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觉醒后——by舒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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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是在心上围了一层盔甲的,也因为经历的太多,很难再随便对人掏心掏肺。即便处得开心处得好,但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会轻易让别人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和生活。
所以即便知道楚正宇对她和她家庭的事情有诸多好奇,她也没有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别人没经过她经历过的事情,不会理解她的半分痛苦,而且在很多人眼里,父母于儿女而言永远有还不完的恩情。眼下也确实是她过得好,家里过得很惨,别人听了说不定还要对她的父母弟弟产生同情,觉得她太过于极端心狠,叹着气语重心长劝她大度一点。
那些论调想都能想到,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人生在世谁还能不犯点错误,你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过那么苦嘛?
你看他们过成那个惨样,心里真不会觉得不忍心嘛?
既然现在有能力了,能帮就帮一把嘛。
给他们点宽容和包容,亲人永远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宁香不想听这些论调,听完只会想揍人,所以也不会和人多说,让别人有掺合的机会。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和认可,她这辈子只取悦自己。
管别人怎么想,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
在宁波没有来学校找她之前,宁香抱着一种随时准备战斗的心理,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仍然是学习做刺绣,在无声无息的时间移转中,用知识和越来越多的作品充实自己。
她那天对宁波下了狠手,也把狠话说到了尽头,其实更大的意图是想让宁波把她的那些话带回家里去。她要让宁家所有人知道,她宁阿香现在不是好惹的,劝他们从此断了坑她的心思。
如果宁波不再来找她的话,宁家人最近也不来找她闹事的话,那她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宁家的人以后都不会再来骚扰她了,她算是用暴力和狠话恐吓斩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念想。
下次就算再见面,他们应该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再理直气壮地开口就要钱要票。
几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宁香便直接当他们怂了,自然也收起了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收了心,她依然专注于自己的刺绣事业,拿着搜集好的资料去找林建东,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他一起讨论新的原创画稿。有时候是在学校,有时候会出去找个茶馆边喝茶边聊。
因为放假好长时间没见了,宁香这次便请林建东出去喝了喝茶。两个人在茶馆坐下来,边喝茶边讨论这一次的创作内容,讨论的时候林建东会直接拿着笔在纸上画粗稿。
现在林建东的画技又提高了很多,至少线稿看起来挺专业的。
两个人讨论完了画稿的事,起了大致的初稿,然后收起资料和图画本,放松下来喝喝茶,又聊了一点家长里短,宁香笑着问林建东:“回家后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事情,林建东还挺开心的,因为他带着三个兄弟赚了钱,目测接下来家里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了。他家最大的问题就是穷,因为穷而且人口多,所以日子不好过,矛盾也多。
他笑着回答宁香的话:“挺好的,我们家人全部都开心坏了,说没想到钱还可以这么赚,而且能轻轻松松赚这么多。尤其每天晚上回家坐在油灯下数钱,笑得嘴都合不拢。”
宁香能想象那样的场景,一盏油灯火光曳曳,照出他们脸上的每一条纹理,尤其是眉梢嘴角上的笑容。这种喜悦,和秋季丰收时看到满地金灿灿稻谷时的喜悦是一样的。
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充满热情。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开心了。
如果宁香也有这样的家人,虽然家里穷,平时会有无数的矛盾和摩擦,但心里是心疼记挂彼此的,她也会带着家里人一起赚钱,让自己一个人的快乐,翻倍成全家人的快乐。
当然了,她没有这样的家人,所以也不需要费这种心。
这也没什么好感慨的,宁香只又看着林建东问:“丽珍阿婆有找你吗?”
林建东点点头,“她说她也想摆摊做生意,我猜想肯定是你的意思。她年纪有些大,我怕她累着了,给她进的都是一些皮筋头花玻璃球这些小孩子的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糖果果丹皮酸梅粉什么的零食,放在镇上学校旁边卖,小孩子出来能挤一堆。”
听着这话,宁香想象着王丽珍被一帮小孩子围在中间,所有小孩子手里都拿着一分两分冲她喊:“阿婆,我要这个皮筋,阿婆,我要这个泡泡糖,阿婆,玻璃珠一分钱几个呀……”
想着想着便笑了,仍然觉得非常开心,满心温暖。
卖给小孩子的东西,本钱自然是很低的,当然利润也很低。但只要王丽珍觉得有意思,给这些小娃娃带去童年的快乐和回忆,自己也觉得开心满足不孤独,就挺好的。
宁香笑着说:“哪是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她年纪大了,在家歇着好了。她说她在家闷得慌想找点事情做,我才给她本钱的。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林建东接她的话,“放心吧,挺好的,老年人都喜欢小孩子。虽然我来上学,但我也跟老四交代过了,让他在家帮着丽珍阿婆,多去看看她,没货了就帮她拿一些。”
听林建东说完这些事,宁香心里便只剩下踏实和开心四个字了。
和林建东聊完这些事两天后,王丽珍给宁香寄来了信,说的就是她现在去学校门口摆小摊卖玩具卖零食的事情。说她积少成多已经赚了不少的钱了,要攒起来给宁香买房子,还说每天被那么多小孩子围着,可有意思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抢着喊“阿婆”。
宁香看信看得笑出来,只觉得曾经昏暗无光的生活,开始慢慢变得阳光普照了。
身边的人都在向前,都在努力地生活,都在用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越过越好,宁香自己的内心自然也充满了力量,对生活和未来更加充满激情和信心。
***
丝线一针针铺开在绣布上,针尖上开出花来。
因为有了名气,宁香现在再做作品出来,已经不愁出不了手,更不愁价钱。但她并没有和那些商人玩一些生意上的心眼,费心思从他们嘴里夺利。
她更多的还是把作品卖给一些有需要的国家涉外机构,比如国内最大的国营大商城、工艺美术服务部、用于接待外宾的国际大饭店……还有就是木湖那个小小放绣站。
她是一九五六年出生的人,经历过两次国家最贫苦的二十多年,对国家有着不一样的深切情感。只要她有力量,便要为自己热爱的祖国,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能发一点热就发一点热。
她便就这么靠手里的一针一线,靠自己在绷架前的静心沉淀,靠磨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的作品一件件散布到国内国外,让自己的名字成为了这一年刺绣的代名词。
这一年只要提到刺绣,懂行的无人不知木湖,无人不知宁香。
她绣制的作品画面精美绝伦,仿佛每一根丝线中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她的作品里有她人生的沉淀,可以沉静温婉到极致,也可以磅礴大气到极致。
而且她绣的很多作品是大家都没见过的画作,不管是形式绣技还是内容,都给人一种无比惊艳的感觉。她不止用刺绣这种形式传播中国文化,也用钻研出来的内容去传播中国文化。
她的作品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惊艳,还有内容上的用心与较真。
当然随着宁香的名气越来越大,作品出现的场合规格越来越高,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提笔画图,为她的内容创新做了许多贡献的林建东,收到的酬劳也越来越多了。
最近一次收酬劳的时候,林建东笑着跟宁香说:“有一种被人硬往嘴里塞钱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宁香也忍不住笑出来,“那被人硬往嘴里塞钱的感觉怎么样?”
林建东想都不想,“当然是幸福的感觉。”
不谈那些高大上的事情,反正赚了钱就是高兴嘛。他们两人相处这么久,又一起合作出了那么多的作品,不管是默契度还是情感上的共通,全都不是普通等级,所以什么都聊得来。
笑着说完往嘴里塞钱的事情,林建东又跟宁香说了说甜水大队的事情,只说:“我大哥前两天给我写信,说是大队已经收到县里通知,决定包产到户分地了。具体什么时候分还没定,但年底之前肯定会分完。生产队的东西肯定也要分,你那个船,还打不打算要?”
宁香的那两间船屋是生产队的,属于集体财产。如果分生产队的财产的话,她那条小船确实也要放进去一起分,这和生产队的牛啊驴啊都一样,不属于哪个个人的。
宁香还没说话,林建东又继续说:“如果不要的话,你把钥匙给我,我去把你的东西收拾起来,拿去我家里放起来。如果还要的话,一个人肯定分不到一条船,估计要出一点钱。”
把钱给出去,再分到其他社员头上,这样别人才能没意见。
第093章
那条两间小屋的住家船,是宁香这辈子开始的地方。
她想了想,看着林建东说:“我要。”
***
一九七九年十月,小岗村打谷场上一片金黄,经计量,当年粮食总产量六十六吨,相当于全队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零年五月粮食产量的总和。①农村改革,在这一年的冬天拉开序幕。
甜水大队在秋收分完粮食以后,收到了县里发下来的通知,将在今年年底之前包产到户,把土地全部都承包出去,以每家每户为单位,按人头户口分地。
从此告别大集体时代,不必再一起去上工,各家种各家的地,盈亏自负。
甜水大队在分完地以后,每个生产队又开始分过去攒下来的那些集体财产,各种农具器械和牲口,由各个生产队的队长主持分配,全部分完,一件不留。
但分东西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家里几个兄弟分家,都有因为一个铁勺一口铁锅打得个头破血流的,更别提整个生产队这么多户人家在一起分。
所有的队长都觉得这事让人头大,根本无从下手,想甩手一下子却又甩不开,只能硬着头皮上。
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二队的队长把自己队的社员全部叫到饲养室里来。
到了这样的时候,他说什么没人愿意听,大家都只关心自己家能分到什么东西,能分到多少东西。于是在他说了几句没什么用的废话后,就有人不耐烦出声问:“别说这些了,就说怎么分啊?”
这话一说完,立马就有人接了一句:“咱们生产队只有一头牛,牛给谁?”
除了牛是独一个的,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是独一个的。
没多一会,大家就在一起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这样的大冬天里,二队队长看大家这个样子,急得额头直冒汗。这还没开始分呢,一个个眼珠子都死死盯着他,像要把他吃了似的,这要是开始分,不得把他也撕撕分了?
可这事拖不下去啊,不分也得分啊,于是他清清嗓子,“那我们就先从小的工具分起吧。”
从小件的东西开始分起,起先分的时候大家都还没什么意见,各家拿了各家的东西,后来越分意见越大,不消一会就有人掐腰吵起来了。很多东西件数都不多,那么多家怎么分啊?
队长说话也没人听了,呵也呵不住。吵也没用的时候,大家纷纷开始上手抢东西。谁家都不想让别人家占便宜,大的东西抢不走,拆了也不让别人整个抱回家去,于是现场直接一片鸡飞狗跳。
队长喊话也不管用,有的人甚至抄家伙打起来,你推我我推你,都要把东西往自己家里抢往自己家里搬。队长急得没有办法了,忽想起林建东,便忙转身跑去了林家。
现在是放寒假的时间,林建东知道今天生产队分东西,所以就没有跟三个兄弟去县城摆摊。他倒不是怕自己家分不到东西,只不过要帮宁香要那条住家船。
他打算先等队长把其他东西分好了,分到队里船只的时候再过去。哪知道这还没分到船只这一项呢,一整个生产队的人就因为饲养室里的那些东西,直接不管不顾打起来了。
队长急得要死,带着林建东往饲养室去,嘴里说:“建东啊,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快帮帮我吧。再这么抢下去,不说东西都没了,都可能打出人命来啊,许书记要来责怪我呐!”
林建东跟他走几步,忽又想到什么,忙停了步子转身回去。队长不知道他这突然回去是要干什么,又急得跟在他后面说:“怎么了?咱赶紧过去吧,再去晚了,我怕出大事啊!”
林建东小跑起来,“别着急,我回去拿个东西。”
二队队长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等他,一张脸紧紧皱起来,跟个干了皮的大蒜似的。
林建东跑回家翻了一会,找了一面旧铜锣和敲锣的小锤子出来。然后他拿着锤子和铜锣跑回来,跑到队长面前,示意他:“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