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by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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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摘下脸上的血红色面具,面无表情地洗去手上的血迹。
停云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他,说:“殿下,您想杀什么人吩咐停云一声就行了。”
她已经安生待在王府当个普通婢女太久,许久不曾杀过人。
司阙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有人在查毒楼。”
停云立刻说:“殿下放心,他们什么都查不到。”
“不。”司阙将擦完手的帕子折好,搭在盆边。他望着仍旧轻漾的水面中夹杂的血迹,慢慢勾起一侧的唇角来,道:“快过年了,打开门做做生意,欢迎不怕死的买家们前来照顾生意。”
停云愣了一下,才说是。
毒楼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在十二国各地都有分楼,只是具体位置不为人知。又或者,本就没有固定的地点,负责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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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尤玉玑很早醒来。简单梳洗过后,她脚步匆匆地往东厢房去,终是记挂着司阙的身体。
枕絮正要去厨房,抱荷将她拉到角落里。
“怎么了?”枕絮问,“我还要去厨房办事情呢。”
“你觉不觉得夫人今天早上心不在焉的?”抱荷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枕絮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抱荷又紧张兮兮地说:“那你觉不觉得夫人和阙公主走得很近?就算是亲姐妹也没有经常睡一张床上的吧?而且我昨天还亲眼看见夫人和阙公主是抱在一起睡的!”
抱荷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昨天晚上阙公主没有过来,今天早上咱们夫人就心不在焉的,连早膳都没用,急匆匆去看阙公主了!”
枕絮皱着眉,问:“你想说什么?”
有些话抱荷不好意思说,她急得跺了跺脚,挣扎了一阵,才说:“咱们夫人一点不在乎世子,会不会是因为夫人本来就不喜欢男人?”
枕絮睁大了眼睛。
“枕絮,你可听说过磨镜之好?”
枕絮轻“呀”了一声,骇得差点没站稳。
“一大清早在这里碎嘴什么?”景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板着脸训斥。
抱荷吓了一跳,赶忙闭了嘴。
“还有你,”景娘子训枕絮,“跟这个不像话的丫头片子胡说!”
“奴婢不敢!”枕絮低着头。
“还不快去做事!”
枕絮和抱荷赶忙低着头快步走开。
景娘子不悦地盯着她们两个背影,直到看不见她们两个了,她才回头,拧眉望向东厢房,眼中浮现担忧。
此时,尤玉玑正坐在司阙床边,蹙眉凝望着他。
司阙还在睡着,没有醒。
她之前听流风说停云懂医术,也一直在为司阙调理身体。本来她过来时先寻停云,可停云并不在。
她在床榻边坐了一会儿,停云也回来了。她这才悄声走到外间,向停云询问司阙的身体。
“夫人之前应该听说过,殿下自幼体弱,一直都是用药在续命。如今停了药,自然会越来越虚弱。”
尤玉玑急问:“他最多可以停药多久?”
停云面露难色,道:“依奴婢实言,一日也不该停药。停一日,便少一日。”
尤玉玑愕然。
里间传来一阵轻咳声,尤玉玑赶忙转身快步走到床榻旁。她压下情绪,对司阙慢慢摆出温柔的笑容,她柔声询问:“醒了?时辰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司阙没说话,他望着尤玉玑,低声唤了声“姐姐”。
“嗯。”尤玉玑弯腰,将司阙里侧折起的被角理顺。
她离得很近,司阙端详着她,问:“姐姐眼角怎么红了?”
尤玉玑没有解释,而是说:“再睡一会儿吧?姐姐陪你躺一会儿。”
尤玉玑起身走到外面,吩咐流风去厨房告诉枕絮一声,再过半个时辰再将她与司阙的早膳端去花厅,她和司阙要再睡一会儿。
流风笑嘻嘻地应着。她小跑着去找停云,用胳膊肘捅一捅停云,说:“真的好上了诶!”
停云不想搭理她,认真观察着碗里的毒蜘蛛交配。
尤玉玑回到里屋,在司阙身边躺下来。司阙翻了个身,动作自然地将脸贴在她怀里。尤玉玑没有推开他,反而是轻轻拥着他。
尤玉玑有了个决定。
——备孕是个漫长的过程,就算怀上,也不是立刻能诊出,她不能让司阙继续停药几个月。她不能再这样自私。她要停止和司阙的关系。
尤玉玑和司阙去花厅时,几个妾室已经来了。
翠玉古怪地打量着两个人,看着两个人坐在一块吃早膳,忍不住凑到林莹莹耳边:“你觉不觉得夫人和公主走得太近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尤玉玑含笑望过来。
“没什么!”翠玉立刻改了口,“对了!夫人知不知道,那天在清雅居遇见的三条狗,另外两条也断手了!”
尤玉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翠玉说的是伊玉环、刘雅萍和周文莲。
“今天早上已经传开了,昨天晚上刘雅萍和周文莲也染上那种怪毒,把手砍了去,不知道是不是伊玉环传给她们俩的呢。”
林莹莹在一旁笑着接话:“虽然不知道她们得罪了什么人,也算帮咱们夫人出气啦!”
尤玉玑蹙着眉,琢磨着这事儿。她并不在意这几个人的下场,也并没什么高兴的,只是又想起江淳说的假死药。
假死药是毒楼的东西,她们三个中的毒也是毒楼的毒。也许,她真的能寻到毒楼?她决定一会儿令人去打听毒楼的消息。
司阙慢悠悠地吃着鹿乳,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时候,他不太喜欢邀功。
尤玉玑收起思绪望向司阙,想着今日应该找个机会与他把话说清楚。
司阙抬眸望过来,对她笑。
翠玉瞧着这一幕,新奇地眨眨眼。这一幕在她看来,怎么有点眉来眼去的意思?
昙香映月后院有一处二层的书楼,一层当了库房,只二楼摆了些书。
下午,尤玉玑在二楼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姐姐有心事?”司阙问。
自醒来,司阙一整日都跟着尤玉玑。她来书楼,他也跟来。
尤玉玑舒出一口气,将书放下,望向司阙口气郑重:“司阙,我不需要你帮我怀上孩子了。”
“姐姐挑中别人了?”
尤玉玑刚想否认,可为了让他死心,选择了沉默。她不忍望着司阙的眼眸,她慌乱起身,向外走了两步,拉开两个人间的距离,亦是远离他身上的气息。
她背对着司阙,狠心道:“你身体不好,我怕传给孩子。日后不需要你了!”
“姐姐不要我了……”
司阙低落可怜的语气听得尤玉玑心疼。
可他唇角挂着灿烂的笑,眸中升起一缕疯狂的火焰。
下一刻,尤玉玑听见推窗的声音。
尤玉玑一怔,立刻转身,已不见司阙身影。唯凉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将窗下摊开的书吹得疯狂颤翻。
第45章
尤玉玑立刻下令不许声张司阙摔伤的事情,也不去派人请大夫过来,幸好停云处理得了这伤。
吩咐完这些事情,尤玉玑才快步穿过游廊回房。她提裙,浅紫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履在她足边绽着。因她的住处更近些,司阙暂时安顿在她房中。
尤玉玑快步走到檐下,忽又停下脚步。半晌,她徐徐转身,站在檐下望着阴沉沉的天幕。这几日接连晴空万里,从中午开始变得阴沉沉欲落雪。
尤玉玑在檐下立了许久,直到天幕真的絮絮飘起细碎的雪沫子。她安静地望着这雪,从细碎的雪沫子,到逐渐有了雪的六角轮廓。
凉意缓缓袭来,捏了捏袖口,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默立了许久。尤玉玑轻轻舒了口气,这才转身迈进房中。
里间的门开着。从开着的房门,尤玉玑看见停云正在收拾包扎后的东西。尤玉玑继续往里走,迈过门槛。
坐在床榻上的司阙抬眸望向尤玉玑,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
停云收拾完东西,对尤玉玑行过礼,悄声退下去,将房门关上。
尤玉玑听着房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她仍旧伫立的门口,也没有看向床榻上的司阙,似在走神。
许久后,司阙先开口唤了声姐姐。
尤玉玑慢慢抬眼望向他,眉眼间没了往日的温柔,语气也认真极了。她问:“司阙,我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司阙没有回答,他望着尤玉玑,也慢慢收了笑。
他知道,尤玉玑好像真的生气了。
“司阙,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你大概不知道,在司地时,我读过你的每一篇文章。我总相信以文识人,在不算相识的年岁里怀着对你的崇敬之情。”尤玉玑望着司阙认真道,“可是真实的你,无赖又自私。”
司阙面无表情地听着尤玉玑对他的评价。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他的确无赖又自私。甚至远不止这些,他比她想得还要恶劣卑鄙。
“我好言好语与你商量结束我们这段关系,你不依。我狠了心拒绝你,你要当着我的面跳楼。我曾经以为你是有那么一丝喜欢我的,现在却觉得不是。哪有人会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尤玉玑轻声问,“你在逼迫我,你要我一生担着对你的愧疚,永远活在痛苦中。”
尤玉玑将脸侧过去,从窗户照进来的光影洒在她低落的侧脸。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事总不能如愿。到了最后,慢慢又化成了自责。
都是她的错。是她选错了人,不该选择陈安之。是她草率莽撞,未彻底了解司阙身体之前去招惹他。
都是她的错。
尤玉玑轻轻合上眼,将眼底氤氲的湿意压回去。她睁开眼眸时,又是一双温柔又沉静的眸子。
过分的静谧漫在房中。
“其实于我而言,多活几个月少活几个月并没什么区别。”司阙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能在最后的年岁里有姐姐伴在身侧,还能留下一个孩子,听上去还挺幸福。”
尤玉玑望过来时,司阙已低下头,长长的眼睫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眸子。尤玉玑终究是不忍心地将眉心蹙起。
“二楼又不高,摔不死。”
尤玉玑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显然不喜他这话。
司阙可没说谎话。书楼不是寻常住处,本就比寻常楼阁低些。若不是他动了点手脚,这腿还断不了。
“记得原先在司京,二皇兄坠马摔伤了一条腿,二皇嫂悉心照顾。二皇兄不仅没有因为伤情受难,还胖了一圈。”司阙停顿了一下,“我很是羡慕。不像我,从小到大不管病得多重,都没有人在意。”
他低笑一声,声音也越发低落:“是我痴人妄想,奢求姐姐的心疼,能对我好一点。”
“我走。”司阙掀开搭在腿上的被子,先将完好的右腿放下来,再双手去抬被绑束的伤腿,一点一点挪放下来。
尤玉玑盯着他的动作,不由咬唇,将娇旖的唇咬出一道发白的月牙印。她生气地快步朝床榻走过去,双手压住司阙的肩,责备:“腿都断了,还要去哪里?你不要胡闹了!”
司阙慢慢抬起长长的鸦睫,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我让姐姐生气了。”他用明澈颤红的眸子望着尤玉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尤玉玑别开眼,不去看他,手腕却被他攥住。
“姐姐打我一顿出出气。”
尤玉玑甩开他的手。他是那样虚弱,她轻易将手甩开。忽地想起他低落地说自己多活几个月少活几个月都不重要时的语气。
尤玉玑心下一酸,身子慢慢软下来,在床榻边坐下来,低声说:“不许再像个恶劣的小孩子那样胡闹了。”
“好,我听姐姐的。都听姐姐的。”
尤玉玑垂眸望向司阙的伤腿,心疼地问:“疼不疼?”
“疼。”
尤玉玑愤而抬眸瞪了司阙一眼,却对上他的笑颜。司阙从荷包里翻出一粒用亮紫色糖纸包着的糖块,说:“这糖很甜,只剩了一块我没舍得吃。偏偏停云说我最近忌口不能吃糖,给姐姐吃。”
他将亮紫色的糖纸剥开,捧着里面乳色的糖块递向尤玉玑唇边。
尤玉玑哪有心情吃糖?可望着司阙期待的目光,还是张了口,吃了司阙喂过来的糖。
软软的糖入口即化,甜味儿在唇齿间晕开。原来只是糖块外面裹着的一层化开,里面却是硬糖。尤玉玑含了一会儿,才慢慢将硬硬的糖块咬碎了吃。这里的硬糖又是另一种味道,没有多少甜腻,只有一点栀子的淡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