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by枕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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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绿萼啧啧了两声,拿粥的手也顿了顿,“皇上对淑妃也算是深情一片了。可惜恒玉公主和杨家的人怕是要恨死他了。”
“皇上让我同礼部一起负责颜氏的葬礼,毕竟我现在代管着宫中事宜,我可能会忙一段时日,宫里的事,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来告诉我吧。”杨昭仪说这话,其实是想林绿萼若想见徐小将军,她可以尽力帮忙安排。
林绿萼点了点头,一口喝完碗中的肉粥,“说起来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杨昭仪抬了抬眉,一扫方才脸上的伤情,“我懂的。”
“什么啊?”林绿萼惊讶地看着她,“你偷看了林府送进宫的信?”
杨昭仪发现两人想的不是一件事,“嗯?”
“下月中秋,是我母亲的寿辰,家父希望我能回林府一趟,为母亲贺寿。”林绿萼对父亲的信感到奇怪,中秋节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将近八月了,她其实是不太想动弹的,母亲也不是过大寿,她本想待生产之后,再寻年节回家省亲,但父亲催得很急。
在她拒绝了一次之后,父亲第二次派人进宫传信,告诉她中秋节务必回府,她只好冒昧地向杨昭仪提起此事,也不知是否能安排。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父母想她,她又怀着身孕,按祖制是可以进宫看望她的,也不知父亲为何非要让她回府,大概是想着皇上不在京都,而他又权势滔天,做些于礼数不符的事,无人敢多嘴吧。
“我写信询问皇上,若皇上不许,我就……”杨昭仪凑过来小声说,“悄悄放你出宫。”
“行。”林绿萼浅笑,眼皮又跳了跳。
第109章 花盛 去过节吗
中秋节, 早晨起了浓雾,枫叶秋露浓。
林绿萼早间梳洗的时候念了一句:“久晴大雾必雨。”不出半个时辰,秋雨淅淅沥沥而至。
突如其来的雨水带走了空气中的闷热, 到午时,天空放晴, 空气中飘浮着桂花与泥土的芳香,林绿萼穿戴整齐,往摘星阁去。
皇上不在宫中,杨昭仪只在摘星阁举行了一场家宴庆祝中秋节, 说是家宴, 更像是姐妹聚会,宫中唯一不相熟的赵充仪抱病不出, 贤妃所生的二皇子、四皇子也并未进宫赴会。
杨昭仪未筹备热闹的歌舞,只挑了几首悠长的曲子, 让伶人弹奏。她听着缠绵的曲调,小酌了两杯, 对宁离离说:“晚上不能陪你们赏月了, 我要和绿萼一起去相府赴宴。”
皇上传回命令,将颜氏追封为皇后, 以皇后礼仪下葬。杨昭仪这些时日都和礼官忙着操持葬礼的事宜, 她这才得知早前先皇后逝世时, 皇上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只以空棺葬了先皇后, 而先皇后的骨灰坛却葬在妃陵,未立灵牌,无名无姓。
杨昭仪颇为伤感,但无济于事。
她派人传信给皇上, 贵妃想在中秋节林夫人寿辰时回相府省亲,皇上听后派她随贵妃同去,代皇室为林夫人祝贺,且贺礼一应尽奢。
杨昭仪收到皇命时惊讶了片刻,但随即释然。她深知皇上宠信林相,往年中秋节皇上召林相和林夫人进宫赴宴,也会厚赏林氏。皇上远征后,林相代管朝中诸事,她受皇命去相府祝贺,可能皇上也是存了让她从旁照顾怀孕七月有余的贵妃的念头。
宁离离前几日就听说了贵妃与昭仪中秋节将离宫赴宴的消息,她羡慕绿萼和静媛能出宫游玩,但好在去宁府那日她匆忙见了父母一面,相思之情有所缓解,她对林绿萼举杯笑道:“晚上我和珍意约好了去北门护城河边放花灯。”
梁珍意点头,“我听采采说,中秋节宫婢们都会在那儿放花灯祈福,夜幕中花灯连成一片,随着河水漂流出去,十分好看。”
“那我们晚些去,别扫了其他人的兴致。”宁离离停下筷子,扫了一眼正望着面前烧鹅发呆的林绿萼,笑道,“是不是不想回家,想和我打一夜的麻将?”
林绿萼回过神来,正要开口提宁离离上次输了大牌给她的光辉事迹,杨昭仪打断她的话:“看你脸颊微红,面含春色,十有八九是在想那谁。”
宁离离捂着嘴巴,故作惊讶地问:“谁啊?”
梁珍意噗嗤一声笑起来,对着绿萼姐姐挑了挑眉,“谁呀?”
林绿萼一挥衣袖,睨向她们三人,微怒地“嘁”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笑,今夜相府中秋宴会,徐小将军怎会不来?她就是想他所以发呆了。她昂起脖子哼哼道:“还真被你们说中了,我就是在想那谁。”
杨昭仪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众多宫婢和场边演奏的伶人,替贵妃圆话,“中秋佳节,思念父母人之常情,幸好贵妃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们了。”
宁离离举起酒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四人一同举杯,对不常得见的人遥寄相思。
……
午宴后,贵妃与杨昭仪回宫整顿了一番,向林府出发。
林绿萼坐在马车上,双手叠放在身前。桌中小几摆着熏香,香味清甜却令她感到不适,她发现自己的不适来自于百无聊赖。
贵妃仪仗刚走出不远,贵妃便命队列停下,昭仪的马车在她之后,她让温雪去询问杨昭仪,能否来她马车上坐着闲话,打发无聊的路程。
杨静媛欣然同意,提着裙摆塌上了贵妃所在的红锻如意纹金顶马车,她望着盛装打扮的林绿萼,调笑道:“近乡情更怯?”
“你们老是取笑我。”林绿萼嗔怪地在她腰上轻捏了一下,“待会儿晚宴的时候,我想私下与他见面,宴席上就多靠你应酬了。”
杨静媛点头,“好啊。”午后耀眼的日光透过马车摇晃的帷帐偷溜了一缕进来,照在她明艳的容貌上,她面露温柔,情绪却有些低沉,“看到你心中有惦念的人,而那人也爱慕着你,我很羡慕。”
“毕竟晏隽之也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再一直想着他,也就像我惦记着燕明冶一样,是没有结果的。”
林绿萼本想解释两句,可车外随从众多,她怕自己的话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拍着静媛的手笑道:“你知道吗,南方的一些城镇在中秋节有偷菜的习俗。”
杨静媛提起了兴趣,“偷菜?”
她在显州的时候严娉婷为她寻了不少新鲜的话本,她也因此长了见识,“年轻女子会在中秋节的时候迎着月色走进田里摸黑偷菜,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觅好婿;偷着瓜,得娃娃。”
“竟有这种事。”杨静媛笑了笑。
“是啊,我们今夜就在相府歇息吧,趁着夜色你带着寒儿四周摸一圈,说不定觅到意中人呢。”
“我已是宫妃了,还想这些做什么。”杨静媛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产生了兴趣,虽知民间习俗只是讨个吉利,但她却想起在闺中一些偷摸出府的趣事,心里涌起了一点难以抑制的贪玩的火苗。
林绿萼看她眼眸微动,又‘火上浇油’道:“随你吧,难得出宫,不尽兴而归,就不知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咯。”
“晚上街上会放天灯、点塔灯,夜市热闹百姓众多,你挑着大路走,别往胡同里拐,你在京都这么多年了,寻得到路。”她想静媛这些日子代管六宫,不得不装作老气横秋才能服众,她又沉迷喝酒,认为人生无趣且悲苦。她便想帮静媛寻点趣味。
杨静媛嘴里还是说着不要,此事不合规矩,心里却决定待晚宴结束后,乔装打扮溜出相府去城郊玩一圈,她摸着因紧张而砰砰乱跳的心,半晌说不出话。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相府,林夫人带着家眷在府门接待贵妃娘娘。
林绿萼忙伸手扶住母亲,不让她行礼,“别了,肚里的孩子还看着呢,说母亲竟让外祖母跪拜,实在无礼,该踢。”她说着“哎哟”一声摸向圆滚滚的肚子,惹得一众亲友都笑了起来。
林绿萼让人把她为母亲准备的贺礼抬上来,杨静媛也命人将皇家丰富的赏赐抬进相府。
林夫人笑着收下,她们来得较早,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宾客未至,林夫人便将她们迎进院中,喝茶闲话。
相府里种满了桂花,方进相府,香味扑鼻而来,杨静媛跟在林绿萼身后,止不住地打量相府里的假山流水,金桂菊花。她看着近处的葫芦形的池塘,远处的弯月形小塘,啧啧称奇,不自觉地跟着贵妃踏上了木板拱桥,脚下地不平,她才反应过来,轻吁了一声。
林绿萼笑着拉住她,“当心了,相府里四处有池塘,我母亲喜欢水,说水能生财。府里每年都有婢女失足跌进池中,不过池浅,水仅及肩。”
杨静媛确实未想过,相府后院三步一景,十步一池,“碧水倒映簇簇菊花,鱼鸟相戏其间,景色太美,我一时看痴了。”
走在贵妃另一侧的林夫人听到赞美颇为满意,笑道:“昭仪谬赞了。”
三人落座,鎏金鹤擎博山炉里升起袅袅白烟,雨后的细细碎风散落珠帘,将白烟吹得弯曲。
林夫人命人上菊花茶和月饼,问起路上可还顺利,身体可还安康的客套话。
杨静媛喝了一盏茶,陪着客套了几句后,觉得自己待在这儿影响了林绿萼与林夫人私话,便站起身来笑道:“林夫人,我见院里有几株菊花颜色似紫非紫,花色艳丽,寻常难见,想去细赏一番。”
林夫人起身送她到门边,又吩咐严媪:“那边还有几株凤凰振羽和红衣绿裳,带昭仪去看看吧。”
严媪带杨昭仪去赏菊花,林夫人回到座位上,脸上却没有生辰的喜悦,坐在林绿萼身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想着要回来?”
林绿萼更惊讶地望向她:“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吗?父亲让我今日务必回府。”她笑了笑,“父亲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林夫人朝林相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三十八岁又不是大寿,竟让宫妃出宫为大臣的夫人贺寿,实在不像话了。”
林绿萼也顺着母亲的视线往那边看去,伸长了脖子也未看到人影,“父亲在家吗?我难得回家一趟,他也不与我见一面,说几句闲话。”
“他早起念了一句‘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便带着家臣随百姓观潮去了。”林夫人轻斥了一声,“近来愈发莫名其妙了,我猜他在私自谋划什么,问他也不太说。”
“我猜啊,皇上去边关了,他恐怕是借这个机会,与徐仲里应外合将皇上……”林绿萼手比成刀,在脖子上划过。
“也不尽然。”林夫人心里不安稳,趁他不在府上时,偷溜进他书房查看了一番,发现他收到不少来自南方的信件,“罢了,他晚宴时不回来,我便家法伺候。”
林夫人关心了几句她的身孕,又将从庙里求的平安符拿给她,“女人生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趟,你生产时将它捏在手里,它会保你顺利安康。”
林绿萼笑着接下,把平安符放在了袖袋中。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下人进来回禀,“徐小将军到了。”
“母亲。”林绿萼拉住她的袖子,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柔红,“前几日我与他书信,我说起在闺中之时,中秋节在街上游玩十分尽兴……他便约我晚宴的时候出去走走……不知母亲方不方便放我们一个方便。”
林夫人用袖帕遮住弯起的嘴角,“我便对大家说贵妃有孕不喜喧闹,在后院休息。”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贵妃娘娘在席上,我宴请来的老姐妹们反而放不开性子吃酒玩耍,你不在正好,我和她们吃酒打麻将,不用照顾你,我还开心些。”
“母亲!”林绿萼哼了一声。
林夫人又指了指在院中赏花的杨昭仪,“她是杨家的人,和你倒还处得来?”
林绿萼望着她在微风中荡漾的茜色裙摆,点头:“嗯。”
“那你不如把她也带走吧。宫中的娘娘大家又不认识,她在席上像菩萨一样端庄坐着,我们赌博的时候也不自在。”林夫人笑道,“我便说她在后院照顾你,分不开身。”
林绿萼捂住胸口,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我时常在想,你到底是宁离离的母亲,还是我的母亲。当年有没有抱错的可能……”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一巴掌。
……
林绿萼换了一件乌金云绣衫,绯红杏花留仙裙,取下了头上的花冠,换了两支普通的珠花,帏帽的白纱遮住了她脸上的笑意,她款款步至相府后门。
檀欣去宴席上帮忙,温雪随她一同出府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