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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的小青梅——by八月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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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方才摸他,他以为她只是在确认他有无受伤, 现下看来,分明还在试着勾他,尽管手段拙劣青涩得很。
  其实她根本不必如此,他对她, 一贯来是没有克制力的。她只需在他耳边温温软软笑一声, 就能勾得他情难自已。
  姜黎的确是有些想的。
  只要一想到上元节那夜, 他在临安城那里担惊受怕, 而她却开开心心地挽着杨蕙娘的手逛灯会, 她就格外心疼他。
  这种心疼在心底深处氤氲到最后便渐渐成了想同他亲近的渴望。
  姜黎大着胆子凑过去,软软的唇贴上他的,带着些许生涩,些许羞赧,用行动告诉他她想不想。
  小娘子凑过来时,霍珏难得地出神片刻,待得她学他从前那样,用细密的齿啃着他唇瓣时,他才眸色一暗,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黑暗中,榻上的人正吻得情热,门外却传来一道很轻的叩门声。
  “主子,定国公府来人了。”
  姜黎认出这是何舟的声音,吓得齿关一闭,在霍珏舌尖重重咬了一口。
  她心里乱糟糟的,也顾不得问他疼不疼了,匆匆忙忙推开他,捂住了嘴,生怕外头的人听见里头的动静。
  霍珏舌尖微卷,咽下嘴里的血丝,侧眸瞧了眼这会老实得如同鹌鹑似的小娘子,一时有些无奈。
  薛无问此时寻他,自然是真的有事,若不然,何舟也不敢在主屋熄灯的情况下前来敲门。
  霍珏在她捂嘴的手背上重重吻了下,低声道:“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起身坐起,正要掀开幔帐,一侧衣角忽地被人轻轻攥住。
  小娘子压着温柔的嗓,小声道:“你要快些回来。”
  霍珏心下一软,她这副模样太乖太招人疼,差点叫他歇了去见薛无问的心。
  回身抱了抱她,他温柔道:“嗯,别等我,先睡,醒来后,我就在你身旁了。”
  姜黎知他此时出去,定是有正事的,乖乖应了声,便松开手,替他理了理起了褶皱的衣角。
  -
  夜里起了风,大雪簌簌落于肩上。
  何舟快步跟在霍珏身侧,一声都不敢吱。
  主子很是忌讳有人在入夜后去主屋打扰他与夫人的,方才薛世子身边的暗一大人过来时,他与何宁谁都不想去做那个通传的。
  偏他手气背,猜拳时输了,只好提心吊胆地前去敲门。
  自家主子虽然从不发怒,可他身上那压人的气势以及那翻手云覆手雨的手段,会让何舟错以为,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个年仅十七岁尚未入仕的少年,而是一个浸淫官场多年,心狠手辣的权臣。
  好在主子出来后,似乎心情并不差?至少眉眼里还有尚未散去的温柔的,想来是夫人哄的罢!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玉京楼。
  这几日因着地动与皇陵的事,人心多少有些不安,往常热热闹闹的长安街比之从前要沉寂了不少。
  可玉京楼到底是盛京的第一销金窟,前来寻欢作乐的纨绔公子丝毫不见少,粉色幔帐无风自动,娇媚的笑声从幔帐里传出。
  霍珏提脚进内,迎面便是一阵甜腻的脂粉香。
  一个守在门口的娇媚娘子见进来个俊俏郎君,挥着帕子,踩着莲步正要过去,却忽见老鸨苏妈妈疾步走向那郎君,笑着道:“霍公子定的厢房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
  娇媚娘子只好止步,同时又起了些疑惑。
  苏妈妈在盛京也是有头有脸的奇女子了,这位郎君素未谋面的,怎地苏妈妈对他的态度似乎很是恭敬?
  那厢苏玉娘领着霍珏拾阶走上二楼,到了闻莺阁外头便自动止了步,对霍珏笑道:“世子爷在里头等着呢,霍公子请吧。”
  霍珏淡淡颔首:“多谢妈妈。”
  苏玉娘掌管着一整个玉京楼,与薛无问的关系亦是亲近,自是知晓了霍珏不仅是无双院那位的弟弟,也是如今盛京百姓嘴里的那位霍举子。
  听暗一暗二说,这位郎君年岁虽小,可心机手段一点儿也逊色于世子,就是人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好相与。
  眼下倒是没想到这清冷郎君对她还挺和善的,苏玉娘最是喜欢这般有能耐还懂礼节的郎君了,忙笑道:“霍公子客气了,玉娘去给您与世子爷温些酒来,一会便来。”
  闻莺阁里,薛无问席地而坐,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瞥见霍珏入内的身影,一抬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坐席,道:“坐。”
  霍珏冲薛无问颔首,云淡风轻地喊了声:“姐夫。”
  薛无问嘴角一抽。
  经过这几次打交道,他是发现了,这小子每次叫他“姐夫”,一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对面霍珏刚坐下,薛无问便听见他道:“还请姐夫帮个忙。”
  “……”
  薛无问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道:“说吧,要我怎么帮?”
  霍珏抬手执起一旁的鎏金镶玉酒壶,往薛无问的酒盏里斟酒,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道:
  “阿姐体弱,方神医道阿姐过去几年思虑过重,已有折寿之象。若想要阿姐康健,日后定要少思少虑。阿姐如今住在无双院,可内宅之事,我这做弟弟的到底不能过多干涉,还请世子多加看顾。”
  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薛无问原以为他要提的是朝廷那几位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关于卫媗,且听他的意思,他是怕卫媗在无双院里会受委屈呢。
  定国公府无论上下,都知晓他对卫媗有多看重。
  便是他爹娘,也是极为疼惜卫媗的。离开肃州时,还曾对他明言过,断不可让卫媗受委屈。
  有他与他爹娘护着,卫媗在定国公府是不大可能受到什么委屈的,除非……让她受委屈的人是他祖母。
  方才霍珏的言外之意,说的可不就是他祖母?
  祖母虽是一品诰命,是盛京不少高门主母一心要巴结的对象。但祖母在祖父战死后便潜心礼佛,鲜少出现在人面前。
  平日里多是在佛堂里诵经抄经书,与卫媗几乎不怎么见面。
  霍珏又是如何得知,卫媗受委屈了?
  若霍珏当真神通广大到连定国公府里的秘事都知晓,那薛无问倒是很好奇,他是如何将手伸到定国公府里头的?
  毕竟,祖母待人一贯温和,她对卫媗的态度,除了他,并无人知晓,便是连卫媗自己都是不知晓的。
  薛无问深深望了霍珏一眼,敛去脸上散漫的笑意,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行,我应你。”他把玩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霍珏,又道:“阿珏不如同姐夫说说,你什么时候往定国公府里安插人了?怎么?想要我做你手上的刀,却又不敢信我,你就这点胆子?”
  霍珏面色平静,并不因他的试探而有丝毫波动。
  “世子,阿姐比你想的还要聪慧,你以为她不知的事,她不过是不说破而已。况且,我从未想过要拿世子做刀,相反,我是亲自将自己送到世子面前,去做世子手上的刀。”

  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寥寥几语便听明白了彼此话里的深意。
  霍珏接着道:“世子可曾想过,阿姐的凤命,或许并非虚言?”
  “哐当”一声,薛无问将手里的酒杯轻掷在檀木桌上,看着霍珏,微微眯起了眼。方才他还觉着这小子说不得从未放下对他的戒心,可这会又掐断了方才的念头。
  思及霍珏进京后做的一桩桩事,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将卫媗身披凤命的批言变成现实,同时,也在逼他做出抉择。
  要娶卫媗,便要洗刷卫霍二家乃至当初先太子府的冤屈,而要洗刷这些冤屈,他要反了这天!
  薛无问对上霍珏漆黑深邃的眼,忽觉一阵气短,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莫名觉着不爽。
  盛京里人人都道他风流多情,在三千弱水里淌过,却绝不只取一瓢饮。
  眼下细一琢磨,这小子从见他第一次面就同他道“卫家女从不为妾”,之后又堂而皇之地让人给他送信,让他做这做那的,似是笃定了他爱惨了卫媗,不仅会娶她,还会为了她而不惜反了这天。
  现下更是无耻到了极点,说着那大逆不道的话,却说是为了他薛无问,要做他手上的刀!
  薛无问深吸一口气,并未接他的话,努力忍着气做一个“有风度的姐夫”。
  轻垂下眼,薛无问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才抬起眼,淡声转了话题:“我知你在寻找推翻先太子谋逆案的证据,这案子我查过,有两人是关键。”
  “一是刑部尚书齐昌林,七年前齐昌林在刑部任左侍郎,周元庚继位后,原刑部尚书韩范乞归,齐昌林接手了刑部。韩尚书回归故居后,没两年便死了,说是心疾犯了,可据我所知,韩尚书并无心疾。”
  “二是宫里的掌印太监余万拙,先帝在位时,此人不过是六品的御前太监,先帝驾崩之时,他便在乾清宫里。”
  那一日,乾清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薛无问隐隐有了猜测。
  余万拙此人极能审时度势,也极能沉得住气。当初周元庚登基后,他自请去守了两年皇陵,从皇陵归来后,又花了两年时间,才慢慢从御前太监升到了掌印太监。
  若要说齐昌林与余万拙没有一早就投靠了周元庚,薛无问自是不信的。
  “齐昌林表面好色成性,实则老谋深算,我已安排人进了尚书府,再过些时日,总能揪出些蛛丝马迹。至于余万拙——”
  薛无问说到此,眸光微凝,忽地想起了另一人。
  “此人比齐昌林还要难缠,只不过如今的东厂却不再是他的一言堂。有一人与余万拙乃是死敌,且势均力敌,甚至隐隐有了压制之势,那人乃眼下极得周元庚信任的秉笔太监,名唤赵保英,你可曾听说过?”
  薛无问的话音刚落,霍珏便垂下眼,掩住了眸里的异色。
  刹那间便想起了成泰九年的冬天,温暖如春的屋子里,面白无须、慈眉善目的阴柔男子披着件厚厚的大氅,坐于上座,低眸看他,细声道:
  “咱家欠了那小娘子一个恩情,如娘说你是那小娘子的心上人。既如此,我便将这恩情转还于你。从今日起,你便是咱家在这宫里唯一的干儿子,你可愿意?”
 
 
第57章 
  闻莺阁里, 掐丝珐琅香炉轻烟澹澹,薛无问慢悠悠转着指上的玉扳指,见霍珏不语, 便以为他不曾听说过赵保英。
  赵保英入宫二十九年, 一直寂寂无闻, 直到余万拙去守皇陵那两年才慢慢冒出头来。之后便势如破竹,在司礼监渐渐站稳了跟脚,一举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做了秉笔太监。
  薛无问查过赵保英的底细,不过一穷苦人家的小儿子,因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了,被心狠的兄嫂卖入宫里做太监, 进宫时尚且不到十二岁。
  刚入宫时自是吃了不少苦的, 在宫中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贯来是宫里日子过得最艰难的那批人。
  赵保英在二十岁之前受过不少非人的苦痛,原以为这样的人, 一朝得势了,定然是要疯狂报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的。
  然而他如今都做到秉笔太监了,薛无问也没见他报复过谁,见谁都是面带笑意。他手下的小太监犯错了, 也鲜少惩罚,顶多笑眯眯温言说两句。
  可他越是和煦,在他手下干活的人就越是小心谨慎。
  你说他慈悲吧,那自然不是。一个心软慈悲的人是不可能在宫里活到现在, 还成了司礼监与东厂手握实权之人。
  可要说他残忍暴戾, 却也不是。从前欺他辱他的人, 他一个都没报复过, 逢人依旧是笑眯眯的, 说起话来亦是如沐春风。
  如今那些人一个个恨不能把他当亲爹一样供着,夹着尾巴心惊胆战地过日子。赵保英打个喷嚏,都能叫他们半夜睡不着噩梦连连。
  余万拙此人难缠,但至少他有弱点,贪财贪权且好名声。
  先帝驾崩与他分明脱不了关系,偏他在先帝病逝后,还要涕泪满面装模作样地去守皇陵,就为了博个忠君的好名声。
  可赵保英呢?
  薛无问转动玉扳指的速度不由得快了些,沉声道:“赵保英此人找不到弱点。”
  无父无母、无妻无儿,连从前狠心卖他的兄嫂都已经死了。
  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就连当上了秉笔太监,似乎也不过是司礼监内斗的产物,机缘巧合之下便入了成泰帝的眼。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要斗倒余万拙,与赵保英结盟不啻为一个选择。
  可这样一个人,薛无问却是不敢用的。若真能当同盟,自然是最好。可若是为敌,这人比余万拙还要难对付。
  霍珏听罢薛无问的话,黑漆的眸子如无波古井深不见底。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也可以有软肋。”霍珏望着薛无问,缓声道:“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软肋。”
  譬如他自己,从前在宫里人人都说他没有弱点,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可他知道他有软肋,一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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