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亲爱的她——by闻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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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她妈再凶,也不能隔着电话线把她怎么样吧?
骂一顿就骂一顿呗,反正她脸皮够厚。
黎晓深呼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黎晓,你是不是想把我给气死?”
殷丽娜上来便劈头盖脸地骂了黎晓一通。她的声音尖锐且刺耳,黎晓不大想听,索性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
“你要是不想上大学就直说,现在就给我出去找个厂子上班。”
殷丽娜说的“找个厂子上班”,和季扶倾调侃她的“找个厂子上班”完全是两码事。
这是真·找个厂子上班。
“妈,我没有不想上大学……”
“四百分都考不到,你告诉我你上什么大学?哪个大学要你?家里蹲大学?”
平时也没见多关心她,考试一考砸,却有一万种骂她的方式。
黎晓不想跟她妈吵架,吵来吵去永远都是她的错。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殷丽娜最后通知黎晓:“你爸说他不去家长会,让我过去。我告诉你,我也不可能去。你看街上谁长得像你家长,你找他们给你开家长会去。”
黎晓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给别人开家长会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秒,电话又来了。她这次没有再接听,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季扶倾看着她,眼底有莫名的情绪涌动。黎晓自嘲道:“我敢挂我妈电话,你敢吗?”
明明受了伤害,却以玩笑的口吻说着话。
季扶倾喉头微动,回避了这个锋利的问题。
“你从小到大应该没有过这种体验吧?”黎晓扯了一下嘴角,“考试考不好被家长骂。”
她叹了一口气,说:“季扶倾,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季扶倾眉梢微挑,像是不信。
“不仅成绩好,各方面都很优秀,要什么有什么。”黎晓说,“老师喜欢,家长重视。”
不像她,经常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谈心,家长也从不拿她当回事儿。
“你这是在夸我?”季扶倾不禁勾了勾唇角。
“不然呢?”黎晓嘟囔着,“你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
“你是觉得,‘别人家的小孩’比你更幸福?”季扶倾问。
“反正身边大部分同学应该都比我幸福吧,”黎晓垂下头,“我父母早就离婚了,家里没人管我。”
不知为何,她现在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心事,一个愿意倾听、又会保守秘密的人。
黎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季扶倾很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黎晓回忆着:“小时候,有一次学校上课讲到磁铁,老师说磁铁可以把铁吸起来。我就拿着磁铁在家里到处乱吸,然后把我爸送给我妈的金首饰都吸到了磁铁上。”
季扶倾:“……”
黎晓:“他们两人为了这件事吵了个天翻地覆,没过多久就离婚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自责,如果不是我调皮,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季扶倾:“这不怪你。不是这件事,他们也会因为别的事离婚。”
黎晓父母离婚之后,一个北上,很快二婚;一个南下,致力于找个钱人再嫁。
殷丽娜没什么过硬的本事,但胜在姿色不错,身边总有男人出没。
可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可能好嫁?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高了,人家看不上她。低了,她看不上人家。
殷丽娜常常把自己在外受的气归到黎晓头上,说黎晓拖她后腿。骂完之后,还得哭上一场,说她为黎晓付出太多,要黎晓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这个当妈的。
“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黎晓说。
黎晓长得和她妈大约有七分像,另外那三分使得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了艳俗的风尘气,多了清纯的出尘感。
缺乏来自父母的关爱,母亲又是“捞女”做派,在这种成长环境的影响下,孩子很容易有样学样,黎晓也没能幸免。
在和其他男生的交往中,黎晓不光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爱护,还得到了许多实质性好处。比如,借她作业抄。
她喜欢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
去年,有一个叫符田超的冤大头和殷丽娜终于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婚后,母女俩搬进新家。为了当一个人人称颂的好继母,殷丽娜对符田超的女儿符甜百般讨好。
符甜与黎晓同龄,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可符甜非常敌视黎晓。
“她就是嫉妒我,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比她在学校里受欢迎。”黎晓有一种自信的傲气。
符甜经常刁难她,两人总是吵架。一吵架,殷丽娜就骂黎晓。
再后来,符甜暗恋的那个男生对黎晓示好。符甜彻底怒了,在符田超和殷丽娜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最后事情的结果就是——黎晓被送到了北城。
“是不是很狗血?”黎晓问。
“还好。”季扶倾道。
“还有更狗血的,”黎晓说,“你知道她暗恋的那个男生为什么会对我有意思吗?”
季扶倾思索一番,说:“你主动的。”
黎晓惊讶:“你怎么知道?”
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面对刁难忍气吞声,自然是要想法子报复回去的。
那男生在符甜面前端得像个性冷淡,结果黎晓冲他勾勾手指头他就心神荡漾乐不思蜀了。
哎,太没挑战性。
季扶倾轻笑,晃了晃手里的菠萝啤。
只剩最后一点了,索性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将易拉罐捏扁,投掷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哇,你扔得好准哦。”
黎晓惊叹之余,把自己的饮料也喝了个精光,然后将空罐递给季扶倾,说:“你再扔一个给我看看。”
季扶倾无奈轻嗤,拿过她的易拉罐,轻轻一抛。
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易拉罐精准降落。
黎晓给他鼓着掌,像是去马戏团看杂耍表演的小孩儿。
饮料喝完了,故事也讲完了,黎晓却不想走。
她把胳膊撑在长凳上,抬头仰望星空。
星汉灿烂如斯,亿万恒星闪耀。
“你说,等上了大学,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黎晓发出感慨,“我不想再被他们道德绑架,明明不爱我,却总说为我付出了很多。”
一个篮球从拦网上方飞了出来,“咚”地砸到水泥地面上,滚进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有个男生跑到网前,和季扶倾打招呼:“喂,帮忙捡下球。”
季扶倾起身,将篮球捞了起来,顺手扔了回去。
那男生接到球,说了一声:“谢了。”
“上大学……”季扶倾斟酌着话语,“至少可以让你多一种选择。”
黎晓在舌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多一种选择?”
“嗯,”他淡淡地说,“不要让自己陷入没有选择的境地,这是最可悲的。”
黎晓望着季扶倾修长的身形,在他面前是一张巨大的拦网。
他的身影陷在夜色的黑暗中,好似一只困于囚笼的孤鸟。
第33章 XXXII 【小修】灰尘。……
Chapter XXXII
姜沛玲从冰箱里拿出几盒新鲜水果, 放到水池中清洗。
樱桃、葡萄、草莓……每一颗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即便家中有做事的阿姨,洗水果这种事她也总是亲力亲为。
原因无二,当妈妈的总是希望能为儿子做些什么。
洗完之后, 水果被放进篮子里沥干。
碰巧这时,电话响了, 姜沛玲用厨房纸擦了手,将电话开了免提。
打电话来的,算是一位朋友。
前几天,她托姜沛玲帮忙问问孩子上学的事。现在打来, 估计是想知道能不能帮忙解决。
开头自是一番寒暄与恭维。
“哎, 季太太,我可太羡慕你了。听说你家儿子这次期中考试又考了全校第一, 你可真是有福啊。”
姜沛玲笑了笑,心中十分舒坦。她一边用水果刀切着草莓, 一边谦虚地说道:“你家晴晴不也挺好的?”
“比起你家季扶倾,还差得远呐。我家晴晴要有他那么优秀, 我晚上睡觉都要笑醒啦。”
说着说着, 拐入正题:“晴晴回国上学的事……”
“我哥说,你到时候把晴晴带过去就行。”
“那我先谢过了啊。”
对方千恩万谢地挂断了电话。
姜沛玲将切好的水果在盘中摆出漂亮的造型, 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再切个橙子, 摆到正中间。
她端着水果来到客厅, 放到茶几正中央。看看时间, 七点五十, 儿子还没回来。
她之前给他发过消息,问要不要让司机去学校接他。
季扶倾不让,说等他自己会回来。
这会儿兴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姜沛玲在沙发上坐下,双腿斜并拢, 手搭在膝盖上,坐姿十分优雅。
她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送一个案例,讲的是一个名校毕业的孩子和家里断绝关系,记者帮他的父母找到他,他却执意不悔改。
接下来是一段对《XX日报》马主编的采访,主编对此侃侃而谈:“家长试图控制自己的孩子,并且认为孩子已经习惯被控制,所以这就呈现出一种僵局……”
姜沛玲盯着电视里的这位马主编出神。
这是她多年不见的老同事,当年大家都亲切地喊她“小马”。没想到现在她已经成了《XX日报》的马主编。
姜沛玲读的是新闻系,是当时社里最才华横溢的记者,年纪轻轻就拿过新闻摄影奖,非常被当时的主编所看好。
后来,她生了孩子,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再后来,她辞了职,专心相夫教子,直至现在。
如果当年没有辞职,而是继续留在社里,现在或许……
姜沛玲摇了摇头,挪开视线,注意力放在电视后面的背景墙上。
这面墙被布置成了荣誉展示柜,玻璃橱柜里陈列着季扶倾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奖杯和证书。
中学生创新作文大赛特等奖、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一等奖、北城市年度三好学生……
数量多到有些夸张。
除了这些,还有不少裱在相框里的照片,记录的是季扶倾拿奖时意气风发的身姿,都是姜沛玲为他拍的。
以前她的镜头记录世间百态,现在专注于自己的儿子。
姜沛玲对于这个选择,并不后悔。
儿子被她培养得十分优秀,他的成就,就是她的功勋章。
这时,门口有了动静,季扶倾回来了。
她放下遥控器,走到玄关处,没等她开门,季扶倾已推门入户。
他穿着校服,身姿挺拔,眉宇间有勃发的少年英气。见了她,冷冷清清叫了一声“妈”,低头脱着鞋。
姜沛玲帮他卸下书包,问:“怎么忙到那么晚?”
季扶倾换上拖鞋,淡定道:“饿了,去C大吃晚饭了。”
“你去找你舅舅了?”
“没。”
“你们老师怎么总有事情找你?”
“我也不知道。”
季扶倾走进客厅,见茶几上摆了一盘水果,中间还有几瓣切好的橙子。
自从上次他把黎晓送的橙汁带回了家,姜沛玲便将橙子列入他喜欢的水果清单,他还没法否认。
家长总是这样,知道孩子爱吃什么,就一个劲儿地给他吃什么,也不怕腻。
季扶倾注意到电视里正在播送的节目,《XX日报》马主编说:“孩子是想让父母明白,他的存在不是父母的附属品……”
还没看完,电视已经被换了一个频道。姜沛玲说:“水果等会儿你端回屋里吃。”
季扶倾恍神片刻,想到什么,说:“妈,接下来几天晚上,我要留在学校练琴。”
“练琴?家里也可以练啊。”
“快演出了,最近都是合练,我必须得过去。”
“哦,五四以后你应该就不去交响乐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