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by枕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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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行了一礼,“我明日再来。”他竭力掩盖眼中的落魄,但仍让人一眼瞧出狼狈。
林绿萼背对着他,朗声道:“温雪,传令下去,贵妃不见外客。”
燕明冶伤心地离开了驿馆,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厮捧着药包迎了上来,震惊地拉住他的广袖:“公子,小的再三询问了,这是安胎药。”
“安胎药?”燕明冶脱口而出,恍惚间站不稳当。
“小的询问了,这就是驿馆附近那家医馆开的安胎药,公子可要去亲自问问?”
“带我去。”
燕明冶到了医馆,拿着这包有各种珍贵药材的安胎药问大夫是何人所需,大夫只说不知,他拿出重金之后,大夫立刻将上午的事情讲了个一清二楚。
大夫手里收了婢女的银子,赵夫人的银子,如今又收了一位陌生公子的银子,菩萨显灵,好事连连。
燕明冶坐在医馆里,手握成拳,指节发白。以他的了解,来寻大夫的高个子美貌姑娘是云水,迎大夫进门的微胖姑娘是温雪,檀欣年近四十,老实本分,怎会与侍卫私相授受。那必是……绿绿怀孕了。
他被这个猜测惊得坐立难安。
绿绿性子洒脱,但对男女之事一向看得很重,从未听闻她对京都某个公子有青睐之情,唯一与她关系稍好的,便是他。她绝不会刚出宫门,就与男子私下交合,那这个孩子,必定是皇上的。
可绿绿为什么不上奏皇上?他低头思索,她贪恋宫外的自由,不想回宫。所以她不愿意跟他走,也是因为腹中有了皇上的骨肉?害怕牵连他?
“你去取纸笔来。”他对小厮说。绿绿让他很伤心,他鼓起勇气,不顾自身安危,贸然离开了京都,在路上的时候那么地期待,盼了好些日子才终于与她相见。最后还是被她冷言冷语相待。
长姐曾说,有办法帮他挽回绿绿的心,只要他将知晓的有关绿绿的事都告诉她即可。万寿节那日,长姐托他取来绿绿发间的金钗,他并未办妥这事,导致长姐与他置气,许久不和他联络。
那他此刻,将绿绿有孕的事告诉长姐,长姐一向心思灵活,说不定能帮他想到什么主意,来打破此时的僵局。
他在信纸上写下这事,托驿站传回京都。
……
云水到了赵府,钱思正与许氏四兄弟在收拾行囊。钱思一见到他,赶快拉他到房里,“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逸阳王病重难治。王爷传信来,军医说逸阳王很难挺过这个月了。”
“我们必须得快马加鞭赶回边境!”许二道,“逸阳王如今清醒的时日很少,他若有明确的遗命,由王爷来统领部下,那情况尚好。若是他一命呜呼了,王爷与张干、田丙必有一场好仗要打!”
“赵氏商行的事已经交代妥当了,赵夫人是这个!”钱思浑然忘记在地牢里被关了两天,竖起大拇指,“办事利索,只收了我们很少的银子,让我们把金银留着相助殿下起事。”
“待边关收到兵器,王爷吞下张干、田丙的势力,我们立刻起事打到京都,与林相里应外合,哈哈哈。”钱思豪迈大笑,拍着云水的肩膀,“太子殿下,快回去收拾行礼,我们连夜出发。”
许大目光灼灼,振奋地说:“太子殿下去了边关,以王爷义子身份行事,尽快执掌军务,待攻到皇城时,太子殿下一定要亲自砍下殷牧昭的头,为先帝报仇!”
许家几兄弟接连说:“是!为先帝报仇!”
云水热血沸腾,若能手刃仇人,何其快哉。他进来后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他们推出房门,让他赶紧去与贵妃道别。
云水拿定了主意,此刻的情形十分凶险,若是不能助徐仲拿下边境势力,日后再想自己筹谋起事,那恐怕穷尽一生,也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若一切顺利的话,姐姐只需在神石寺静候佳音,他便可以功成名就地来接她。
只是姐姐……他喉头苦涩,走到赵府门口,刚好遇到赶来的贵妃仪仗。
林绿萼急切地从马车里下来,广袖华服上的芙蕖花纹在春风中招摇,她与他四目相对,他急忙走上来扶住她。
他们一同上了马车。
她方坐下,便焦急地说:“你可知逸阳王快仙逝了?钱思他们怎么还在隆康镇逗留?”
“我方才知道了。我……”
“那你还不快走?此事宜早不宜迟,隆康镇赶去西北边境,星夜兼程也要大半月,若你们赶到之前,徐仲被其他人杀了,他的部下被另两派瓜分,你们要怎么办啊!”林绿萼紧张地眼含热泪,“隽之,我希望你能平安活着,我也希望你有所作为!”
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心绪澎湃,眼泪比她更先一步落下。他知道姐姐怕他踌躇,所以特地赶来让他放心。他实在太过感动,郑重地说:“姐姐,我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一定一展抱负!”
她知道前途千难万险,她也万分舍不得他离开,他走后,她会日夜担忧他,既怕他出事,又怕他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但她此刻不能有一丝的软弱,她至少要让他放心地离开。
“神石寺就在隆康镇外,我明日就出发去神石寺。你不在的日子,我就躲在寺中哪里也不去。等你。”她哽咽地咬住下唇,脸埋在他的胸膛,“等你回来接我。”
第77章 收信 去报恩吗
隆康镇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往东行半日可见一小山,青峰独立,万木葱茏, 神石寺便建在山脚下。
春暖花开,山间细流汨汨流淌, 溪流由竹管接着引进寺中,在寺里形成一汪小塘。池塘正中立着一个白玉鲤,鲤口喷珠吐玉,塘边柳条依依, 两个女子静默对坐。
一位风姿绰约, 手执白棋,面露稳操胜算的淡笑, 是入寺祈祷的严娉婷。
一位天姿国色,手捏着黑棋犹豫着不知往哪里放, 是在寺中为国祈福的贵妃。
“没意思,你再寻两个人, 我们打麻将, 我必让你见识何为雀神转世。”林绿萼连输几盘后,扔下棋子, 也不顾往日在宫里打麻将一直输给宁离离, 硬往自己脸上贴金, 自封雀神。
严娉婷将她的烦躁尽收眼底, 知她担心晏隽之所以对下棋心不在焉, 笑着收拾棋盘,“在寺中打麻将传出去难免惹人笑话。”她话锋一转,“改日乔装打扮来赵府玩吧,我手下有几个掌柜麻技卓群, 你正好可以和他们较量一番。”
林绿萼摇头,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逞嘴上功夫过过瘾就行,真上了麻将桌,对上那些日夜浸淫此道的人,她会输个精光,“我也没邀请你,你上赶着来烧香,真是扰我清净。”
“你以为我想来看你吗?我可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贵妃入住神石寺后,显州各世家贵族和百姓都想进寺中祈福,奈何周围守卫太多,贵妃又不见外客,他们不敢贸然靠近。”
严娉婷颔首浅笑,“别人都不能进,我却借着和贵妃相熟的关系,进寺中祈福,你想想,我这一趟走完,能在显州百姓中增加多少尊敬和美名。”
林绿萼喝着龙井茶,望着在寺中和檀欣、温雪玩乐的赵铮,又侧头睨了她一眼,“我若遣人将你叉出去,你也能为百姓带来不少欢乐笑谈吧。”
林绿萼入寺半个月,寺中清净,她整日与山水花鸟为伴,对云水日思夜想,总是寝食难安。还好她身体强健,腹中孩子也极为懂事,她除了偶尔头晕想吐外,并没有太多不适。
昨日严娉婷派人递进信函,想要见她一面,她日子过得无聊极了,便同意了她今日进寺中祈福。
严娉婷带着雪莲人参之类的一大堆补品而来,又带了不少传奇话本放在她书桌上。又陪她解闷,主动提及下棋。
“我就说你这人无利不起早,怎会这么好心。”林绿萼依旧平和地望着在寺中奔跑的赵铮,三岁的男童小脸圆润,似豆腐雕得圆盘。她手不自觉地贴在腹上,嘴角微微上扬。
“你来显州之前,我寻人为你算了一卦。这卦可真准,虽遇困境,但心存善念,则险境自破。”
林绿萼莞尔一笑,“那你原先是打算如何对付我?”
严娉婷摇头,耸了耸肩,“忘了。”
赵铮与婢女们玩着老鹰捉小鸡,他跑得太开心了,兴冲冲地往母亲这边冲过来。他手拿着拨浪鼓,面色红润地跑到两人面前,脚下一个踉跄,一头往林绿萼身上栽去。
林绿萼还未来得及反应,严娉婷双眼圆瞪,尖叫了一声,一只手急忙扯住铮儿的后颈,一只手护在林绿萼的小腹前。
赵铮的头“砰”一下撞在严娉婷的手上,幸好她扯住了他的脖子,力道并不大,她的手背轻撞在林绿萼腹上。
严娉婷一下来了火气,从一旁花坛里捡起一根枝条,“把手摊开,说过几次了,不许这样直冲冲地往人身前跑,撞到人了怎么办?”
赵铮委屈地挨了几下打,眼泪吧嗒吧嗒地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滴落,看到一旁花坛里有几只麻雀在嬉戏,又止住泪水去追鸟了。
“你……你知道了?”林绿萼震惊地望向她,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林绿萼的小腹,她很明显是知道她怀孕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严娉婷躲开她的直视,眼神慌乱了一霎,正色道:“那个陈大夫,太不可靠。我已经帮你把他处理掉了。”
“处理掉?”前几日,一直在照顾她身孕的陈大夫突然说家中老母病重,引荐了另一位胡大夫为她诊治。她本没有多想,此刻听严娉婷说来,其中倒有缘由。
“是。他收了晏隽之的钱,又收了我的钱,帮你安胎,替你保密。近日赵氏赌坊来了一只肥羊,出手十分阔绰,我略一打听,得知是陈大夫。”严娉婷冷笑了一声,“我是给了他银两,但为一个婢女保密,若给他太多,反而怕引起他怀疑。”
林绿萼望着她淡扫蛾眉的清丽姿色,心中涌起一点暖意,原来严娉婷也在为她保守秘密,她对她落魄时的帮助,并不是图她回报,但她却知恩图报。
“我便派人将他抓起来打了一顿,得知他将你怀孕的事,告诉了一位京都来的燕姓公子。那公子给了他几百两银子。”严娉婷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燕公子当即写信传回了京都,所以我今日来看你,也有践行之意。我猜测你在神石寺待不了太久了。”
林绿萼点了点头,她也在等待林相的决定,檀欣传讯回京都半个月了,林相若有安排,恐怕也就是这几日就会传讯回来。她好奇地问:“你把陈大夫杀了?”
“使了点手段,把他的银子榨干了。如今他成了赵氏田庄里的佃农,你放心,他没有机会再对别人胡言乱语。我推荐的这位胡大夫很可靠,是我生次子时为我安胎的大夫,算是隆康镇的杏林圣手。”
“谢谢你。”
白玉鲤口中吐出清澈的水花,池塘荡着涟漪,她们坐在塘边,温柔的微风拂过白皙的面容,十几年光阴飞速流逝,从过往的相看两厌到如今的彼此照拂,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那位燕公子,是谁?”严娉婷问。
林绿萼便将和他的过往讲了,还顺便提及了他姐姐燕语然与她的恩怨,讲得口干舌燥,喝完了半壶花茶。
严娉婷冷哼两声,听到燕语然使计将林绿萼害进宫时,她眼里闪过冰凉的寒芒,“若有机会,我帮你报复她。”
林绿萼笑着点头但没有接话,燕语然在宫中,严娉婷在显州,如何能报复到。但她还是感激严娉婷的心意,她不禁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如今对他……是何种想法啊。”
严娉婷落落大方地凝视她,“我爱慕他,他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若说让给你,我自然不服气。但我也不会强求,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错过的年华终究不会回来。我活到如今,唯一学会的就是放下。”
“好。”林绿萼笑着昂起脖子,“反正他是我的。”话音刚落,寺外的侍从送进来一些东西,说是从西北方的月城驿站寄来的。
林绿萼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捧红豆,她猜到了是谁人所寄,捻起一颗红豆,心里默念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盒子下方还有一封厚厚的信,她看到严娉婷在一旁,不好意思打开看,只将信封打开,往里看了一眼,信里还夹着着各色的花朵,花朵都干瘪了,但还保持着明艳的颜色。
她嘴边噙着笑意,在严娉婷幽幽地注视下,害羞地笑了笑。
严娉婷哼了一声,招手唤来跑得满身热汗的赵铮,“寺里还熬老陈醋吗?我闻着酸死了,铮儿,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