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软刺——by西方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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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母亲在一起好像不是的。她会强调她以她为主,不会吃任何她喜欢吃的东西,即使她说她吃不完,她宁愿她剩下,她丢了垃圾桶里,她都不会去吃一点她喜欢的东西。而且她会强调,她是因为她才不吃的。
两个人对她都有羁绊。如果陶牧之对待她也算是爱的话,就是那种细雨无声的爱。他像是春雨,轻盈绵密地倾撒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滋润,自由,自在。
而母亲的爱,则像是强烈的日光。它拥有灼热的热度,让她的身体不处于严寒之中。可是同时,刺眼,且让你无处可逃。而你就算是闭上眼睛,躲避开,你的身体也还是会被日光晒着,你会热,会缺水,会枯萎……
陶牧之和母亲,像又不像。
你能说陶牧之不给她吃所有的红烧鱼是不爱她吗?不能。她本来也不用一条鱼就能吃饱,如果她吃不了,最后也是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妈妈认为陶牧之这样就是不爱。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还是他们都是对的?
林素的脑袋又开始转动了起来。
自从一个小时前回到家以后,她的思索能力也像是被圈固了。母亲的思维影响着她,让她只能在母亲的思维下思考,像是密不透风的墙。被这堵墙挡着,她想不了墙外的人的思维,更无法对比母亲和墙外人的思维。
林素在说了妈妈如何对待她之后,自己把自己说沉默了。而就她给他形容的那些,也足够陶牧之分析她母亲的所作所为。
陶牧之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心理医生无法阻止自己对一个人的行为的分析,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还牵扯到林素。
林素的描述在他听来,并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待一个孩子的正常行为。过度的母爱,或者过度的强调母爱,并不能说就比普通的母爱强到哪里去。
这有可能是一种精神控制。
一种原因是林素的母亲对自己的过高要求。而另外一种,是林素母亲通过表面对自己的过度要求,而把她所有的行为都强加在林素身上。这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林素,包括她爱她,包括她不小心伤到自己……
在这样的控制下,孩子会形成一种生存空间压力。在这种生存空间内,她只能通过母亲的思维方式思考,且认为母亲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都是对的。
而一切为了她这样的想法,无形中其实是一种心理绑架。这会让孩子对母亲有愧,比如如果不是为了她,母亲会有更好的人生,比如不是为了她,母亲可以吃鱼肉,比如不是为了她,母亲可以不用自己提那么多东西……这像是把孩子逼入一个死角,孩子就在这个圈子里从感恩,到愧疚,再到乖巧听话无限循环,如此下去,孩子会轻易地对母亲控制。
第二种情况产生的原因也是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母亲因为过度爱她,所以想要控制她。第二个方面,母亲因为恨她,所以用爱做包装,从而控制,摧毁她……
陶牧之不知道林素的母亲属于一二两种情况的哪种情况,也不知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她属于一二两种方面的哪种方面。他低头听着电话里的沉默,唇线早在林素和他形容她母亲的行为时抿紧。
双唇抿紧了一会儿,陶牧之感到了一种僵硬的麻木,他站在笼子外面,望着笼中的林素。他不应该去给林素打开笼子,因为他不是林素的心理医生。可是让他什么都不做,他也做不到。
“是不是有些不舒服……”陶牧之问。
他的话还没问完,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混乱破碎的声响。
听到那边的声音,陶牧之眉头一皱,刚要问林素,林素道。
“等会。”
林素说完,拿着未挂断的手机走了出去。
第42章 (【二更】“你谈恋爱了”...)
林素去了厨房。
刚才的声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母亲正在洗碗。她跑到厨房后,就看到了地上破碎的餐盘,蹲在地上的母亲, 还有她为了捡破碎的餐盘而伸出去的手……
“别,别碰!”林素惊声阻止。
可是在林素这种惊声尖叫中,林慕华像是失去了听觉,她的手并没有停下,她伸手触碰了破碎的餐盘,下一秒, 她的指腹被餐盘的碎片割破,血流在了白色的瓷片上。
林慕华的这个动作很快。快到林素甚至没有机会去阻止她,在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视线内,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瓷片贴在一起,红白色彩混杂交织, 一下倒映在了林素的眼睛上。
她的瞳孔,伴随着红白色彩的倒影, 像是被抽干了血液, 急速收缩。伴随着瞳孔收缩, 她的心脏瞬间绽开, 像是一夜成熟的花儿。心脏的血液流干, 林素浑身发麻,她感觉像是掉入了冰凉新鲜的血泊中。
周遭都是母亲的血液,浓稠冰冷的血浸透了她,却并没有将她溺死, 而是紧紧抓住了她,把她凝固在了那鲜红的血液里。
她的身体被液体的凝固挤压, 揉碎,让她无法呼吸,心跳。她挣扎,却无法动弹。而她也不会挣扎……
因为这是妈妈的血。
林慕华在流血的那一刻,并没有停止她的动作。她的手继续朝着白色的瓷片伸过去,她另外的手指伴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被割破,她的血混乱地流在了白色的瓷片上,一刻不止。
林素一把抓住了林慕华血淋淋的手。
“我收拾。”林素的下颌在发抖。
看到林素面无血色的脸,林慕华眸光安静温柔,握住她的手,把血也弄到了她手上一些。
“怎么能让你收拾呢?要是你收拾,这些伤口就是在你手上了。我不想让你受伤,因为你我受伤我无所谓的……”
林慕华还没说完,林素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她起身拿过了旁边的清扫恐惧,将沾着血迹的碎片扫入了垃圾桶里。
碎片被清扫工具清扫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素的动作很快,刹那间将碎片清扫干净。做完这些,她把碎片倒入了垃圾桶里。伴随着垃圾桶里传出瓷片二次破碎的声音,林素放下清扫工具,蹲下握住母亲的手,道:“没关系,这样不会伤到。”
林素找了一个方法。不用母亲去拿,她也不用去拿,她用清扫工具,不会伤到两个人的手,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然而在林素用了这种最好的方法后,林慕华抬眼看向林素,温柔的笑意上像是浮了一层轻薄的寒意。
她微微敛了敛眸,那层寒意消失,她又是温柔的妈妈了。
“是啊。我应该用清扫工具的。”林慕华敛了敛眸,把眼底的浮光掠去,她感慨了一声,像是在责骂自己笨蛋一样:“我当时光想着你了,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而林慕华自责,她当然不会责备母亲,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母亲鲜血淋漓的手上,她拉着母亲的手从地上起身,道:“我先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
林素带着林慕华去了客厅。
到了客厅后,林素让母亲坐在沙发上,她则去了放置医药箱的地方拿了医药箱。拿了医药箱,林素还不忘抽了一些棉签过来,可以沾一下细碎的小伤口。她一切做的有条不紊,逻辑顺序十分清晰。
林慕华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林素前前后后的忙碌。她的眼中没了刚才的光彩,她观察着她的动作,神态,察觉出了林素的变化。
林素是有些变化的,这种变化的对比十分短暂。就大约她洗了几个碗的功夫,林素就变了。
在吃完饭,林素离开餐桌的时候,她还像个被抽走魂魄的木偶。但是现在,她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灵魂。
她鲜活,灵动,神采奕奕。她像个人一样,可以思考,可以行动,有逻辑,有想法。
林慕华平淡地注视着林素。而林素也很快拿了医药箱过来,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家里医药箱里有常备药,因为林慕华好像经常会伤到,要么是给林素做饭的时候,要么是给林素洗碗的时候,她伤痕累累,而且每一道疤痕都是因为林素。
林素感动心疼于母亲如此,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母亲的手,用棉球沾了碘伏,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洗着伤口。
“疼吗?”林素问。
林慕华毫无痛感,她的注意力都在林素身上。她看着林素,在林素看向她时,她轻轻皱了一下眉,林素动作一下紧张地停下,林慕华却笑了一下,目光中满是鼓励。
“这些疼算什么,生你的时候比这痛多了。”林慕华道。
听了母亲的话,林素油然而生一丝愧疚。好像在她生下来的二十二年里,母亲的一切伤和疼痛都是因为她。
“对不起。”林素道,“我给你买个洗碗机吧,过会儿就买……”
买了洗碗机,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林素想着解决的方案,在她说出方案时,母亲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她望着她,问她:“你刚才在房间做什么了?”
林素:“……”
她刚才在房间给陶牧之打电话。
在想起陶牧之时,林素想起自己刚才离开得匆忙,她手机放在口袋里,好像还没挂断。她低头看了一眼口袋,道:“我刚才在……”
她没说完,林慕华道:“你谈恋爱了?”
林素一下抬起了头来。
在她抬起头时,林慕华则对上了她的视线。她的眼睛跟平常不太一样,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在她跟她说她在房间做什么时,眼中的光芒甚至更亮了一些。
但是林素是察觉不到她的这些变化的,母亲问完,她愣了有那么三秒,随即反应过来,摇头否认。
“没有。”
林慕华看着她,她的目光一直没从林素的脸上离开,她捕捉到了林素在她问完这个问题后的每一个微表情。
在她摇头说没有的时候,林素并没有惊慌闪躲,她只是惊讶,疑惑,其他的则是直白,坦坦荡荡。
她没有撒谎。
林慕华望着她的一系列反应,她表情停顿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
“傻孩子,你否认这么快做什么?你这个年纪,也该谈恋爱了。”
林素:“……”
她有否认得很快嘛?也没有吧,就是……当时的情况是母亲突然问了一句,她下意识就否认了。她确实没有跟陶牧之在谈恋爱,他们两人只是在同居。
想到同居,林素:“……”
同居可不就是只有恋人才同居么?但是她和陶牧之确实没谈恋爱啊,那他们是不是不能说在同居,而是说合租?
也不对,房子是她的,陶牧之也没交房租。
林慕华在说完后,林素不知道去想些什么了,有些走神。林慕华望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她微垂下双眸,看向了伤痕累累的手。
“我从没有介意过你谈恋爱,我只是害怕……”
说到这里,林慕华抬头,她的目光脆弱而温柔,她笑着看向林素,道:“我怕你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人抢走。”
林素拿着碘伏瓶的手一抖,她的手指像是失去了捏合的力量,碘伏瓶从她的指间迅速滑落,最后,倒在了她白色的裙子上。
碘伏瓶一倒,碘伏瓶中的碘伏像是被泼出去的血一样,洒在了林素的身上。大片的碘伏像是病毒,一下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晕染开了。
而林素却像是没有看到。
她的思绪被林慕华的一句话急速拉回,又急速拉走,她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让林素的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疼痛的麻痹感一下袭击了她的全身。
林素觉得她身上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身体。蚂蚁啃不透她的表皮皮肤,不知道哪只蚂蚁先找到了她下腹的伤疤,所有的蚂蚁都朝着那道伤疤爬去。它们咬碎了那本就破裂开的皮肤,然后一只一只地钻入了她的身体里。
林素的脑子都被它们啃成了碎屑,在碎屑中,所有的影像都是残缺不全的。而即使影像是残缺不全的,那种影像带来的痛楚,林素却丝毫没有忘记。
有那么一瞬间,林素痛得想死。
在林慕华说完那句话后,面前有条不紊的林素重新变得乱七八糟了起来。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神情在恍惚和清醒之间流转,她的瞳孔收缩又散开,皮肤的血液急速褪去,让她的皮肤白得有些渗人。她像是那种纸扎的人,一碰就碎。
而看到这样的女儿,林慕华微收了收眸光,她眼眸平静如水,最后落在了她被晕染的白裙子上。看到裙子上的碘伏,林慕华淡淡笑了一声,像是埋怨,像是提醒。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母亲的这句话,让林素从那种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已经全部被碘伏染透了,而她却没察觉。白色的裙子干干净净的,红色的碘伏像是开在白色裙子上的花儿。
“啊,抱歉!”林素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一身狼藉的自己。而刚才的那句抱歉,不知道是因为碘伏洒了而说,还是因为她曾经被别人从妈妈这里抢走而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