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喜欢我——by顾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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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喝完一整碗,她原本笔挺的坐姿已经松垮下来,挂在高脚椅上的两条腿时不时晃荡晃荡,脚上那双凉拖总在要掉的时刻被她脚趾一勾带回去,然后她就仿佛得了趣,继续晃荡。
倒真像是谈起工作千杯不醉,一闲下来就酒精上头的——意志型喝酒选手。
仔细算算,坚持清醒的时间大概在一小时半左右,应付普通的应酬勉强是够。
周隽起身走到料理台边,把用完的碗筷放进洗碗机,看了眼汤锅里剩下的汤,等孟疏雨眼睛看过来,握起手柄就往漏斗里倒。
孟疏雨“哎”了一声:“好好的汤干嘛倒掉啊?”
“喝不下。”
“那也……”孟疏雨舔了舔唇,暗示道,“不应该浪费吧。”
“占用冰箱资源难道不是另一种浪费?”
“……”
他的眼里装得下那么大个双门冰箱,都装不下一个一米六五的她。
孟疏雨巴巴地望着汤锅:“那要不我帮忙喝?这样既不占垃圾袋资源,又不占冰箱资源……”
周隽眉梢一挑,把锅放回了灶上:“随你。”
*
孟疏雨发现上帝还是公平的。
比如没有让一个厨艺高超的富二代学会度量食材,把一人份的醒酒汤煮成了两人半份。
一碗西红柿疙瘩汤下肚,孟疏雨心满意足,觉得猪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确实是符合生物学原理的。
她酒后强打的精神也在这舒坦劲儿里散了,脑子慢慢囤积起一团浆糊,忘了思考周隽留下的作业。
刚才周隽看她被吃的堵上了嘴,暂时也没法汇报了,去了卧室洗澡。
孟疏雨撑着眼皮洗干净碗筷和锅,见周隽还没出来,又在没靠背的高脚椅上坐累了,打着呵欠去了沙发。
周隽走出卧室的时候,就见孟疏雨侧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背睡得正香。
两条腿交成麻花,莹白圆润的脚趾抓着薄薄的盖毯,好像梦里也在勾拖鞋玩。
周隽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站定在了原地。
看她鬓边的发丝随着她的呼吸飘起又落下,挠在她脸上,自己的耳根也像被夏夜躁动的晚风拂过,起了丝丝缕缕的痒意。
和一群男人喝了一晚上没滋没味的酒,还想着这劲道怎么白开水似的,结果醒酒汤也喝了,澡也洗了,到这一刻躁意骤然上头,才确信自己喝下的是实实在在的酒精。
默了默,周隽去厨房倒了杯水。
一杯凉白开灌下,又回过头看向沙发。
一分钟后,他在孟疏雨那张沙发边沿坐下,对着那几根不太顺眼的发丝伸出了手。
指尖刚触到鬓发,孟疏雨呼吸一顿,忽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周隽动作一停。
孟疏雨对着眼前的男人迷茫地眨了眨眼,眼珠子缓缓斜移,看了看他落在她颊边的手指,用更迷茫的表情重新望向他的脸,然后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周隽曲起食指,往上一挪,指关节在她额头下了一个板栗:“孟疏雨,你还真挺放心我。”
孟疏雨睡过一会儿,被酒精彻底麻痹了神经,挨了这一下连嘴都没还,迟钝地呆了几秒,视线反倒从周隽脸上移了下去——
看他上身那件深蓝色丝质睡衣开了两粒纽扣,裸露出雪亮一片,隐约可见喷薄的肌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总是相互的……”
周隽听见她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一双葱白的手落上了他的胸膛,带着一种捡到宝了的珍视,手指尖抚摸着戳了戳他。
“你看,”孟疏雨轻轻吞咽了下,“你这不也挺放心我的呢……”
第12章 他
夜深人静,紧闭的门窗隔绝了浓黑的夜色,也隔绝了后半夜的凉风。
客厅里闷得人汗涔涔的,孟疏雨在沙发上热醒,口干舌燥,起来想倒杯凉水喝。
摸了半天黑却怎么也找不到厨房在哪儿。
正迷糊,隐约看到一束亮光从某道门缝漏了出来。
她顺着光线一路走去,推开了那扇门——
卧室大床上睡着一个男人,上身睡衣开了两颗纽扣,正毫无防备地敞着衣襟。
孟疏雨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一步步走上前去,感觉喉咙越发干得冒火,身体也热得快要融化。
直到“咕嘟”一声,她整个人化成了一颗滚圆的水珠,悬浮到空中慢慢往下坠去,坠在了男人深陷的锁骨窝。
被兜住的一瞬,身体一下子到达沸点,滋起兴奋的气泡。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沿着这漂亮的弧度往下滑去……
没等滑到想去的地方,啵一下,沸腾的身体骤然爆破。
孟疏雨在满目白光里猛地睁开眼来,看到漆黑一片,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胳膊。
确认是完好的,再一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熟悉的夜光电子钟。
望着电子钟上的数字“4”呆了整整半分钟,孟疏雨才反应过来——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她正在自己公寓的床上睡觉。
而就在半分钟前,她做了一个以她顶头上司为男主角的,荒诞不经的——春、梦。
孟疏雨被子底下的脚趾一蜷,整个人一点点缩成了一只弓着腰的虾。
*
清早七点半。
安静的卧室里响起一阵嗡嗡震动。
孟疏雨人被吵醒,魂还留在梦里,听了半天才意识到是手机在响。
眼皮沉得睁不开,她伸长胳膊往床头柜摸索了会儿,抓到手机胡乱一摁,拿到耳边:“喂——”
听筒里静了一刹才响起一道年迈的女声:“打错了?不是小隽(jun)的电话吗?”
小jun?
孟疏雨皱了皱眉,有气没力地说:“我不是小jun,您打……”
“错”字还没出口,又听那头嘀咕了句:“没错啊,是存的小隽(jun)的号码……”
孟疏雨烦躁地睁开眼,歪头去看来电显示——
奶奶。
“???”
她奶奶不都过世好几年了吗?
孟疏雨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寒毛还没来得及竖起,忽然又注意到手机屏幕左上角陌生的图标。
“???”
孟疏雨翻过手机看了看背面。
这不是她的手机。
她的手机虽然和这个是同款同色,但背面有两道刮坏的划痕。
电光石火间,孟疏雨明白了什么,赶紧把手机拿回耳边:“……您是找周隽(juan)吧?”
“哦,是是……瞧我这记性,叫惯了总也改不过来,你是小隽朋友吗?”
“我……”孟疏雨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您等等啊,我让他一会儿回电话给您。”
那头应着好挂了电话。
孟疏雨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阳台往对面楼望去,只望见了七楼住户严严实实的遮光窗帘。
想用周隽手机给自己手机拨个电话,又发现解不了锁。
她只好进浴室匆匆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换好衣服出了门。
从前在总部,孟疏雨时常跟着上了年纪的蔡总出席严肃的场合,打扮尽量都往成熟靠,也就不适合用花里胡哨的手机壳,干脆跟那些领导一样用商务款的裸机。
谁想到有天还能出这种岔子。
她昨晚是昏了头了,周隽怎么也没发现呢?
这一追根溯源,脑海里突然跳出香艳一幕。
孟疏雨浑身过电似的一麻,一瞬间,那Q弹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指尖。
等会儿。
她记得她凌晨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周隽的锁骨上滑滑梯。
但这戳胸肌的画面从哪儿来的?
是滑滑梯前的上一个梦吗?
孟疏雨摁着太阳穴仔细回想,却只记起昨晚自己等周隽等睡着了,之后她是怎么醒的,醒来又是怎么跟周隽说的拜拜,都不太清楚了。
只模糊有印象,她回家的时候好像是抄了地下车库的近道。
那都断片了,她怎么独独对自己朝周隽胸肌下手那一幕这么记忆犹新?
没这个道理。
所以应该也是回家以后才做的梦,吧。
不知不觉到了对面楼七楼,电梯门移开,孟疏雨带着不确定的狐疑踱步出去。
一边摩挲了下指尖,抬起来比了个戳的手势——意外的娴熟自然。
忽然咔哒一声,眼前的门被人从里朝外推了开来。
孟疏雨一眼看到了活的周隽。
活生生的,穿着和她梦里一模一样睡衣的,不过现在扣好了纽扣的周隽。
孟疏雨的食指还保持着戳的姿势,一僵过后指指他的门铃:“那个,我刚要摁门铃……”
周隽的视线从她心虚的脸上扫过,看向她的另一只手。
“哦昨晚不知怎么拿错了,我来换手机……你奶奶刚才来过电话。”孟疏雨赶紧把周隽的手机递过去。
周隽应该也是刚发现不对劲,递来了她的手机,言简意赅:“你爸。”
“你接了?!”孟疏雨接手机的手一抖。
“我蠢?”
“……”
是,一般人接电话前总会看一眼来电显示,她本来也是这样的一般人,都怪昨晚那个梦害她一早迷迷瞪瞪。
见孟疏雨一脸为难,周隽扯了下嘴角:“你蠢了?”
孟疏雨摸摸鼻子:“对不起啊,我觉得你奶奶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就是我接的时候好像声音挺困的?”大周末大清早,她又摆明在睡觉,这时候接了周隽电话,是个人都得误会他们的关系,孟疏雨没好意思直说,含糊道,“你应该没有女朋友吧?所以……”
周隽晃了晃手机:“所以现在可能有了。”
“……”
“那你赶紧回个电话解释下,我也给我爸回电话去了。”孟疏雨语速飞快,一溜烟就要走,转身前又记起什么,停在原地斟酌地叫了一声,“周总。”
周隽似乎对她忽然由私转公的态度感到疑问,眉梢一扬:“说。”
孟疏雨没开口先笑:“我想请问您一下,我昨晚是怎么回的家?”
“怎么回的?坐飞机回的。”
“……我意思是,我走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周隽露出回忆的表情,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问你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走,你说——怎么不能,你清醒得很。”
确实是她的作风。
孟疏雨点点头:“那我之前好像在沙发上睡着了,是您把我叫醒的吗?”
“不叫你能醒?”
“我酒后可能是睡得沉了点哈,那从您把我叫醒,到您问我能不能走,这中间……”孟疏雨兜了一圈终于问到重点,“我没做什么冒犯的事吧?”
“没有。”
“哦——”
“一个巴掌也想拍响?”
“…………”
看着周隽那熟悉的,带了点鄙夷色彩的眼神,孟疏雨明白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前提是,她试图拍出去了一巴掌。
也就是说,戳胸肌是真事没跑了。
孟疏雨脑袋里画面翻江倒海,目光闪烁着在眼前人紧扣的第二颗纽扣来回游移,感觉脸颊的温度在逐渐攀升,好像比昨晚梦里还热。
周隽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作势关门:“问完了吧?”
“我是没问题了……”
孟疏雨深吸一口气,想她从前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到了周隽这儿就跟那多米诺骨牌似的,第一块倒下去,后边跟着一块块倒下去——节节败退了呢。
屏息凝神数秒,孟疏雨下了决心。
面子已经没了,里子总得保住。
既然要做渣女,不如贯彻到底。
“但您可能还有点。”
周隽像是起了点兴致:“怎么说?”
孟疏雨笑了笑:“我最近身边没男人,是难免有点躁。”
“您悠着点,下回别在我喝酒以后靠我这么近。”
“否则一个巴掌,也不是没可能拍响。”
说完微笑着朝周隽点头致了致意,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阖上,轿厢缓缓下沉,孟疏雨扶住一旁的扶手,腿微微有点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