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马——by其君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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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利没有说话。
他侧目倾听,待听到那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神色一变,说道“有人来了,快撤!”他说完就想离开,可脚步还未移动,一道清朗的男声就在不远处的黑夜里响起。
“单于不请自来,怎么如今却要走了?是我大汉招待不周了吗?”
众人心下一凛,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站在围墙上,他穿着一身用银线绣着雄鹰的常服,脚踏麒麟长靴,两只袖子用绑带系着,此时他手握□□半歪着头,晚风扬起他的高马尾,他唇角微翘,看着倒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贵公子。
只是少年身高挺拔,猎猎衣袍下是结实有力的身体,年轻的脸庞更是冷硬得像一把刚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几个匈奴侍卫反应过来当即抽出手中的佩刀护在呼延利的面前。
而呼延利——
他看着远处的少年,一双如鹰狼般狠辣的眼睛半眯起,他在回忆,片刻后,他忽然用流利的中原话说道:“原来是你。”
他想起来了。
记忆中那个敢朝他射箭的少年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
“中原儿郎,这是你第二次拿箭指着我了。”呼延利负手凝望远处的少年,他也在笑,一双眼睛却依旧狠辣阴鸷,听着越来越近的那些动静,他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四周,想着怎么逃出生天,嘴上却依旧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大,居然还敢拿箭指我。”
“不过上次有你那位早死的兄长护着你,如今——”他嗤笑一声,“还有谁护着你?”
赵锦绣一路催马疾驰回到原本的地方,眼见谢池南站在围墙上的时候,她心下骤然一紧,刚想说话,忽然就听到呼延利这么一句,明显瞧见少年在月色下变得阴沉的脸以及握在弯弓上线条冷硬的手指。
知道他这是被激怒了。
不过这会,赵锦绣也没再去阻拦谢池南了,他能隐忍不发等到她前来,已经很好了。
她冲身后的将士抬手,将士立刻会意上前去踹门,而她手握先前从陆从手里接过的□□,在门开的那刹那也对准了里头的呼延利,手中□□被她拉到极致,弓弦绷紧的那刹那,她注意到谢池南在看她,她没有回头,只是目光晦暗地看着院子里的呼延利,语气淡淡说道:“我来护他,如何?”
而后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箭矢便如疾风一般朝他射去。
利箭破开云层。
呼延利眼皮一跳,拿刀横挡,利器撞击发出金玉之声,不等他松一口气,围墙上的少年也在此时发作,十几个将士也冲了进来。
看着那极为默契如雨点一般不曾间断的箭羽,呼延利额角连跳了好几下,在身边侍从过去阻拦汉人将士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把身旁怕得发抖的中年人拿到面前一挡。
箭入体内,鲜血四溢。
中年人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只是睁大瞳孔就没了气息。
呼延利拿着他的身体当护盾躲避着少年少女的箭羽,眼见黑衣少年从围墙跃下如狼崽一般朝他这边奔来,他咬牙骂了一句,把人肉护盾朝人那边扔去,趁着他躲闪的功夫一跃进了隔壁的院子。
恰好隔壁院子的女主人被外头动静吵醒,手里握着油灯披衣出来打探情况,瞧见脸上带血又明显不是汉人的呼延利,当场就尖叫出声。
“啊!”
“怎么了?”
她家汉子听到动静也打着哈欠跟了出来。
呼延利听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眸光一闪,右手一转直接拿刀横在妇人的脖颈上。
“你,你是谁!快放了我家娘子!”
汉子手里拿着从一旁抄起来的扫帚却怕得不敢过来。
呼延利连看都懒得看他,直接面向跟过来的谢池南阴恻恻笑道:“少年郎,你猜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话音刚落便瞧见围墙边又翻过来一个襦裙少女,她手里也拿着弓箭,看到这边的情形神色一变,却没有一丝犹豫地站到了黑衣少年的身边,与他一样朝他搭起了弓箭。
赵锦绣握着弓箭冷声喝道:“呼延利,放了她!”
“都说中原女子弱柳扶风,今日我倒是大开眼界,这位美丽的姑娘——”看着赵锦绣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在空中打转,她身后的流苏璎珞发出清冽的声响,呼延利笑得十分温柔,他体态魁梧,人也高大挺拔,尤其是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不知招了多少草原姑娘,此时他刻意散发魅力,柔情蜜意般说道:“你要我放了她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走。”
“你做梦!”
谢池南终于开口了,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手中弓箭已然搭起,三支锋利的箭矢在月光下散发着冷白色的光,他有足够的把握这次射中呼延利,可他面前那位几近昏倒的妇人却成了他攻克不了的难题。
他咬着牙,内心几近挣扎。
杀了呼延利为兄长报仇是他毕生心愿,可如果这个代价是伤害无辜的人,那他——
赵锦绣也在犹豫,尤其是看到妇人脖颈上的那抹红痕还有她怕到极致喊不出声音却拼命张着嘴看着她,还有她的眼神仿佛是在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呼延利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却忽然朗声一笑,在他们挣扎不定的时候,在那些将士过来之际,他忽然拿起妇人手中的油灯朝那个美丽的女子泼去。
“小心!”
谢池南看着那个油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也没想就收起弓箭抱着赵锦绣往旁边躲。
油灯被掷在地上,烧起了一片火苗。
“倒是对有情人。”呼延利啧声一句后便把已经怕得昏过去的妇人随手一扔,而后直接朝黑夜奔去,站在围墙上的时候,他看着远处抱着少女目光阴沉凝望他的黑衣少年,嗤笑一声,“少年郎,上次我让你损失了你们中原最英勇年轻的将军,你猜……这一次我又会让你损失什么?”他说完哈哈一笑,不等箭雨袭来便跳入黑夜之中。
“二公子,郡主!”
陆从赶过来的时候,呼延利已经跑了,他脸色也不好,“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池南看着那浓浓黑夜阴沉道:“立刻关闭城门,搜查雍州城!”听陆从应是,他又问,“那几个匈奴人呢?”
陆从愧道:“都是些烈骨头,已经死了。”
谢池南并未说什么,只是握着弓箭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愤怒和不甘让他手背青筋暴起,只是下一瞬,便有一只温柔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少年身形一僵,眼中的狠戾也缓缓退散,他低眉去看身边目光担忧望着她的赵锦绣,到底还是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那股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我没有等到呼延利要等的那个人,他应该提前发现了,我看呼延利要走才出现的。”他沙哑着嗓音在和她解释。
“我知道,应该是我和陆从过来的时候让那人察觉了。”
相比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呼延利离开时的那句话,她抿唇蹙眉,“你说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池南也在拧眉思索。
他跟呼延利打过交道也听过他不少事,知道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一定会做出些什么。
赵锦绣虽然没跟呼延利打过交道,但从谢池南的口中也清楚他的为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院子里响起两道声音——
“父亲!”
“谢伯伯!”
雍州城城防森严,雍州大营又将士众多,这两个地方都不可能是呼延利的首选,他要是真想做出什么,今日去鸣沙山附近布防的谢平川必定是呼延利的针对目标。
“你先回家。”
谢池南看着赵锦绣说了这么一句便脸色难看掉头离开,可还没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人从身后握住了。
月光下,少女的脸明艳高贵,却也执拗坚韧,“我和你一起去。”
第95章 “若有差池,我与他同罪……
赵锦绣和谢池南一路快马加鞭至雍州大营, 两人马术高超,担心去晚了出事,平日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他们缩短到了一半, 远远瞧见不远处点着火把依旧安静的雍州大营,他们一路高悬的心总算是稍稍落下了一点, 却也不曾放松,甚至因为先前所猜测的事神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驾!”
两人速度依旧不曾减慢。
马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 把守在门口的将士瞧不清融于黑夜中的两个身影,但听到这个声音还是立刻凝神望去,还未等两人到门口, 守卫就已经手握长/枪阻拦来人的去路, 厉声呵斥, “擅闯大营, 你们可知该当何罪?”话音刚落, 目光便瞧见了谢池南俊美的脸,短暂的怔忡后,他们连忙收回手中长/枪, 朝人抱拳, “谢都司。”
早些时候谢池南领兵剿了岳华山的土匪,已被谢平川封为都司一职,他是近些年雍州大营中晋升最快的将士。
谢池南虽然身份贵重却为人大方不拘小节又从不藏私, 军营里的人都十分喜欢和他相处,尤其是这些差不多年纪的新兵更是十分崇拜他, 今日在门口站岗的便是当初和他一起进军营的新兵孙山。
孙山笑呵呵问他,“都司不是明日休沐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余光也瞧见了在他身边的帷帽少女,目光一怔,正想一问身份, 就听谢池南沉声问他,“我爹呢?”
这个称呼让孙山和另一个守卫都愣住了,谢池南在军营从来都是和他们一样称呼安北侯为“大将军”,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样称呼大将军。
怔忡之下,孙山讷讷答道:“大将军今日去鸣沙山布防还没回来呢。”
谢池南和赵锦绣一听这话,心下俱是一沉。
两人对视一眼,谢池南薄唇一抿,他顾不得和两人说话,当即就要下马进去。
赵锦绣忙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
远处走来一行人,一个穿着甲胄的魁梧男人走在最前面,他是谢平川的副将彭成辉。
彭成辉生了一张国字脸,浓眉鹰鼻,看着有些凶相,左臂处空荡荡的,明显少了一截。
这条胳膊是当年谢平川亲手砍下来的,几年前,彭成辉因醉酒调戏了一名良家女子被谢平川亲手砍了左臂。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谢平川会这么做,毕竟彭成辉才打赢了几场胜仗,就连陛下都曾当众夸赞他,说他是大汉的虎将。
这件事情后,所有人都以为彭成辉会反目会怨恨谢平川。
这可不仅仅是丢脸的事,一个将军少了胳膊,这让他如何再作战?
可谁也没想到,彭成辉不仅没有怨怪谢平川,甚至自此滴酒不沾,苦练兵法,即使只有一只手,他也还是大汉最勇猛的威武将军。这些年,他依旧跟在谢平川的身边,是谢平川最得力也最忠诚的副将。有人问起当年的事,他也没有一丝怨怼,甚至还总是感慨道“当年侯爷以万金之躯领着我去跟那家人负荆请罪,他跟那位老丈说,我做错了事,但大汉如今需要我这样的将士,这条胳膊既是我对那女子的愧礼,也是我对自己的悔过。我老彭活了几十年,天不服地不服,只服大将军!谁要敢跟大将军作对,我老彭第一个不答应!”
今日谢平川出去布防,军营里他最有话语权。
谢池南远远看到他,双目都亮了,他扬声喊人,“彭将军!”
彭成辉巡逻的脚步一顿,夜里光线昏暗,他眯眼定睛一看才瞧清是谢池南,原本严肃凶相的人顿时放声一笑,“你小子大晚上怎么过来了?”他大步朝人走去,看到他身后的女子,一愣,想到什么,他立刻沉下脸,怒斥道:“你小子昏了头了,带女人来军营,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军营的规矩了?”
“快点把人带走,人多了,我也护不住你!”
谢池南这会也顾不得和他解释什么,急道:“彭将军,我爹出事了,你现在立马召集人马,我得去鸣沙山救我爹!”
“什么?”
彭成辉一听这话,双目蓦地睁大,再开口时,脸色已彻底沉了下来,他压着嗓音问,“怎么回事!”等谢池南简略说了一遍,男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当即想让人鸣鼓召集人马,只是想到谢平川定下的军纪又踌躇起来,他抿唇沉声,“你爹以前说过,没他的令牌,谁也不能随意调遣营中将士。”
谢池南当然知道,在军营,军纪大过天,没有主帅的令牌,即使是天子近臣过来也不能随意调遣士兵,只因十年前就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调遣士兵以至于闹出天大的祸事。
可是——
真等他爹爹令牌过来就晚了!
他今日去鸣沙山,身边只有秦大哥这名猛将,所带将士也不过八百,呼延利那个疯子卷土重来必定不可能错失这样的好机会,若是真等他爹察觉,再一来一回,那在鸣沙山的八百将士怎么支撑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