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by酒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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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念摇头,心道那盛大的宴席确实是个要精心准备的,不过眼下更紧迫以及更难搞的,是生辰礼。
为了营造惊喜,她自是什么也没说。
且,她家侯爷像是真的习惯了不过生辰,这两日府上平平常常的,也没什么动静,军中也是,他照旧忙于地方军.政,太过平静,都让常念怀疑是不是祖母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又特地去翻阅了生辰录,诚然不假。
就这么过了一日,常念才慢半拍地想到了长寿面这个朴素但是又最合适的法子。
芦嬷嬷会揉面,掺水和面,揉捏成团,又搓成长条,煮就更简单了。她都可以学。
只恨自个儿没早些想起,白费心神苦恼那么久。
及至生辰那日,江恕仍是早出晚归,甚至比往常晚回来一些,进门看到常念笑盈盈地端来一碗面条那时,困惑得皱了眉。
这祖宗,又想干什么?
寝屋静悄悄的,点了两根红烛,暖黄的光照亮常念含笑的眉眼,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夫君,生辰吉乐!”
听闻一句生辰,江恕竟是一顿,怔愣在原地,神色变得幽远难测,像是许久不曾听过,又像是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深邃的眼眸里既有恍然大梦一场的空洞,也有久违的讶然,后知后觉的欢喜却是极少。
他看向常念的眼神里包含太多言语表达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常念根本看不懂,那样的眼神,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懂。
当下只知晓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无限的沉默让她不禁打起退堂鼓,也忘了被烫红的葱白指腹。
她退了一步,笑容有些勉强:“侯爷,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吧,我,我就,就……”
她磕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恕终于开了口,沉沉的声音藏着一丝被掀起涟漪的不平静:“这两天,你就在苦恼琢磨这个?”
常念脸上没有笑了,小声问:“是不是挺没用的?”
她夫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心或是感动的样子……
许是察觉到这点,常念也不等江恕回答了,小心放下那碗面,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我的玉颜膏还没抹,抹完也好早些安置,时候不早了。”
“阿念。”江恕忽然在身后叫她。
常念脚步微顿,回身笑笑:“怎么?你也要抹?”
江恕只是两步上前来,俯身握住她纤弱单薄的肩膀:“下次别忙活了。”
“哦。”常念低下头,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下来,她咬住了下唇,忽然觉得好委屈。
下一瞬,她被男人揽进了怀里。
那时候,委屈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任她咬破嘴唇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大滴的泪珠子从眼眶滚落下来。
一滴滴烫在江恕坚不可摧的心口,烫出许多怔然而不该有的酸涩。
江恕微微阖上眸子,低声说:“不是责怪你,我不需要这些,与其花费功夫折腾,不如歇下将养身子。”
常念哽咽着,却又冷淡地“哦”了一声。
其实她不止是煮了面,门口还特特放了一盆吊兰,她记得他在京城的书房里就摆了一盆,她还特意点了红烛,红烛灯光看着温暖一些,她还把祖母送的两个小玩意挂在了床幔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两个小玩意有两根不短的绳子,动了还会响,怪好听的。
她还——
冰凉的吻落在她眉心。
第48章 往事 原来今年,他已经二十六了。……
江恕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那天大的委屈, 只知那时心软得一塌糊涂,情不自禁地去亲.吻,又俯身吻去她脸颊的眼泪。
他分明还是那张冷酷的俊美脸庞, 一举一动竟是温柔至极。
烛火摇曳着将两抹交叠相拥的身影拉长, 寂静的寝屋中只有风吹动铃铛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常念的泪珠子不掉了,红着眼眶,抬头凶狠地瞪了江恕一眼,遂又推开他。
她也不说话, 转身回了床榻,气闷得扯下那两个小玩意塞到床尾,拉被子蒙住自己。
江恕顿在原地, 眸色深沉,指尖轻捻,还有温热的眼泪滑下。
面条凉了, 也慢慢坨了,煎得焦黄的鸡蛋铺在上面,干巴巴的。
江恕轻声过去吹灭床榻旁的灯盏,放下帐幔, 只留下一缕朦胧微光。而后他坐在灰暗里, 慢慢吃完那碗面条,尝到的却是浓厚的血腥味。漫天黄沙, 鲜血淋漓, 旗帜随着一条条人命倒下。
原来今年,他已经二十六了。
-
一夜冷寂。
常念睡得不怎么好,比往常晚起了整整半个时辰,她醒来望着头顶纱帐发一会子呆, 才唤一声:“春笙,夏樟。”
可过了半响,外头也没有动静。
常念皱皱眉头,坐起身来,掀帘一看。
寝屋中央的梨花圆桌旁,坐着宁远侯,他手里拿着一卷案轴翻看,光影落在身后,将他挺拔的身形笼罩,半明半暗,清隽疏冷,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春笙和夏樟正是局促立在外间屏风后。
见状,常念反应了一下子,才冷冷哼声:“哟,这是谁呀?”她赤脚下地走到江恕身边,惊讶的语气中又有些揶揄:“我们宁远侯可是忙得很,这会子竟有功夫在这闲坐?真是稀奇,难不成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江恕知她还是生着闷气,倒也不答什么,只是起身去拿了鞋子过来,又蹲下给她穿上。
然而常念高贵地抬起脚,居高临下看着江恕,用那熟悉得如出一辙的口吻道:“不是嫌弃你,我不需要,你就别忙活了!”
说罢,她对春夏二人招手,二人立时带着一众宫女进来,行事井井有条。
江恕拿着那双精巧细致的绣鞋,唇角微勾,到底是无声叹息一下,遂才起身。
那傲娇的小祖宗,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挑首饰珠簪了。
江老太太正是这时候过来,她眉开眼笑的,想着孙子孙媳妇小别胜新婚,这可是特特等了两天不来打扰。哪知进到屋来,只见孙媳妇委屈巴巴地抱住她胳膊。
“呜呜祖母,侯爷他欺负我!”
“什么?!”江老太太拿拐杖敲一下地面,瞪了眼孙子,又和蔼可亲地拍拍孙媳妇的手背:“念宝乖啊,祖母替你做主。”
常念连连点头,不忘亲昵地撒了个娇:“还是祖母对阿念好。”
江老太太露出一个“那是当然”的表情,上前睨着孙子,二话不说便是两拐杖扫到他腿上。
江恕生得高大,在军营中操练得皮糙肉厚的,接连两下拐杖下来,他竟是丝毫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然常念却是有些被吓到了,下意识上前拉住了江老太太:“祖母!”
江老太太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念宝别怕,祖母有的是力气。”
常念:“……”
这是有没有力气的问题吗?
她难为情地笑笑,拉着江老太太的手没放,寻了个蹩脚的借口:“祖母,阿念是怕您打疼手呀!他浑身上下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一样。”
江老太太笑意不减:“祖母年轻时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那会子拿刀,可谓削铁如泥!”
说着,又是话锋一转:“念宝啊,干脆哪天得了空,祖母也教你几招,怎么样?”
这,这……
常念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说句难听却实在的,她这身子,三步一喘,走路都是弱柳扶风之姿,哪里能练武?
只怕要下辈子!
江恕轻咳一声:“祖母,您说笑了。”
江老太太脸色一板,拐杖扫过去,便道:“干你什么事?混小子!”
那力道,常念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许是她素来柔弱,在宫里又是老皇帝和虞贵妃捧在手心疼的,根本不曾见过这阵仗,眼下可后悔死自个儿说那话了,这便拉着老太太去梳妆台,问起首饰。
老太太笑眯眯地给她挑,间或回身给孙子使个眼色。
哪料,江恕面容冷峻,眼神平淡,根本不接她那眼色!
江老太太暗道一声榆木脑袋,这会子卖个惨,孙媳妇还能有什么气?
枉费她一片苦心!
甩了三拐杖,她老太婆的手都麻了!
真真是,没招!
-
其实今早起来,常念看见那个空了的碗,也不是很气了,当然,要说心里一点气也没有,是假。
这滋味惯是会磋磨人心,有还胜无,无更似有。
索性抛之脑后,暂且不想。
下午江老太太收到赵老夫人的传话,说要约着去看夕阳,老人家又准备一番,去赴老友的约,常念不欲打扰她们,送老太太出府上了马车,便转身回府。
自望宵楼醉酒被抱回来,她们就住在江宅,没有再回别庄。
眼下是夏樟跟在她身边,进门没走两条石子道,主仆俩望着眼前四条岔道就茫然起来了。
自寝屋出来,是跟江老太太走,这回去——
细算,那日回到安城是夜晚,隔日又去别庄避暑,这诺大的江宅,她们还未真正住过两日,有时惫懒,也不出门走动,哪里认得路。
身边倒是有仆妇经过,见着她们,恭敬行礼,夏樟欲问一下,被常念拉住。
待那两个仆妇走了,常念才低声道:“说出去多丢人?”
在自家宅子竟认不得回屋的路了,她朝阳公主就不要脸面嘛?
夏樟是个直肠子,没有春笙那么多的路子,听小主子这么说,极为认同地点头。
常念望着这四条道,每条道上的花树构造都一样,头疼得紧,便随意指了一条:“这江宅到底是私宅,难不成还有皇宫大么?咱们姑且走走,就当散步了。”
夏樟:“听您的!”
两人倒真似散步一般慢悠悠走着,起初还有心思欣赏一番宅子的景观,谁知越走越偏,绕来绕去没个方向,常念累了,整个人怏怏的,就是想丢了那该死的面子寻个仆妇问问路,竟也寻不着!
这江家仅是在安城的府邸便建这么大,是银子没处使了不成?
适时,身后传来一阵车轱辘碾压过石板的声响。
常念闻声一喜,转身看去。
是一身着白衣的陌生男子坐在轮椅上,手滑着车轮往他们这边走来。
她要问出口的话,不禁顿了顿。
那男子滑到她们面前几步远便停下了,含笑歉道:“微臣叙清,参见朝阳公主,废人之身未能下地行礼,还望殿下见谅。”
常念脸上无甚惊讶神色,淡淡道一声“免礼”,心中却飞快思忖起来。
素未谋面,却知晓她是谁,语气沉静谦和,不似寻常之辈,观模样又像是住在这宅中……想必是江恕的心腹好友。
果不其然,那自称叙清的男子笑了笑,又道:“还请殿下放心,臣在阿恕那里见过殿下小像,因而识得。”
常念微笑点头,想要问路的心思淡下,转身欲离开。这时候,叙清却又在身后唤了她一声:“今日赶巧遇上,殿下可否留步半刻?”
常念困惑回身。
叙清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晌午和阿恕对弈一局,看他心事重重,恰逢时日特殊,想起一桩往事。”
常念走得乏了,听到往事,眉尾一扬,也不急着走,便在树荫处石凳上坐下,道:“请说。”
叙清垂眸看了眼自己自膝盖下就空荡荡的双腿,慢慢道:“这腿,是在临江之战丢的。”
临江之战,常念知晓。
之前小日子身子难受时,江恕给她当成故事讲过。
可是接下来叙清说的,却与她当夜听到的,不能说毫无关联,至少,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
“首战告捷,全军将士大受鼓舞,伙房师傅杀鸡宰羊,犒劳将士,也是为阿恕庆贺十六岁生辰。”
“那会子,阿恕意气风发,众人赞他是天生的战士,敏锐聪颖,深谋远虑,老侯爷欣慰,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为他骄傲,那晚的烈酒灼喉,几杯下肚,都已畅想西北从此安定,再无战起,敌方突袭先锋队围过来时,酒坛子倒了一地。”
“他喝了不少,却也是真正临危不乱屹立不倒的战士,救全军于水火,和阿越拼了命的将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只是损失也惨重,他最敬重的三叔,便是丧命此战。”
“可那一战,最后到底还是我们胜的。只是他江恕认定是输了。”
说到这,叙清稍微顿了顿,才问道:“如今差不多十年过去了,料想他从未与旁人提起,不知可对殿下说过一二?”
常念怔然许久,缓缓摇头。
叙清便又笑了:“他是这么个沉闷的性子,近些年,越发寡淡深沉了。殊不知我偷得十年闲,不闻出征号角声响起,不见沙场刀光剑影,日子很舒坦。若殿下寻得合适时候,定请原话告知他。旁人说,他或许也听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