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by酒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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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两日的行程,硬是走到了第四日。
可怜侯府里江老太太拄着拐杖左等右等,后来索性搬来大交椅在门口坐下,眼见着运输兵器一类的车队日夜兼程赶回军营,又是一堆运送杂物的停下,回来的将领都说侯爷与殿下马上就到了,偏偏一日又一日,就是不见孙媳妇,老人家急了,心想莫不是半道上孙媳妇身子不爽利,还是半道上就难受得闹着要回京?
她那个孙子,半点不懂体贴照顾人,要是孙媳妇说一声要回京,他还当真能干出安排车架送人回去那档子事!
不成!
这一寻思,老太太哪里还坐得住,立时吩咐人备马车,前往入西北边塞的安城。
她抵达安城时,正是天擦黑。
江家在西北地界内各处都有私宅,侯府的马车自是先驶向安城南北巷的府邸。
适时,成排车架从街道另一头驶来,声势浩大。
老太太掀开车帘,眯眼一瞧,前方侍卫举的灯笼,倒有几分像是宁远侯府的,她将要垮下马车的身子又伸回去,仔细思量一番,压低声音吩咐车夫:“别作声,跟过去瞧瞧。”
于是车夫驱马上前了些,借着夜幕,停靠在街道另一侧。
老太太则拿拐杖掀了帘子一角。
不远处,正是江恕一行人,赶着天黑前进了安城,身在西北地界内,便等同是回了家,也无需将就客栈了。
安城府邸常年有人看守,十骞上前叩门,管家听闻是侯爷回来了,立时敞开朱漆正门,点起府上灯盏,一时间,亮如白昼。
江恕先下了马车,伸手欲扶常念下来,哪知那白皙柔软的手搭上来,未有动作,先听得一句娇娇弱弱的“侯爷。”
江老太太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
“侯爷,你背阿念下去好不好?委实没有力气了……”
话音落下,有一瞬的沉默。
而后,也不见有回答。
“这榆木脑袋!哑巴了不成?”
江老太太登时急了,作势便要下车去敲敲那个冰坨子,谁料下了车,竟是一眼瞧见自个儿那不解风情的孙子,横抱着一娇弱姑娘进了府门,身后一众宫女仆妇跟着,连背影都快瞧不见了。
老太太不禁愣在原地,半响,满目惊疑,她竟不知,江恕对哪个姑娘这般言听计从?
依这速度,怕不是人家话没说完他就上手了吧?
第41章 西北 他着实不忍心看这小可怜再遭什么……
江老太太不信, 自个儿狐疑半响,转身问车夫:“莫不是那小子瞧见老身才有意做戏的?”
车夫连忙摇头,恭敬答:“小的观侯爷一行人动作急促, 并未有半分停留, 加之天黑了,咱们这处不起眼……”
老太太抚着拐杖上的莲花纹路,转为看向与她一同前来的灰衣老妇:“芳蓉,你来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芳蓉是她的陪嫁, 这些年一直跟在身边伺候,颇受重用,府里都要尊称一声芳妈妈, 芳妈妈此刻笑着,安抚道:“方才听公主殿下声软音柔,似溪流涓涓温润, 想必有这样嗓音的,定也生得容貌绝美,且素来听闻殿□□弱多病,咱们侯爷再刚强冷硬, 也是个男人不是, 总归有怜香惜玉之心,您若心里存疑, 不如先进了府再瞧瞧?”
这一番话算是说到老太太心坎上了, 这便吩咐车夫去叩门,不过又眼眸微眯,特意叮嘱道:“吩咐管家,切莫泄露老身在此的消息, 否则便仔细他的皮!”
车夫连连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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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恕抱常念进了江府,径直去了后院厢房,放她在榻上平躺下。
这番长途跋涉,遥远艰辛,常念已是累极,小脸无一丝血色,嘴角干得起了皮,虚虚躺在榻上,这身子骨像是散了架,完全支配不起来,竟又不像是她的了。
好在得知眼下车架已进入西北地界,自个儿身在江家私宅,才有了些许安慰。
芦、荟二位嬷嬷甫一进府便去厨房准备晚膳,就着府上现有的食材,熬了热汤米粥,炒了时蔬,很快送来房间。
可常念只歪头看了一眼,就又怏怏别开视线,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胃口。
江恕半托着她的身子坐起来,“朝阳,今夜匆忙,不及准备其他,且先吃点垫垫肚子。”
常念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侯爷,我好渴,我想喝冰糖露,还想喝酸梅汤…”
江恕默了一瞬,眼神示意芦嬷嬷去拿水,而后拍拍她后背,语气有些生硬地哄道:“待过两日回了侯府,你想喝什么露什么汤都成,眼下先忍忍,嗯?”
常念委屈得瘪了嘴,在他怀里拱拱,嗡声嘟囔:“当初我以为洞房花烛夜便算是顶顶难受的了,如今方知,自京城来西北才是艰难,呕吐目眩,一刻不得安好,好不容易临近了,这没有那也没有,我情愿再经历十个初.夜,也不愿走一遭这要命的路程。”
江恕的眉峰慢慢拢了起来,深知这朵娇花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哪怕丝毫没有哄人的经验,此刻耐心却不由得多了两分。
芦嬷嬷拿水进来,他接过,轻轻揉了揉常念的脑袋:“先喝点水。”
常念慢吞吞坐直身子,瞥见那碗清水,眼眶顿时一红,奈何喉咙实在干涩得厉害,虽是不情不愿,倒也乖乖喝了半碗。
这几日多半在马车上,荒郊野外,如厕不便,她在宫里养尊处优十几年,时刻谨记优雅大方的仪态,当真是宁愿渴死,也不喝半口水。
眼下喝了半碗,还是渴,遂又拉着江恕的手,把剩下半碗也喝了。
“还渴吗?”江恕问。
自然是渴……
但常念才在马车上吐过几回,委实喝不下寡淡无味的清水了,于是摇头。
哪料下一瞬江恕就端了米粥过来,配着炒得青翠的蔬菜,她刚想别开脸推拒,就听江恕声音平缓又不失温和地道:“你素来喜欢吃蒸鲈鱼,安城却有将鱼置于火上烘烤的法子,滋味尚可,明日叫他们烤来给你尝尝,如何?”
说话间,一口粥递到她嘴巴。
常念下意识张了张口,喝了粥,禁不住好奇,刚想问一句,那菜便又递到嘴边,只好吃了,再道:“烘烤的鱼肉可鲜嫩入味?”
“蘸以料汁,十分入味。”
“那……”
又是一口粥,江恕才道:“明日你尝了便知,今夜委屈你将就将就,可好?”
常念望着他沉静而深邃的眼,忽而察觉出些许少见的柔情来,到底还是点了头:“……好。”
窗外一抹弯月高高挂起,夜色柔和,江老太太拄着拐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芳妈妈扶着她,待走远了才忧心问:“您怎的了?怎不说话了?”
老太太沉吟半响,虽有古语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然她这孙子,阔别一年多,也未免叫她太过“刮目相看”了吧?
最后只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让老身且先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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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房内净室传来一声惊叫,打破了阖府空寂。
江恕原已踏出门外,闻声不由得顿了顿,遂转身回去。
昨夜常念勉强吃了一碗粥裹腹,实在乏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是以只简单擦拭了身子,今儿一早被热醒,浑身黏湿,才着人备水,换衣沐浴。
夏天热,路途奔波,她也是接连几日不曾好好沐浴梳洗了,本来春夏二人帮她沐浴完还是好好的,重换了热水,她说要再泡泡,让两个丫头先出去,哪知没多久,手臂痒了起来,一挠便是泛起大片红痕。
常念瞬间慌了神,站在浴桶中,有了些血色的小脸上却满是惊恐。
江恕疾步而来,还以为净室长年不用,跑进了蛇鼠,吓着她,哪知走近来,只见她赤.身裸.体,抬起雪白的胳膊急道:“我,我的手臂起了好些红疹,胸.口也有,是不是得病了?还是有人下毒欲谋害本公主??”
江恕:“……”
他沉着脸,靠近看了看,才看到雪肤上的突兀痕迹。
比起江恕的沉着冷静,常念却是快急哭了,紧紧抓着他胳膊:“侯爷,你快去请华姑过来看看,万一迟了延误诊治,这东西消不掉,以后我还怎么活下去啊?”
江恕几乎是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先好生抱她出来坐下,遂又拿了干棉巾给她披上,才道:“等着,先别乱动。”
随后,屋内屋外好一阵忙活。
华姑急忙过来看诊抓药,安抚道:“殿下这是连日缺水以至体内干燥,加之初到边塞,水土不服,才引发的瘙.痒红疹,近日抹些药膏,慢慢适应了西北气候便好了。”
春笙忧心忡忡的问:“那我们殿下这些日子还能沐浴碰水么?要是适应不了可怎么办?”
华姑难住了,斟酌道:“还要视殿下的身子情况而定,或许移居清凉透气的地方,能缓解一二。”
常念抱着膝盖坐在榻上,闻言难堪得捂住了脸。
原来是这身子不争气,亏她先前还哭天喊地以为有人要谋害她。
……好丢人。
一直立在身侧未曾出声的宁远侯,脸色已是铁青。
适时,管家敲了敲门,在外头道:“侯爷,眼下安城别庄正是清凉避暑的好去处。”
听这话,常念忽然抬起头来,握住江恕的拇指晃了晃:“我要去。”
江恕看了她一眼:“好,即刻就启程去。”
他着实不忍心看这小可怜再遭什么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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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庄依山傍水而建,两进的院子四处透风,掩映在一片竹林内,是西北少有的清凉胜地。
听说里头还有一汪温泉,冬暖夏凉,最是解热舒缓。
常念刚到此处,顾不得新奇,只惦记身上的红疹子,问过华姑,听闻可以下去泡一泡,便吩咐春夏二人即刻准备。
江恕才得脱身半响,在别庄外的竹轩里见了安城的守将时越。
原本今早出门那时,便是时越得了消息登府,哪知耽搁到晌午,时越索性一并跟来了。
竹轩清风徐徐,二人相对而坐。
时越倒着茶,幽幽道:“当初我怎么说来着?京都女子娇贵,莫说娇养深宫的公主,老皇帝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哟,哪个吃得了西北的苦,这才头一日回来便水土不服,日后可有的你受。”
江恕眉目清冷,只淡淡道:“就当府上供养了个娇贵的女主子,每月多出一份汤药灵参钱,有何妨?”
时越笑了声:“成,我倒要瞧瞧,你个两日攻不退北狄便单枪匹马擒拿北狄王首级的宁远侯,到底有多少耐心养这娇滴滴的小公主。”
江恕摸了摸下巴,没应声。
时越打眼一瞧,不禁问:“怎的,戴了几年的玉扳指也干没了?听说美人养玉,你该不是……”
二人是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说话才这样无拘束。
江恕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遂喝了口茶,才语气轻飘飘地问:“与你何干?”
“得了得了我不问了。”时越摆摆手,认真了神色,“近来柏家猖狂得狠,若非你兄弟把守着安城,只怕那几个吃里扒外的要改旗易帜了。”
“是么?”江恕眼帘微抬,却扫见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后门绕进了院子。
正是紧随而来的江老太太。
这安城别院,老太太来过好几回,只是没有哪一回像这样做贼般的偷偷摸摸。
芳妈妈与她一起,进到院内无人处,略迟疑道:“老夫人,您是长辈,身份贵重,若实在想见殿下一面,不如还是大大方方请人通传一声,或是寻名头办个什么宴,如此前往可会有损您声名?”
“谁敢背后说老身闲话?腿都给他打断!”老太太用力拿拐杖敲一下地面,颇有几分年轻时将门虎女的果敢飒爽。
芳妈妈哭笑不得:“您说的对,是老奴想差了。”
却见老太太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去岁过年时小辈送来讨她欢心的面具,愁道:“芳蓉啊,我就是劳碌命,阿恕没成亲那时,就日夜操心他的婚事,眼下总算成了亲,又不得不思量孙媳妇为人如何,可嚣张跋扈、可娇纵蛮横、能否担当得起一家主母…江家一脉单传,就这一个独苗苗,他爹娘又走得早,我不来操心谁来?以后大家大业交到他们手上,必要长久安稳,我百岁去了,才对得起江家列祖列宗……”
芳妈妈皱眉急道:“呸呸呸,您胡说什么去不去的!”
江老太太眉尾一挑,倒是不甚在意,暗自回想一番汤泉所在的方向,往南边去,芳妈妈忙道:“您记错了,是东边!”
欸,她这才找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