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by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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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钰刚至屋外稍远处,就听到糖糖的叫声,还有隐约传来的说话声。是陈倏的声音,但是不怎么能听清楚……
她不知道应不应当敲门,还是明日再问他,亦或是,不问他。
是这个念头今日压在她心中久矣,她想知道。
屋外的扣门声响起,陈倏转眸看去。
屋外,棠钰有些忐忑。
屋门嘎吱打开,一身宽松的睡袍松散披着,头发只用一枚簪子简单束起,慵懒又清贵。见到对方,两人都目光微微滞了滞,尤其是棠钰,见他分明是沐浴过后……
“进来吧,屋外冷。”陈倏温声。
见棠钰没动,他忽然抱起她直接入内。棠钰心惊,脚下忽得凌空,只得伸手攥紧他身上的衣襟。他本就穿得宽松,她一攥,就滑出胸.前的镂空来,棠钰和陈倏都愣住,仿佛都没想到这一幕,棠钰连忙松手。
陈倏倒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将她放在小榻上,同糖糖一处,自己转身去关屋门。
这里是陈倏房中,屋门阖上,棠钰脸色微红。又许是屋中的炭火很暖,棠钰一直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有事找我?”陈倏折回,淡声问她,目光一直放在糖糖上,没有让她觉得失礼。
棠钰轻“嗯”一声。
陈倏这才转眸看她,微微笑道,“怎么了?是祖母的事吗?”
棠钰微楞,陈倏这么一问,她才忽然想起,仿佛她找他多半都是因为祖母的缘故,更或是,她很少找过他,都是他找的她……
棠钰清浅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羽睫如蝶翼一般,在灯火下撩动人心。
陈倏没敢多看,重新低头,看向糖糖,也伸手摸了摸糖糖的头。
棠钰轻轻咬了咬唇,稍许,才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开口问道,“长允,你是不是……早前也看不见过?”
棠钰话音刚落,陈倏摸糖糖的手忽得僵住。
他不用应声,棠钰其实也能猜出了,棠钰看着他,见他目光一直落在糖糖上没有移目,隔了不多会儿,陈倏才轻“嗯”一声,旁的一句都没有再多说。
真的是……
棠钰心底微微沉了沉,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淡淡笑了笑,本想一语带过,却见棠钰目光一直看着他,眸间不经意得关切,似是触到他心底温软处,他微怔,轻声道,“从莞城离开的时候。”
听到莞城二字,棠钰指尖攥紧。
陈倏继续道,“还记得那些黑衣人吗?”
棠钰不寒而栗。
陈倏淡声道,“我从山上滚下去过,撞到了头,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是刘大夫治好的我,他是国中最好的治眼疾的大夫,太奶奶让人寻了许久寻到的,我那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太奶奶带我去了丰州,一直在找人替我治病,所以我认识刘大夫,知晓能看见的时候阳光会刺眼,也知晓,那种不知道拆纱布之后,究竟是能看见,还是永远都看不见的忐忑……那段时间,前后有一年,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眸间淡淡,说出的时候,似心底揣了一块沉石般沉重。
平日里不愿意去触及的沉重。
棠钰心底似钝器划过,难过,微讶,诧异和莫可名状的担心与后怕混杂在一处。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棠钰声音很轻。
陈倏原本半蹲在案几一侧,摸着糖糖,听到棠钰问这句,缓缓抬眸看她,淡淡笑道,“说给你听做什么?”
言罢,又笑道,“让你关心我?”
棠钰眼底的碎莹还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
陈倏怔住,诧异看她时,见她特意低了头,掩了眸间碎莹,却没掩住鼻尖微红。
她也忽然想起无论是早前在驿馆的时候,在山间农户家中的时候,或是在太奶奶处,舅母和茂之处,他总会习惯点一盏灯,白日也好,一整夜也好,都不熄灭,哪怕放下帷帐,只有清浅的微光能透进来,他都会留一盏灯。
因为他怕黑……
棠钰心底似被碾过一般,指尖微微颤了颤,轻轻抚上他眼睛。
没说话,只是抚上他眼睛。
他阖眸。
她指尖上的温润轻抚上他眼角,他心底温柔而安宁。
屋中很静,只有碳暖烧得“哔啵”作响的声音,还有棠钰喉间隐约的哽咽声。他睁眼,见她脸颊被眼泪沾湿,伸手抚上她眼角,她看着他,目光没有移开。
陈倏凝眸看她,沉声道,“心疼我了吗?”
她顿了顿,没有应声。
他温暖笑道,“那日后对我好些。”
他是还想说旁的,但她仿佛不想他多看见眼下的模样,撑手从小榻上起身,往屋外去。陈倏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骗你的,不用等到日后……”
棠钰来不及转身,他倏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往屋中去。
—— 糖糖,出去。
第039章 尺码嘛 二更合一
拂晓刚至, 棠钰就醒了,身边有人,她睡得不怎么习惯。
尤其是, 早前尚且隔着衣裳,但晨间他整个人贴在她身后,抱着她, 体温透过肌肤传递到彼此,她稍动一动, 他就能感觉道。
“多睡会儿吧, 祖母还没醒。”他没睁眼, 语气也是没怎么睡醒的状态。
说完, 又亲近吻了吻她头顶, 自然而然的,也没睁眼, 就是人微微有些醒了,手就不怎么老实, 在柔软处握了握。他是整个人将她环在怀中的,下颚也抵在她头顶处。
他说话的声音慵懒里带着几分倦意, 棠钰脸色略微红了红, 爪子不老实挠上来的时候,棠钰实在忍不住了, 撑手坐起,用被子裹在自己身前, 往后靠了些。
他也醒了,托腮侧躺着,笑着看她,“阿钰, 昨晚都看过了,也亲过了……”
棠钰脸色红透,再想起昨晚的事,整个脸色都快涨成紫红色。
尤其是,看到他的手,还有薄唇轻抿,棠钰想找个地方钻下去。
昨晚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但比什么都有还让人脸红。
“我……我要回屋了。”她低垂着双眸,不让他看到眸间潋滟,昨晚他一直在刻意‘奉承’与‘讨好’,她稀里糊涂云端漫步与踏空,所以,身上还算不得酸痛,就是有些乏。
但她说完,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棠钰看他,他还是笑,“今晚还来我这里?”
棠钰指尖微滞。
他叹道,“我去你那里也行。”
棠钰直接裹着被子从另一侧下了床,他最后见她像一只兔子般鬼鬼祟祟溜出去,陈倏又低头笑了笑,而后才撑手慢悠悠起身,去屏风后换衣裳。
起身时,锦被上都是她身上清淡的海棠香。
……
棠钰回了屋中,整个人靠在门后,口中紧张喘着气,脑海中还隐约有些恍惚。
时辰还早,棠钰去沐浴洗漱。
浴桶里,想起昨晚香帏锦帐里,他亲过她后背,也吻过她小腹,她还记得他唇间得温度,让人暧昧又迷乱……
棠钰在铜镜前擦了很久的头发出神,等换好衣裳,差不多去见祖母的时候,还恍惚似心中藏了心事般。
到祖母屋中时,却远远见陈倏已经在了,衣冠端正,一丝不苟,温文尔雅同祖母说着话,又忽得想起昨晚的时候。棠钰不小心,衣袖刮着,摔碎了一侧的花瓶。
听到身影,陈倏和老太太都移目,陈倏先起身上前,“怎么了?”
“刮到花瓶了。”棠钰淡声。
“有没有刮伤手?”他紧张得是她。
棠钰看他。
方才花瓶摔碎,她下意识蹲下去看,确实手触到了花瓶,但没什么感觉。陈倏握着看她的手,见食指处是被刮伤了一道口子。
“小伤口。”她见他拢眉。
“去歇着吧,我来。”他看她。
她想起他昨晚的温厚,亦如当下,“这伤口可不小,要擦药。”
棠钰应好。
陈倏收拾地上的残碎,棠钰到祖母处。
老太太也恰好上前,“没事吧,钰儿?”
棠钰摇头,“没事,方才不小心刮到了花瓶,刮伤了一条口子。”
老太太叹道,“你惯来小心,今日有些恍惚。”
棠钰顿了顿,心虚垂了垂眼眸,“祖母能看见了,我高兴。”
老太太牵她到一侧,早前陈磊从医馆处取了些常用的药放她屋中,老太太去取了来,给她指尖擦伤,又同她道,“方才长允还同我说起你的……”
棠钰转眸看向祖母处,心中紧张,“他,说什么了?”
老太太笑道,“还能什么,同我说起聘礼之事,长允这孩子着急了。”
棠钰脸色又忽然红了。
老太太又道,“你同他原本就有婚约,祖母还想着,这一趟去万州是不是把你们二人的婚事办了。结果这孩子急,说去万州太久了,又马上是年关,怕冲突了,若是再等,又要年后,想在桃城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桃城……这里不就是桃城吗?
棠钰愣住,他要在这里成亲?棠钰意外。
老太太道,“祖母老了,许多事情也力不从心了,你们二人的婚事,你们两人商量着就好,至于在哪里,什么时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二人好,祖母能安安心心看着你们成亲就是了。”
棠钰不由转眸看向陈倏处。
他还在收拾方才打碎的花瓶。
老太太又轻声道,“长允还同我说,万州人多,你未必想在万州同他成亲,你想简单些,这里就我,你舅母,茂之,他觉得也好……”
棠钰微怔,她从未同他说起过,他怎么知道的?
祖母跟前,棠钰微微敛了敛目光。
***
晌午前,杨氏和茂之也来了苑中。
茂之很喜欢来这里,早前在币州城,其实只有杨氏和茂之两人,但这里祖母也好,姐姐,姐夫也好,茂之都喜欢,巴不得天天都在这里。
正好老太太的眼睛能看见了,杨氏和茂之又是初到桃城,陈倏带了几人去桃城城中小逛。
陈倏在,仿佛诸事都安排妥当。
晌午的时候,在城中的一处酒楼吃饭,陈磊来了,“侯爷,有事。”
陈倏起身,同陈磊一道暂离。
陈磊拱手将密信抵上,陈倏接过,碾开看了看,是陈枫的字迹。
陈倏眉头微拢,大哥让他年后携家眷入京……
大哥怎么会知晓棠钰?
陈倏忽得想到魏昭庭。
他们在愗城遇到魏昭庭过魏昭庭,他当时就让陈元带棠钰离开了,但魏昭庭这么心思缜密的人,见棠钰同他一处时,东西都是他拎着的,他看棠钰的目光又不同,魏昭庭应是猜出来了。
在愗城的时候,魏昭庭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是特意在大哥面前提起棠钰的。眼下这个时候,魏昭庭本人应当还未回京中,是提前送了书信到京中。
陈枫的密信走在前面,隔不了月余,万州就会收到圣旨。
大哥还是不放心万州,要摸清万州同谁联姻,亲自过问,无论他与阿钰有没有成亲,大哥要见的是阿钰这个人。阿钰的外祖父曾是万州长史,这样的身份,还有关系,大哥会宽心。
陈倏撕了密信,沉声道,“找人同太奶奶知会一声,年后我带阿钰去趟太奶奶那里。”
“是。”陈磊照做。
……
等陈倏回来,棠钰明显察觉他脸色不如早前。
但祖母和舅母,还有茂之跟前,陈倏又牵出一抹笑意,好似无事一般。
棠钰看了看他,没有吱声。
黄昏前后,差不多将桃城逛完,桃城不大,但是茂之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是最开心的一个,又同陈倏约,明日来苑中一起做手工,陈倏叹道,那可不行,我同你姐明日有事。
棠钰看他,她怎么不知道明日有什么事的。
他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夜里说。”
棠钰听到“夜里说”几个字,耳根子跟着发烫了起来。
马车先送舅母和茂之回了苑中,苑子离得不远,稍后又回了他们暂住的苑子,老太太是知晓陈倏想在桃城办婚事,所以也没特意问去万州的事。
今日乏了,棠钰替祖母洗澡。
祖孙二人说起今日在桃城的所见所闻,老太太明显开怀。
她在宫中,舅舅又过世,已经许久不见祖母这么高兴了。如今祖母开口闭口都是长允,她仿佛也习惯了,祖母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