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马——by其君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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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却早已哑了。
月色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不知过去多久,赵锦绣看着红马开了口,“我们再去一趟留兰巷,好不好?”
她不是不懂。
城中太平,这里离留兰巷也不远,林斯言自然不可能出事,何况以他的为人,即便是真的出了事,他也会想尽办法让人给她带口信。
他人也不来口信也没有,不过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她。
或许是这些日子两个人的相处让她太过自信了,自信到以为他一定会来。可其实想想,他从未答应过她什么,每次相处,也都是她在说。
她不是纠缠人的性子,以这样的方式被他拒绝固然让她觉得难受,但也不至于让她一蹶不振,她就是觉得心脏闷闷的,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来气。
赵锦绣知道现在最体面的做法就是回家睡觉,在还不算晚的时候把自己的这份心意收回来,但她——
还是想亲自去问问他。
就算拒绝,她也想让他……亲口拒绝她。
赵锦绣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固执,很多时候还离经叛道,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知该怎么笑话她,就像赵若微,她肯定是要笑话她一辈子的,可她不在乎。
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
她也不会为自己付出的心动感到后悔。
“驾!”
她终于还是骑上了马,一往无前地朝留兰巷的方向策马奔去,薄纱下少女的脸在月色的照映下依旧是那么美,却也执拗,像一只固执的小兽。
可赵锦绣这一晚到底还是没能去留兰巷。
她出了长街就看到了谢池南的身影,他一身黑衣,弃马跟着两个打扮诡异的人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
第93章 “赵锦绣的选择。”
………
暗巷。
眼见那两人进了一间屋子, 谢池南正想翻墙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虽然轻,却还是被他及时捕捉到了, 隐于黑暗处的俊美少年以为来人是那两人的同伙,当即沉了脸, 他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正想朝那人袭去, 却听到黑暗中压低的一道熟悉女声,“谢池南?”
原本要刺出去的动作立刻收了回来。
谢池南似不敢置信一般僵站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往人那边大迈一步, 瞧见她的身影, 他神色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他脸色一变忙把人拉到暗处, 几乎是刚刚闪身躲到一旁, 门就被人打开了,有人出来探查了一番,跟着又朝里头说了几句, 门就又关上了。
赵锦绣屏着呼吸, 尤其是在听到那明显不属于大汉方言的话时,脸色更是大变,等里头脚步声远去, 她压着嗓音问谢池南,“匈奴人?”
看身旁少年沉默点头, 赵锦绣呼吸一滞。
“匈奴人怎么会出现在城中?”联想到早些时候魏家的大火,还有被魏琮偷藏起来的布防图,她心下一紧,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出声,“魏琮真的叛国了?”
“……现在还不清楚。”
谢池南阴沉的目光定定看着身后那道院墙,按在匕首上的手指不知道用了多少力,以至于指尖都在月色下泛了白,他压低声音语气无不阴沉地说道:“但可以肯定,他来跟布防图一事脱不了干系。”
他?
赵锦绣清楚地感觉到谢池南说这个“他”字时是怎样的咬牙切齿,那里头的戾气几乎恨不得直接把里头的人大卸八块,知道谢池南一向痛恨匈奴人,但有如此明确指向性的,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
心跳一阵加速,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里面的人,是……呼延利?”
看少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变得更加阴沉的脸和绷起的胳膊,赵锦绣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短暂的慌张后,她立刻握住身边少年的胳膊说道,“我们现在离开这,去找谢伯伯。”想到谢伯伯最近在忙布防的事已经几天没回来了,又改了口,“去找兵马司,让他们的人过来。”
不管呼延利是为什么而来,可他身为如今匈奴的单于,绝对不可能没有丝毫准备就进入雍州城。
他们继续待在这只会有危险!
赵锦绣想带人离开,可少年坚如磐石,她这一下硬是没拽动,怕动作太响,里面的人会听到,看着少年漆黑眼眸中那化不开的阴鸷和浓重的杀意,她只能改为用力掐着他的胳膊压低嗓音说道:“谢池南,你别冲动,我们现在得离开这。”
她怕晚了,他们就走不掉了。
知道谢池南有多恨呼延利,即使是她在听到谢大哥的死讯时都恨不得把呼延利大卸八块,更何况是谢池南?如果有机会,她都想直接射杀呼延利。
可现在敌众我寡,在这耽搁下去对于他们而言只会不利。
“我们去找兵马司的人,带他们过来捉拿他,好不好?”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可赵锦绣依旧紧紧握着谢池南的胳膊,尽可能地放柔嗓音和他说道。
或许是她的温柔终于唤回了少年的理智。
谢池南沉默垂眸,那里头虽然还是漆黑一片,却不似先前那般被恨意左右了,看着那张明艳脸庞上没有掩饰的担忧,他微合双目吐出一口浊气,而后看着她说,“我现在不能走。”
不等她开口,少年压着嗓音接着和她说道:“我刚才听呼延利他们说还有人要过来,现在魏琮死了,我想来人就是魏琮背后的那位主子,也是真正跟呼延利有合作的人。”
“我得知道他是谁。”
几个时辰前,他从茶寮离开,原本想就此回家,没想到半路却瞧见一个行踪可疑的人,那人脸上裹着黑布,身材也明显高于普通人,他跟过去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匈奴人!
在雍州城看到匈奴人,他当即就起了杀意,手都握到腰间的佩剑上了,不想竟让他发现呼延利的身影。
即使已经过去六年时间,即使呼延利今日明显乔装打扮过,可对于这个杀兄仇人,谢池南又岂会认错?他至今还能回想起看到呼延利时那一瞬的心情,暴怒和杀意在同一时间出现,握着佩剑的指骨发出咯咯的声响,如果不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呼延利在等人,刚刚他就已经冲出去了!
“你去兵马司找人,我在这等着。”
看到她脸上的犹豫,谢池南忽然放柔嗓音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谢池南了,以前的谢池南为了报仇什么都不在乎,连死都不怕,可如今的他有太多在乎的人和东西,爹娘、小回、雍州城的安危,还有……她。
他不想他们伤心,自然不会再以命相搏。
他抬手想跟从前似的轻抚她的头,想到什么,抬起的手又藏到了身后紧紧握着。
他只是看着她说,“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赵锦绣仍不放心,但看着少年眼中的坚定和信任,她一咬牙还是应道:“我现在就去,你在这等着我。”见他颌首,她转身要走,想到什么又突然握住他的胳膊。
在他怔忡的注视下,赵锦绣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平平安安等着我,不要出事,知道吗?”
看着被她握着的那只手,少年心跳忽然一阵加速,过了好半天,他才哑声应道:“……好。”
听他应允,赵锦绣总算松了口气,她未再多言转身离开,很快就隐匿于黑夜之中瞧不见了,而她身后的少年却依旧保持原先的动作,就连那只被她握过的手都不曾放下,直到听到身后院子里的动静,他才收敛心神握紧拳头继续隐于暗处。
……
赵锦绣一路头也不回跑到外头,气喘吁吁骑上小红马的时候,又被神离拿头亲昵地蹭着。
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这乖乖等着它的主人回来,赵锦绣这会也没心情和它玩耍,拿手摸了摸它的头让它在这乖乖等着,就握着缰绳掉转马头朝兵马司的方向过去。
路过留兰巷的时候,她目光一凝,袖子里那只还未送出去的荷包还在,可想到还在巷子里等着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的谢池南,她红唇紧抿还是立刻收回了目光。
“驾!”
晚风卷起少女的裙摆和薄纱,她帷帽下那张恍如仙人般的脸此时却满是肃容。
她头也不回,一往无前地往前奔去。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早已没有多少行人,她一路急着去兵马司找人,没有看到远处小巷有一辆看似普通的青布帷盖马车在这个时候驶出。
“大人。”
赶马的一个黑衣人看着不远处那道倩影以及帷帽下那张熟悉的明艳脸庞,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他皱了皱眉,转头朝身后说道:“是平阳郡主。”
话音刚落,马车内就伸出了一只手,青布帘子被人掀起,未点烛火的马车根本看不清坐在里头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
“原来在这。”
听声音,男人已经有些年岁了,只是声音辨不出喜怒,也瞧不见神态。
眼见赵锦绣被几个巡逻的将士拦住,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目光往一处看去,紧跟着便有将领掉头……中年男人隐于暗处冷眼旁观,不带情绪地握着车帘淡淡说道:“看来呼延利已经被人发现了。”
“那我们……”
“没用的棋子就没必要留着了。”男人语气平平,眼见不远处那道倩影重新折了回来,也未多看,手指一松,那片车帘就落了下来,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
赵锦绣的运气也算得上是极好。
她刚到东街就碰到巡逻的将士,也是巧,赶上兵马司那位陆指挥使回家,他们从前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几个将士在盘问她身份时,他便过来了,瞧见她立刻喊了一声“郡主”,倒也免得她再多说什么表明身份的话,此时他们两人驱马朝巷子驶去,其余被聚集过来的将士有的去城门口通报,有的拿着□□紧跟在身后。
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赵锦绣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眼睛朝不远处的小巷看去。
那里有一辆马车正掉头朝巷子里驶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坐在车辕上的黑衣人,那人低着头,隐于暗处的脸有些看不大见,但眉骨上的一道疤却格外醒目。
赵锦绣皱起柳眉,握住缰绳,正欲一探究竟,就听到身旁传来陆从的声音,“郡主,怎么了?”
“……没事。”
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与呼延利所在的地方正好背道而驰,她担心继续耽搁下去谢池南出事便收回目光说道,“走吧,先去抓人。”她说完率先拍马,如一道疾风般向巷子奔去。
第94章 “谢池南,我和你一起去……
民宅。
几个汉人打扮手握佩刀的匈奴人正在院子里把守, 而屋中,一个穿着锦服的高大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握着一盅酒, 只是习惯了直接用酒坛喝酒的人明显不习惯这样的喝法,喝了一口便扔到一旁, 不耐烦道,“什么时候了?”
他用的是匈奴语言。
他身旁站着的明显是汉人模样的中年人竟也用流利的匈奴语答道:“亥时四刻。”
男人皱眉, “敢让我等这么久,他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您消消气,魏琮的事情后, 谢平川加固了城中看守, 那位大人又是秘密来雍州的, 自然得小心行事。”中年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碗给人重新倒了酒递给他后又陪着笑, “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单于如今为立大业暂且先委屈些,等日后咱们铁骑杀进中原,必叫他以您为尊!”
他这话说的男人重新舒展了眉眼, 身上的那股子戾气也终于没有那么浓郁了。
接过中年人小意讨好送来的酒, 半眯着眼喝了一口后抬起头,屋中烛火倒映着他碧绿色的眼眸,男人眉骨高挺, 五官深邃,正是如今的匈奴单于呼延利。他是汉人和上一任单于所生, 综合了汉人和匈奴人的相貌让他看起来有着不同其余匈奴人的英俊,丰神俊逸,就像草原中最英勇的狼王,只是他身上的戾气和煞气实在太浓, 让人不敢直视。
他端着酒碗睨着人,似笑非笑,“你倒是个聪明的。”
穿着文人袍衫的中年人弯腰笑道:“您谬赞,小的只是择木而栖。”
呼延利对此嗤之以鼻,并未接话,又喝了一口酒忽然说,“什么声音?”他沉下脸,浑身变得戒备起来。
中年男人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呼延利便率先撂下酒碗站了起来,他推开门,外头一院子的侍从转身向他行礼,“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