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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by多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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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旧捧着童话书,表情有点点——
  怎么说呢,初中时候,景玉跟着妈妈吃了一星期的不削皮土豆后,震惊地发现,原来朋友家的土豆丝都是削皮后再炒的。
  那时候景玉的表情,和克劳斯现在的很像。
  景玉往被子里缩了缩。
  克劳斯放下童话书。
  他言简意骇:“不许笑。”
  “以后不可以提这件事。”
  “否则,罚款500欧。”
  景玉半张脸都裹着被子,她颤巍巍举手。
  克劳斯老师宽容地点了她的名字:“景玉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有,”景玉说,“我现在可以笑一下吗?就一下下,我真的忍不住了,亲爱的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准许了。
  景玉掀开被子,一阵猛笑,因为动静太大还险些憋出一声鹅叫。
  克劳斯始终绷着一张脸,他坐的端正,好像坐的不是床边,而是会议室。
  在景玉笑出鹅叫的时候,克劳斯终于忍耐不住,伸手去捂景玉的嘴巴。
  克劳斯用冷静的声音提醒她:“可以了,甜心,到此为止。”
  景玉控制不住,这种惊天新闻令她停不下来,肚子笑的很痛。
  唇从他手掌心滑过去,软哒哒的像放到水里面的湿豆腐。
  克劳斯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
  被他手指插入发间之前,景玉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克劳斯红透的耳根。
  一擦而过,就像太阳照耀着成熟的红樱桃,满是充满阳光的、灿灿的透明红色。
  景玉怀疑自己是幻觉,就看到一点点,克劳斯唇压下来,她闭上眼睛,搂住先生的脖颈。
  她好像也尝到了甜甜的樱桃味道。
  稍微带一点点此刻完全可以忽略掉的酸。
  -
  在暑假结束的前一个周,景玉和克劳斯去了巴黎。
  确切地说,是克劳斯带大病初愈的景玉来这里散心。
  在克劳斯的初步计划中,他原本要去斯里兰卡浮潜,或者去尼泊尔徒步旅行。对于一个精力充沛的户外运动爱好者而言,巴黎这种城市从来不会被放到旅行计划中。
  但以上的无论哪一种,对于流感过上近两周才痊愈的景玉来说,都不太合适。
  所以才临时改成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巴黎,让景玉放心大胆地买买买。
  ——刷克劳斯的卡。

  景玉并不懂法语,于是,好心肠的克劳斯先生担任了大部分的翻译任务。
  景玉起初吃惊他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种类的语言,但在旁敲侧击问出克劳斯先生青少年时期接受的教育后,顿时明白了。
  与克劳斯接受过的教育比起来,他如今给景玉安排的学习课程已经算得上很轻、很轻了。
  景玉最喜欢巴黎的地方是玛莱区,这里有很多出色的专卖店,有从世界各地而来的、时髦年轻设计师聚集在这里。
  她逛的最合心意的地方,还是孚日广场那些画廊和古董店。
  克劳斯先生为她请来的老师培养了景玉的鉴赏能力,她买了一些精美的雕塑,准备摆在自己卧室中。
  还有个像两座白色的、巨大迷宫的店铺,里面陈设着很多创新家居产品——它们的创造者是来自于欧洲各地的设计师。
  有的家居很时髦、精细,而有的又很俗气、奇葩,景玉很喜欢这些形态各异的东西,而店员也殷勤地介绍着这些产品。
  他们还可以帮忙把购买的东西送到家中——无论你在欧洲哪个角落。
  当然,这项服务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这句话令景玉疯狂心动,她喜欢上一个米白色的,可以供两个成年人躺上去的沙发。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起,景玉就已经幻想起来自己在上面睡午觉的情形。这个沙发有着令景玉喜欢的舒适度,她甚至可以把它当作床来使用。
  克劳斯看着她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沙发边缘,试着手感。
  她的手指感受着沙发上的绒呼呼,伸手戳下去,戳一个小窝;手抬起来的时候,又迅速回弹。
  克劳斯转身,告诉店员:“我想要购买这个——”
  “别,”景玉及时制止他,提醒他,“先生,不要买。”
  克劳斯问:“为什么?”
  “下年我就该走啦,”景玉坦坦荡荡地说,“您没必要再买一张沙发,说实话,有点浪费。”
  克劳斯看了她一秒钟,看着她脸上的坦然明朗。
  他没说什么。
  最后,克劳斯还是购买了这张沙发,他将卡递交给店员,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最后起笔的时候,笔有点漏墨,滴了一滴黑在干净的纸上,渐渐地晕染出一个黑色、完整的圆,悄然吞噬着周围的洁白。
  玛莱区除了是购物者的天堂之外,晚上也同样生机勃勃,这里有很多具有艺术派头的咖啡馆,还有许许多多的酒吧,以及吵吵嚷嚷的小酒馆。
  景玉对这些很感兴趣,在一众酒吧中精挑细选,最终选出来一个符合心意的,是一家轻松随意的智利酒吧。
  夏天的夜晚中,酒吧的氛围也格外的火爆热辣,店里站不开那么多的人,还有很多只能站在店外,一直站到了人行路上。
  大家随意地在外面喝酒,聊天,这时候停在路边的汽车甚至可以当作桌子来使用,上面摆满饿了各种精心调制的饮料,还有空杯子。
  空气里都是各色各样的酒香。
  景玉喝了一杯菠萝椰奶鸡尾酒,香香的味道让她十分满足。甚至在喝完一杯后,满足地亲了克劳斯先生一口,外面有很多很多激吻的男女,在这里热吻并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力,但景玉只贴了贴他的唇。
  酒吧的营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但刚刚过了十二点,景玉就扛不住了,想要回去睡觉。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的小插曲。
  一个同样黑发黑眼睛的旗袍少女看到了克劳斯,她惊喜地叫着克劳斯的名字,热情地和他拥抱,用中文问候他的近况。
  她比景玉高,中文说的不是很好。有些肢体语言表明,她应当长期生活在其他国家。
  景玉站在旁边,克劳斯将她介绍给对方,用的仍旧是女友这一身份。
  不过旗袍少女并没有惊讶,她只是礼貌性地和景玉打了个招呼,继续热切地问克劳斯有没有看最新的足球比赛、有没有参加某某俱乐部的活动……
  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和克劳斯挥手道别,大步离开。
  景玉裹了裹肩膀上克劳斯先生的外套。
  这件西装在她身上格外宽大,完整地盖住臀部、以及一部分大腿。
  晚上的风有点冷,冷到腿忍不住颤了下,她低头,捂了捂手,想自己喝的酒都被冷醒了。
  景玉用手贴了贴脸颊。
  脸也不太热。
  阴影笼罩下来,把她遮盖住。
  克劳斯弯腰,握住她的手:“你现在很冷吗?”
  景玉回答:“还好,谢谢您的关心。”
  克劳斯顿了顿,他说:“琼是我的母亲兄长的女儿。”
  景玉问:“谁是琼?”
  她停下脚步,仰脸,看到克劳斯温和漂亮的绿色眼睛。
  此时此刻,克劳斯也在低头看她。
  景玉移开视线,但克劳斯捏住她的脸颊,要她不能转脸,不能躲避视线,只能看着他。
  他英俊的脸在夜晚中看起来如此清晰。
  “迷糊的小龙又走神了吗?”克劳斯说,“刚刚和你对话的女孩,我介绍过她的名字,琼,我的表妹。”
  景玉终于记起来了。
  西装挡住从外面吹来的凉凉晚风,克劳斯先生的手是热的。
  她哼一声,垂眼不看他,只盯着克劳斯的手看。
  先生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很白,是令她羡慕嫉妒的白,青筋如他其他部分一般分明。
  景玉说:“先生,我不想知道。”
  克劳斯笑了。
  他慢慢松开手,注视着她:“但我想让你知道。”
 
 
第46章 四十六颗
  在巴黎,夜店里那些经验丰富的常客喜欢把夜晚分成三个部分——在有着DJ演出的酒吧中喝酒,聊天,这是前夜,等到凌晨一点或者两点,再跑去一些举办活动的酒吧。
  后夜是从凌晨五点开始划分,一直到中午,继续活动或者“开始”。
  而“后夜之后”,是从周日下午和傍晚才开始的。
  现在只是前夜。
  巴黎夜店的DJ属于流动性质,他们并不会在某个特定的场所留上一夜,永远都是短暂停留,再奔赴下一个场所。
  痴迷疯克音乐的人从景玉身边经过,这些人喝了酒,边走边大声交谈,克劳斯揽住景玉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
  不远处的塞纳河静静流淌,隔了一条街,依稀能听到水声,也或许仅仅是幻觉。景玉踩过地上的积水和落叶,听到克劳斯说:“我始终遵守我们的约定。”
  景玉纠正他的用词不当:“是合约。”
  克劳斯说:“我更喜欢约定这个词汇。”
  “但有时候不是喜欢就行呀,”景玉仰脸,看向他,“先生,喜欢有时候不一定意味着恰当。”
  克劳斯深深看她:“你也说了,是‘有时候’。”
  景玉强调:“大部分情况下。”
  两个人之间的短暂争执到此告一断落,克劳斯没有继续与景玉就这个问题展开深度探讨,他移开话题,询问景玉的计划安排。
  景玉察觉到今天的克劳斯格外热情,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好像下一刻世界就会消亡、灰飞烟灭。
  她的指甲控制不住地将枕头掐出来明显痕迹,这还是景玉前天刚刚做的美甲,酒红色的底色,上面有漂亮的、小巧的珍珠,从中间断了点,很可惜。
  克劳斯压住她的手,不知道是谁过度,将真丝也扯出一道裂痕。
  这个断掉的指甲掐住克劳斯的胳膊,裂口处的尖锐刺抓出痕迹,就像是猫不小心留下的痕迹,一道,隐约透出点血,或许指甲上也有,不过因为指甲底色原本就是浓郁的酒红色,分辨不出这红。
  就像一只意外在沙滩搁浅的鱼,景玉得不到充足的氧气,她亲吻着克劳斯的手,与他在暗处而变深的绿色眼睛对视。
  现在的克劳斯先生看起来就像一只野兽,景玉曾从纪录片中看到过,狮子在捕猎的时候也是如此,将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压住,咬住猎物的脖颈。
  大部分德国人惯于隐藏本性,整个民族都很压抑,但总有偶尔爆发的时候,像是从裂缝中轰然倾斜的洪水,无法休止。
  景玉听到克劳斯的声音,他抚摸着她还没有长到原本长度的黑发,控制不住地使用德语。
  人在无法自控的时刻,下意识出口的,永远是母语。
  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但景玉并不讨厌。
  她喜欢被需要的感觉,也喜欢被拥抱。
  或者说,被克劳斯先生拥抱。
  只是景玉没有听清楚克劳斯先生最后说了什么,衣什么西什么的,她耳朵好似被海浪完全侵占,听力被神经强烈传递的因子严重干扰,其他的感官都像被麻醉,无法感受,思维能力也被短暂屏蔽,她很难用对待母语的反应速度去思考这音节组成的含义。
  等到克劳斯先生抚摸着她的黑色卷发,景玉慢慢回过神来,才好奇地问他:“抱歉,您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克劳斯手指一顿:“我在说对不起。”
  他用中文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有些失控。”
  他诚挚地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不过景玉认为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她甚至没有使用绫罗这个词语。
  这是两人交往三年以来,景玉第一次看到克劳斯先生濒临失控。
  尽管景玉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但克劳斯先生明显对昨天的一切感觉到抱歉。
  为了能够表达自己的歉意,克劳斯先生大方地告诉景玉,她可以随意挑选一件珠宝。
  预约的珠宝商在第二天上门,他小心翼翼地向景玉展示着自己珍贵的藏品,都是一些还未镶嵌的宝石,有像鸽子蛋一样大的钻石,也有湛蓝的、毫无瑕疵的蓝宝石。
  景玉在这些东西之间犹豫不决,每一件看上去都是这么昂贵,让她难以抉择。
  克劳斯的休假还没有结束,他走过来,看景玉一脸纠结的模样。
  景玉正在看那个闪闪发光的大钻石。
  珠宝商也在极力推荐这个:“小姐,这枚很适合做成戒指,您很难找到这样——”
  话听了半截,景玉重新把钻石放回去:“算了。”
  克劳斯问:“宝贝,你不想要一个漂亮的戒指吗?”
  “太重了,”景玉头也不抬,继续研究其他的宝石,“戴着手指头痛,而且钻石本质就是碳,地球上的钻石储存量大到可怕,这本身就是你们资本家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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