂里人头攒动,只能依稀看到几盏花灯被人群围在中间,顾令颜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兔子花灯。
去年中秋时,她也想要个类似的兔子灯,想叫徐晏带她去荟仙阁买。
但她刚说完要什么样的,徐晏就回去了,她后面在荟仙阁看到了,没买。
一直记到现在。
不大一会,朱良济派人上来说,今年要比的是作画。
“这我可不大行,没法子替你赢回来了。”朱修彤望着顾令颜叹了口气,摊着手说,“你知道我最不爱画画的。”
用来做彩头的灯虽多,但参与的人也多,更别提是在人才济济的长安城。
顾令颜的目光一直放在兔子灯上,没有挪开过,闻言轻声道:“我还挺想要的诶。”
朱修彤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见顾令颜已经提着裙摆往楼下走去。
几人急忙跟着下楼,朱修彤想喊住她问,一时间竟没追上。
“你忘了阿颜会画画的?”崔芹扯着她说。
顾家人皆擅丹青,顾令颜也不例外,从小便跟着祖父顾审学这个。
顾审为人严苛,对旁人往往不假辞色,几个孙子幼时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却没少夸过顾令颜的画有灵气。
她七八岁时画的一副枯荷翠鸟图,被顾审拿去同僚面前炫耀了好几日。
几人好容易才挤进人堆里,却见顾令颜已经执着画笔,正挥毫泼墨。
她微微垂着头颅,只露出颈项间一段雪腻肌肤,轻颤的眼睫敛去眸中思绪。
单一道侧影,便已引得无数人侧目。
顾容华睁大了眼,双手捧住心口:“我就说,我阿姊样样都好,。”
朱修彤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干脆挤上前去,给她递笔,让她画得快些。
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一杆笔,正在晕染月夜中的一抹浅淡云彩,顾令颜视线随着画笔游动,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