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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婢——by火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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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莞尔的模样在段淑旖眼中尤为在她心里添了一道怒火。
  那边谢世涥也在找谢狰玉的茬,看着他悠闲悠哉的喝茶的样子,管也管教不了,只能言语嫌弃:“怎么来这么晚,不是让你早些到吗。”
  谢世涥一发话,主厅里的说话声便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谢狰玉,看见他接着喝那口没喝完的茶,斜眉俊目的脸不见一丝恐慌,还掀起那双黑瞋瞋的眸子看了谢世涥一眼。
  谢狰玉:“父亲饿了?”
  他放下茶杯,“吏部段大人跟他家眷不是还没到吗,我来早来晚又有什么关系。”
  谢世涥刚要说点什么,管事的就来通报,“来了,段大人和段夫人已经到了。”
  算这逆子逃过一劫,谢世涥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亲家。
  他一起来其他人都起来了,段淑旖走到谢修宜身旁,不忘注意谢狰玉那头,心中为他怠慢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话感到不悦。
  一说段大人到了,胭雪一颗心高高提起,她已经注意不到谢狰玉起没起身了,目光同段淑旖一样看着门口。
  路上渐渐的出现他们的身影,她看到她的父亲与刘氏同行的一幕,二人穿着华贵的衣服,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温婉贤良。
  从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那种气场与举止也是她远远都学不来的,当真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雍容华贵。
  刘氏先是一眼看见了女儿与女婿,接着眼珠转一圈将端王的家眷纳入眼底,见到女儿女婿身旁的高氏,就知道这是女儿的婆母。旁边的人她不认识,听着自己的夫君与王爷寒暄介绍,再互相见礼。
  谢世涥知道段鸿除了有段淑旖一个女儿,还有个儿子,他问:“怎么不见令郎?”
  段鸿听他提起自己的幼子,瞬间露出慈父般的笑,“王爷有所不知,他在麓洲的书院求学,路途遥远,未免耽搁读书的时间,三年一回。他阿姐成亲,也想赶回来,只是当月书院有场大考,恰巧碰上,脱不开身,心里还后悔着。”
  段鸿提及儿子段博渊,话里话外都对这儿子充满期许,旁边的段淑旖及刘氏也面露高兴与得意。
  段淑旖更是夸赞道:“弟弟来信说,他这回大考在书院夺得了位列前十的名次,那书院可有百来号人,都是勤恳好学的家中有名望的公子。”
  她抬眼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又格外看了眼谢狰玉。
  谢世涥根据段鸿与段淑旖说的不吝啬的夸奖道:“看来是个成器的孩子,等他回来再见上一见。”
  引荐完,便让他们都转移到饭厅,男客与女客不同桌,用放了花瓶的柜子与屏风隔开了,但缝隙间还是看得到彼此的。
  段鸿刚一落座,王府的婢女们便呈上手帕请主子们擦手,胭雪也在侍候的行列,她是专门伺候谢狰玉的。
  谢狰玉都不用自己来,是胭雪握着他的手细细擦拭,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桌边时,谢修宜最先看到她,彼时段鸿与谢世涥还在客套,随意一瞥,当场愣然。
  胭雪弯下身轻声问:“世子可要先用汤?”
  谢狰玉淡淡道:“也好。”
  胭雪将手帕给了身后的婢女,接着替谢狰玉盛汤,对段鸿的目光恍若不见,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有些讽刺的味道,竟与平时谢狰玉嘲讽人时颇为相似。
  她垂着眼将手里的碗放在谢狰玉跟前,先前那位段大人在得意的提及自己的儿女时,可没有发现她也在场,更没有看过她一眼。
  如今,怎么他看自己的样子却那般惊讶呢。
  胭雪在男客一桌伺候,最先发觉的是时不时关注夫婿那边情况的刘氏,一看到胭雪的身影出现,一口气差点堵在喉咙里。
  她的心更是高高的悬着,全神贯注的盯着段鸿,不错漏一丝一毫他与胭雪接触的动静。
  然后她便看见胭雪凑上去伺候谢狰玉,而正与端王说话的段鸿抬起了头。
  刘氏当下抿紧了唇,桌底下攥紧衣服的手青筋凸显。
  还是看见了,他还是看见她了。
  段淑旖一直被刘氏瞒在鼓里,不知胭雪的真实身份。留意到刘氏幽深的目光,凑近小声说:“娘,你也看到了吧,这贱婢如今跟着那位世子,得宠的很,随时都跟着他呢。”
  她这么说也是担心刘氏像在许府那样,突然对胭雪出手,毕竟她才嫁到王府没多久,动了胭雪,再与谢狰玉起冲突,怕是会让她公爹和婆母对她不满。
  她到底还是想日子好过些,不想给公爹闹出不好的印象,也不想惹得谢修宜不喜。
  刘氏收回了冷然的目光,夹了一筷吃的到她碗里,笑的温婉而渗人,“娘看见了,娘省得。”
  发觉两位侧妃也在看自己,瞬间笑的更加和气,“方才看王爷和郎君他们那边在饮酒,这怕是回去了又醉醺醺的。”
  她是王府的亲家,做什么都有人看着,不好再泄露半分不妥,刘氏收拾好表情,再度与她们聊起天来。
  既然段鸿已经见着胭雪了,她再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也没用,只能盼望着段鸿当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不要联想到钟婉心才好。
  就算联想到钟婉心,他还能认出那贱蹄子是他亲女不成?
  刘氏心中不断的宽慰自己,该往别的方向想,一面又要让其他人看不出她在强颜欢笑,与侧妃们闲聊,哪怕再好吃的饭菜吃进嘴里,也变的毫无滋味。
  段鸿端起酒杯,与谢世涥碰了下。
  中秋宫宴那晚,他从宫中回来,路上路过端王府,就曾瞥见过胭雪,他后来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在许府见过她的。
  也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像极了他死去的原配妻子,当时他并不知道这婢女是谁府上的,也没有别的想法,只不过是让他忆起原配而已,后来与同僚说事,转眼就忘了。
  而今在饭桌上见到她,加上王府前那次,段鸿心中莫名有些在意,他隐隐感到怪异,这婢女不说十分相似,也有五分他原配妻子的影子。
  这简直是场怪事,这世上当真会有人长的这么像吗。
  每每胭雪为谢狰玉布菜,倒茶斟酒时,段鸿的目光便紧随其后,只是他看的很小心,也不明显,扫过一眼便极其自然的与谢世涥说话,甚至还不忘自己的女婿及谢狰玉。

  谢狰玉低声道:“下去,不用你伺候了,换个人来。”
  胭雪微微一愣,看着突然瞥过来眼神凛冽的谢狰玉,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世子。”她想问问是不是她伺候的不好,可谢狰玉视线太坚定,她不敢不听,只好犹疑的答应,转身唤红翠过来。
  段鸿对上谢狰玉淡淡的目光,朝他温温一笑。
  谢狰玉并不领情,收回视线。
  她好像日子过的不怎么好,这位端王世子他早就有所耳闻,世家家主同朝为官的,哪有不清楚对方子女一点底细的,尤其谢狰玉颇有威名。
  他待身边婢女态度冷漠,一看就是难伺候的主。
  段鸿在想什么,谢狰玉并不知情,但不妨碍他心情不好,周身气势也让挨着他坐的,年纪不大的王氏庶子夹菜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段鸿他看哪儿呢,谢狰玉侧着脸,余光追过去,瞥见了帘幕下毕恭毕敬站着的胭雪。
  他抬了下嘴角,充满了嘲弄与不满。
  用过饭,喜宴该散了,然而谢世涥邀段鸿又去书房坐会,嫡子庶子又得跟着换地方。
  女眷那边则由高氏自己招待,时间再久点,就留了段淑旖与刘氏说母女说点体己话,高氏与王氏各自回院了。
  书房有谢世涥的人伺候,谢狰玉也没再让胭雪跟着,她在回静昙居的路上路过一棵梅树,垫着脚折了几枝梅花,打算回去插上。
  结果一只手在她身后又替她折下一枝,“喜欢梅花?”
  胭雪吓了一跳,回头就见段鸿与他的仆人站在后面,正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她不敢相信段鸿居然来找她,面上除了惊讶,还有些过于紧张的警惕与审视。
  段鸿还问:“帮你折了花,怎么不拿啊?”
  胭雪这才想起见着他了该行礼,她抱着花欠了欠身,“奴婢见过段大人。”
  她回应,“梅花已经够了,再多就拿不住了。”
  段鸿说:“别害怕,我与王爷说了,出来解一解急,刚好路过你。而你,你长的好似我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
  段鸿没想到她还会问自己话,看她小小年纪,与他女儿淑旖应当差不多大,寒冷的天气中冻红了鼻头,抱着梅花却比花还娇俏艳貌,段鸿多几分不忍,悼念的口吻道:“是我以前的亡妻。”
  此时听见段鸿提起她母亲的胭雪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念着母亲?
  既然念着母亲,为何又认不出她来?
  他说起自己一双儿女时,怎么不提她亡妻生的女儿呢?
  段鸿讶异的看着胭雪,怎么他不过两句话,这小婢就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似有十成的痛楚,段鸿仿佛在她眼睛中看到了过去原配妻子去世之前伤痛的目光,这让段鸿心中一悸。
  他本是觉着有些趣味好笑,紧跟着,他听见这小婢轻声说了句,“我娘姓钟,名婉心,不知大人口中的‘故人’姓什么,叫什么名。”
  段鸿瞳孔大睁,震惊到往后退了一步。
  胭雪惨然一笑,抱着梅花就要走,她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段鸿会不会信,信也好不信也罢,就让他去查好了。
  看他这副模样,看来还是记着母亲的。
  段鸿却是如刚才头脑混乱的胭雪一样,因她的话语而不可置信,他反复上下打量胭雪,仔细盯着她的面容,见她要走,温和的脸色都变了,沉声道:“站住!”
  “你方才说什么?此话可还敢再说一遍?”
  胭雪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一阵委屈升上头,积累已久的怨愤让她心直口快道:“大人不是已经都听见了吗,又何必再问,我娘姓钟,不姓刘,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大人难道还分辨不清?”
  她颤声自嘲道:“也是,大人亡妻都不再了,又与如今的继室琴瑟和鸣,生的儿女金贵无比,一个在外求学一个嫁得良人,都是好命,那大人可还能想起亡妻生的孩子,可知她在你一双儿女锦衣玉食时,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段鸿面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对眼前这个与亡妻相似的小婢说的话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胭雪发觉有人来了,知道不好再待下去,红着眼含着泪水怨恨复杂的看了段鸿一眼,“大人若想知道,就去问你贤良的继室去吧!”
  “换子磋磨这种事,她不怕遭报应吗!”
  她拔腿越过段鸿,抱着梅花枝就跑,路上吃了一路的风,任由它们如刀子般划在脸上。
  她本是没想到会与段鸿有这样一次交际的,她以为想与他说上话还会难一些,结果竟是这样的机会,让她再也忍不住将那些话朝他一骨碌的倒了出来。
  以前,刘氏根本不给她见父亲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身份时,就已经离断气不远了。
  她恨刘氏,也恨她的父亲,怎么就任由他的继室折磨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与娘亲都是无辜的,就因为刘氏嫉妒,所以她要对她们痛下毒手?
  胭雪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屋,一手抱花一手抵着门缓气,方才发生的事于她来说犹如做梦,她做梦也不敢想竟然与段鸿说了那么多话。
  不知道他听了她说的,回去会如何对刘氏说起?
  比起胭雪的激动,段鸿震惊过后,很快就与随他出来的仆从说:“刚才的事,不许向外吐露一个字!”
  他神情严厉的警告,又背着手复杂的望了眼落了一地的梅花,没了继续在王府待的心思,回去书房,与谢世涥告辞。
  段鸿一说要走,谢世涥还客套的挽留了两句,谢修宜与谢狰玉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么快?
  之前还有与父亲畅谈的意思,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淡了心思,是出了什么事?
  刘氏被段淑旖送了出来,刘氏与段鸿汇合,相处多年一下便感觉到怪异之处。
  段鸿一看见刘氏与女儿,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小婢说的话。
  什么叫“换子磋磨这种事”,她换了谁?刚一想,段鸿又及时打止,他又岂能轻易就信了一个小婢说的话,若是他的政敌算计陷害,要扰的他家宅不宁,岂不是中了奸计。
  若不是政敌,难不成是钟家……
  刘氏扯了扯段鸿的衣服,疑惑的打量他:“夫君?在想什么,已经告辞了,该走了。”
  发觉女儿跟女婿也在看他,段鸿飞快整理好情绪,让他们不用送了,“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歇息吧。”
  路上刘氏还在追问,段鸿以公事为由敷衍了过去。
  直到刘氏旁敲侧击,怎么也问不出什么,才算作罢,可她不放心,看着段鸿闭目养神的脸,一直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在见到那个小蹄子后,心里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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