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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竹马——by其君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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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
  丹红讷讷看她,显然是吓到了。
  明初却朝她使眼色,等丹红喏声退下,她看着铜镜中神色凝重的明艳少女,压着嗓音问道:“您是觉得陛下此举有问题?”她毕竟也在雍州待了几个月,知晓谢家看着辉煌,实则在大汉处事艰难。
  “谢池南是有功,但还不至于到封侯的地步。”
  “他如今封谢伯伯为国公,又给谢池南封了侯,此举固然有想笼络赔礼的意思,但——”赵锦绣忽然停了声音,“你觉得安乐两字是什么意思?”
  明初不敢说。
  赵锦绣看着镜中愈发冷艳的自己,嗤笑一声,冷声说道:“他是想把谢池南的翅膀折断,想让他在金陵城做一个只图享乐的贵公子,他想用谢池南控制谢伯伯,让雍州大军不得不为他驱使!”
  她一字一句,越说,声音便越发冰冷。
  正在明初想提醒她慎言的时候,原本端坐着的少女却忽然一扫桌上妆奁,木质和妆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两支簪子一支碎成两半,一支掉了上头的孔雀花样。

  “荒唐!”
  紧跟着,屋中响起女子的厉声。
  外头的小丫鬟不知何事,打帘进来,看到这番情形吓了一跳。
  明初忙挥手让她们退出去。
  第一次看到主子发脾气,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一边去捡地上的东西,一边压着嗓音劝她,“主子,您是怎么了?也亏得是在咱们院子里,都是信得过的,要是让外人听见……”
  明初心里还有些后怕。
  赵锦绣当然知道自己比起以前是越来越无法隐忍了。
  若是以前的她纵使心里再厌恶也绝不会这样说出来,可如今——或许是龙椅上的那位行事越来越荒唐,又或许是亲眼见过那些雍州将士的不易,她再也没办法保持从前的缄默。
  更何况这事关乎的是谢池南。
  想到他在雍州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到他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得到别人的认可青睐和尊敬,赵锦绣怎么能让他被困在金陵这个地方?“我去找姑姑!”
  她说完便径直站了起来。
  她绝不允许谢池南再次被人折断翅膀,他是雄鹰,就该在辽阔的天地自由地翱翔。
  “主子!”
  明初急急忙忙起来,看着头也不回的少女,只能回头抓了几支簪子追了出去。
  ……
  “所以,姑姑您也没有办法,是吗?”屏退宫人的未央宫中,赵锦绣仰着头凝望远处的宫装妇人,她浓密的长睫在微微颤动,红唇紧咬,一双水波粼粼的杏眼揣着难过和不甘。
  即使她早就清楚天子一言已成定局,可她还是心有不甘。
  当朝皇后赵忘忧今年四十有余,她柳眉银盘脸,与赵锦绣有几分相似,却比赵锦绣更为冷清,如果说赵锦绣是高楼上贵不可攀的牡丹花,那么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更像是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她很少笑,像是不会笑。
  此时看着一向疼爱长大的侄女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她也有些不忍,朝人招了招手,等人到了自己怀里,她才抚着她的头说道:“我没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但至少近些年,谢家二子在金陵只会是上宾而不是阶下囚。”
  只要天下还需要谢家,谢池南便是贵宾。
  若是天下不需要谢家了,即使他在雍州也无用。
  这一点,赵锦绣自然清楚,可她还是握着妇人的胳膊咬着红唇忍着眼泪不甘道:“可他应该做鹰的,为什么非要让他做笼中鸟?”
  赵忘忧手上动作忽然一顿。
  “……忘忧,你不该做笼中鸟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穿着龙纹白衣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故去多年的先太子刘秀,当今天子的胞兄。
  先帝怕他死后无人守护刘家江山,便把她封为太子妃,想着刘、赵联姻,赵家自然得护好刘家的江山。
  她第一个未婚夫便是刘秀,
  他虽然自幼体弱多病却满腹诗书温润成风,是真正的君子,即使在死前也记着她的后路。
  他说“没有人生来就一定要做什么,你是凤凰,不是笼中鸟。”
  他说“我已经为你向父皇讨要了旨意,我死后,你不用再做刘家妇,忘忧,去找自己的路,不要为任何人而活。”
  那一卷圣旨埋在她闺阁院子里的玉兰树下。
  刘璋总说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的确,她从未嫉妒过他的那些女人,甚至,她觉得她们可怜,常以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庇护她们。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她也曾深深地爱过一个人,也许就连刘秀也不知道。
  他总觉得她是被迫与他定亲的,却不知道当年他在玉兰树下一回眸让她手中轻摇的团扇都停住了。
  “姑姑?”
  耳边传来赵锦绣的声音。
  赵忘忧敛了思绪低眸,她还是一如既往那副冷静的模样,看到少女脸上渐渐平稳下来的情绪,问她,“好了?”
  赵锦绣摇了摇头,咬唇说,“我还是不高兴。”
  但也知晓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好在,金陵还有她,她绝不会允许那些人欺负谢池南!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问起另一桩事,“您给表哥定了如堇?”
  “嗯,永安侯在朝中没什么权势,那孩子也乖巧。”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家,陛下就不会多想了。
  赵锦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我过阵子去看看表哥和如堇。”
  原本还想问问丽妃的事,想想还是作罢,又跟姑姑说了一些路上的风光,吃完午膳,她才离开。路上倒是听宫人说了不少近来皇宫里的事,自打丽妃怀孕后连晨昏定省也直接不来了,什么好吃的都得紧着她,偏偏陛下也不管。
  赵锦绣听得蹙眉,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沉稳谦和的男声。
  “郡主。”
  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声从前方传来。
  赵锦绣抬眸,远处一个中年男人着绯袍,戴乌纱帽,正是次辅曹忍,她曾在祖父的寿辰上见过他。曹忍是丽妃的胞兄,可与张扬的丽妃不同,曹忍是内敛谦逊的,即使当初被祖父批训,祖父寿辰,他也不曾缺席……可赵锦绣却总觉得这人心机深沉,不好相与。
  “曹大人。”她敛眸与人问好。
  曹忍笑笑,闲话家常般一句,“郡主是来探望皇后娘娘吗?”等赵锦绣点了头便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恭谦地让开身子请人先行。
  赵锦绣便也未与他客气。
  等与曹忍擦肩而过又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到的是男人离开的身影。
  她抿了抿红唇,和身旁宫人交待,“好好照顾姑姑,若有什么事,立刻给家中递信。”等宫人低声应了,她才离宫。
  回到家,赵锦绣做了两件事,一是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一半又给燕姨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雍州,如今给谢池南写也已经来不及了,便只能请燕姨放心,又让她把银钱贴补到军营,省得寒冬季节,那些将士连一件保暖的冬衣都穿不上。
  这两件事做完后,她又问起自己的铺子盈利,直忙到生安回来才结束。
  后面几日,赵锦绣过得也不轻松。
  表哥大婚在即,她自然得帮忙,偏偏成亲的另一位还是她的好友,她如今要么是去永安侯府,要么是去东宫。这天,她正从金陵最出名的珍宝斋出来。
  “我休息一会,到家了喊我。”
  赵锦绣说完这句便直接合上了眼。
  明初也知道她这阵子辛苦,每天早出晚归,夜里也睡不好,偶尔明初进去都能看到枯坐在床上的主子。
  回到金陵的主子不开心,甚至很压抑。
  最近除了小安少爷过来的时候,她几乎都很难瞧见主子笑了。
  看着眼下略青阖目小憩的少女,明初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她有些怀念在雍州的主子了。正想拿毯子给人盖下,马车忽然一动,紧跟着帘子外头冲进来一个人,明初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看到来人却愣住了。
  可这番阵仗到底还是弄醒了睡得不安稳的赵锦绣。
  “怎么了?”
  赵锦绣正想睁眼,却被人用手心盖住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锦绣的心下陡然一跳,想到在雍州城的那次劫杀,她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直到一道特意压低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打劫!把钱都拿出来,不然……哼!”
  男人未说完,威胁味却十足,可原本紧张不安的赵锦绣听到这道声音却莫名松软了脊背,她甚至还勾起了唇角神态自若地靠在车厢上,而后抬手狠狠拍了下男人的胳膊,“谢池南,你幼不幼稚?”
  男人痛呼出声,紧跟着却又兴高采烈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重新恢复光明,赵锦绣听到他恢复正常的语调,眼睫轻眨几下,她就看清了蹲在她面前笑得如三春月一般明朗的黑衣少年。
 
 
第105章 “谁说没人娶她?”
………
  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他那个声音。
  即使他伪装得再厉害, 她也能感觉出。
  当然,还有其他细节。
  例如原本尖叫的明初忽然停下声音,例如他覆在她眼睛上时特别注意没盖住她的眼睛让她不舒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哪个劫匪抢劫的时候是遮人眼睛的?还那样的小心翼翼。
  可她到底没说, 她只是看着面前笑容明朗的少年,在金陵城压抑许久的心情在见到他时莫名变得开朗了许多, 只是想起他来的原因,一双柳眉便又忍不住紧蹙了起来。
  “你……”
  谢池南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笑了笑,坐在她对面, 却没立刻说话, 而是看了眼明初。
  明初当即会意退了出去, 和车夫坐在一起, 顺道帮他们看看路上有没有多余的耳朵和眼睛, 免得回头传了什么不该传的话出去,好在这条街本就人烟稀少,倒是车夫还一脸惶惶不安的模样, 显然没认出那是谁, 听明初说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稳稳地驾着马车朝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担心我?”
  看着少女面上的担忧, 谢池南手撑着下巴望着她,他浓黑的眉眼里满是清澈干净的笑意, 车帘浮动间,照进外头的落日,落于他的脸上,仿佛有璀璨光泽浮于他的眼中。
  赵锦绣却更加拢起眉心, “你还有心思玩笑?”有明初在外头守着,她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压着嗓音与人说道,“你知不知道陛下让你来为了什么?”
  “知道啊。”
  谢池南依旧笑着,笑容灿烂,语气轻快,眼见赵锦绣柳眉紧蹙,不安萦于面上,这才把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收了回去,柔声安慰道:“你别担心,他现在用得着我们,不会拿我如何的。”
  “那以后呢?”
  “以后——”谢池南看着她略一停顿,很快又是一笑,他扬起长眉,一脸意气风发,理所当然道,“让他一直用得着我们就是了。”眼见赵锦绣看着他抿唇不语,他忽然又放低了一些声音,柔声问她,“赵锦绣,我过来,你不高兴吗?”
  赵锦绣看着面前眼神清亮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我当然是高兴的。”她如实道。
  在这个压抑的金陵城,她原本就没有几个朋友,她和表哥关系是好,可表哥是当今太子,有太多事要忙,至于如堇,她马上要成婚了,要做的事情太多,她也不好过于叨扰,何况有些话,她也没法和这两人说。
  只有谢池南。
  无论她有什么话,有什么烦扰,她都可以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
  她满眼担忧,还欲再说却被少年拿手点唇,温凉的红唇上忽然感受到一抹滚烫,她神色一怔,等反应过来难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过了……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少年便已收回手指。
  “高兴就好。”
  少年神色如常,仿佛他做得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赵锦绣心下虽然仍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觉得说出来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些,也就没说什么,她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少年忽然轻轻松了口气,紧跟着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小心翼翼攥着手,唇畔却轻轻弯起。
  “家里还好吗?”她问起别的事。
  谢池南把紧攥的手藏于身旁,而后点头答道:“都好,就是母亲和嫂嫂很想你,对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赵锦绣接过,未瞧见外头的署名,不由望向谢池南。
  “你打开看看。”谢池南笑道。
  赵锦绣也就没说什么,低头打开信封,看着纸上的字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有些惊讶地抬起杏眼,“小回写的?”见少年点头,又看起信上的内容,小孩写的信和他的性子一样,简言意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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