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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为何那样——by秋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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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汀这个名字,是把他带回来的老族长取的,在苏罗人的语言里,是‘锋利的刀’的意思。”
  “这把刀果然够锋利,箭又准又狠,耳力极佳,能听到对面山头的小鹿在叫。回回集体狩猎,他都是成果最丰的那个,老族长眼力确实好。”
  “你别看他这样,其实这小子很聪明,六岁才开始像人一样生活,七岁开始学说话,已经是很不错。你们已经打过交道,可有听他说汉话?是不是很流利?”
  “是了,我才来半年,教他汉话不过几个月,他已经能说得很好,至少比某些姑娘要好上许多!你说是吧,古拉朵。”
  正埋头吃饭团的古拉朵闻言,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一拍桌子,就要去掐莫鸠的手臂。
  清清也笑了起来,席上只有他们四个人,族长说她有事,不能陪伴客人。莫鸠是个能说会道的,大家很快熟络起来,这顿饭吃得十分轻松愉快。
  她看眼前正打闹的二人,一边往口中塞饭团,刚刚张开嘴,却停住了。
  有些吃不下了。
  清清侧过头,看旁边的裴远时,他一直静静地听,未出言半个字。
  直接用手捏饭食,这样的吃法无论如何都有些原始粗野,但由他做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怎么看都很雅致,很好看。
  看着看着,清清伸出手,在少年错愕的眼神里,把吃不下的饭团硬塞进他的口中。
  裴远时老老实实地被迫咀嚼着食物,清清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生出逗弄心思,她笑嘻嘻地问:“好吃吗,师弟,我亲手捏的哦!”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怀好意,少年警惕地看着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清清笑得更灿烂了:“那我多做几个,你都乖乖吃了,好不好呀?”
  裴远时顿时明白过来,师姐这是想捏饭团来玩,但自己又吃不下,只能拿来给他消化了啊。
  真是顽劣,五谷珍贵,是用来随意玩耍浪费的吗?
  这样的师姐,必须好好惩罚一下才行。
  于是在下一个饭团被送到嘴边上时,裴远时慢条斯理地张开了嘴,一口含住了女孩的手指,在她抗议的吸气声中,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碾磨了一下,才将她放开。
 
 
第79章 苏罗(下)
  这顿饭即将结束的时候,族长来了。
  身着长筒裙的女子甫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四人纷纷站起,朝族长行了礼。
  右手握成拳,按在心口上,微微躬身,轻声念出:“茹布查卡。”
  饶是前一刻还在同莫鸠打闹的古拉朵,此时也是低眉敛目,规规矩矩做完了动作,安静而虔诚。
  族长问道:“食物味道可还习惯?”
  清清颔首:“尚好,多谢款待。”
  族长微微一笑:“不必如此拘礼,你此先说自己今年十五岁?”
  清清答道:“五月满十五。”
  “那便是同古拉朵一样大,”族长将视线投向一边的小妹,“古拉朵九月满十五,你瞧,她还完全是小孩的样子呢。”
  “你们年岁相仿,正好能玩到一处去,在寨子里不必拘谨。莫鸠应当告诉了你们关于寨子的一些事?”
  清清乖巧点头:“莫大哥同我们说了许多。”
  “这便好,别的也没什么,只是近日北山在进行祭祀,没事不要往那边去。”
  阳光下,女子的眼睛温柔地眯起:“万一触怒冒犯了茹布查卡,苏罗人会被降下灾祸。”
  “既然知道会被降下灾祸——”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古拉玉,你为什么又让异乡人进来?”
  出声的是一位年迈的妇人,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杵着一根拐杖,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盘成发髻,脖颈与手腕上戴满了沉甸甸的银饰,正用沉沉目光盯着屋内。
  她方才说的是汉话,话语中的不悦之意无需揣测,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清清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其余人却纷纷行礼,比起方才族长进来更肃穆虔诚。
  礼毕,族长抬起头,轻声说:“母亲。”
  母亲?莫非这是莫鸠所说的,将道汀从山林中带回来的那个前族长?
  老妇人缓步走了进来,伴随着木拐杵地的笃笃声,银镯铃铛碰撞,也叮当作响。
  那张遍布深刻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如林中苍鹰一般锐利,她紧紧盯着茫然无措的清清,几乎要将她身上看出个洞。
  族长上前一步,低声用苏罗语说了句说什么,语气低柔,似乎在解释与祈求。
  老妇人停下脚步,也用苏罗语回复,二人说了几句话,在这个过程中,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清清与裴远时,带着敌意剖析着。
  忽然,老妇人拔高了声调,她的眼神骤然阴沉,手中木拐重重捣在地上,毫不掩饰怒火。
  族长仍是低着头,声音快而柔,却十分坚定,她始终拦在清清身前,寸步不让。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终于,老妇人中发出声冷哼,又将拐杖重重一敲,转过身,立刻有服侍的人上前扶住她,一步步往外面去了。
  临出门之时,她侧过脸,并未看着屋内,冷硬地说了句:“异乡人,好自为之。”
  拐杖声远去了,屋中气氛微妙了起来。
  族长的母亲开场结尾都是用的汉话,毫无疑问,她是说给清清与裴远时听的。
  莫鸠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尴尬,他走到族长身边,低声唤了句:“阿玉。”
  族长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她转身看着清清,略带着歉意道:“方才是我母亲,在我上任之前,苏罗的首领是她。”
  “年纪大了便有些固执,你们不必在意,我已经说服了她。母亲的居所在村寨北面,你们平日……尽量注意些。”
  被告诫的二人只有点头。
  “我先前拜托的事,并不着急,你们先住下,慢慢观察着,我相信你们的本领。”
  族长揉了揉额角,露出疲惫的神色:“近日忙于祭祀之事,平日里少有在村寨中,如果有任何需要,去问古拉朵和莫鸠便是。”
  “他叫裴远时,你叫傅清清……”她笑了一下,“真是美丽的汉人女孩儿的名字,你同古拉朵一样大,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今后我能这么叫你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微微点头:“古拉朵带你们去住处,今天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同早已百无聊赖的小妹交代了几句,古拉朵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跃到清清身边,拉住她的手。
  “你们,和我一起睡!”她同清清耳语。
  虽然是耳语,声音却让屋内几人全听见了,莫鸠无奈道:“我是这么教你说的吗?”
  族长也笑了,她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古拉朵忙挽住清清,朝门外雀跃地奔去,清清忙跟上她,裴远时也走在后面。
  莫鸠没有随他们一起离开,出了木门,清清回头望屋内望了一眼,她看见族长坐在椅子上,莫鸠站在她身侧,正低着头同她说话。
  就看了这一眼,清清马上转过了头,陷入身边异族少女无尽的“莫鸠为什么说我不对”之中。
  清清只能解释道:“只有睡在同一张床,才能被称为一起睡。”
  古拉朵长长地哦了一声:“阿姐说,你们就住我的楼屋!”
  “我的楼屋”四个字,她咬得极重,好似在炫耀。

  清清忍不住微笑,她十分捧场地发出惊叹:“你的?真想快些去看看。”
  古拉朵便大笑起来,她拉着清清,跑过还带着些许湿润的长长石子路,绕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杜鹃,停在一栋吊脚楼面前。
  这栋楼比起先前族长接见他们那栋,要更新、更矮小一些,被刷上的桐油十分光亮,凑近了,粗壮木柱上还能闻到浅淡的植物纤维香气。
  他们仍是赤足上了楼,梯面并不算光滑,微微粗糙,还有些木刺。推开二楼正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厅,走廊边上还有几道门。
  “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古拉朵快活地说,“原来有二姐,后来她不在了。”
  清清注意到,说起逝世的古拉丹,她似乎并没有太明显的伤痛流露。
  “这间,是你的。”她指着最里的一道门,冲裴远时道。
  “你就在这里!”她替清清推开中间那扇门。
  一间古朴原始的小室出现在眼前,窗扉打开着,一眼可望见外面碧蓝澄澈的天空,与天空下的翠绿山坡。
  室内设了一架光秃秃的床榻,一个矮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事。
  古拉朵依然很兴奋:“你的东西,只有这个?”
  她说的是清清身上的包袱,它一直被背在清清身上,不想被注意都难。
  清清点点头,古拉朵又问:“这么小,有什么东西?”
  “你有衣服换吗?”
  清清摇了摇头,她意识到这个热情的女孩想做什么,果然,古拉朵快乐地说:“我的衣服给你!”
  “你们汉人,喜欢干净,你现在要不要洗澡?”
  这栋楼第一层没有蓄养牲畜,只堆积了一些粮食作物,十分干净整洁。于是清清被带到楼下一间侧屋中,里面放置了几个木桶,还有一只大水缸。
  这里的气温类似于小方山的初夏,凉爽宜人,清清伸出手试了一下水缸中的温度,就算不特意烧水,也能受得。
  她披散了头发,轻轻褪去衣衫,往身上一瓢一瓢地浇水。
  已经过去了近十日,手腕上的痕迹仍狰狞,她用湿润的手指慢慢拂过,不觉得疼痛,只有些微微的痒。
  像少年的吻轻轻落在上面。
  她垂下眼,任微凉的清水流淌过皮肤。
  本以为会是一路栉风沐雨的流亡之途,却突然得到了饱足的食物,洁净的清水,遮风避雨的坚固屋舍,这一切美好得极不真实。
  大山怀抱中看似闭塞原始,却处处有着外来痕迹的神秘部落、梳着汉族发式又拥有苗人名字的游医、来自年轻族长的语焉不详但情词恳切的委托……
  静室中的少女慢慢清洁着身体,她在心里想,突如其来的安逸可供片刻休憩,但绝不能长久驻足沉溺。
  这句话是从前有个人对她说的。
  她闭上眼,看到了一个本早该模糊却清晰如昨的影子。
  那是一个女子,眉毛又长又挑,眼睛又透又亮,明亮又恣意,在她面前什么难事都不算难事,她好像从来没有烦恼。
  但她偶尔也会露出柔软又惆怅的神色,在面对清清的时候,她的声音会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温柔。
  她说:“不就是一个磨合罗?娘能给你买一百个,但你若特别喜欢这个,就把那孩子打一顿出气,打开心了,咱们再去买新的……当然是你自己打!你要出自己的气,自然是自己动手。”
  她说:“他又来找你了?他不是你爹……我说不是便不是,你看看你姓什么,难道不是姓傅?下次他若还有胆来同你说话,你便把我刚刚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
  “那个道士是有点意思,你喜欢他?嘁,喜欢他带你吃糖丝饼,还是喜欢他教你玩剑?不会只是喜欢他长得不错吧,小小年纪,怎么就跟你娘似的!”
  她说:“清清小心肝,小宝贝,新澈二字,是祖父给你起的,我们都盼望你能一辈子顺遂,一辈子如水一般澄澈,不要被世间污浊给沾了去……”
  “但这怎么可能呢?傅家的儿女,要见天地,要见众生,要走很远的路看更广大的地方。那些污浊你须得看清、看透,这个“清”,是心中的“清”,心中有天地,所见皆清明,你记住了吗?”
  最后的时候,那张漂亮明媚的脸沾满血痕,她依然笑着说:“清清,不要怕,你就站在这里,好好站着,一点也不要动,让他们看看,我们傅家人到底是什么种!”
  那些话语和笑意,经受了上千个日夜的冲刷,仍没有丝毫褪色,它们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女孩的心上。
  它们在失意孤寂时是温柔的抚慰,在惶恐茫然中是严厉的训诫,女孩铭记着这些,像铭记一个温暖而沉重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她被深深地爱护着,真切地期许着。
  叫傅新澈的女孩自那以后的每一步,都与这个故事中的人有关,她的确走了很远的路,到了很广大的地方,见到了很多人和事。
  她已经能用自己的双手去为自己出气,也看透了世间许多污浊,她有自己的期盼与坚持,也遇见了能够让她信赖的人。
  但偶尔,女孩还是会十分想念她,在不能触碰到她的时刻。
  那是后来这一生的所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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