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婢——by火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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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雪摔的屁股可疼了,心里顾不得伤心,对自己现在的下场早已经有了预测,只是抱着天真的想法,想看看谢狰玉会不会真的那么做,结果这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主子就是主子,贪欢时可以情深似海,下了床丫鬟就是丫鬟。
更让她觉得愁苦的是,到底怎样才能让他另眼相待,分一丝温柔怜爱?
“我下回不敢了。”胭雪恹恹地道,没了刚醒来与谢狰玉对视时的羞赧,她摸摸屁股站起来,快速收拾好自己,不给谢狰玉再找茬的机会,向他欠了欠身,“奴婢喊人送水来。”
她在谢狰玉的注视下,顶着焉了吧唧的小脸出去,这回只是瘪嘴的厉害,咬着嘴唇,竟然没有眼眶红红的哭出来。
看来有长进了。
谢狰玉冷酷地起身,脑子里却总回放着胭雪受气了的可怜模样。
他等了等,这回进来的是三津,还有端着清水捧着脸帕的丫鬟,谢狰玉凝神瞥了眼空荡荡的门口,不经意地问:“人呢。”
三津性子直,没领会谢狰玉问的是谁,眼神微露疑惑。
谢狰玉接过帕子擦脸,声音听起来含糊而自然,又问了一声,“方才出去了,人你没见着?”
三津这才反应过来谢狰玉问的是胭雪。
他回忆了下,“看见了,陶媪派柳枝把她接走了。”
谢狰玉反应很平淡,三津也就不多说了。
“胭雪姐姐,这药你可得趁热喝了,不然凉了这味儿闻着更苦了。”上回见过的小丫鬟劝她,胭雪纳闷,“我的风寒已经好了,怎么还要喝这药。”
柳枝诧异的看着她,怎么这姐姐还不知道吗。
陶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道:“我问了下面的丫鬟,说你昨夜没回去睡,那应该是留在世子那了。”
胭雪对这看着和蔼但很规矩的老人有些敬畏,被对方一语说中,不好意思地点头。
陶媪:“那就是了,之前因着你感染风寒,怕和串了药,对你身子不好,没跟你说。以后凡是你在世子房中过夜后,都要喝这么一碗避子药,你放心,除了不易有孕,对你没有其他伤害。世子尚未娶妻,不能先生出庶子来,只有委屈你了。”
陶媪看她怔在原地,一副呆傻失意的表情,就知道她人还年轻,抱有不该有的想法,根本没想到这处来。
胭雪惊醒地问:“世子他……”
陶媪:“世子都知道。”
胭雪跟被人敲了一棍似的,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脚底板都烧起来,羞愧难当,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应的了,大概是糊里糊涂的随便应几声,好免去自作多情产生的尴尬。
“快喝吧。”
胭雪愣愣地捧起碗,闻到浓重的药味,更加意识到这是一碗不会让她轻易怀孕的避子汤啊,原来她不仅做妾都是奢望,谢狰玉根本不愿意她有孩子。
柳枝看着她一口不剩地喝完了,赶紧喂了她一块蜜饯,并掏出帕子给胭雪,眼神不忍地扫过她的神色,关怀地道:“姐姐擦擦吧。”
胭雪拒绝了,“多谢你了,我不会哭的。”
柳枝小心望着她,眼睛都红了呢,再眨两下泪珠子都得落下来,这还叫不会哭吗。
胭雪跟想清楚了一样,反应跟柳枝想的不同,“我就是哭了,也没人会心疼,还哭什么呢。”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没忍住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最后真的忍住了,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故作轻松的道:“既然是世子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这样也好,也好。”
她还年轻呢,这样的身份,怀了孩子也是拖累,还是不要叫孩子跟着她一块受苦了。
整个上午,谢狰玉都没见到胭雪,他一开始也未曾在意,直到斟茶倒水丫鬟始终是同一个,谢狰玉这才发现她并没往他身边凑。
在他心中,胭雪就是攀附权势的那种不安分的丫鬟,她那么勾引他,也是想借着他的权势身份享尽荣华富贵,她会不到他面前露脸争宠,那真是见了鬼了。
“……”三津在谢狰玉跟前汇报事情,结束后发现世子不像平常一样回应,抬眼一看,惊讶地发现他在出神。
谢狰玉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连扳指转的都不大用心,发现以后淡淡道:“我知道了,高家的事,继续将调查司往高氏族内自己产生的矛盾上引导。高峰断了条腿,儿子如今也废了,其他人岂会让他继续一家独大,禁卫统领一职他早该让出来了。”
说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随意地放下,“冷了,换一盏。”
丫鬟很快重新沏了一壶茶送进来,结果谢狰玉还是挑了刺,“烫了,再换。”
连番两次,连三津都察觉出来,他可能不是不满意茶,而是不满意伺候的丫鬟了。
三津:“要不要换人过来。”
谢狰玉看他一眼,懒懒地明知故问:“换什么人。”
三津斟酌地说:“伶俐些的?”
谢狰玉更戏谑了,“谁。”
三津说话都慢了片刻,怕说错,可看谢狰玉敲了敲桌子,有催促的意思,说:“胭雪吧,属下唤她过来伺候。”
谢狰玉手指一顿,“你觉得她伶俐?”
三津含糊其辞,有些后悔自己主动开这个口了,世子的人他怎么夸:“……尚可吧。”
谢狰玉给了他一个需要敲打的眼神,嗤笑地嘲弄道:“什么尚可,那是蠢,只会耍些小聪明,她若是真伶俐,一个上午你可有见到她的身影。”
三津:“……”原来后半句才是重点。
胭雪喝完药便回了自己房里,她到现在还没搬出来,没谢狰玉吩咐,她还是跟其他丫鬟住在一起。而在荷鸢的带领下,已经知道胭雪爬上世子床的丫鬟们同仇敌忾地把她当做了眼中钉。
明面上针对得不显眼,私底下各种针锋相对,只有胭雪自己感触最深。
她也没有坐以待毙,去跟管事郭妈妈告了一状,有了郭妈妈处理,荷鸢等人歇了一阵,在她第二次留宿在谢狰玉房里后,又复发了。
这回她刚要躺在床上,一掀开被褥,被褥里头被人泼了一壶茶,留出中间一大块犹如湿漉漉的痕迹。
她打开柜子,柜子里的衣服也被人剪烂了,种种阴私做法,让胭雪一下没了心思,往谢狰玉身边露脸去了。
第35章 挨打。
在谢狰玉的默许下, 三津让丫鬟去传胭雪过来了,但不知为什么,丫鬟隔了许久回来, 不大对劲的跪下说:“胭雪她……她说有事,暂且过不来。”
真是稀奇事, 只有下人等主子的,没有主子眼巴巴的等下人的。
丫鬟说完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谢狰玉发火。
“她有说是什么事吗。”三津率先问道:“你可有看见她在做什么。”
丫鬟忐忑的道:“胭雪没说,奴婢看见她时,她正在晾被子。”
晾个被子是什么忙事吗, 用这种借口敷衍推脱, 看起来就像是在跟世子闹脾气, 恃宠而骄罢了。
谢狰玉点着头, 轻声重复:“她不过来。”
胭雪说的是暂且过不来, 不是不过来,丫鬟刚要张嘴解释,却听谢狰玉难以捉摸的, 突然说了句, “起风了。”
书房的窗外飘来一阵风吹的桌案上的宣纸飘扬起来,非是晴日也无雨,事出定然有因。
胭雪确实是在晾被子, 她花了一点功夫将被褥重新洗了晒起来,又进屋拿枕头出来拍一拍,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刚洗过不久的被褥又被人丢到地上弄脏了。
上面还有被人用脚踩过的痕迹,留下不少脏东西,胭雪再软弱的脾气也被惹毛了。
不用问, 她也知道是谁干的。
“荷鸢姐姐,你为什么要叫人这么做。”此时正值午后,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得片刻清闲的丫鬟们各自在房里歇息,唯独胭雪的房里,那些以前和她都能说得上话的,全跑到荷鸢这头来了。
胭雪同她们打了个照面,心说坏事了,来的不凑巧。
荷鸢则是她们当中的小头头,丝毫不怕胭雪找上自己。
“怎么,你自己的东西没看好,现在弄脏了就怪我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叫人做的?”荷鸢放下镜子,在胭雪来之前,她们一伙丫鬟都在玩自己的,照照镜子,抹抹胭脂,也没想到胭雪一个人就敢过来跟她讲道理。
胭雪实则已经后悔了,这么多人,她一看转身就想走,她吃过苦头,知道硬碰硬没好处。
想着下回得挑个荷鸢一个人的时候找她说说。
结果荷鸢向一起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就有人把她后路给挡住了。
把她跟荷鸢比作蛋,胭雪也只不过是个小鹌鹑蛋,根本没法跟资历老的荷鸢比,比起胭雪,她就是大鹅蛋,这小鹌鹑蛋碰大鹅蛋的,肯定有一个得碎。
再加上其他丫鬟都听荷鸢的,胭雪又是个外来的,现在更是因为其他丫鬟看不惯她爬上了世子的床,都恨她讨厌她,纷纷排挤她,有这样发泄的机会就更不可能放胭雪走了。
“小娼.妇。”
“谁给你胆子勾引世子。”
她们七嘴八舌的替荷鸢骂她,推搡她,“真不知羞,咱们静昙居里哪个丫鬟不是安分守己的,就你这狐媚子刚来多久,就去爬世子的床。”
“当初我一见她,就觉得她这模样不是好东西。”
“是啊,世子说她两句,她就哭哭啼啼,装给谁看。”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作可怜样,好让世子怜惜她,呸,狐狸精。”
“听说你那么会哭,现在倒是哭啊,你哭啊。”
胭雪被不知道哪只手又掐又拧了好多下,来推搡她的人越来越多了,嘴上骂着她是娼.妇、荡.妇,坏了静昙居的规矩,各个眼里都是幸灾乐祸,或嫉或妒,人人都要替天行道的样子。
很快她一个人就撑不住了,太多人太多只手抓住她扯她头发扯她衣服,胭雪哪还有力气说话,挣扎都费了不少力气,跟离她最近的和她差不多瘦弱的丫鬟揪打起来。
“打人了!”
“胭雪她打人了!”
其他丫鬟愣住,接着很快加入进去,荷鸢由一脸幸灾乐祸变的怔然,她张了张嘴想叫她们住手,别把事情闹大了,但是大家都鼓着劲儿在胭雪身上发泄怒气,这些怒气也不一定都是看不惯她爬床,或许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发泄的手段。
把自己心中不如意受到的气转移到她这来,一个人说她有罪,其他不知真相的人或许也不愿意去了解真相的人,便以为她真有罪。
于是爬床成功的胭雪便成了所有人心中人人喊打的万恶之首。
最终,她因寡不敌众,鬓边散乱,衣衫不整的被推倒在房门外,一个丫鬟麻利的把门关上,带着一脸为民除害的意气,拍了拍手,其他人和她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正要相互说几句,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
包括荷鸢的所有人在内都愣住了,或惊或呆的看着很是狼狈出现在门口的胭雪。
她顶着受伤的脸,乱糟糟的头发静静的回望她们,眼皮红红的,明显哭了的模样,乌黑的眼珠里一片沉默的悲凉,看的人心里一怵。
似乎是不愿意叫她们看轻了,胭雪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意一擦,浑身透着被欺负惨了的可怜之意,“都是伺候人的奴婢,为何还要分高低贵贱。你们厌我,不过是因为我攀上世子了。”
“可是,谁不想过好日子,有机会当主子,谁还愿意做伺候人的。”
她说:“我想过的好一些,这也有错吗?”
说罢,不再停留,拖着扭伤了的脚,和被弄伤的胳膊一崴一崴的走了。
屋内的丫鬟们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都不说话了。
没身份没地位,生来就被当做奴婢,除了一副好相貌还有什么优势,以色侍人换取好生活的人多的是,凭什么她不能?要是还有别的机会,她也不至于自甘下贱的攀附别人了,谁不想干干净净活着?
胭雪路过自己被弄脏的被子,也不去捡了,抹了抹眼泪,没过多久,眼眶又继续了不少湿意,只觉得怎么流都流不完,真烦。
出了下人的院子,一时也不知道往哪里去,胡乱的走走,只顾着发呆,连一只从洞口钻进来的猫都没注意。
她走后,丫鬟们跪了一地,郭妈妈拿着棍子训话,荷鸢偷偷抬眼,最后看见了世子身边的亲随护卫离开的背影。
胭雪走的累了,才发觉自己绕着花园绕了一圈又一圈,站的地方还是当初她陪段小娘刚进来王府,谢修宜的妹妹谢芝微举办茶花会的地方。
她坐在一处假山旁,旁边就是莲花池塘了,回想着,若是让她重新选择一遍,她还是会央求段淑旖带她过来的。
留在段府总是一个死字,进了王府,人没死还活的好好的,她都这么努力了,也确实要比上辈子时运好些,不能再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