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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by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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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玉玑已与赵升说完话,她放下垂帘,转回身。刚刚车厢里的对话,她有听见。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悄悄望向司阙。见他鸦睫垂着并无所觉,她的目光才大胆了些深看他一眼,不过也只一眼,立刻匆匆移开目光。
  她移开视线的下一息,司阙鸦睫轻抬望过去,落在她细腰裙装的两缕褶皱上停顿了一下,再慢慢上移。
  片刻后,尤玉玑再次望过来,刚好撞见司阙的目光。四目相对,尤玉玑搭在膝上的指尖轻颤了一下,迅速将目光移开。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再也别抬眼看他,耳边却忽然回响起温泉畔他慢悠悠的语调——“姐姐,看我一眼吧。”
  忽地,眼前浮现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尤玉玑欠身,端起小方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凉茶。
  ·
  方家。
  方璧淑绷着脸,快步走进女儿房间。
  “怎么样了?”方清怡起身迎上母亲。她看见母亲的脸色,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璧淑摇头:“人全被扣下,一个没逃掉。恐怕咱们的计划一早被识破了,尤玉玑那个贱人早就提前做了准备等着咱们上钩!”
  “这……”方清怡脸色发白,愣愣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今日临时起意去了云平寺,晋南王和你姨母都随驾跟了去。恐怕这事情晋南王和王妃已经知道了。”
  装神弄鬼,甚至在晋南王的轿子上做手脚,这可不是小事。
  “怎么办啊……”方清怡越听脸色越白,声音发颤。她的脊背更是一阵阵凉意。她现在很是后悔,后悔那一日喝多了酒,与表哥荒唐胡来……自那一朝荒唐,她把自己的未来彻底赌在了陈安之身上,再也输不起。
  眼见着女儿六神无主地落泪,方璧淑握紧女儿的手,厉声:“慌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咱们最大的筹码。再说了,尤玉玑不过一个亡国孤女,而王妃是你的亲姨母。孰近孰远,你姨母心里也有数。”
  方璧淑俯身,在女儿耳边嘀咕一阵。
  方清怡皱着眉,眼中有挣扎,最终她将手搭在自己的前腹,重重点头。
  不多时,方清怡登上马车匆匆赶去晋南王府。她连连催促车夫快一些再快一些。
  陈安之正坐在床榻上,揉着肿痛的脚腕。他心里很烦,自挨了板子,屁股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又伤了脚。
  “自从娶了那媚妇,事事不顺!”陈安之烦躁地嘀咕。
  下人通传方清怡过来时,陈安之不由一怔,想到表妹最近对他的冷漠,他紧接着一喜,想来是表妹不与他置气了。顾不得脚腕上的疼痛,他下了床,拄着拐杖走到门口亲迎。
  “表妹。”他用温润的语气唤她。
  这两年,他们早已有了默契,总能在有外人在时,眉目传情。所有情衷蕴在这声表妹里,他相信表妹听得出来。
  “表哥……”方清怡用一双泪盈盈的眸子深深望着陈安之,不顾下人还在,她直接扑进陈安之的怀里。
  陈安之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们以前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守礼的表兄妹。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方清怡推开,只听怀里的她哭着说:“母亲派人去杀表嫂,表哥你快去救救表嫂!”
  “什么?姨母派人去杀尤玉玑?”陈安之迅速反应过来,挥了挥手,将下人全撵了下去。
  方清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知道我有了身孕,所以想为我谋划,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筹谋。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的孩子好,可是我不要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沾了血债。呜呜呜,表哥我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愿意去害无辜的人……表哥你快派人去救救表嫂……”
  ·
  方璧淑以为尤玉玑提前做了布置,再拿了人证去向王妃讨公道,她并不知道的是尤玉玑出门前就向晋南王妃立了“军令状”。
  王妃坐在斋房里,皱眉不展。
  前日她将尤玉玑喊来商量按照术士所说去云平寺烧佛经时,尤玉玑曾信誓旦旦向她说这都是方氏母女的阴谋,为了取她的性命,好腾出世子妃的位置。
  府中怪事连连,王妃本就起了疑。尤玉玑与她说时,她心里有了一两分相信,可到底方璧淑是她的亲妹妹,她不愿意相信妹妹会给王爷的轿子做手脚,会弄伤了陈安之的脚。
  谷嬷嬷掀开厚厚的门帘进来,低声说:“王妃,世子妃一行人已经到了云平寺。她们折腾了一路,要不先安排歇着?还是召过来说话?”

  “不必召了,万事明日回家再说,不要惊动圣驾。”王妃长长叹了口气。
  多年前,妹夫犯了大事,在还没被揭发之前,王妃狠下心,用了权势让妹妹和离带了三个孩子立了女户。果不其然,后来妹夫东窗事发满门抄斩,妹妹和她的三个孩子躲过了这一劫。
  这些年,她心疼妹妹,可妹妹竟是与她玩起算计来?
  ·
  桌上摆着最寻常的斋饭,可因为是热气腾腾的。一行人都是大口吃着。
  尤玉玑心中有事,握着筷子半天没吃东西。
  谷嬷嬷过来递了王妃的话。今日天气不好,众人都在寺中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景娘子从外面进来,说:“夫人,寺中客房不多,今晚得两人一屋子将就将就。”
  尤玉玑颔首:“你安排就好。”
  尤玉玑收起心绪,握着筷子去夹东西吃。
  “若春杏姨娘不嫌弃,奴婢今晚和您挤一挤。”
  春杏赶忙说:“不嫌弃不嫌弃,我哪敢嫌弃。您也千万别再用您来称呼我,实在担不起。”
  春杏说这话是真心的,她从未把自己当个主子。甚至,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清清白白的丫鬟。
  “翠玉姨娘和林姨娘一间。夫人和阙公主一间。”
  尤玉玑的手一抖,两根筷子间夹着的豆腐掉在桌上。
  司阙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遮着眼里的光影。他饶有趣味地等着尤玉玑如何拒绝。
  尤玉玑望了一眼落在桌面的豆腐,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
  司阙讶然抬眸,乌漆漆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异色。
  尤玉玑从容地重新夹了块豆腐吃。
  司阙微眯了眼,望着她吃东西时,那抹艳红的唇如何轻轻地蹭动。
  好像很软的样子。
  大家又饿又冷,都专心地吃着东西,除了尤玉玑没有人注意到司阙没吃多少东西,用颇具玩味的目光长久望着尤玉玑。
  尤玉玑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
  吃过饭,尤玉玑询问客房可都收拾妥当了。景娘子点头,寝具都是新的,就连沐浴的热水也已经备好了。
  几个姨娘听说可以沐浴,吃了东西赶忙往客房去,甚至路上还在在划拳谁先泡热水浴。
  司阙坐在椅子上,没动。
  他面带微笑望着尤玉玑,等待着。
  尤玉玑最后抿了一口茶,再用帕子擦了唇角,才大大方方地望向司阙,道:“你身体不好,先回房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既来了寺中,我也正好先去给母亲求个平安。”
  司阙望着尤玉玑的眼睛,笑了。
  他说:“好,我听姐姐的。”
  ·
  避开让司阙先沐浴是真,想要给母亲求平安也是真。尤玉玑在佛像前跪下,手中握着那枚林莹莹赠的平安符。她仰望着佛像慈悲的眉眼,认真祈愿:“母亲一生与人为善,如今缠绵病榻已是弥留之时……”
  想起母亲,尤玉玑声音不由哽咽,她压了压情绪,继续说:“小女愿将自己的阳寿换给母亲,望佛祖成全。”
  “是个重孝的孩子。”不远处忽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尤玉玑一怔,赶忙起身回望。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陛下。
  陈涟站在陛下身侧。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衣着锦绣以龙纹来饰,虽尤玉玑未见过,也能猜到是太子。
  尤玉玑赶忙行礼:“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一个内宦凑到陛下耳边低语道出尤玉玑身份。
  “免礼了。”皇帝点头,“你的父亲是英豪虎将。”
  尤玉玑再屈膝代父谢恩。
  皇帝没有与尤玉玑再多说其他,离开前交代身边太监总管:“德顺,明儿个让胡太医往尤家去一趟。”
  胡太医医术高超,是陛下的御用太医,轻易不为旁人诊治。
  尤玉玑惊喜地赶忙跪地谢恩。
  皇帝摆了摆手,已经往外走了。
  尤玉玑仍跪在原地,她展开手心,望着手心里的平安符上的“寿”字。
  ·
  寺中客房十分狭小,布置也简单。两张木板床,中间隔了一张小小的方桌,再无其他桌椅。
  尤玉玑心里想着胡太医说不定能让母亲好转,心中欢喜。她走进客房时,司阙已经沐浴过后,无聊地躺在并不舒服的木板床上。
  尤玉玑在自己的那张床边坐下,收了平安符,望向司阙。
  司阙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
  “姐姐。”
  他慢悠悠地喊一声,再说:“还愿和我一檐之下?”
  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望着尤玉玑,等着她发怒,等着她骂人。
  想象尤玉玑愤怒责骂的情景,他兴致盎然,有些迫不及待。
  司阙终是体弱,经不得风雪折腾,还没等到尤玉玑开口,先是他断断续续地咳了两声。
  司阙皱了眉,漆色的眸中恹色一闪而过。
  下一刻,鼻息间传来淡淡的芬芳,已是尤玉玑覆手过来。这次不是她的手心,她克制地用微蜷的指背试了他额上温度,又很快收手。
  “我只知你愿意将秘密告诉我。”尤玉玑柔声说。
  司阙默了默才开口:“我可是个混账登徒子,姐姐就不怕夜里被欺?”
  尤玉玑轻轻摇头:“你不惜将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是为我着想。是君子中的君子。”
  “我不知你为何扮女子,想必有你的难处。”尤玉玑温柔地笑着,“若你需要,我会帮你隐瞒。”
 
 
第20章 
  尤玉玑去了狭小的小间沐浴,司阙隐约能听见一点水声。
  他躺在木板床上,想着尤玉玑刚刚说的话。
  君子中的君子?
  司阙这半生,还未有人用君子来形容他。甚至,连“男子”二字,都未被人承认过。而现在,一个刚被自己唐突过的女子坐在他对面,眉眼温柔地望着他,说他是君子。
  司阙觉得好笑,便笑了。
  云平寺供给香客的客房每间搭着个小小的盥室,逼仄得仿佛一个转身的大小。尤玉玑再次望了一眼已锁好的门闩,才小心翼翼地跨进浴桶里,让温热的水将她的身子包裹。薄薄的木板几乎没有隔音效果,她像个耄耋老人般动作缓慢,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她在这里沐浴,水声传到外面的司阙耳中,她总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只是风雪里折腾那样久,身上到现在还是寒气重重,为了身体着想,不得不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温热的水流将尤玉玑拥裹,许久之后,她发寒的身子慢慢缓过来。她小臂相叠搭在桶沿,脸颊枕着自己的小臂,陷入沉思。
  她想起《云陵赋》,想起司阙曾经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诗词与琴曲。
  在她还不算认识司阙时,先认识了他的诗词文章与琴曲。
  那时豆蔻年岁,她跳舞时没少用司阙的诗文曲词相伴。在她旋身起舞时,也曾好奇写下那等艳绝笔墨的人,是个怎样的人。
  父亲虽是武将,也是个爱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尤家更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荒唐讲究。她找来司阙的诗词文章,于碧草蓝天微风拂面间一句一句地诵读。
  她能背出每一句。
  在她还不算认识司阙时,先从他的笔墨曲词里认识了他。
  尤玉玑无声轻叹一声。
  她忍不住去想司阙从小扮女郎的缘由,再想到他如今成了陈安之的妾,更感唏嘘。
  若她将他男扮女装的事情说出去,于他是天大的麻烦。
  她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身子暖好了,尤玉玑从水中站起身,身上的水珠儿滴滴答答地落进水中。听着这水声,她下意识抬眸隔着薄薄的木板望着门外的方向。
  她擦干水渍,拿着棉巾反反复复擦拭湿发。这里狭小潮湿,理应出去擦发,可因为司阙在外面,太不方便了。她只好在小盥室里花了好些时间擦头发。等她出去,已经很晚了。
  两张木板床之间小方桌上的灯燃着,映在司阙睡着的侧脸。
  “你睡着了?”尤玉玑轻声问。
  没有回应。
  尤玉玑轻手轻脚地过去,将灯吹熄,房间中一下子陷进黑暗。她的双眸适应了一瞬,摸索着上了床。她动作小幅度地挪动,躺在远离司阙那一侧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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