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怎么还没找到我——by山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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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春下了车,那些在路上乱窜的雾气是其他零散的行车看不到的,他们也当然看不到那一道金色的流光跃入天际,强大的气流平铺开来,雾气里的几只乌鸦发出最后的嘶鸣,落了地。
停靠在路边的车身挡住了那道流光压着一道混沌的黑气下降,落在路旁的草地上,姜照一在车窗里看到那光芒凝成了李闻寂的身影,而他的手正掐着那团黑气里的另一个男人的喉咙。
那男人脸上有着斑驳的黑色痕迹,像是某种诡秘的图腾,蔓延整张脸,丑陋又阴森。
“照一姐姐,别看。”
贺予星提醒她。
姜照一收回目光,将头偏到另一边,正巧一辆车从她眼前路过,车窗里隐约可见后座上的年轻女人和她怀里那个小女孩儿的笑脸。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就好像此刻她坐着的这辆车,就是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这一面,是所有凡人眼中的世界,没有妖魔,没有神明,他们只有他们自己。
而另一面,则是另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世界。
车门忽然被人打开,姜照一回头,便见李闻寂已经坐上了车,外套在后座上,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烟灰色衬衣,也没沾上一点儿脏污。
“去南州。”
赵三春才坐上驾驶座,便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晓得了先生。”
他忙应一声。
“南州?”姜照一乍一听,便有些讶异。
她还记得离开旗源县之后,他们在南州的丹神山上住过的那段日子。
“南州也许有线索。”
李闻寂轻应一声,简短解释。
南州是蜀中出了名的“小江南”,南州城的万阳湖是出了名的好水景,旧年古籍或古时入蜀的文人多有在诗文提及万阳湖的好风光。
这里的建筑也颇有水乡的特点,哪怕旧朝更迭,万象更新的今天,南州也仍旧保留了这份特色,也因此,南州才成了天下闻名的旅游名城。
聚源茶楼是一间旧时的大宅子改出来的茶楼,老板就是宅子的主人,而现今旅游业发达,他便将自家的祖业改成了茶楼。
姜照一才和李闻寂进门,就见里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在院子里,有一个由木围栏围着的大看台,台上正表演着蜀中特有的川剧,台上演员的脸谱一张又一张接着变幻,底下或楼上的人都卯足了力气鼓掌。
“叶蓇会在这儿吗?”姜照一在一张桌前坐下来,有拿着长壶的伙计过来斟茶,她凑近了身边人,小声问。
“不在。”
李闻寂瞥了一眼茶盏里打旋儿的茶叶,也没端起来喝。
“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她满脸迷茫。
“看戏喝茶,等天黑。”
他看着楼下看台上的热闹,声音平静。
赵三春剥了花生吃,忙道,“是这个样子的,照一,这个叶蓇有门生意,开了个会馆,晚上才开业,也不知道她在没在那儿……”
“那个会馆只向学历高,有文化,有钱的妖魔鬼怪开放,估计是有好多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是从她那里流转的,”赵三春说着又喝口茶,“一般的妖怪还进不去。”
“就是一个交流谈生意的地方吧,只不过听起来,这些生意都不太正常。”贺予星插了句嘴。
姜照一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
他们在茶楼坐到快天黑,回到酒店时,贺予星订的衣服也都送到了。
“这叶蓇指定是哪有点臭毛病,咋还规定了一定得穿这种民国的长衫?”赵三春领口的盘扣有点紧,他眉头皱得死紧,“贺予星你看,我这衣服是不是小了?”
“对不起啊三春叔,这衣服不是现做的,尺寸可能是不太合适。”贺予星憋着笑,看着被他啤酒肚撑得紧绷的衫子。
最后还是没憋住,走廊上都是他的笑声。
一扇房门忽然打开,贺予星和赵三春回过头,正见那个年轻男人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衫,领口的扣子扣得很整齐,衣服平整挺括,斜襟处还露着一只怀表的金链条,身形挺拔清峻。
“先生。”贺予星忙唤一声。
赵三春偷瞥几眼李闻寂那一身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悄悄叹了一口气。
隔壁的房门接着打开,姜照一探头出来。
“青蛙叔叔,你的衣服小了点诶。”姜照一看见赵三春,也没忍住笑。
“肚子太大了。”
赵三春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而李闻寂适时转身,姜照一刚好看见他穿了那样玄黑如缎的一身长衫,好像那样深沉的颜色,更衬得他肌肤冷白,前额碎发微卷,隐约露出了些额头,看着比平时好像还要更多了些书卷气,好看得不像话。
“照一,出来看看。”赵三春朝她招手。
“哦……”姜照一将门彻底推开,走了出去。
她穿着雪白的一身锦缎中袖旗袍,上面绣了些银线花瓣,领口的扣子更是浑圆莹润的珍珠,为了这身衣服,她今天还化了点妆。
她还是第一次穿旗袍,此刻被他们打量着,她有点不太好意思,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才好。
“照一,你这也太好看了!好看得很!”赵三春朝她竖起大拇指。
“是啊照一姐姐!你今天还化妆了吧?真好看!这身衣服很适合你!”贺予星疯狂点头,然后看向李闻寂,“先生,是不是?”
忽然听他唤了一声李闻寂,姜照一不由抬头。
而李闻寂静默地打量起她,乌黑的卷发,白皙明净的面容,一身雪白的旗袍,纤秾合度。
“很合适。”
他轻轻颔首。
而被他这样注视着,姜照一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迅速低头,“我们快走吧。”
姜照一是不常穿高跟鞋的,但要穿她也是没问题的,只是今天这一双新的高跟鞋有点磨脚后跟。
叶蓇的会馆在郊区,每每夜至,才会有一盏又一盏的灯接连亮起。
门口的牌匾上镌刻的便是“小江南”三个字,叶蓇取名倒也不费力气,姜照一牵着李闻寂的手,看见那些走进门去的男男女女每一个几乎都是他们这样的打扮,有女人旗袍外罩着一件皮毛披肩,头发也烫得很复古,好像有一瞬,他们真的回到了民国似的。
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或是年轻,姜照一注意到他们的样貌都是极好的,即便有些人看着已经有些老态,但因保养得宜,也终究不见几条皱纹,五官也都是很周正的。
她还觉得有些奇怪,跟着李闻寂走到门口,才要进门,却被守门的拦下了。
“他不能进。”
守门的男人面容也是很端正的,姜照一看他伸出手,指向了赵三春。
因为长衫不合身,赵三春又在外头加了一件宽松的马褂,看着也不显了,但这会儿被拦住,他指了指自己,满脸疑惑,“我咋了?”
那男人抬起下巴,“我们夫人不喜欢丑东西进门。”
???
赵三春瞪起眼睛,推开贺予星就要往前,“你说哪个是丑东西?你再说一遍?你个龟儿子,不要的嘴可以扔进垃圾桶你晓不晓得?”
第48章 脸上鳞痕 我抱你可以吗?
“青蛙叔叔, 你不要生气,你明明是最好看的大青蛙。”姜照一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声说道。
“三春叔, 别生气啊别生气,他眼睛多少有点毛病……”
贺予星忙将他拉到一边。
最终赵三春还是没能进入小江南会馆,贺予星用师门里留下来的幻妖符虽然大致地改变了他们在其他精怪或凡人眼里的样貌, 但他也没想到叶蓇居然是个看脸的,现在要再替赵三春调整幻妖符已经来不及,所以赵三春只能自己气呼呼地回酒店了。
会馆也仅仅只比冯家的那个庄园要小一些,但这里头灯火几乎连绵成线, 比冯欲仙那个死气沉沉的大庄子要显得明亮热闹许多。
“这儿的人的确都长得不错。”贺予星一边走,一边在观察从身边路过的男男女女。
姜照一几乎都看花了眼,其实赵三春哪里是五官不端,是他受青蛙的本体形态影响, 啤酒肚是怎么都掩藏不掉的, 但这里的人不但五官长得好, 那身材仪态也都十分匀称得宜。
所以赵三春,纯粹是因为他的啤酒肚才会被拒之门外。
“几位来小江南, 是谈生意,还是交朋友?”
才走到堂内, 便有一个身穿墨绿长衫的年轻男人迎上来,他五官生得硬朗深邃, 肤色稍深。
贺予星看了李闻寂一眼, 随即将衣袖里的玉牌拿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玉牌才看了一眼,便抬起头看向李闻寂,笑道:“原来是张治先生和太太,这边请。”
李闻寂不动声色, 牵着姜照一的手跟随那人的指引走上了旁边木廊的楼梯。
姜照一的脚后跟已经磨破了,有点疼,但她这会儿也只能忍着,踩着高跟鞋慢慢上楼,而贺予星跟在后头,也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对面楼上,随即他愣了一下。
姜照一没见他跟上,回头见他在看对面,不由也往那边看去,“怎么了?”
“我看见一个人,有点熟悉。”
贺予星挠了挠后脑勺,皱着眉回想刚刚从对面楼上匆匆走过的那道身影,那人戴着黑色的礼帽,他也只看到了帽子下不甚清晰的半张脸。
那年轻俊朗的男人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间房,着色浓烈的仕女屏风在灯下被照出朦胧的影子,屏风前摆了一张木案,案上有一盏鎏金镂空的香炉,正有缕缕白烟从里头徐徐散出。
“三位请坐。”
男人伸手示意。
姜照一点了点头,跟着李闻寂在桌前坐下来,随后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她一抬头,就见一个烫了蓬松乌黑的卷发,穿着一身牡丹花丝缎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耳畔挂着玉坠儿,凝白纤细的手腕间戴着两只玛瑙镯,手指间宝石戒指戴了三五个,一身珠光宝气,却并不俗气,反而因为她过分明艳的长相而更添几分耀眼风姿。
她身后还有两个同样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她们将端来的茶水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
“阿曼姐。”那男人唤了一声,见女人点头,他便也转身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被称作阿曼的女人在贺予星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的眼睛生得有些像狐狸,眼尾是上挑的,此刻版半眯眼睛打量对面的李闻寂,她不由抿起红唇轻笑,“想不到张先生不但年轻,还生得这样好看……”
她一笑,风情顿生。
那几乎是姜照一看了也忍不住偷偷赞叹的程度。
贺予星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道士,只被这阿漫多看两眼,他脸都有些红了。
但姜照一此刻看向李闻寂,却见他那张脸上仍是冷冷淡淡的,并看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好像无论是红颜还是骷髅,在他眼中都该是一个模样。
“张夫人看着好年轻。”
李闻寂不开口,女人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姜照一的身上。
她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眉眼生得极好,尤其是一双清澈的杏眼,仿佛天生会笑一般,颈间的珍珠项链更衬得她肌肤白皙,一时竟有些令人移不开眼。
这对夫妻,倒还真是极为登对。
“保养得好。”
姜照一坐直身体,故作认真,“其实我今年已经一百二七岁了。”
贴在她身上的幻妖符所透露出的妖怪本体,是一只鹿。
下午他们在聚源茶楼也并非只是看戏喝茶,李闻寂自始至终都是在等一对从九济来的夫妻。
在往郁城方向的路上拦截他们的那几只乌鸦的嘴里,李闻寂得知了叶蓇有个小江南会馆在南州时,他便让赵三春开始着手调查。
张治是九济最大的中药材商人,张家在九济延续两百年,他们家也成了药材商里的老字号,但张治并不甘心于此,事实上他暗地里还做一些诱杀精怪入药的勾当,他和他夫人这回来小江南,也是想找一些需要妖肉入药的买家。
而张治和他的夫人别无所好,就是喜欢看戏,所以聚源茶楼便是一个好的去处。
又有人推门进来,这次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他俯身将热腾腾的一碟花饼放上桌,饼是五个小巧的莲花状,便是五种颜色。
“这是莲花饼餤,外面可是没有的。”阿曼见姜照一在看那碟花饼,便笑着说了句。
“莲花饼餤?”
贺予星也来了点兴趣。
“据说是一位旧日在皇宫做过美食的宫女传下来的,她自称在宫中是‘蕊押班’,做这饼餤,便要采上十五枝莲花,作五种颜色,便用这些颜色来染色,再卷上肉馅,也就成了。”阿曼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