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by时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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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赖慢悠悠站起身:“这么晚了还回去啊?”
姜暮回眸看着靳朝:“是啊,没人收留我。”
三赖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靳朝眼神很淡地移向她:“知道就早点走。”
也许和三赖聊天能加强心理素质,再次面对靳朝冷漠的态度时,姜暮已经有点抗体了,她也很平淡地回道:“这就回,不用送,再见。”
然后她当真不紧不慢地打开门,挪到车行门口揉了揉闪电的大脑袋,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星期天的早上那些靳朝没有收的红包又陆续退回到她的零钱包里,姜暮难得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下楼找了家干净卫生的早餐铺子填饱了肚子,顺便还带了些肉馅锅贴饼子去了铜仁里。
车行门没开,卷帘门还是拉着的,她只能去敲三赖的店门,三赖貌似才起来,长发随意绑了个小啾啾,趿着拖鞋,穿着睡衣睡裤正在尽职尽责地做一个铲屎官忙活着那些猫砂盆。
十一月的铜岗已经开启了冬天的模式,姜暮穿着暖和的白色棉衣,把衣服上的毛边帽子戴到头上,脸裹得只有巴掌大伸头往里张望。
三赖侧头就见到一个打扮毛茸茸的可爱姑娘,他笑了起来放下猫砂铲替她开了门,姜暮拎着热乎乎的锅贴饼子,宠物店里立刻充盈着肉馅的香气,所有小动物都沸腾起来,姜暮感觉自己瞬间掌握了三赖的召唤密码。
她把袋子放在玻璃小桌子上说道:“车行今天还没开门啊?”
三赖将柜门关上对她说:“早上客人少都要十点以后开门,你走了后有酒就恢复正常时间了。”
“唔…那他还没起床吗?”
三赖去洗了个手说道:“他个变态觉少,一般6、7点前就醒了。”
姜暮在玻璃柜门外拿手指晃了晃逗着猫问道:“那他起床都干嘛去了呢?”
三赖回过身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盯着她笑。
姜暮见他不说话,回过身又问了句:“你说他待会见到我会不会又赶我走?”
三赖走了过来,拿起锅贴饼子,问:“要是再赶你走,怎么办?”
姜暮义正严辞地说:“我能怎么办呢?给他唱歌?讲相声?变魔术?不行我给他来支舞吧?”
“你还会跳舞啊?”
“不会啊,小时候学过芭蕾,跳跳看呗,我都给他跳舞了,他还好意思赶我走吗?”
三赖看着姜暮穿得跟熊一样,实在无法想象她穿着如此笨拙的外套跳芭蕾是种多么辣眼睛的画面,整个宠物店都洋溢着三赖奔放的笑声,姜暮见他乐成这样,也跟着笑。
于是就在一片欢乐的笑声中,三赖突然抬头朝楼上喊了声:“听到了吧?还不下来看看小天鹅?”
姜暮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脸色秒白震惊地盯着楼梯上面,二楼有了动静,紧接着楼梯上出现一双修长的腿漫不经心地走了下来,姜暮的心跳开始越来越快,直到靳朝完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的脚步停在楼梯口,回过身缓缓靠在扶手上神色荡了过来:“跳吧。”
第28章 28 朝朝与暮暮
姜暮当然不可能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跳丢人的芭蕾, 她怎么能想到和三赖打嘴炮还能被正主听见,要是早知道靳朝一直在楼上她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秒怂地红着脸往三赖待的那个角落凑, 三赖倒是一副看惹不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显然姜暮的这小模样为他周日的早晨带来了无限乐趣。
要说起来, 靳朝还真看过姜暮跳芭蕾,她还在上幼儿园中班时, 姜迎寒给她报了个舞蹈班, 他跟着靳强去接过她,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和白色丝袜跟一群小朋友在一起, 绑着个冲天辫神情还特认真,那时的她肉嘟嘟奶胖奶胖的, 双腿裹在白色丝袜里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简直就是小小肥天鹅。
靳朝到现在还能记得她跟着音乐跑来跑去摇头晃脑的样子, 以至于他此时的眼神里也带着些笑意, 姜暮被他看得极其不自然,不过靳朝并没有久留就去车行开门了。
小阳和铁公鸡倒是对姜暮依旧,开开玩笑,打打趣, 中午还帮她也点了一份饭, 姜暮去车行吃饭的时候,靳朝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吃过后对她说了句:“吃完早点回去。”
姜暮也很傲娇地回了句:“腿长我身上。”
靳朝瞧了瞧她, 抿唇敛眸干活去了。
下午的时候姜暮搜了家奶茶店,问了圈大家喝什么就出门买奶茶了。
来到铜岗后的确降低了她点外卖的频率,由于平时没有任何业余活动,所以学习之余唯一放松消遣的就是出来买东西。
这就跟做任务一样, 确定目的地,然后欣赏沿途陌生的街景,大概是她平时太无聊了,有时候两只狗吵架,她都会停下来看上一会,如果偶尔碰见什么稀奇的建筑、没看过的小摊子,她更会驻足围观一下。
这样的探索的确给她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带来了一丝丝的新鲜感,以至于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
靳朝将补好漆的车子倒了出去,打开车门下来问了小阳一句:“暮暮去哪了?”
小阳告诉他:“买奶茶去了。”
“买这么久?”
小阳这才拿出手机看了眼诧异道:“是哦。”
姜暮的确是买奶茶去了,只不回来的路上遇见几个大爷在下象棋,她也就伸头看上了一眼,正好碰上一个大爷要去厕所,问周围有谁帮他下一盘,姜暮看大爷闹肚子挺急的,于是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活。
对面那大爷见她是个小姑娘,还问了她一句:“你会吗?”
姜暮上到象棋、围棋、军旗、下到五子棋、双蜂棋、飞行棋还都挺在行,这大概源于小时候深受靳朝影响,他儿时最大的爱好除了去模型店跟人比赛玩具赛车,就是看书下棋了,但下棋他一个人也下不了,所以只有拖着一丁点大的姜暮陪他下,她不懂靳朝就一遍遍地教她,可是小孩子哪能坐得住,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往往就是下到一半姜暮就趴在棋盘上睡着了,口水流得小肥胳膊上全是。
但意外的是,幼儿园大班那年,园内举办小小围棋家竞赛,姜暮居然还得了个第一名,那之后她对下棋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当靳朝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上盘着腿,跟一个穿着棉袄的大爷面对着面,一只手还托着腮老气横秋的模样。
姜暮总感觉街对面有人在盯她看,她不经意抬头瞟了一眼,看见的就是靠在石桥边手上夹着烟的靳朝,也不知道他已经站在那多久了,吓得姜暮立马丢了棋拎起奶茶就说道:“不下了,我要回去了。”
老大爷还没尽兴,连声挽留:“着急什么,再来一局。”
姜暮尴尬地笑了笑应付道:”再约再约。”
然后一口气跑到了马路对面,靳朝直接灭了烟转身往回走,姜暮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
“你不会担心我走丢了吧?”
“不会。”
”我要走丢了你着急吗?”
沉默。
姜暮看着他越来越快的步伐,小声嘀咕道:“嘴硬心软。”
靳朝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锋利地眼神扫了过来:“我现在脾气好多了,要不然你已经在河里了。”
姜暮见他又板起了脸,也不怕他,上去就攥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还勾着头对着他笑,她被冻得通红的小鼻尖让她整张脸看上去都欢腾不少,靳朝撇开眼抽回了手。
靳朝回到车行就给客户送车去了,铁公鸡跑去买配件,姜暮回到休息室看书,大约四点多的时候,本来在维修间忙碌的小阳突然就大骂道:“你们赶紧滚。”
姜暮猛然抬头站起身走了出去,刚踏入维修间刺鼻的油漆味就扑面而来,待她走到门口赫然发现车行门前被人泼了大片红色油漆,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鲜红的油漆像血一样让本来干净的门口变得惨不忍睹。
小阳一个人站在维修间外狠狠瞪着路边,姜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街边上站了两个年轻男人,露出一副得了逞不怀好意的笑。
姜暮的火气瞬间蹿了上来,三赖也推门出来,骂道:“青天白日,人事不干尽干鬼事,马勒戈壁的。”
姜暮问了声:“也是万记的人吗?”
小阳气愤道:“除了他们还有谁。”
距离上次这些人来找事才过去一个多月,这次来没有打砸,上来就泼了桶油漆,果真如三赖所说,虽然不至于烧杀抢掠,但光做这些事就够恶心人的了。
闪电还在车行门口不停徘徊对着那两个人狂叫着,狗爪子沾上了红色油漆踩得到处都是。
姜暮蹲下身对它喊了声:“闪电。”
闪电听见姜暮的声音,调转回来,姜暮跟它低语了几句,一拍它的狗屁股,闪电突然撒着步子就朝两人跑去,那两人见势不对还没来得及逃上车,闪电已经扑到他们身上,狗爪子上的红色油漆沾得两人满身都是,最后两人骂骂咧咧逃窜似的跑上车扬长而去。
闪电对着车尾吠叫两声跑了回来,姜暮拍了拍它的脑袋,帮它擦着爪子,小阳也赶紧找来东西清理门口,三赖担心闪电舔了油漆中毒,拿了宠物沐浴乳出来帮忙,把沾上油漆洗不掉的毛修剪掉。
等靳朝和铁公鸡回来的时候,小阳已经将门口冲洗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瘆人,但是红色油漆依然没法完全清洗掉。
小阳气愤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靳朝面色很沉,但相对于小阳的义愤填膺,他除了眼里的狠意,看不出其他情绪,只是拍了拍小阳的肩对他说:“再忍忍。”
后来小阳说起闪电今天立得功劳倒是透出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还问姜暮:“你怎么让它扑上去的?”
姜暮抱着闪电的大脑袋,顺着它的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肉条,小阳立即笑了起来:“还是你有办法。”
靳朝回过视线盯着她若有所思,姜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又立即撇开进了维修间。
其实姜暮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记那边的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隔三差五过来找事,影响生意,而且据她这段时间了解,万记在铜岗有好几家规模化的门店,算是有一定的势力,如果他们真想搞垮靳朝,光这么耗下去就能把飞驰耗死。
靳朝和那边的矛盾一天不解决,这种恶心人的事还会频频发生,摆明了不想让靳朝好过的架势,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姜暮心头,有次她跟三赖聊起,三赖还教育了她一顿,说这事不是她该操心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这种状态,虽然姜暮不像之前会把作业材料一堆东西都带过来,一待就待一整天,但她有空依然会过来待一小会儿。
小阳、铁公鸡、甚至三赖对她都挺热情,只有靳朝依然冷淡,甚至比起她刚来铜岗那段日子还要冷淡。
如果刚重逢时的靳朝只是给姜暮感觉陌生和疏离,而现在的靳朝给她感觉像严丝合缝的冰块,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缝隙。
有时候她站在维修间跟小阳聊天,还会被靳朝嫌弃,莫名就丢来个眼神冷着声对她说:“你是不是没事干了?没事干了出去跑一圈,别在这碍事。”
然后姜暮就真的走了,约老头儿们下棋去了,下饿了再回来吃饭。
比起和同龄人社交,下棋的好处是不用废话寒暄尴尬社恐,坐下来就下,下完就走,有时候旁边有老头多嘴还会被和她一起下棋的老头骂。
但对于她这迷之爱好就连三赖这种思维新奇的人都看不懂,还问靳朝:“你这小妹儿是不是提前步入老龄化了?她是怎么能单枪匹马打入西洼凹退休老干部那个神秘组织的?”
靳朝一言不发,总感觉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天,三赖突然把长发剪了,常年挂在脸上的胡子也全部刮掉了,他去车行找靳朝抽烟的时候,别说小阳和铁公鸡吓了一跳,就连靳朝都莫名其妙地瞧着他:“抽什么筋?”
三赖笑道:“暮暮说我这样比较清爽。”
说着散给靳朝一根烟,靳朝接过烟点燃后无声地盯他看了看。
最近靳朝没给姜暮什么好脸色,她去三赖那里的确比较频繁,有时候一待就能待上一两个小时,三赖跟她也不客气,给猫狗洗澡也会让她打下手,一点都没有把她当外人,三赖这人废话又多,靳朝在门口干活经常就听见隔壁宠物店传来两人断断续续的笑声。
只是他没想到三赖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发会因为姜暮的一句话,说剪就给剪了,隔了一会靳朝又盯三赖瞧了两眼,三赖还笑着摸了摸一头青皮:“咋地?帅气不减当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