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马——by其君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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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南这个混蛋居然觉得她多管闲事!
明初等不到她的回答,急着都要去请大夫了,赵锦绣见她起身喊人,这才回过神,忙拉住她的胳膊说,“我没事,就是早上不小心碰到额头了,这会已经消下去了。”
“真没事?”明初还是有些不放心,见赵锦绣摇了头,这才把悬着的心重新收了回去,却还是去绞了一方帕子替人轻轻按着额头,又拿药膏替她涂抹一遍。
这药膏想必是花了大价钱的,涂抹上去的时候一点色都不显,很快就和肌肤融为一体,味道也十分好闻。
主子一贯不喜欢药味,就连药膏也不肯带有浓郁的药味。
明初打量她的神色,想了下,问她,“这是二公子买的?”
赵锦绣闷闷嗯了一声,倒也没有不承认,只是神色看着还是有些别扭。
明初本想再说几句,窥见她的脸色也就不再多言,她继续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免得淤血积住了。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身旁的主子一句话都没有,直到她收回手,忽然听主子说道:“把我给姜姐姐还有小回准备的东西拿着,我去看看他们。”
“这会?”明初一怔。
“嗯。”赵锦绣没看她,而是扭头望着轩窗外的春日,蔚蓝的天空上挂着朵朵白云,鸟儿依旧不知疲倦地欢快叫着,春风明日,万物开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法子不去管谢池南。
其实她也明白谢池南画地为牢的原因,燕姨是他和春行哥哥的母亲,她都没有办法彻底原谅他,更何况是失去夫君的姜姐姐了。所以他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没什么错,有些东西,的确是没有办法抵消的,可她依旧不认为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出了事得去解决得向前看,得去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能弥补什么,而不是一味地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回忆里。
……
明初动作快,很快就把东西都整理好了。
主仆俩往外走,刚走出院子,明初突然拉住了赵锦绣的胳膊。
赵锦绣边走边想着事,没有注意到前方发生了什么,被她拉住胳膊便停下脚步,刚想问她怎么了,忽然听她压着嗓音说道:“主子,是二公子!”
谢池南?
赵锦绣一怔,她顺着明初的视线抬眼往前看,果然瞧见小道上站着一个人,少年一身蓝衣,乌黑的头发束成马尾模样。
他像是一路疾跑而来,呼吸有些急,气也有些喘,马尾和衣袍也还在随风飘荡。
赵锦绣在看谢池南的时候,谢池南也在看她。
看到赵锦绣,谢池南没有立刻往前,而是屈膝弓腰缓着急促的呼吸,他单薄贴身的蓝衣劲装紧裹住他的身子,因弓腰而凸显的背部线条极具美感。
这是一具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身体。
少了少时的孱弱,还没有达到成年男人那样的高大威猛,却已蕴蓄了一定的力量。
谢池南左手搭在膝盖上弯着腰慢慢匀着呼吸,右手高抬擦着额头上的汗,许是察觉到赵锦绣的视线,他也抬起了头,那双平日不带情绪的桃花眼此时泛起鲜活,他就隔着这么一段距离看着不远处赵锦绣,一眨不眨,看到赵锦绣眼中的怔忡,他的唇角忍不住向上轻轻扯着,眼中笑意也愈来愈浓,手腕擦掉额头上最后一滴汗,他起身向赵锦绣走去。
赵锦绣的确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谢池南,看着他唇畔轻弯,看着他眸光清亮,看着他被太阳笼罩,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就好像是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的谢池南回来了。
“赵锦绣……”她听到耳边传来谢池南的声音,那是与这两日完全不同的冷肃寂寥,带着蓬勃的朝气和欢愉,像是终于从他紧闭的心房中走出来了。
“我……”
谢池南脸上挂着笑,余光瞥见明初却又停下了,他想和赵锦绣道歉想说自己想通了,想告诉她,他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生气难过了,可他到底还是骄傲的,骄傲的谢池南心甘情愿成为赵锦绣的降兵愿意对她俯首认输,却不代表别人也有这个资格。
他抿着唇,漆黑的目光落在明初身上,虽未开口,意思却很分明。
明初当然会意,她正想低眉离开却被赵锦绣拉住胳膊。
赵锦绣握着明初的胳膊,看也没看谢池南,只淡淡说,“我们走。”她说着也不管两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拉着明初往前,和谢池南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怔忡,似是不敢相信她会抛下他。
她也不管,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便又听到身后传来谢池南急促的声音,“赵锦绣,我有话和你说!”
赵锦绣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我没话和你说。”
这话说完,后面就没有声音了,赵锦绣又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声音,她皱了皱眉,拉着明初的手松开,脚步慢了下来,心里也变得有些烦躁起来,谢池南这个混蛋这就走了?不是有话和她说吗?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一看,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不轻不重,距离也不远不近,赵锦绣偷偷用余光往身后看,才发现谢池南居然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少年郎的脸上没了先前灿烂的笑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看着有些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落寞大狗狗。
心里的那些恼意和不高兴忽然就烟消云散了,赵锦绣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到谢池南也跟着顿住脚步。
见他一眨不眨望着她,想靠近又迟疑的模样,赵锦绣忽然生出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她心中快意,下巴也跟着高高抬起,明媚阳光下,她看着蓝衣劲装少年,问他,“谢池南,被人忽视的感觉怎么样?”
第17章 “谢池南像一只落寞的大……
春风携来赵锦绣的声音, 谢池南看着不远处的少女,明知她是故意的,可他还是忍不住苦笑一声。
不好受。
非常不好受。
不是没有被人忽视过, 爹娘,府中的下人, 从前的玩伴……或是忽视,或是厌恶, 他这些年早已不知尝过多少回了。谢池南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在面对赵锦绣的忽视时,他竟有种心被挖空的感觉。
那种彷徨、不知所措……只在他十二岁那年出现过。
也让他终于确定, 他没有办法忍受赵锦绣的忽视, 他希望她能一直看着他, 陪着他, 就像从前一样。
他知道他不配, 可他还是贪婪地想要抓住他这贫瘠生命中的最后一束光。
赵锦绣还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谢池南也终于抬起了那对纤长浓密的羽睫, 他看着她, 目光定定,声音很低也很哑。
“不好受。”他说。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少女眼中又添了几分明媚的笑意, 只是那份笑意转瞬即逝,像是不肯让他窥见所以拼命掩藏, 可那微微扬起的眉梢却有着藏不住的愉悦,就像一只慵懒又矜贵的小猫带着满足和自得。
谢池南也不知怎得,看着这样的锦绣,忽然想起自己那块没有送出去的狸猫木雕。
那其实并不是狸猫, 而是一只少见的波斯猫,他小时候被他娘带着进宫觐见皇后娘娘时曾在她的宫中看见过。
谢池南其实并不喜欢这样被豢养起来的动物,太过孱弱,他喜欢山林中的猛兽,喜欢追逐天上凶猛的鹰隼,喜欢一切迅猛且具有野性的生物。
可那日看着窗台下的那只白色波斯猫,他却怔住了。
波斯猫大概是被人娇养惯了,并不怕人,它悠闲地躺在红色绸缎铺砌的竹簸里,低着头慢悠悠地舔着自己的爪子,阳光从绛色鲛绡纱外透进来,照亮了整个室内,也照亮了它所在的位置,它就那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目光就和谢池南对上了。
谢池南已经忘记那日其余的情形了,只记得与它对视时,看着它眼中流露出来的慵懒和闲适,脑中忽然闪过赵锦绣的名字。
其实她们并不相似。
即使一样被人娇养着长大,可与被豢养的波斯猫不同,赵锦绣是山林中的风,是攀上九天凌云无人敢攀折的牡丹,是一切美好高贵的形容词……可或许是那一双眼睛吧,一样的纯粹,也一样的自得和骄傲,所以才让他在那个午后恍了神。
那日赵皇后瞧见了,便笑着问他,“阿南喜欢猫?”
他明明该回答“不喜欢的”,却鬼使神差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喜欢”。
……
“不好受就对了。”赵锦绣不知道谢池南在想什么,听他这样答,轻哼一声,没有掩饰得同人说道:“你这两日忽视我不理我丢下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难受。”
说着又有些气愤地重重添了几个字,“比你还难受!”
她每说一个字,谢池南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他看着赵锦绣动了动嘴唇,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赵锦绣便又说话了。
她从来不会在谢池南的面前掩藏自己的喜怒,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现在她还生着谢池南的气也就如实和他阐述自己的情绪了,“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不想和你说话。”
赵锦绣以为她这样说,以谢池南如今的性子肯定又要沉默了,没想到少年郎点漆的目光低垂了一会,很快又把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生气。”
这大概是赵锦绣十六年的生命中,第一次见到谢池南这样示弱。
他没有少年时那么倨傲,即使道歉也是不肯低头的模样,还会在她勉为其难的时候扯她头发,逼她答应跟他和好,也不像这两日的冷漠沉寂,让人觉得憋闷和疏离。
此时的他就那么认认真真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明明该是招人的桃花眼,赵锦绣却觉得此刻的谢池南更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就和刚刚偷偷跟在她身后时一样。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要说生气,她也没那么生气,谢池南不出现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可谢池南出现了,她就忽然有满肚子的不满和不高兴想冲人发泄。
偏偏谢池南跟变了个人似的,又让她这满肚子的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了。
看着不远处的谢池南,他还看着她,少年目光如点漆,透出一种倔强无声的执拗感,即使沉默地站在那边也让人无法忽视,倘若明初不在这,她估计别别扭扭也就答应了,偏偏明初在这,赵锦绣想到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和她说“以后再也不理谢池南了”,她嘴里那几个字就怎么都吐不出去。
最后只能别过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谢池南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赵锦绣怕死他这副陌生的模样了,明明都是沉默的谢池南,可此时的谢池南却让她莫名有些心慌,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不肯走了,她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就拉着明初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发觉谢池南这次没有跟上来,赵锦绣不禁松了口气。
心里也有些疑惑,谢池南到底怎么了,明明刚刚还让她别多管闲事,这一会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看谢池南这个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赵锦绣在心里咕哝着。
“您真的不理二公子了?”明初刚才一直没说话,这会见赵锦绣拧眉才压着嗓音问她。
赵锦绣自然不可能真的不搭理谢池南,不管谢池南找她是要说什么,但起码比什么都不说要好……“等见完姜姐姐再看吧。”就是不知道谢池南待不待得住。
他从前是最没有耐心的。
这样想着,赵锦绣忽然又有些后悔了,想回头,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女声——
“郡主?”
赵锦绣敛了心思抬眼看去,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喊人,“玉如?”
穿着碧绿比甲粉色长衫的女人笑着朝她迎来,“远远瞧着还有些不大敢认,都说女大十八变,您却是越来越好看了。”说着又看向明初,笑着和人打了个招呼。
玉如是姜唯姐姐的贴身侍女。
从前谢大哥还活着的时候,她跟谢池南就总跟在两人身后跑,玉如年纪比他们大几岁,便总帮着姜唯姐姐照顾她。
跟她和谢池南一样,姜唯姐姐和谢大哥也是青梅竹马,只是不比他们闹腾,他们的相处就像潺潺流水一般。
她跟谢池南跑来跑去,打架吵架的时候。
谢大哥和姜唯姐姐就在一旁煮茶下棋,有时候两人一个弹琴一个鼓瑟,或者一个花下练剑,一个树下作画……赵锦绣那会还小,却也明白神仙眷侣便该像姜唯姐姐和谢大哥那样。
即使无声也动人。
所以即使她那会总吵着要嫁给谢大哥,却也清楚这世上唯一配得上谢大哥的也就姜唯姐姐了。
当年姜、谢两家结为姻亲,不知道有多少人断了心肠,女子们哭自己嫁不了无双公子,郎君们恨才貌绝金陵的姜家嫡女要成为他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