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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妻——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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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月笙脑海里一片混沌,醉醺醺的,只记得金陵那一夜人海茫茫中,她脆生生唤他一声哥哥,绵软娇柔,击溃了他所有雄心抱负,只恨不得将她困在一处牢笼,锁在心尖,一辈子由着她嗔笑嬉闹,由着他娇宠纵肆,再也不要分离。
  崔沁眼神儿湿漉漉的,饱满的菱嘴儿泛着红光,鬼使神差愣愣试探着,
  “还有什么呢...”
  “月笙哥哥....”
  “笙哥哥....”
 
 
第54章 混世魔王驾到
  晨曦微亮, 崔沁从被褥一侧露出一双微醺的眸,眸眼略有些血丝,脑子放空半晌, 扭身回眸,身旁的男人呼吸绵长,面目柔和清润, 长长的手臂依然搭在她上方,保持从后将她搂在怀里的姿势。
  昨夜的画面纷迭闪现, 崔沁几乎是羞得懊悔不及。
  他软声细语地抱着她哄了好久, 什么承诺都给了, 她竟是糊里糊涂就被他哄骗着做了那样的事。
  现在想想, 她定是怀了孕后, 脑子蠢笨不堪,怎么会信他的话呢, 小嘴瘪了瘪。
  随着羞愧上头,她慢腾腾将自己埋入被褥里, 窸窸窣窣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边已空空如也, 崔沁下意识往床外探望, 隔着一层红帐,慕月笙着湛蓝色长袍静静坐在圈椅里喝茶, 他眉眼低垂,姿态闲适, 手抵着额,修长的手指在前面的高几上有一搭没一搭敲打,似在寻思什么。
  他总是这般引人注目,无论坐在那里, 无论在做什么,浑然天成的矜贵,沉稳冷逸的气质,都叫人折服。
  好在熟悉的他回来了,昨夜那疯子再也不要出现才好。
  似心灵感应,慕月笙回眸,见红帐里蒙蒙浓浓坐着道人影,秀发铺满前胸后背,柔美地不像话,慕月笙起身缓缓步去,将红帐掀帘,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凌凌的视线。
  “慕月笙,还记得昨晚说的话,做的事吗?”
  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崔沁穿着那件丝绸的粉嫩寝衣,寝衣薄薄地贴在她曼妙的躯体,皙白的脖颈显露出来,随之入眼的是上头那刺目的痕迹,延伸至内里深处。
  慕月闭了下眼,生出几分懊恼,定是他昨夜做了什么,他暗暗掐了掐掌心,挨着她坐下,满脸愧色,
  “沁儿,我说了什么,你告诉我,任骂任罚。”
  崔沁脸色登时一变,嗓音不由拔高几分,“你都忘了?”
  慕月笙见她眼底蓄满了委屈,似有水光溢出,急得不得了,“我...对不住,沁儿,我昨夜大致是喝多了,你告诉我,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都听你的。”
  崔沁真的气坏了,全天下最靠谱的男人,醉酒后居然就变了一个人。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晚的苦皆是白受。
  崔沁一时懊恼极了,胸口气得腾腾的胀疼,终是没忍住举起小粉拳对他一通捶。
  慕月笙比她还要懊恼,双臂虚抱着她,任由她出气,只是目光落在那殷红的痕迹不由暗骂了自己几声。

  “我...昨夜真的动了你?”
  心里一阵后怕,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崔沁打金陵回来便没好好歇着,又立即嫁入了慕家,本就怀着孩子,若是他还那样真是禽兽不如。
  他从不爱喝酒,总觉着喝酒后的男人醉态像一摊泥,他十分不耻。
  素来也没人敢灌他的酒,一旦他将酒杯放下,再是没人敢提酒这个字。
  昨夜确实是高兴得紧,签了那婚议,又被冯坤和陈镇给看出虚实,后来陈瑜又来了,算是对他低了头,陈瑜到底是一朝重臣,他如何不给面子,便喝多了。
  二十七年来,他也就昨晚纵了一回,结果就伤害了新婚妻子。
  崔沁神色复杂盯着他,很想告诉他,碰倒是没碰,却比碰还要过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算了,告诉他,只会让他得意,她挥了挥手,仿佛是想将记忆从脑海里拂去,绷着小脸,挫败地往床下挪了挪身子,
  “我要沐浴。”
  慕月笙以为自己昨夜做了那等禽兽之举,愧疚到无以复加,亲自抱着她去了浴室,又体贴伺候她洗漱,才扶着她出来。
  崔沁虽是任由他服侍,却是自始至终没给他一个眼神。
  后来去给老夫人请安,就腻歪在老夫人暖阁,挨着她说了一晌午的话,膳后干脆窝在碧纱橱里午睡,甄姑姑并宋嬷嬷一道殷勤伺候着,自是妥帖无虞。
  人人道,老夫人养着崔沁跟养幺女儿似的,哪个媳妇有这等福气。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这小孩儿折腾的厉害,她一日不知道要吐多少回,所有力气仿佛都挤在嗓间,一张白皙的俏脸胀得通红,泪珠儿顺着眼眶迸了出来。
  慕月笙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后来便着人五湖四海运来各色瓜果,瓜果不比饭食,不会那般油腻,崔沁吃不下饭菜,便用瓜果裹腹。
  人日渐地消瘦,堪堪只剩美人骨。
  慕月笙每日搂着她皆是心疼至极,暗道这孩儿果真是个魔王。
  进入隆冬,总算把头三个月给熬过来,崔沁食欲好了不少,从早起至夜间,要吃上五六回,空档里还时不时嚼些瓜果,塞几块点心。
  厨子们晓得府上就这位主子金尊玉贵,每日皆是铆足了劲给她做吃食,芙蕖包的一手好饺子,皮又薄又软,里头包着厚厚的馅儿,香菇碎肉馅,猪肉芹菜馅,还有辣辣的酸豆角馅儿,还有汤汁搁在里头,味道鲜美过瘾。
  常言道酸儿辣女,到了崔沁这里,越是酸辣的味儿,她越喜。甜的不爱,清淡的略略吃一些,尤爱山珍美味,那野菌菇炖墨鱼汤,她能喝上足足一大碗。
  渐渐的,慕府上下得出结论,这肚里的孩儿定是个重口味。
  不消一个月,便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白里透红,气色更甚往昔。
  夜里,慕月笙坐在罗汉床外侧,用眼丈量着崔沁的腰身,从后面是如何都瞧不出她怀了孩子,那腰肢儿又细又软,还同以前一样,他每日都想掐上几把,却拼命忍着。
  双臂从后将她环住,不由往下拖住那圆滚滚的肚儿。
  崔沁正在给孩子绣虎头鞋,一针一线极是认真,没搭理慕月笙的小动作。
  慕月笙于是放心大胆往她肚上揉了揉,小心翼翼的,他是看着崔沁肚子一天天长大的,里头孕育着他们的骨血,竟是很不可思议。
  越摸越起劲,上下抚摸,来回轻揉,仿佛在跟孩儿嬉戏。
  一股莫名的颤流滑过崔沁全身,她气得用后肘推了推他的胸膛,“走开!”
  前阵子她闲赋在家,便着手编纂了一本《蒙学》,昨日刚完工,叫人送去书院,从今日开始方动手给孩子准备衣物,他却来捣乱。
  迎着崔沁嫌弃的眼神,慕月笙讪讪笑了笑,做了父亲后,脸上再没了往日那般冷肃,整个人懒洋洋的,陷在温柔乡里出不去,这种意态闲适的慵懒,将他渲染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飘逸潇洒,如同沉润的玉,自染风华。
  这孩子琢磨人是没差的,偶一日,崔沁半夜从梦中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什么点心都吃不下,眼巴巴指着黑漆漆的窗外,
  “我要喝乳鸽汤,还要烤成脆脆的皮儿,肉入口即化,快去.....”
  这大晚上的去哪里弄乳鸽?
  慕月笙问过方嬷嬷,得知两府的厨房皆没鸽子,再见崔沁眼神乌溜溜的,圆润的下颌往前倾着,那眼巴巴的神情,一副不给她吃就没法睡的模样,竟是可爱至极。
  他喊来葛俊,连夜派了高手去林间捉鸽子,到了凌晨时分,总算是给她熬出半碗乳白的鸽子汤,剩下半只给她烤成肉细滑嫩的乳鸽肉。
  开春的夜里,夜猫子均在屋顶乱窜,发出一声声求偶的长鸣。
  慕月笙歪着身子靠在床榻另一侧,长腿曲起,这般看着崔沁吭哧吭哧掰扯鸽腿,又咕咚咕咚将汤水喝下,最后顾不上他递过去的湿巾,随意抓着绣帕将唇角一抹,拽起另外一只鸽腿又啃了起来。
  那模样儿,还真是...始料未及。
  崔沁吃完这些,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洗漱一番又睡过去,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午后。
  有了这一回,国公府夜里得安排两个厨子当值,什么山珍海味都给时刻备着,生怕崔沁肚子的孩儿又闹。
  每日慕月笙回府,不是瞧见崔沁躲在西厢房里吃辣翅,便是悄悄在清辉堂后罩房里啃芝麻酥油饼,慕月笙得了太医嘱咐,不许她多吃,每日饮食皆有分量,可崔沁实在是控制不住,那肚子就是饿的厉害,遂偷偷四处寻吃的。
  有一回去了老夫人那头,吃完小厨房专门给她做好的膳食,又眼巴巴觑着老夫人桌前那碗鸡米锁双龙,那模样儿,可没把老夫人给心疼死。
  “老三是怎么照顾你的?国公府这般缺银子,喂不饱你吗?”
  立即吩咐人将没动的几样菜,悉数送到崔沁跟前,崔沁顾不上解释,埋头苦吃。
  熬到新年四月,孩子已有九个月,生产在即,崔沁便不怎么再闹饿,腰身胀痛的厉害,不爱走动。
  云碧在院子里给她安置了一张罗汉床,三面苏绣围屏挡风,她便歪在床上赏花,一个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月份越大,她越睡得不安生,夜里反复醒来,精神也不太好,白日能补眠则补眠。
  斜阳将她静静笼罩在光晕里,各色花瓣窸窸窣窣从枝头洒落,簇簇落满她娇躯,几片粉艳的芍药花恰恰叠在她圆鼓鼓的肚皮上,一只小手咕咚咕咚顶了两下,掉下去一瓣,似乎还不满意,小手又撑着肚皮鼓起了小拳头,捶了几下,最后那几瓣碎花悉数跌落。
  崔沁被肚子里的动静闹得微微有了意识,眼却沉沉压着,怎么都睁不开。
  只隐隐约约听人在小声议论,
  “陆世子前日定亲了,定的是荥阳郑氏家的大小姐,侯夫人着钦天监给看了日子,说今年寡春,不宜成婚,婚期定在了明年。”
  “陆世子高中探花如今已满两年,到了外放的日子,忠远侯求到咱们三爷跟前,意思是想晚两年再放出去,定是想等陆世子成婚生子,再去县里就任。”
  “咱们爷应了吗?”
  “爷应是应了,可偏偏陆世子本人坚持外任,昨夜吏部下了文书,将他外任松江县,这是个好地儿,定是爷给的面子,陆世子今日清晨便收拾东西,仅带了一名随侍和几名侍卫便赴任,说是明年成婚再回来。”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微弱不闻。
  崔沁缓缓睁开了眼。
  她不知道此时的陆云湛并不曾离京,依旧坐在南城门口的茶楼里。
  随侍将那长长的紫檀锦盒重新放在他跟前,跪下道,
  “爷,东西被国公爷退了回来,说既是崔司业当初亲手所赠,便该属于您,您自个儿收着便好。”
  陆云湛酒入喉中,热辣辣的,灼心灼肺,定定眺望着窗外没说话。
  远山如黛,斜斜铺在城墙脚下,被夕阳的金光渡上一层柔色,晚霞铺满半个天际,鱼鳞似的一片一片深入万丈光芒中。
  那幅画原是打算给崔沁当聘礼,崔沁后来再嫁慕月笙,他思来想去,便以此画贺崔沁新婚,只盼望她一世安妥。
  大婚那一日,国公府贺礼堆积如山,众人只一件件对着礼单收入库房,不曾细看,近来葛俊得闲整理库房,方发现陆云湛在礼单之外,悄悄送上这幅画当贺礼。
  慕月笙摊开那幅画,久久不语。
  他权衡半晌,决定将画退回。
  这幅画若真的落在崔沁手里,想必往后每回拿出来,都会想起陆云湛,于私,他不想崔沁惦记着别的男人,于公,这幅画是崔颢所赠,不能枉顾老人家心意,遂将画退回。
  陆云湛枯坐许久,直到夕阳彻底沉下,方觑着那画轴道,“既是不要,便送回府中,交给我母亲收好。”
  也该放下了。
  他起身从窗台一跃而下,径直落在那匹高峻的白马上,赶在城门阖上之前,飞奔而出,俊朗的身影如离箭没入风声里。
  夜里,慕月笙回房将此事告诉崔沁,原以为崔沁会生气,哪知她清然一笑,
  “你做得对,我不会收他的画,我爹爹想是很喜欢他,方才舍得将画作赠他,我不能拂了爹爹的意思。”
  慕月笙听了那句“很喜欢他”,心里蓦地很不是滋味,啧了一声,俊目罩着崔沁,
  “我与岳父大人也曾有一面之缘。”
  少时,他听闻国子监一位崔司业有画痴之名,在国子监参加辩学时见过一面。
  相貌记不太清,只记得他头戴高冠,广袖飘衫,极有魏晋之风。
  崔沁听了他这话,侧眼觑他,忍着笑道,“嗯,我爹爹若在世,大抵也会喜欢你的。”
  心里却想,爹爹不是攀权富贵之人,齐大非偶,舍不得她受委屈,定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慕月笙从崔沁揶揄的眼神,看穿了真相,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日子迈入五月,热浪腾腾蒸袭,崔沁整日满身是汗,只恨不得躺在冰窖里去。
  冰是一盆盆往里头送,她额头上的汗却是密密麻麻往外渗。
  长吁短喘的,定是要生了。
  慕府上下严阵以待,沈氏与苏氏两位嫂嫂轮流来陪着她,她二人各生了三个孩子,极有经验,皆是一番好心作陪,省的崔沁发作,国公府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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