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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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再嫁,妯娌三人和睦的很。往前慕月笙性子过冷,这一年也时常与二府送礼,提携几位子侄,两位夫人皆是感激不尽。
五月十六这一日,恰恰是老夫人寿宴,府内张灯结彩,喜喜洋洋,沈氏和苏氏少不得去操持寿宴,独留崔沁在清辉堂。
老夫人原交待她不必过去,崔沁却不答应,农家妇人生产当日还有去田里干活的,而她贵为郡主的婆婆办寿,就在府内,她却不去赴宴,那真真就是狂妄无礼。
况且,太医交待,生产之前得多走动走动。
崔沁待时辰差不多,便扶着腰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到了容山堂。
慕月笙今日少不得去应酬,听闻崔沁到了容山堂,打算待会去寻她。
怎料才将大皇子迎入府内,便见云碧满头大汗朝他奔来,
“三爷,夫人要生了!”
慕月笙登时一愣,旋即飞快朝清辉堂掠去。
原来崔沁一迈入容山堂,便觉小腹坠坠的疼。
早一刻晚一刻不成,非得在开席前来这么一遭。
这孩儿真是调皮得紧!
混世魔王定是没跑。
老夫人哭笑不得,连连吩咐人将崔沁抬回国公府,产房就安置在清辉堂的后侧厢房,四位稳婆蓄势待发。
慕月笙赶到时,崔沁刚刚被放上产床,大红的被单将她遮掩地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虚白的小脸。
他径直奔了进去,将人抱在了怀里。
“沁儿别怕,我不会离开你,我就在这里守着。”
崔沁自然是希望他能陪着她生产,也顾不上什么礼俗忌讳,只一边忍着腹痛,一边拽着他的袖子,手指深深陷入他肌里,抱着他啜泣。
头胎难免艰苦,痛了整整四个时辰不曾破羊水,入夜羊水一破,生产进程就加快了。
子时初刻,一粉雕玉琢的孩儿,呱呱坠地。
老夫人坐在产房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瞧了一眼墙角的更漏,执帕擦拭眼角的泪花,激动道,
“还不到子时三刻,这小妞子竟是与我同日生辰,妙得紧!”
想起自个儿幼时的经历,这位赫赫有名的郡主,忍不住朗笑出声,
“果真是一混世女魔王!”
第55章 不按常理出牌的女魔王……
团团出生吼的那嗓子极其嘹亮, 比起其他小孩嘶声裂肺地哭,她的声嗓仿佛带着几分长阔锐利,与众不同。
哭完那声后, 她把眼一闭,睡过去了。
整一月子里,她除去饿了要吃, 从不吭声,哪怕是尿湿了不舒服, 也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盯着上空, 待有人发觉给她换了干爽的尿布, 方才阖眼睡下。
慕月笙的嫡长女, 谁敢怠慢, 轮番有人探她的小屁屁,担心尿湿了长疹子, 是以,团团大多时候是不必睁眼的, 又因生的是女儿,崔沁格外疼几分, 就在清辉堂西次间里安置着团团, 人手日夜不离。
都说团团很乖巧,几乎不叫人费心, 崔沁感觉也如此。
至于长相嘛,虽然她睡着不太能窥测五官, 也不妨碍大伙儿闭着眼夸她,都说她将来定是崔沁般的大美人。
崔沁乐得听人夸孩子。
老夫人更是每日都要来瞧上几眼,明明不是第一个孙女,偏偏就要多疼几分, 抱在手里不肯撒手,每回都是慕月笙给强行夺过来。
他优哉游哉将团团搂在臂弯,一本正经觑着老夫人道,“您有好几位孙女,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您别跟我抢。”
那没脸没皮的样子,老夫人不惜的说他。
要说团团唯一叫人忧心的,便是长得太好。
出生时有七斤八两,人家大胖儿子都少有这般重,她生得结实,出月子长到了九斤三两,论理该是个胖乎乎的小妞,可偏偏团团骨架修长,那肉紧紧的嵌在肌理,一点都不显得蓬松。
略有几分男孩的架势。
大家忧在心里,却也不敢吭声。
崔沁大多时候是抱不动她的,便将她放在罗汉床上,女儿睡颜极好,黑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在眼下留下一道剪影。
崔沁弯着腰欣赏了半晌,觉得她睡颜略像慕月笙。
长到三个月的时候,团团能翻身能爬,倒是将众人给唬住了。
民间常言,七坐八爬,她才三个月就能爬一小段,可不是厉害着嘛。
团团能吃能睡,还不吭声,倒是叫慕月笙悬着的心松下。
夜里他抱着结实的女儿,笑容带着几分释然,
“沁儿,团团在肚子里虽折腾,出来倒是省心的。”
当初生下来,他万分担心是个儿子,若是儿子,还是个混世魔王,他怕是抽不死他,既是个女儿,遂就放心,姑娘家的就算调皮又能怎样,何况调皮些好呢,他不希望女儿被人欺负。
慕月笙说这话的时候,崔沁看见团团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神清澈纯净,就这般静静望着慕月笙,望了一会儿,似乎累了,闭上了眼,闭眼的那一瞬间莫名叫崔沁察觉出了几分无语,
这孩子对她爹爹无语?
瞬间,她又睁开眼,将那小短脖扭动了几下,然后又盯着慕月笙不挪眼。
夫妻俩二人趴在床上,就这般盯着小女儿,格外有趣。
慕月笙心里软塌塌的,好不容易女儿肯理会他,遂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番鬼脸,偏偏团团像看傻子一样,没半点表情。
慕月笙只当技艺不纯熟,越发挤眉弄眼逗她,团团脸色更绷。
崔沁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推了慕月笙一把,与团团躺在一处咯咯直笑。
“你一堂堂首辅,够灰头土脸的...”
慕月笙不怒反笑,伸手欲去捏一捏女儿,碰到了那柔软的肌肤,又舍不得,最后轻轻碰了碰,那层绒毛似泛着光。
崔沁笑完侧身支颐与慕月笙一同注视着女儿,她笑眼弯弯,柔声道,
“她像你,五官虽是还没长开,却是与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慕月笙闻言不快,低声纠正,“她哪里像我了,明明像你美若天仙。”
崔沁吃惊瞪着慕月笙,见他一脸正色,很是怀疑自己听错,当了爹,还真是越发不要脸。
她双肘枕着垫褥,托腮望着女儿嗔笑,双腿不自禁在后空摇啊晃啊的,哪里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还像未出阁的姑娘。
中秋时节,外头凉月泻了一地银霜,拔步床外的角落里烧了一盆炭,屋子里并不冷,崔沁穿得不多,殷红的中衣外披着一件薄薄的寝衫,因趴着的姿势,衣裳滑落,里头的风光几乎一览无余。
慕月笙随意瞥了一眼,不由目光凝了凝,喉/.结/滚动少许,募的想起他已吃素太久,念头一起,如何都压不住。
团团已满了三月,依着太医的话,崔沁身子该是复原,他也不必再忍耐。
他直勾勾盯着崔沁白里透红的脸颊,嗓音艰涩道,
“沁儿,今夜叫乳娘带着团团睡可好?”
崔沁对上他凝重的眼神,哪里不明白,脸腾地一下越发红透,耳根也泛出几分艳色,成婚一载,除了中途碰过她两次,二人再没亲密过。
崔沁面色娇羞扬声唤来乳娘,要将团团递过去,哪知一贯不哭的团团,小手拽住崔沁的衣袖,乌溜溜的眼神缀着水光,眼巴巴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崔沁心里登时就软了,央求看了慕月笙一眼。
慕月笙此刻正倚在另一头床栏处,瞥了一眼女儿的模样,暗想这要是个小子,定是一脚踢下去,既是女儿,得了,忍着。
乳娘离去,团团哭声打止,这回小心翼翼地又很努力地爬到了崔沁怀里,将自个儿塞在娘亲怀里,怎么都不再撒手。
那模样儿真真叫人心软。
崔沁爱惨了她,若是叫她把命给团团都是可以的。
怕惹到慕月笙,连忙将她往怀里带,侧身躺在里面,轻轻拍着团团的胸口,小声哼着曲儿哄她睡觉。
眨眼的功夫,团团便睡得沉了。
慕月笙见状,贼心不死,下榻将外头的灯火给吹灭,待再次钻入床帐里,里头便是黑漆漆一片,谁也见不着谁。
自从生了团团,屋子里从不灭灯火,崔沁便知慕月笙打着什么主意。
她一边将襁褓往里侧挪了挪,因着怕孩子半夜踢被褥,皆是用包被将她捆得严严实实,此刻团团只剩一张小脸露在外头。
崔沁听见他窸窸窣窣解衣裳的动静,不由软声斥了他一句。
“屋里从不熄火,你这是欲盖弥彰。”尾音软软的,如丝缠绵。
莫名的,帐内气流浮动,温度升高。那双大手拂过来时,她呼吸已然不稳。
“管不着了....”
熄灯并非掩人耳目,而是掩团团耳目。
慕月笙将被褥掀开,顷刻便覆身上去,二人皆是忍耐许久,须臾便被浪翻涌,旖旎流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梅开二度,忽的有一软哒哒的东西碰触了下他的小腿肚。
慕月笙只当是被褥摩挲,没太当回事。
可紧接着那力道渐大,一下下很准确地踢在了他腿肚一处经脉,一股酸麻蹭的一下迭起,慕月笙被迫松开崔沁,扭头望去,只见黑暗的角落里,一道小小的身影挣脱了襁褓的束缚,正虎视眈眈瞪着他,而那结实的小短腿还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往他身上踢。
慕月笙脑子里腾得一下,吓出一身冷汗。
他这辈子纵横四海,杀人无数,从不知怕字怎么写,这一回着实被亲生女儿吓得灵魂出窍。
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倒是惊愕觑着她,
“团团,你怎么跑出来的?”
她一三个多月的小婴儿居然能挣脱襁褓,她力气得多大?
团团力气确实很大,六个月的时候,便掀翻了搁置在炕上的小案,还不大费力的模样。
只要没人看着,小家伙便四处搞破坏。
等长大了还了得。
慕月笙瞅着地上那碎了一地的精美瓷器,不由牙疼,扶着腰道,“我原先说的话收回来,这小东西是本性不改。”
孩子做错了事,定是要教训的,慕月笙再舍不得,还是抡起袖子抽了她小屁屁几下,崔沁站在一旁没吭声,团团确实没轻没重,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是燕山书院的山长,自然没有惯孩子的道理。
消息传至郡主处,她老人家拄着拐杖匆匆奔来国公府,将小孙女抱回了容山堂。
待周岁宴前一日,团团将郡主最爱的一套钧窑茶具给摔碎后,老郡主再也不偏袒孙女。
她捏着眉心,深吸了几口气,挫败道,“来人,将团团送去她爹爹处。”
是该狠狠教训一番。
月盘高高悬挂半空,府内人影穿梭,皆是忙忙碌碌。
明日既是老夫人寿宴,也是小团团周岁宴,老夫人发话由她主办周岁宴,国公府反倒落得清闲。
彼时慕月笙正与崔沁在月下对饮,崔沁近来常在书院忙碌,至晚方归,她从书院带回一坛菊花酿,尝着味道甚好,遂着人摆上瓜果点心,与慕月笙一同饮酿。
比起崔沁这个大忙人,慕月笙反倒是闲下来,
“陛下身子如何了?”近来朝堂风声很紧,年前皇帝已有咳血之症,忙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入了夏,湿热之症越发严重,整日昏昏沉沉,朝中人心惶惶。
慕月笙不动声色喝着酒,神色添了几分肃穆,“怕是熬不了多久。”
崔沁眉心微凝,“陛下可有宣你入宫?”
自从当年慕月笙拒婚嘉庆公主,君臣到底生分了,皇帝也晓得自个儿身子骨不大好,这一年来悉数提拔亲信故旧,有意侵饬慕月笙的势力,为太子做谋划。
慕月笙面无表情啄了一口酒,“随他。”
默了半晌,迎着莹莹月色又道,“他若信我,我自当辅佐他儿子,他若不信,我便当个逍遥人。”
江南被他稳稳抓在手中,他在边境的威信也比过任何一位将领,这些是靠本事挣得的,不是勾心斗角便能夺去。
他慕月笙一旦不在朝,第一个危害朝廷的只会是蒙兀。
蒙兀在大晋内唯独忌惮的便是他,这些年弄出不少君臣离间的戏码,皇帝都是顺水推舟信了几分,实则底细如何,内阁大臣心里皆有数。
这一年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没翻出什么浪花,皆是慕月笙忍让的缘故。
陈瑜也知慕月笙如泰山屹立不倒,做事比以前少了些许锋芒,与慕月笙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他也算看出慕月笙不是那等曹莽之辈,真正的社稷大臣,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要维护朝堂的稳定。
那么,就绝对不能将慕月笙推向那绝境之地。
陈瑜心里明白,范玉清更明白,这一年来,反倒是这两位大臣在调和慕月笙与皇帝的君臣关系。二人极力劝服陛下,若真龙驭宾天,慕月笙必须列首席辅政大臣。
崔沁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数月来,她一心再给慕月笙添个孩子,三房偌大的家业,多生几个孩子相互帮衬,书院这半年被她拾掇地蒸蒸日上,已盖过其他女子书院,成为四海第一女子书院,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她也因此扩了几栋学社,里里外外寻来数位夫子来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