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淋了雨——by叶淅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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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祝矜抬头,发现比赛结果出来了,最中间的一只大白狗得了第一,她定睛一看,发现和邬淮清的那只Money很像,都是萨摩耶,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狗。
狗狗正在岸上甩浑身的水珠,样子可爱极了,王清抱着它要亲,狗狗不情愿地躲开,祝矜远远看着,不禁笑起来。
陈量低头看到她的笑,一时失神。
“扑通”一声,一个胖胖的身影跳进泳池里,转瞬,那个身子又从水里钻出头来,他捶着池水,嗷嗷大叫,醉醺醺地喊道老子赌输了,法拉利没了。
应该是喝多了,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骂他没出息。
邬淮清忽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央,他站在柱子旁,打了个响指,一声“Money”,浑身湿淋淋的大白狗瞬间转过头,跑到他身边。
邬淮清嫌弃地看着它,皱着眉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大家都知道他宠这条狗,见他表情不太好,都不由地噤了声。
有胆大的开起玩笑,恭维地说:“邬哥,Money得了第一,真厉害,像你。”
邬淮清冷哼了一声,态度不明。
有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孩蹲下身子,拿起肩上披的Fendi围巾,就给Money擦身子,胸前很有料,周围几个男的都盯着她看,眼睛都直了。
走过来的王清剜了她一眼,抬头看向邬淮清,好在他没有看这个女生。
祝矜隔了一个泳池,看着这一幕,有点想笑,也有点感慨。
今天来玩的这些人,年龄都不大。但站在邬淮清身边的那几个男人里,有两三个她认识,都比邬淮清要大几岁,而他们却对他毕恭毕敬。
不仅是因为邬淮清家世显赫,更因为,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掌握了实权的人。
想一想,邬淮清比她大两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论虚岁也不过才二十四五。
在别人玩乐时,他却从大一那年,就进入了邬家的公司,最开始是在分公司轮岗,干着基层的工作,到大三那年,才进了总部。
如今已经六年过去,邬家的产业蒸蒸日上。他不仅在管理实业上有一套,令好几家公司起死回生,投资眼光也被圈内人叫绝。
当初不起眼没人看好的项目,如今都处在资本疯抢的大热赛道。
他是这群还在成天享乐的富二代的父辈们,成天夸赞的天之骄子,和他们,自然不同。
连三哥有时候都自愧不如,也不知道邬淮清为什么对权和财这么感兴趣。
可不,连给狗起个名,都叫Money。
祝矜盯着对面,没料到邬淮清忽然看向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她很快移开视线。
夏季的晚风带着一池湿气,吹散在院子里,湿哒哒,又热浪腾腾。
祝矜一转头,发现刚刚和自己搭讪的那个男人,还站在旁边。
陈量见她看了自己一眼,连忙开口,问:“你的狗狗呢?”
好在,这次她没有打断他,让他把话说完了。
陈量今年夏天刚研究生毕业,从英国回来后,天天泡在party里,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这么漂亮的,浑身劲儿劲儿的。
因此碰了一鼻子灰舍不得离开。
“没有狗。”
“这么巧,我也没有。”
“……”
“你是不是南方人?”他又问。
祝矜经常听到别人问自己是不是南方人,不像张菁、姜希靓她们,一口脆生生的京片子,她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还轻、软,常被人误会。
她摇摇头。
陈量又在她身边说了一通,她偶尔给个回应,不耐烦地蹙起眉,却没让陈量走。
对面的邬淮清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拿着香槟,偶尔抬头看向她。
忽然,祝矜开始打喷嚏。
“是不是有些冷,我去给你找一条披肩。”
她摆摆手,不仅打喷嚏,还开始流眼泪,脸颊开始疼。祝矜抬起头来,看四周,果不其然,柱子后边跑来一只猫,正在她脚边偎着,刚刚没发现。
祝矜对猫过敏很严重,她握住衣领,感觉开始上不来气。
“你怎么了?”陈量吓到,看到她指了指猫,“你是过敏吗?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从身上找车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起钥匙在外套里,外套还在屋里,他连忙对祝矜说了一声“等我一下”,就往屋子里跑。
祝矜拿起手机,想给王清发消息,头很疼很疼,喘不上气,她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猫。
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来。
祝矜以为是陈量来了,一抬头,发现是邬淮清——他面色阴冷冷的,抱着她穿过嘈杂纷闹的庭院,大步走向自己的车。
第8章 过敏 乖一点儿。
邬淮清把祝矜抱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后,直接开向了距离这儿不算太远的北医三院。
祝矜还在咳嗽,眼睛很痒,脸颊疼。
邬淮清和她说话,她闭着眼睛不想搭理,也开不了口。
他记得她当年过敏后的症状有多严重,所以根本不敢放松警惕,加快车速,接连闯了两个红灯。
祝矜掀了掀眼皮,费力地说:“你慢一点儿,红灯。”
她现在稍微缓过来一些,怕过敏还没出什么事儿,命最后却栽倒这个人的不规范驾驶上。
好在晚上这个路段车少,二十分钟的车程直接缩减成了十分钟。下车的时候,仍旧是邬淮清把她抱到急诊部的。
祝矜挣了挣,想下来,却被制止住了动作,“别动,乖一点儿。”
于是她便真的没有动静,乖乖地偎在他的怀里,他的体温透过黑色的T恤传到她的肌肤上,有些滚烫,西洋杉的木香在夏日的夜里也变得滚烫起来,和她身上的冷香混在一起。
因为闭着眼睛,祝矜的其他感官捕捉到的感受都被放大,她还听到邬淮清的心跳声。
一切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大雨肆虐的夏日里,她也是被他抱在怀里,那时他们残酷地看着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倏忽之间,祝矜的鼻息灌入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耳廓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滚轮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头顶的光线亮得晃眼。
他们进了医院里。
邬淮清早已提前联系好了急诊,医生是今晚值班的里边最有权威的一位。
医生检查了一番,问了问情况,然后皱眉责备:“你的情况很严重,根本不能碰猫,在同一个空间里不接触也不可以,既然以前有过病史,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祝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邬淮清站在她旁边,沉着一张脸,最后医生安排了挂水,又开了一些消炎药。
瓶子里的激素在往下流,顺着针管进入祝矜的血液里,她的血管很细,刚刚护士扎了两次都没扎进去,眼见着那一块儿要肿了起来,第三次才扎进去。
扎完后,小护士还心有余悸,因为旁边站着的这位帅哥,脸已经黑到了极致,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怒气,她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挨骂。
可小护士离开病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他,因为这男人实在是长得太帅太帅了,百年难得一见。
可惜已经有了女朋友。
祝矜靠在病床上,待小护士走后,看到邬淮清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墙壁白得让人有些心慌。
刚刚医生给她看完,邬淮清提议回家里输液,让私人医生来,祝矜给拒绝了。
她既不想让邬淮清去她家,也不想跟这儿邬淮清去他住的地儿,留在医院才是最优解。
此刻,房间里静悄悄的。
祝矜想了想,开口:“邬淮清。”
“嗯?”
“你先回家吧,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
因为过敏,她有些破相,加上时不时咳嗽,说话时还带着口罩,鬓角的发被汗打湿,贴在太阳穴的位置,不太雅观。
邬淮清神色依旧冷冷的,闻言说道:“用完我了 ,就叫我走?”
祝矜:“……”
他接着说:“我走了,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我可以叫三哥来的。”不过说完,祝矜想起祝羲泽婆婆妈妈的性子,要是知道她今天又过敏了,估计得派人天天盯着她,于是改口,“我叫我朋友过来。”
打扰热恋中的姜希靓,还是大晚上,有点儿不地道,不过她俩历来不在意这些,谁有事情,对方都是随叫随到的。
再不济,也可以叫宁小轩过来。
邬淮清扯起唇角笑了笑,笑得很冷淡。
祝矜看到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角流露出一丝疲惫,白炽灯的光慢吞吞地洒在他的身上,把他一个人坐在沙发椅上的身影描绘得有些落寞。
她心尖倏地顿了一下,让他走的话,滞留在嘴边,忽然就说不出口。
眼看他要抬起头,看向她,祝矜连忙移开视线,盯向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小声说:“这电视的遥控在哪儿呀?”
邬淮清没搭理她,没帮她找遥控器,也没走,就静静地坐着。
祝矜压根儿没打算看电视。
待掩去慌乱后,她拿出手机,看到微信里有好多条未读的消息,都是派对上认识的人发过来的,问她有没有事儿。
她一一回复了他们,在回复王清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蛮奇怪的,说不上来好还是坏,就是不实诚,心思太多。
王清隔着屏幕连连抱歉,【对不起,学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带了猫来】
【你现在怎么样】
【学姐,你是去了医院吗】
【你在哪个医院,我去找你】
【学姐,真的真的真的太对不起了】
祝你矜日快乐:【我在挂水,已经没事儿了,你不用过来,也不用抱歉】
王清应该是盯着手机,收到消息后立刻回复:【学姐我去看你吧,正好我也比邬学长更方便照顾你】
【你是去了北三吗,还是在家里?】
祝你矜日快乐:【真的不用来了,我这里用不着人,再输一会儿就走了。】
发完这条,她没再看王清回复什么,把手机熄了屏,眼睛不能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会疼。
王清看着手机没了回复,又瞪了一眼李予。
“不是,大姐,你怎么还瞪我?我哪儿知道有人对猫过敏呀?”
李予觉得自己今晚就是个冤大头,把猫接进来还没十分钟,就有个人因为这只猫过敏了,自己新追的女孩儿还可着劲儿怪他。
“我都把群名改成了狗勾交友群,大家都带狗,就你一个人带猫。”王清委屈地说,“再说了,你最开始也没说你有猫呀。”
“我……”李予忽然收了声,他的确没有猫,这只猫是晚上前女友突然送过来的,说是回老家,要他养一阵儿。
而这猫还是他俩恋爱的时候一起挑的,不能不管。
不过这些细节不能告诉王清,李予反问:“你最开始不是说在我这儿办个宠物party,也没说不能带猫呀。”
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王清的确没有在群里明确说过不能带猫,只是找了有猫的朋友私聊。
另一方面,她也没有想到祝矜真的对猫过敏,她还以为那是她的托词,更没想到她对猫过敏这么严重。
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但此刻,王清见李予脸色沉下去,没了最开始哄她的耐心,便知道不能再闹下去,这些大少爷们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最是冷情薄性。
于是王清瞪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李予,眼圈都红了,也不说话。
李予果然中招儿,瞬间心软了。
他对王清正在兴头上,最喜欢她那双眼睛,抱住她连声说:“好了好了,是哥哥的错,不过现在你那个学姐不是没有事情了嘛,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咱们负责医药费和后续的费用就行。”
王清伸手环住他的腰,同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你的医药费。
吊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下降,祝矜不时看向它,越看越觉得慢,她伸手摸向上边的流量调节器,准备把速度调快。
邬淮清忽然出声:“你在干什么?”
她被吓了一大跳,不满地看他一眼,又略有心虚地说:“有点儿慢,我调快一点儿。”
邬淮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制止住她的动作,“医生说了不让太快,你这是嫌自己今晚病得不严重吗?”
“……”
他的语气很凶,祝矜在口罩下撇了撇嘴,余下一双因为过敏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她。
邬淮清抬手,想要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揉一揉,被她皱着眉一下子躲了过去。
他收回手,沉默地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略显尴尬。
空气变得寂静无声,连影子晃动的声音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