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马——by其君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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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南看着这副情形,更为沉默了。
他有时候都觉得赵锦绣才是他娘的孩子,他娘从小就不准他随意动粗,尤其是这些年,只要外头传来他的行迹,且不管是不是他挑的头,最后受罚的肯定是他。
现在换成赵锦绣被人欺负,就是他学的功夫喂了狗,怪他没有替人出气了。
他倒是也不生气,只是觉得赵锦绣这副模样挺有意思的,虽然今天傍晚他看着那些人拿剑指着赵锦绣,他也生气,但以赵锦绣的手段,她还真能被欺负不成?
从小到大,谁能欺负得了赵锦绣?
放眼几年前,满金陵的纨绔子弟哪个没挨过她赵锦绣的鞭子?
即使那个时候他不上前,她也有法子治那群人,虽说他不可能不上前罢了。
谢平川也看出他沉默之下的无奈了,他倒是觉得如今这个情形挺有从前的气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旁观了一会见燕氏停了声便和她温声说道:“好了,这事就交给我,我明日派人去喊魏琮过来。”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燕氏可谓是把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他,美艳的妇人柳眉倒竖,转头看着谢平川冷嘲热讽道:“你去喊人过来,你能和他说什么?回头魏琮告几句错,你又把这事撇过了。”
“姓魏的一家把脚都踩在我们的脸上了,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
说着也不管谢平川,径直朝进来的李妈妈发话,“魏琮那个夫人叫什么?”不等人答又跟着一句,“管她叫什么,明日让他那个夫人给我过来。”
李妈妈这会倒也大致弄清楚是桩什么事了,她倒是乐见其成夫人这一通发作,这些年夫人不管事,倒让魏家在雍州城行事越发高调,平日隔三差五办个茶会,那柳氏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身,如今倒是把自己当做城主夫人似的,仿佛这雍州城是他们魏家说了算。
她以前就常跟夫人提起,可夫人那会冷冷清清的,别说去管柳氏了,连家里都不大管,加上那柳氏虽然行事高调,却也不敢闹到他们跟前,她也就只好作罢。
如今见夫人是要好好收拾这个柳氏了,李妈妈心里自然高兴,几乎是喜得眉梢都含了笑,她忙屈膝答应,转头就去外头吩咐人往魏家传话。
帘子一起一落,燕氏的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谢池南再怎么混账,名字前面也还带着个谢字,她能打他骂他,却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她谢家的人还轮不到外头的人来评判!
何况这事还牵扯到了春行和瑶瑶……
她已许久不曾动过这样的怒了,也让坐在身边的赵锦绣愣住了,她没想到燕姨能这样生气,不过有燕姨出马,她倒是可以不用去考虑怎么收拾魏垣了。
何况由燕姨出面,也算是让外头那些传闻不攻自破。
她脸上情不自禁抹开一个笑,又怕燕姨瞧见,忙低了头。
屋子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谢平川依旧好脾气地看着她,即使先前被人当着丫鬟婆子还有晚辈的面讥嘲一通,他也没生气,只是等她的气消下去一些,才和人温声说道:“再生气也该吃饭,瑶瑶和阿南也该饿了。”
他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也让燕氏心里的火气慢慢散开了一些,她抿唇看了他一会,动了动嘴唇张口想说些什么,又碍于脾气和脸面说不出,只能撇过头,任由他喊人传膳上菜。
等吃完饭。
赵锦绣和谢池南便先行告退了。
谢平川本想和燕氏说说家常话,可燕氏却不肯搭理他,几乎是在两个晚辈走后,她就立刻起身往里屋走去,连句话都没留。
知道她心里那道坎还没彻底过去,谢平川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追上去,正好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他便隔着帘子和人说了一句,“我去书房处理下公务。”
意料之中没有听到什么回答。
谢平川也不生气,依旧只是摇头一笑,只是在出门的时候重新敛了脸上的笑意,刚打起帘子就见李妈妈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瞧见那白瓷盘上摆着的麻团,谢平川不由止步皱眉,“怎么这个时候拿上来?”
李妈妈冲人抿唇笑道:“是二公子特意买给夫人的,只是路上耽搁太久,老奴便让人送去厨房重新炸了一下。”又说,“您放心,奴特地让他们吸了油,不会让夫人吃得不舒服的。”
何况夫人肯不肯吃,还不知道呢。
只是吃不吃是夫人的事,可二公子的心意,却也得让夫人晓得。
谢平川自然也看懂了李妈妈的这番心思,他没再说什么,只颌首道:“那就送进去吧。”
“是。”李妈妈笑着答应一声,眼见高大挺拔的男人往外走去,她忽然喊住人,“侯爷。”
“嗯?”
谢平川止步回头,“还有事?”
廊下挂着两盏四角纱罩灯,投射出来的暖橘色灯火照得平日严肃不阿的男人也多了几分军营中瞧不见的温和,可李妈妈看看着他鬓边的那几根白发却莫名有些眼眶发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扬起一个笑冲人说道:“天会晴的。”
就像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那一抹乌云也终究会散去。
高大的男人看着她,沉默片刻后又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进去吧。”他说。
等人应声进了屋子,他在原地看着那烛火通明的屋子许久,才转身离开。
……
屋中燕氏正倚在榻上假寐,她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撑着头,等闻到一股从外头飘来的熟悉香味才睁开眼,“什么东西?”待瞧见那白瓷盘里摆着的麻团时又皱了眉,“才吃过饭,怎么送这样的东西过来?”
她正要发话“拿下去”,却听李妈妈说道:“是二公子特意买来给您的。”
到了喉咙口的话忽然就停住了,脸色却也变淡了不少,她点漆目光看着人,嗓音也沉,“你如今是越来越爱自作主张了。”从前李妈妈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她只当不知,如今倒是放开胆子往她跟前提起那个混账了,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
燕氏脸色难看,李妈妈却不像从前似的那么怕她生气。
这两日夫人的变化,她可谓是看在眼里,也知晓若她当真生气,这会就不止是沉脸了。她仍笑着把东西往人小几上送,语气温和地说道:“您夜里没吃多少,正好填填肚子。”
燕氏冷笑,“这么油腻的东西填肚子,怎么,这会你不怕我晚上不舒服了?”瞧见李妈妈含笑看着她,她又不愿同她撒气,只能冷着脸撇开头,“拿走。”
可李妈妈照看她多年,最是清楚她的脾性。
她的夫人有时候就跟个顽童似的,尤其是这些年,口是心非捏了十成,她也不去拆穿她心里早就松动的防线,只抿唇笑道:“您若不吃就先放着,回头老奴再拿走。”说完不等她开口,又添了一句,“刚刚管事有事找老奴,老奴出去看看。”
说着便屈膝同人一礼,而后便自顾自往外退去。
燕氏这些年哪被人这样对待过,当即就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李妈妈人都已经出了帘子,一肚子的火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撒,手抬起想把那白瓷盘扫到地上,可看着那香味扑鼻的麻团又有些下不了手。
盯着那麻团僵坐半晌,最后燕氏还是收回手撇过头,只当做没瞧见。
可香味就在那,脑中那些旧日的画面也如走马观花似的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燕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把盘子扔到外头去,可她起身低眉去看那麻团,竟鬼使神差地不是拿起盘子,而是捏了一角麻团的表皮放到嘴里。
刚刚从油锅里出来的麻团,又被人特地吸了油,不仅不腻还很香。
豆沙和白芝麻搅混在一起,让人一口下去回味无穷……燕氏自然不是贪这口味道,她只是想起了许多事,许多这些年被她强行压着的高兴的往事。
灯火下女人的脸神情变幻许久,可再度盯着那个麻团,她却忍不住又扯了一小块,刚要送进嘴里,目光却和刚刚掀起帘子进来的谢平川撞上了。
她这会还拿着那一角麻团,将吃未吃。
等瞧见谢平川眼中那明显的惊讶,燕氏的脸当即就红了起来,却不是羞,更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气的。她当即就把手里的东西甩掉,眼见谢平川还看着自己,张嘴想喊人出去,却又觉得丢人说不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恼自己了,昨日莫名吃了那绿豆糕姑且还能说是因为瑶瑶送的,可今日这麻团,她却是怎么都解释不了。
她也不是爱解释的人。
不等谢平川开口就自顾自转身进了里屋,因为心中的气恼,帘子都被她摔得重重的。
谢平川是等人进去后才回过神,他刚刚还因晚风有些冷淡的脸上此时满是笑容,扫了一眼那白瓷盘里的麻团以及那动荡不止的帘子,他长指还握着帘子,没忍住偏开头笑了下。
知道燕氏是恼自己,他轻咳一声走过去,给人保留了脸面,他并未进屋,只在帘子外同人说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里头传来燕氏更为恼怒的声音,“滚!”
第37章 “星空下的三个人。”【……
谢池南和赵锦绣吃完饭也没立刻回屋。
两人走在小道上, 一边说着话,一边消着食,说得最多的自然还是赵锦绣, 她一边爱不释手把玩着刚得到的礼物,一边颇为感慨地同人说道:“没想到燕姨今日会发这么大的火。”
她原本也只是想解释下他们为什么晚归的原因顺带再吐槽下魏家人做事太过分, 左右这事就算他们不说最后也会传到燕姨的耳中,与其让外头那些人添油加醋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还不如她亲自和燕姨说。
顺带还能给魏家人上点眼药。
只是起初,她心里还有些担心燕姨知道此事把怒气对准谢池南,没想到燕姨虽然一样斥骂了谢池南, 但最让她恼怒的还是魏家人, 甚至这一份恼怒中还饱含着一丝护犊子的心情。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好事。”
这些年雍州城传播最广的不就是谢池南和家里关系不好?这才让魏垣区区一个刺史之子都敢挑衅到谢池南的面前来, 如今由燕姨出面, 那些传闻自然不攻自破, 日后那些人看见谢池南也就不敢再胡乱传播什么了。
想想今日还真是一个让人高兴的日子。
虽然午间,她看到谢池南那本册子时有那么一点难过,傍晚的时候听到魏垣说得那些话也很生气, 但更多的时间, 她都是开心的。
谢池南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他以后回去再也不用独自一个人面对空荡又漆黑的屋子了,城中的百姓也开始对他改观了, 而且她还知道谢池南并未缺席她的及笄礼甚至还拿到了这一份迟到的礼物,最最最重要的是燕姨现在也开始维护谢池南了……虽然那一份维护还不是那么明明白白, 还带着一丝不忿和别扭,但至少也算是有了变化!
比以前好多了。
她心里高兴,脸上的笑也藏不住,尤其是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杏眸仿佛藏着满天星辰一般, 此刻就这样笑看着身边的谢池南。
她看人的时候永远是那么专注,谢池南便是块木头也能发现,何况他和木头从来搭不上边。
“看我做什么?”
他扭头去看赵锦绣,与她四目相对时,看到那里的专注和笑意,谢池南也不知怎得,心里竟蓦地一动,就像细小的石子砸进湖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只一下就不见,但也的确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这让谢池南不禁皱了眉。
赵锦绣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仍旧笑盈盈地,也不说,只拖长含笑的嗓音,“没什么呀。”
谢池南看她一眼,没说话,想到自己心里那说不清的悸动又抿了唇,只是见她手里还握着那块木雕,原本紧皱的眉眼倒是慢慢舒展开来,就连唇角也没忍住又往上翘了一些,少年郎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语气带着骄矜和自得,就差双手环胸睨她了,“行了,藏起来吧,堂堂一个郡主,倒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赵锦绣听出他话中的自得,略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谢池南这人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过这样拿着也的确不是回事,要是回头弄丢了,这地方乌漆嘛黑的找起来也麻烦。她便随了他的意,轻轻“哦”了一声,小心翼翼藏到了自己的荷包里,只是想到什么又和人提了一句,“那你过几日陪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
“燕姨的生辰礼物,我们不去买了?还有我来雍州,怎么着也得给生安他们寄点东西回去吧,正好我写了家信,回头买好让人一道送回去。”她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便打算让随行的侍从先回去一半,等日后她打算走了再给家中写信让他们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