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主义者的爱情——by孟中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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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帮他们搭地震棚的小方有一个有专车的爸爸。
对于楼里的邻居来说,惊奇过了便觉得这件事也算合情理。漂亮的女孩子命运比一般人要难以预测些。
老方在一堆人的误解下进了费家的门。这个家因为费霆结婚装修过一次,太旧的东西都被淘汰了,虽然狭窄却并不显得寒酸,有限的空间里摆着许多花草。费妈很会给女儿做脸,虽然她经常去菜市场买并不新鲜的蔬菜,但她招待亲家的东西,一点儿都没为了省钱克扣成色。两只铁皮桶,都盛了凉水,一只湃西瓜,另一只湃着杨梅和橘子汽水。费霓开了一瓶杨梅汽水请司机喝,“家里小,不能请您进来坐了。”
方家父母一来,原本狭窄的房子就变得更加拥挤。夏天正是热的时候,老费打开了女婿买来的电扇。
方穆扬给双方做了介绍。
两家人交换了礼物,都说对方破费了。费妈准备了两块派力司布料和一匣子点心,为了买这布料,她费了很多功夫。
林梅很有眼色地取出桶里的西瓜麻利切了端上来,其他人又端来了汽水。汽水在凉水里湃过一次,并不输冰柜里放着的。桌上还放着林梅从店里买来的糖果,她按着婆婆的要求买的最贵的。
费霓的家人都很愿意给她争一点面子。
第77章
两家彼此交换了赞美。
方家父母表示儿媳很好,感谢亲家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费家父母同时表示女婿也很好。
费妈夸自家人时,喜欢借别人的口来夸,她不自己说女婿有多好,而是说别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女婿。为了证实老伴的说法,老费还举了许多事例,比如地震时方穆扬帮自家搭地震棚,不光帮自家搭,还帮别人搭。老方并没听儿子说过,从亲家这儿听了,觉得儿子还是蛮像自己的,既谦虚,又仗义助人,基因的作用确实强大。此时老方把儿子当成了私产,直接代儿子谦虚,说这没什么了不起,这是他应该做的。他们家的家风便是如此。
老费又夸方穆扬画的画好,他们客厅挂的五“蝠”临门就是方穆扬画的,来的人看到了没有不夸的。和五“蝠”临门对着的是“柿柿”如意也是方穆扬画的。老费看着画幅上的五只蝙蝠和一堆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以老方的眼光,自然是看不上这两幅画的,逆子丢丑丢到了他老丈人家。他心里骂儿子不争气,当年逆子把自己家的墙都给糟蹋了,他没办法只好费人情从国画院给他找了一位老师,让他以后在家涂抹也画得好一点,他没学多长时间都该学油画了,当年要是要多学些日子也不会画成眼前这样。
他花了钱费了人情让儿子学画,到了年节,他不嫌逆子画得差,让他帮自己画贺年片,竟也使唤不动,非要给买溜冰鞋并去吃一次西餐才肯给画。他不惯儿子这毛病,为了让他知道世界并不是以他的意志来运转,只给他买了溜冰鞋,并没去请他吃西餐,而是去吃的中国馆子。后来他觉得这教育缺乏力度,为使儿子学会知足,便把他送去住校,不允许他回家吃饭。经过教育,逆子好了一阵子,不再提要求了,甚至主动提出为他画贺年片,老方觉得自己的教导起了作用,问逆子需要什么奖励,逆子说无需奖励,帮爸爸画画是应该的。老方甚感欣慰,为了奖励儿子,他带儿子去吃他西餐馆还送了他一把好琴。
这么些年过去了,和他留着的那张贺年片相比,进益不大,没学会何为写意,却学会了抖小聪明。国画画得不好也就算了,还不藏拙,好意思把自己的劣作挂到了人家卧室兼客厅。
要是他之前的收藏还在,他一定送亲家两幅,把儿子画的换走,放在自己家丢人也就算了。
但现在他的收藏都遗失了,只好先为儿子遮丑:“他打小学油画,中国画画得不好。”
费妈说:“我不懂洋画国画的,但我看了这画就高兴。”
老方对亲家一家都很满意,但他同时也看出了这个家庭的不富裕。亲家内退在家领微薄的退休工资,好不容易给女儿攒了一份嫁妆,还被逆子哄来自己花了,不光自己花,还给他们花,真是岂有此理。他年轻的时候再挥霍也是花的自己家里的钱,后来为了正义的事业把手伸向自家,也只是从自己家老太爷以及老太爷他爹那里弄钱,从没打过岳父母的主意,虽然他们有钱得很,逆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觉得岂有此理的同时又觉得孝心可嘉,毕竟拿钱是为了给他们添置东西。
这个家越是不宽裕,老方便越觉得过意不去。因为过意不去,便越发客气,知道人家是特意准备了的,便接连的赞美,连西瓜都比自己买得好。
交换完了赞美,就快到了饭点,老方提议一家人去馆子吃饭。
两辆出租汽车,方穆扬早就做了安排,父母和岳父母共乘一辆,兄姐一辆,至于他和费霓,就不跟着挤了,骑自行车去馆子。
刚安排完,没给谦让的余地,费霓就跳上了方穆扬的车后座。费霓想起小时候她坐车从方穆扬姥姥家回自己家,那天坐的车她记得比今天的车身要长。
方穆扬在后面骑得不算慢,但还是被汽车落下了。
“我们家老头子前天知道我骑的车是你的,说要给我买一辆,我说车就不用买了,直接把钱给我。我要是买了新车,谁给你当专车司机。”
“这位司机,请你骑快一点儿。”
“听你的。”
费霓笑,她跟方穆扬商量换房的事情:“我们家人都不同意换房,你看怎么办?”
说是不同意换房,其实是不同意他们租房。
“你很想换房?”
“你不是也想搬出去住吗?”
“我确实想换,可你这么着急,咱们住哪儿?”他早就打算好了出去租房子,但他没想到费霓这么雷厉风行,他前一天刚说了,第二天费霓马上就要换。
费霓也笑:“别装了,依我对你的了解,我知道你肯定已经看了几处房子,没准都找好了。”
他确实看了好几处房子,并且还确定了他们要租的房,只是这房不能马上就住进去。
他找好的这处房子是三间小房,虽然不算独门独院,但有个月亮门,勉强算是和外面隔开,房东允许他把月亮门堵死,从东边开个小门出来,并且愿意跟他签长约。房东是对老夫妻,前些日子才重获了院子的所有权,但月亮门里的住户等过一个月才能搬入房管局给他们新找的房子。即使里面人离开了,他也不能马上住进去,因为这个房子确实有林梅说的一些缺点,他得好好改造一下。
费霓这么急着换房,他们接下来的住处是个问题。
方穆扬笑:“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看中了一处房子,可不太符合你的要求,比你要求的多了一间房,还多了两块钱。不过你的爸妈兄嫂看到那处房子,却是愿意让咱们搬的。”
方穆扬大致说了下情况,又说了一个房租数目。
“这么便宜?你又诳我吧。”
“房东就愿意把房子租给忠实可靠的人,看人可靠,宁可便宜一点。”
“你忠实可靠?”
“你不也是因为我忠实可靠才嫁给我吗?至于我是不是骗你,到时你看租约就知道了。只不过有一点,这房子等过一个多月才能腾房。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再找找,不过这么合衬的房子一时半会儿估计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也未必能马上搬进去。”
“可我看换房的人挺着急的,他肯定不会给咱们这么长时间。”
“实在不行,咱们先去我妈那儿凑合几天。到时候房子弄好了,咱们再搬走。”
“这样搬来搬去的合适吗?”
“我妈肯定能理解,至于我爸,他现在没工作,为了体现他的存在感,他巴不得我搬进去住教育我,等他有了工作,老的小的踏破门槛来请教他,他就该嫌我烦了,到时候我再搬出来。我这样相当于做了一桩善事,他会感激我的。”
费妈是见识了亲家的新居才真正意识到两家差距的。租车虽贵,但像她这种赶着点去菜市场的人,真要铁了心充大个儿,这钱也是能拿出来的。但房子不能。
人家的客厅跟自己的房子一般大;厨房也不小,可以隔出个饭厅来。
费妈在心里惊讶,但面上一点儿都没显出大惊小怪来,她只适时地夸房子朝向好楼层好。令她欣慰的是,亲家一点儿没为自个儿住好房子骄矜。
老方虽然很以自己的文才自傲,但被以无用之人批判了多年,也觉得自己这种无用文人不配住这么大的房子,便说这房子是分给自己爱人的,自己只是跟着沾了光。搁十几年前,老方并不觉得自家现在的房子有多大,只是够住,但在农机厂改造了这么些年,他学会了知足。
第78章
穆老师并不是善于交际的女主人,当年家里宾客盈门的时候,她向来是躲在书房里,外面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但今天亲家来了,家里又没保姆,她便只好亲自张罗。糖果是昨天买的,她现在喝茶无甚讲究,不讲究茶也不讲究茶具,无论喝正山小种大红袍还是碧螺春,通通都是用一个搪瓷缸,最近搬了家,家里有人来做客,她也只是准备一套玻璃杯请他们喝绿茶。但她今天特意准备了两种茶,还特地为大红袍买了一套茶具。
费霓把沏茶的任务揽了过来,穆老师也不跟她客气,把自己平常沏茶的方法传授给她。
穆老师让方穆扬乘车去取她昨天订的水果蛋糕,可能是怕儿子忘了地址,她很突然地来了一句:“你姥姥生前最爱吃的那家。”
名字变了,做蛋糕的人也变了,但只要买蛋糕,她还是马上会想到那一家。
方穆扬怀疑自己听错了,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和姥姥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她们几乎算是公开的决裂,当然这是她母亲单方面的决裂。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了声好。
在小儿子出生前,穆老师就和她的母亲公开断绝了交往,虽然那时社会对她的母亲还很优待。但她并不禁止小儿子和母亲往来,她哥哥远在异国,她的儿子是母亲唯一的安慰。而且外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十分顽劣,虽然他们对小儿子管教十分严格,但他并不听家里的话。
一直以来的谨慎让她在孩子面前说话都很注意。等到她自己出问题的时候,她很自然地认为孩子会和自己决裂,并且她也觉得应该如此,孩子要想有一个光明的前途,至少要在字面上和自己划清界限,在山雨欲来之前,她就委婉地告诉自己孩子,在正确和父母之间选择,要努力站在正确这边。她就算出事,也无后顾之忧。但她的老儿子并不懂得这番利弊,连字面上的界限都懒得划,这也成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病,也让她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愧疚。
等到方穆扬结婚并找到谋生的职业,她才彻底地放心。儿子做服务员,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对于愿意和方穆扬结婚并让他回到正常轨道的费霓,她是很感激的。
蛋糕买回来,穆老师切了,费霓很自然地端过去。
家里没保姆,接待客人的任务就落到了方穆扬头上。
谁叫他的工作就是服务员呢?
老费夸墙上挂着的字写得很好,老方很高兴,因为那是他写的。
他很客气地说如果亲家喜欢,他可以写一副字送过去。
整个待客过程中,方家父母都显得十分的客气。这让老费觉得这么好的人怎么用得着改造这么多年呢。
谈话间,老方又提到了让儿子过来同住的事。
如果儿子儿媳过来,他便有理由找保姆了。
老方自知不善打理家务,虽然改造这么多年,但改造时只住一间小屋,并没有需要打理的,所以也就没锻炼出来。他对屋里通铺的木地板很不满意,要是水泥地,随便扫扫就算了,现在他还得墩地。他这两天动了请保姆的心思,主要是打扫打扫屋子,给他做做饭,衣服倒是可以自己洗的。这个楼里的住户大都有保姆,只不过名目不同。也有人帮他介绍保姆,但他自觉自家待业,行动又没不便的地方,只好婉拒。要是儿子儿媳搬来,四口之家请一个家政服务员来做事,勉强说得过去。
同时,他也有理由买电视机电冰箱收录机。儿子送了他一个电唱机还有一些唱片,这个房间是不缺少声音的,但只一个电唱机对他是远远不够的。原先的这些东西都没还回来,但于他都是必要的,当他问自己夫人要不要买电视机看新闻买电唱机听唱片时,穆老师永远是你决定就好。就因为这句话他一直推迟着没有着手买,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享受似的。虽然这楼里的许多人都在享受。可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更充分的理由。若是儿子儿媳过来,这些电器当然是要添置的。
而且儿子过来住,他还可以对他进行督促教育。
总之,他很需要他们过来和自己同住。
方穆扬说好,“您看我们下礼拜能搬过来么?”
老方没想到儿子答应得这么爽快,想来分开这么多年还是想念自己的,便很痛快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