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by求之不得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24
洛老夫人同她一处,说了好些关于茶的典故。
棠钰听得认真。
若不是佟媪提醒,老夫人当歇下了,棠钰同老夫人还能在一处说许久的话。
“阿钰,明日来太奶奶这里,太奶奶教你煮茶。”临末了,洛老夫人还盼着。
“好。”棠钰应声,燕韩煮茶之风盛行,棠钰早前并未学过,心中也愿意,更重要的是,同太奶奶一处相处如沐春风。
“送送阿钰。”洛老夫人吩咐一声,佟媪照做。
“老夫人是怕夫人对苑中不熟。”路上,佟媪朝棠钰道,“这处地方是老侯爷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同老夫人来这里,都过去多少年了,老夫人还年年来,是睹物思人。”
棠钰看向佟媪,“老侯爷过世很久了?”
佟媪颔首,“有些年头了,但老夫人说,老侯爷一直在她心里,所以年年都来,唯一中断的一年,就是侯爷刚回万州的时候,老夫人陪着侯爷一道去万州,替侯爷遮风挡雨。”
棠钰听陈倏说起过,太奶奶虽不是他的嫡亲的太奶奶,但胜过亲人,没有太奶奶,就是他今日。
方才听佟媪说起早前的事,棠钰心中亦有感叹,她其实喜欢,也羡慕太奶奶这样的人,年少时候通透明了,可以不顾旁的,嫁于自己喜欢的人,老去后依然可以从容优雅,怀念故人,荫庇子孙……
她亦想做太奶奶这样的人。
***
等回了屋中,有仆从掌灯,她执灯从外阁间入了内屋。
陈倏还睡着,只是翻身向外,不像她走的时候,是朝内睡着的。棠钰放下灯盏,又稍稍移动了下,没让灯火晃到他的眼睛,方才上前。
棠钰怕吵醒他,脚步很轻,手背轻轻抚了抚他额头,像是退烧了,棠钰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心中才舒了口气。只是虽然退烧了,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湿透了。
陈倏未醒,她坐在床沿边看他,想起刚才太奶奶说的他回去找过她,听说他们搬走了……
他们不是搬走了。
是外祖父和爹娘过世了,舅舅带着她离开了莞城。
思绪间,陈倏睁眼,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倦意,“你回来了?”
棠钰想起小时候那个瘦小身影,不怎么爱说话,也仿佛眼下这样倦倦没有力气。
棠钰心中莫名柔软,“回来了,太奶奶睡下了,你的烧退了,出了不少汗,起来换身衣服吧。”
陈倏看着她,心底微暖。
第028章 耳房 入V5-6更
棠钰在屏风前等他, 屏风后是窸窸窣窣的宽衣声,棠钰恍然想起像极了在驿馆时,他在屏风后宽衣……
棠钰怔住。
透过四扇屏风的缝隙, 陈倏见棠钰杵在原处出神。
“阿钰,我们成亲吧。”他声音沉稳里带了缱绻,但他何时从屏风后出来, 从身后伸手环住她腰间,俯身将头靠在她一侧肩头的, 棠钰全然没有察觉, 是方才出神的缘故。
棠钰淡淡垂眸, 他笑了笑, 吻上她侧颊, “逗你的。”
棠钰微滞,他眼底的笑意温和, 如在归鸿镇初见他时的模样。
他从身后松手,唤了声, “肖妈。”
肖妈是负责照顾这处苑落的仆从。
“侯爷。”肖妈在屋外应声。
“换床被子。”陈倏吩咐一声,肖妈很快带了丫鬟一道入内, 利索得更换着床褥和被子。
他捂了一身汗, 在一侧口渴喝水,因为是在屋中, 又是临时换了一件宽松衣裳,领口半敞着, 棠钰转身时,正好见他喉结动了动。
棠钰连忙转身。
“夫人,好了。”肖妈和丫鬟朝她福了福身,棠钰点头, 肖妈又道,“耳房的水若是凉了,夫人便唤奴家一声。”
棠钰眼中微讶,肖妈已经领了丫鬟出门。
陈倏上前,轻声道,“肖妈心细,以为你要帮我擦身子……”
棠钰脸微微红了。
陈倏笑道,“你去睡吧,我好了自己出来。”
“哦。”棠钰应声。
“还有。”他低声道,“在太奶奶这里,我们睡一处好些……对付两日……”
他看着她,见她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嗯”了一声。
“你睡里面,外面留给我。”他叮嘱一声,而后去了耳房,棠钰则径直上了床榻。
脑子里似是“嗡嗡”空白一团,又似浆成了浆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耳房内有水声传来,棠钰莫名想起在驿馆的时候。他最后一次尘埃落定,缓了稍许,沉声道,“我抱你去……”
她淡声道,不必了。
他目光滞了滞,淡声应了句好,而后起身。
耳房中,陈倏也记起那个时候。
他简单披了衣裳,趁起身撩起锦帐的间隙,回头多看她一眼,她似浑身酸痛撑手起身时,蛾眉微微皱了皱,没有多少力气。青丝墨发半垂下,刚好遮挡在身前的一缕春光,遮不住星星点点的痕迹,说不出的玉骨酥软,撩人心扉……
他不敢去想,今日若不是他,是旁人。
陈倏仰首靠在浴桶边沿上,心中滚烫的念头升起,在心头压不下去。若不消了,今晚难熬,也熬不过。
陈倏阖眸,想着方才从身后揽过她,她身上的清淡香气,仿佛无助,又仿佛炽热的念头交织着,在温水和宣泄中慢慢平复……
***
棠钰不知道他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起初,是想到稍后要睡在一处,心头忐忑不安,但往后,是隐隐有些担心。高烧过后的人,擦身是可以,不应当沐浴这么久,会湿气入侵,反而会加重。
她刚才听到水声,胡思乱想了稍许,很快又收回思绪。但陈倏在耳房中,她不好去提醒,心中又想着他才出了一身汗,可能想沐浴过后能舒服些,应当呆不久。
但渐渐的,耳房中的水声没了,棠钰以为他要从耳房中出来的,也侧身转过去,背对着外面,假装入睡。
良久过去,也没听见旁的动静,棠钰心中忽得有些担心,是不是泡在浴桶里觉得舒服,睡过去了,如果是,兴许风寒会加重?他同她一处,若是因为这样风寒加重了,太奶奶怕是会问起。
她又不好叫肖妈去看。
左右等了好些时候,棠钰才起身往耳房去。
“长允。”耳房外轻唤一声。
里面没有人应声,棠钰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声,棠钰撩起厚厚的帘栊,入了耳房中。
陈倏才从浴桶中起身,伸手去够一侧的浴巾,起身时候刚好同棠钰撞见,陈倏僵住,棠钰也僵住,陈倏当即拿浴巾裹上,棠钰似做贼一般连忙撩起帘栊出去,脸色全然涨红,一颗心砰砰跳着,稀里糊涂躲进被窝里。
被窝里裹了稍许,侧身背对着身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又忽然想起这样其实也不妥,不应当再留在这里时,刚起身,正好耳房的帘栊撩起,已经更衣的陈倏正好行至塌边,四目相视,两人都几分窘迫。
陈倏低声道,“我去外阁间,你在这里,我不进来。”
若是太奶奶问起,他尚且可以说夜里觉得风寒加重,怕她也染疾,所以去了外阁间自己睡。
但棠钰去不妥。
棠钰目光已然不知应当放在何处。
他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额头,“明日再说。”
棠钰的心仿佛跃到了嗓子眼儿,却见他转身,背影撩起帘栊出了外阁间。
今晚,注定两人都难以平静。
棠钰裹在被子里,闭眼就是方才的场景,尤其是,他们原本就在一处过,零散的记忆交织在一处,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
陈倏也没好到哪里去,从方才至夜深,从夜深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
“好些了吗?”洛老夫人问起。
陈倏温声笑道,“太奶奶放心,好多了,用了药,捂了汗,昨晚就退烧了,睡一觉没什么大碍了。”
洛老夫人也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确实见他退烧了,才点头,“你小时候,就怕你染风寒,一染风寒就折腾十余日,整个人都要瘦了一大圈,原本身子就弱,病一次,遭一次罪。大些了,也知道将息和照顾自己了,身子才跟着慢慢好些,倒也好得快了。”
陈倏笑,“长大了。”
洛老夫人轻嗤,“是有阿钰看着你,老老实实将药喝了,没有把药倒花盆里,逼陈枫替你喝了,也没有憋在嘴里,趁人一走就偷偷吐了。”
陈倏握拳轻咳两声。
佟媪端了茶水来,陈倏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
洛老夫人问道,“阿钰呢?”
陈倏放下茶盏,“我这几日病着,辛苦她照看,没吵醒她。”
老夫人笑了笑,看了看佟媪,佟媪会意退了出去,也让屋外旁的仆从都散开了去,佟媪一人远远守在屋外。
老夫人是有话同陈倏说,“知道太奶奶为什么让你来愗城?”
陈倏目光恢复往常的深邃,“大哥登基的事。”
老夫人点头,“好,既然你清楚,太奶奶也直说了。你大哥在太奶奶心中,不算明君人选,虽然好过早前的皇室,但锋芒太甚,戾气太重,太急功近利,是好事,也是坏事。既然你已经同他站在一处,得了这天下,那他称帝,你全身而退,你这么做的是对的。”
陈倏看她,“太奶奶。”
老夫人摇头,轻声道,“只是长允,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明哲保身的事,更没有绝对的全身而退,只有你手中有底气,身后有底蕴,旁人才不敢动你万州。这句话,太奶奶幼时就时常同你说起,眼下也要再同你说起。你从新帝手中要平南,要得很对,你是要将锋芒藏好,但不是要真的断了锋芒,只是要清楚,怎么将万州的锋芒放到平南,那敬平侯府就一日是安稳的。”
陈倏也想过万州日后,但从未同眼下这般茅塞顿开,“我明白了,太奶奶。”
老夫人微微颔首。
陈倏脑海中掠过万州和平南的事,目光中稍作迟疑,老夫人没有打断。
稍许,陈倏端起茶杯,轻声道,“我下月就回万州一趟。”
老夫人欣慰点头,遂又问起,“你同阿钰,到哪一步了?”
陈倏手一僵,茶水险些溢了出来,心虚道,“太奶奶……”
老夫人笑道,“太奶奶是过来人,你们是不是真成亲久了,太奶奶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是借着带曾孙媳妇来见我的由头,粘着同阿钰一处。”
陈倏脸红。
老夫人继续道,“强扭的瓜不甜……”
陈倏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解释。
老夫人又道,“你是不是欺负人姑娘家了?”
陈倏再次语塞。
老夫人果真叹道,“阿钰是个好孩子,不要由着性子胡来,辜负了人姑娘家。”
“我没有……”陈倏话音未落,听到苑外佟媪的声音,“夫人来了?”
棠钰眸间歉意,她今日睡过了,醒来的时候,肖妈说侯爷去老夫人那里了,她才往老夫人这里来。
棠钰见旁的仆从都不在,屋外又只有佟媪一人候着,心中也猜得到是太奶奶同陈倏在单独交待事情,没有贸然往屋中去,也没有多问,会意同佟媪说了几句。
屋内,陈倏和洛老夫人的说话中断,都听了几句棠钰同佟媪的话,洛老夫人笑道,“阿钰是个心思澄澈,又玲珑通透的,日后担得你敬平侯府,我很喜欢这个曾孙媳妇。”
陈倏笑了笑。
洛老夫人朝屋外道,“是阿钰来了吗?快进来吧。”
佟媪领了棠钰入内。
“太奶奶。”棠钰朝她福了福身。
洛老夫人笑道,“方才正同长允说起你呢!”
棠钰不由看了陈倏一眼。
陈倏也看了看她。
昨晚之后,两人还未说过话,但太奶奶跟前,也都没有表露得太明显,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有些别扭在其中。
老夫人没有戳穿,问道,“阿钰,会打马吊吗?”
马吊?
棠钰木讷摇头,“太奶奶,我不会。”
一侧,陈倏起身牵她,“不会正好,我教你。”
老夫人也笑,“好好好,你教阿钰。”
他伸手牵她,仿佛早前隔在心里的一道鸿沟,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牵一握中莫名消散了去。她不会,陈倏让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亲密得手把着手,从摸牌开始,温和教她,还不忘同太奶奶和佟媪说声,“阿钰学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