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by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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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她开口,声音里噙着丝疑惑。
尤玉玑抬眸望过去,在这荒郊野岭看见伊玉环,亦是微微诧异。
“我没看错,真的是你?”伊玉环惊了。
紧接着,伊玉环看清了尤玉玑脸上的红斑点。
“你的脸怎么了?”她继续朝尤玉玑走去,想要再看清一些。
尤玉玑蹙眉,扯了扯兜帽来略微遮脸。
“你毁容了?哈哈哈哈哈……”
伊玉环忽然一阵爆笑,把尤玉玑怀里的百岁吓得一激灵,迅速翻了个身,警惕地盯着这个张着血盆大口发出怪声的女人。
尤玉玑立刻发现了百岁的异常,赶忙捏捏它的后颈,给它顺顺毛,安抚它。
“尤玉玑,你毁容之后是变哑巴了吗?你说话啊。”伊玉环开心地笑着,“毁容好啊。看你毁容了以后还怎么拿一张脸勾引男人。”
尤玉玑视线越过伊玉环望向远处的马车,隐约猜到了伊玉环为什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她轻抚着百岁,不紧不慢地温声开口:“伊姑娘此次出逃是一个人?那还要多加小心些。”
“你!”伊玉环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带着丫鬟出逃,终究是不体面的事情。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事情在京中传开后,定然有人会碎嘴她是与人私奔。
她倒是希望自己此次是与情郎私奔……
可是她满心记挂的人心上人从来不是她。
她深了一口气,哈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瞥着尤玉玑:“你都这德行了,可就别关心我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嘶,你该不会是会和人私奔,途中毁了容,人家把你扔下不管了吧?哎呦呦,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人打算去哪?小心野兽出现把你给吃了!”
伊玉环越说越开心,好似嘲笑别人,就能把这段时日的阴郁得到宣泄。
“什么司国美人,就这张脸,还怎么称美人?以后啊,是该叫丑女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伊玉环以为是自己的马车过来接她,并没当回事,还在开开心心地挖苦尤玉玑毁了容。
尤玉玑抬起眼睛,视线越过眉飞色舞的伊玉环,望向马背上的毒楼楼主。
“让我看看你多美。”
刺耳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伊玉环脊背顿时一寒,她转过身去,被那张血红色的面具吓得惊呼了一声,甚至瑟瑟向后退了一步。
司阙俯下身来,长指捏住伊玉环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躲什么?让我来好好欣赏一番你这张漂亮脸蛋。”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抚着伊玉环的脸。
“放肆!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你松手!松开!春桃!来人啊……”伊玉环觉得像是阴冷的蛇在她的脸上爬。她惊恐地大呼小叫,伸手去抓司阙的手,想要将他推开。
紧接着,她听见了面具下传来一阵阴森低哑的笑声。
下一刻,司阙松了手。
伊玉环踉踉跄跄向后退,见了鬼似地盯着司阙。
司阙却没再多看她一眼,而是朝尤玉玑伸出手。尤玉玑犹豫了一下,将手递给他,被他拉上马背,侧坐在他身前。
司阙双臂环过尤玉玑的腰身,握住马缰,调转方向。
“我的脸!啊——”伊玉环惊呼。
尤玉玑微微偏着头回望,望向伊玉环。她呆滞地站在那里,双手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脸。
尤玉玑惊讶地看着伊玉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尤玉玑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由眨了眨眼,再去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片刻之间,皱纹爬上伊玉环的脸。明明是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姑娘家,转眼间有了张耄耋老人的脸。
马一直在往前走,视线里的伊玉环逐渐远了。
尤玉玑再次惊于毒楼楼主用毒的本事,她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的手。就是这只手,轻易让一个女子衰老。可她刚刚也曾将手递给他。大抵的心理作用,她刚刚递放在毒楼楼主掌心的那只手不由轻轻握了握。
马跃过一条横木,忽地颠了一下。尤玉玑侧坐的姿势本就不稳,她一手抱紧百岁,一手下意识地搭在毒楼楼主护在她身侧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会不会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啊?
尤玉玑蹙了眉,悄悄将手收回来。她换一只手抱着怀里的百岁,另一只手更方便些握着马鞍一角。
司阙没有觉察到她的这些小动作,他还在想着幸好她没事。
第58章
司阙带着尤玉玑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到了后来毕竟要经过些街市,他拽了拽尤玉玑的兜帽,说:“自己避一避脸。”
被别人看见她这样与人同乘一匹马总是不好的,何况别人不认识什么千疮散,看见她的脸如今模样,会误会她得了什么脏病。
避一避脸,怎么避?
幸好是侧坐的姿势,尤玉玑再偏一偏身,她低着头,若是路上有人时,便硬着头皮尽量将脸藏在毒楼楼主的怀里。
即使是这样藏匿的动作,她也和毒楼楼主保持了距离,没有真的贴着他。路边街景倒退时,她眼前唯有他身上衣衫的玄色。
鼻息间是他身上很粘稠的药味,又隐约夹杂了点血腥味儿。
日头逐渐西沉,天地间的万物景象蒙了一层迷离又温暖的光晕。
毒楼楼主忽然偏过脸,一阵咳嗽。隔着一层面具,连他的咳嗽声都变得闷重。尤玉玑惊讶地抬眼望过去,血红的面具遮着他的脸,她的情况自然一无所知。她收回视线时,不由多看了一眼他的颈部。
他竟也没有喉结。
世间男子都有喉结,只是有些人天生长得不明显。尤玉玑想了想,阿阙便是如此。
没想到毒楼楼主也是这样。
司阙带着尤玉玑从尤家后门回去。尤家宅院后面无人居住,后门处自然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
“到了……”尤玉玑弯了弯眼睛。她觉得自己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如今风雨过后,家就在眼前。心中浮现柔情的欢喜。
她身子一滑,便从马背上跳下去。可人到底还是虚弱,双足刚落了地,腿弯忍不住弯了弯。
司阙探手扶了一把。
尤玉玑向一侧退开一步,避开毒楼楼主扶在她腰间的手。
她垂着眼睛,声音低柔:“这次多谢楼主,给您添麻烦了……”
她这样说着,难免想起那三日的难堪情景,抱着百岁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可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是在毒楼染了毒,可确实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了那瓶讨人厌的毒……
无人可怪,无人可恼。
反而要道谢他的照顾。她想起这三日她不论何时醒来都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想起昏迷时他为她擦汗的巾帕,甚至是她身上没力气,连喝粥都是他一勺一勺喂过来的……
她眼角微红,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羞恼,却无人可恼,只能恼了自己的莽撞。她只又软软重复一遍:“谢谢……”
“第十八次。”
尤玉玑蹙了蹙,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原来这几日他时不时说出的字数是在数她谢了他多少次?
尤玉玑愕然。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她在心里想着毒楼楼主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可怕。
她似乎应该现在就转身回家,却双足僵在原地。她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一时想不起来。
司阙坐在马背上望着她眉眼间的黯淡忧虑,开口:“七日后会痊愈,所有红斑都会消失,不必担心。”
尤玉玑点了点头。
“假死药一个月后会给你送来。”
尤玉玑再次点了点头,她仍旧抱着猫儿,低头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司阙也不再说话,只安静望着她。
尤玉玑终于想起来她忘了什么。
“那个……那个解药的价钱是多少您还没说。等您下次来送假死药的时候,一起给您?”
司阙“唔”了一声,说:“先欠着吧。”
“这……”尤玉玑想说这样不太好吧?可是她有些受不了两个人单独相处下去,胡乱点了点头应一声,转身回家去。
她快步走向自家后门,轻轻叩门。不多时家仆来开门,见敲门的人是她,愣了一下,赶忙拉开门让她进去。
尤玉玑匆匆迈进门槛,她不由回望。
院门逐渐关上,远处马背上的颀长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司阙亦望着那扇门徐徐关上,不再能看见那道紫色的身影。他慢悠悠地自言自语:“真是害人不浅的……狐狸精。”
司阙打马转身,走得远些,他弃了马,用匕首化开掌心。他身上的疤痕总是很消,上次掌心划过的伤口还没彻底痊愈,又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黑色的浓血一滴滴坠落,身体里的疼痛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不久之后就要天黑,万物歇。然而他还不能歇,他得进宫一趟。
假死药的确是前几年他自己炼出来玩的。
只是,他又骗了尤玉玑。
假死药的制作有些复杂,更何况材料更是难寻难处理,一个月根本炼制不出假死药。
既然炼不出,那就去抢。
这世上还有两颗假死药流落在外,其中一颗在宫中。
司阙望着脚边滴落的一小汪黑色血液,忽然就笑了。
“看本公主对你多好,等我死了,你可得多掉几滴眼泪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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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娘子心惊胆战了三日,终于见到尤玉玑回来,立刻松了口气。得了丫鬟消息,她跑着去见尤玉玑,半路还差点摔了一跤。
“我的祖宗呦,这脸怎么了这是!”景娘子眼睛红红的,显然这几日不仅夜不能眠,更是偷偷哭过。
“无碍的,不小心沾了点毒楼的毒。过几日就会好。”尤玉玑温柔地笑着。
明明先前自己心里还怕着,可真看见关心自己的人揪心模样,自己反倒不怕了。
“那就好,那就好!”景娘子连说了好几声。
尤玉玑急忙问出焦虑之事:“没人知道我失踪了吧?”
“夫人放心,没人知晓!那天我们停在远处的街巷,远远看见来了好些官兵要去包围毒楼,我留了两个人在暗处盯着,立刻让车夫大摇大摆驾车回尤家。对外只说夫人要归家侍母。”景娘子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担心若世子追来,见不到人该如何推脱。不过世子并没有过来,只是王妃令身边的谷嬷嬷过来了一趟。我推说你去了赵家做客,应付了过去。”
尤玉玑含笑颔首:“你做事我总是放心的。”
不多时,尤嘉木得了消息赶回家,瞧着尤玉玑脸上的红斑,也是吓了一跳。尤玉玑好好向他解释了一番,这孩子才放下心。
他挨着尤玉玑而坐,闷声说:“姐,你又瘦了。”
尤玉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没有。
柳嬷嬷在一旁说:“回来了就好,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瞧着人已经倦了,早些歇息才是。”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柳嬷嬷赶忙让侍女端上来晚膳。尤玉玑还虚弱,不愿吃太油腻的东西,只让侍女给她盛了小半碗清粥。
她捏着瓷勺吃了一口清粥,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在昏暗的玉室里,毒楼楼主一勺接一勺喂过来的清粥。
“姐,你怎么不吃啊?”尤嘉木望过来的目光盛着担忧。
尤玉玑温柔笑笑,收起心神不再回忆那几日的事情,将清粥吃下。简单用过晚膳,尤玉玑吩咐侍女准备沐浴的汤水,格外嘱咐只要清水,不需牛乳。
她拿出小心收在袖中的药,倒出一粒在水中,才坐进热水里。已一连三日不曾舒舒服服地沐浴,温热的水将疲惫的身体包裹,顿时一阵舒适感缓缓传开。
这一夜,尤玉玑没有如往常那样蜷缩侧躺在母亲身边,而是睡在自己的床榻上。“家”这个字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人变得异常安心。
尤玉玑睡得很沉,也睡得很久。
接下来几日,尤玉玑都留在尤家,听从毒楼楼主的交代,每日睡前沐浴的水中加了药,夜里睡得也香甜。
她醒来对镜细瞧,看着脸上和身上的红斑逐渐在淡去。
归家第四日,卓文和两个侍卫果真被毒楼的人送了回来。
尤玉玑微笑着:“知道你们无恙就好。”
卓文却满心愧疚:“都是属下大意,才被那蜘蛛咬了一口!”
“都过去了。”尤玉玑轻声说。
她缓缓垂下长长的眼睫,目光落在手背上那些几乎快要消失的红斑点,心想若有选择,她宁愿自己也如卓文他们几个一样是被蜘蛛咬了,而不是打翻那瓶毒。
又过了三日,药瓶里最后一颗药要用完,到了毒楼楼主说的期限。尤玉玑第二日醒来,果真身上所有的红斑点都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