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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她不想争宠——by紫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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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残旧的画面印在眼前,却让他更为清醒了几分。身体仿佛恢复了气力,伸手可及之处,是李疆方掉落在地的那把长剑。
  **
  拾若赶来西山的时候,北风已经停了。午时艳阳高照,西山四周却似一片慌乱。山顶传来稀疏的刀剑响声,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不会骑马。方乘着往军中送物资的牛车,才回到军营,又求了那大叔许久,方才将她带来西山脚下。
  急着赶路,她胸前那道刀口子还有些疼。在城郊小别院中养病的那段时日,深夜烛火之中,每每惊醒,眼前便总有那双细长的眉眼。
  “小师姐可好些了?”
  “可有按时用药?”
  她很小便没了阿爹阿娘。恩人的年岁及容貌虽都不似她的阿爹和阿娘,她却隐隐觉得,像是很久未见过的亲人。
  刀剑响声渐渐停歇,拾若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脚下的步子再加紧了些,她记得西山寺是豫州一带的大寺,以前在桂月庵,她也曾听静安师叔偶有提起过。她走了许久,方到了寺后的那间别院。
  别院已被重兵重重围住,可却不似是翊王的兵士。
  泛白的红墙外,她寻得了那道颀长的身影。灰白的袍子上全是血痕,俊朗的面容上,却一直挂着一丝笑意。她忙往那边跑去,却被生生拦在了兵墙之外。
  江羽身上的这些剑伤已足以让他流血而亡。他只是没想到,凌烨中了那西域的迷药,还能持剑与他过上数十招。直到守卫在外的神机军进来救驾,他便知自己气数已尽。
  原来仇恨是会烧尽的,眼前剩下的,却全是少时的影子。
  一时,小郡主还在他侧旁,拉着他的袖口,吵着要往稽山顶上去玩儿;一时,又见她捏着块儿桂花糕,笑得清甜送来他面前。
  凌烨迷药未退,腰腹间的伤口,却已剌开。血渍隐隐淌出。他却认得对面江羽嘴角的笑意,那双细长的眉眼中似倒映出阿檀的影子,如他在梦中的时候一样。
  江羽手中的剑,已挥去脖颈上。
  凌烨没顾旁人拦着,箭步冲了过去,“阿檀呢?”
  对面的人却笑着,“江羽正、正要去见她了。”
  “……”江羽的血不断涌出,凌烨却只觉背后森冷。
  身后传来女子的哭喊声,不是阿檀的。他侧眸过去,却见得那小尼,目光灼灼望着他手中的江羽。
  江羽的目光也看去了那边,是小妹玉霜来接他了。十二岁的小姑娘,笑得灿烂,凑着过来他身边,将他从皇帝手中接了过去,抱在了怀里。
  “玉霜…”仅剩的气力,只够喊出小妹的名字。
  小妹没有说话,却抚来他受伤的脖颈。与他相似的眉眼中,缓缓落出两颗晶莹。他很想问她,母亲可好?父亲可好?
  小妹点了点头,“别怕、别怕。”
  六年来从未放下的一颗心,如今终于落到了地上。那时他总是希望的小妹,若再长大些便好了…可时光停留在了那一年,再未动过。如今,终于可以继续了…
  凌烨早退去了一旁,那小尼方冲了过来,抱起江羽,念念着“恩人”二字。而江羽却似认错了人,唤着玉霜。他记得早前大理寺呈上来的盛府名册,盛玉霜正是盛承羽的小妹。
  “陛下,可要将二人押下?”
  凌烨摆了摆手,“由他们去。”
  他几近乏力,“等将江羽送走了,将那小尼带来与朕问话。”
 
 
第70章 春芽(7)   兄妹
  天还未亮, 三匹快马领着一队骑兵,从西山上下来赶至翊王大营。又沿着渭水边的马道,寻得江边渡口, 上了渡船。
  清晨渭水上扬起几分烟波, 凌烨立在船头,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夜里,那小尼已将大火那日始末, 明明白白与他交代了清楚。
  阿檀果真是被江羽救了下来, 可人分明还活着,却只一心回去江南…
  可他想见她。很想。
  渡船停在江岸的时候, 凌烨领着众人再上了马。从渡口往江南的路只有一条, 载着人的马车不比马快,即便迟了一日, 也该能追到。
  然而一直追到日落,却始终未寻见任何踪迹。
  连绵二十里山路,终见得间荒废的驿站。副将左仲劝得他稍作修整,他这才想起, 他已经两天一夜未曾入眠。不过一阵小憩,临着深夜,他却又在睡梦中惊醒。唯有让众人打点, 预备继续上路。
  左仲却前来规劝。“陛下,方末将让人在旁边农家打听, 这两日来,无人见有什么马车路过。皇后娘娘许并未往此路回江南。且此时,军营中还等着陛下回去…”
  “……”他没作理会。继续翻身上了马。
  连日来春日季雨,将山路搅得泥泞不堪。枯草泛着新绿,在微弱的灯火下, 若隐若现。黎明的时候,一行人方到了山下的村落。骑兵被左仲派了出去,持着皇后画像,打听下落。
  然而不多时,骑兵集结回来的时候,却依旧一无所获。
  左仲再劝着:“陛下不妨另外派人往江南寻人。贺将军还在军中等着。翊王议和之事,还等着陛下回去主持。”
  清晨的炊烟缓缓从村落上空升起,他看到年少的农家夫妇正往集市上去。那女子小腹微隆,该是有了孕。男子轻搂着女子肩头,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一步不离。
  可惜他不是农家人,亦不是个好夫君。
  村落尽头的远径,薄雾还未散尽。从渡口往江南,这一路都是必经之路,却没有她的踪影。
  他猜得几分她的意思,方与候着一旁的左仲道,“回营吧。”
  **
  战火将将停歇了两日,豫州往西的青州城里,已然冒出几丝生机。阳光穿透清晨的薄雾,在街巷里投出一道道媚人的光影。
  星檀身子将将好了些,便被清茴拉着往外走。道是晒晒暖阳,对她身子好。

  街角上的小摊儿支了开来,幽幽得飘着鲜香。清茴依稀认得那香气,望着星檀道,“是竹笋。”
  “还有雪菜。”星檀喉间还有些嘶哑,却认得这江南的味道。“是片川儿。不想这青州城里,也有苏杭的小食。”
  清茴被她拉着往那小摊儿上去,见她面上几分欣意,到底安慰了些。两日前,自从马车中醒来,姐姐面上便没展开过几回。
  江公公执意回了翊王大营,到底凶多吉少。而不多时,休战的消息传来青州城,却依旧没有他的下落。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是如此安慰姐姐的,“不定拾若还能将人再劝一劝。”
  姐姐亦并未说什么,只是这一路双眼偶有乍红,许是有什么感应…清茴亦不敢多想。像江羽那样的人,许早有宿命。而她们还得好好活着。
  眼前老板娘三十上下的年岁,端上来两碗片川儿,海米熬的鲜汤,炒着雪菜笋丝,莫提多香了。清茴不必劝食,便见星檀已经开动了起来。
  “去不到江南,不想还能吃到姐姐喜欢的。”
  星檀方用下一口面,汤汁儿的鲜美全在面里。“老板娘确是好手艺。”
  清茴也跟着笑了笑,与她一道儿用了几口,方问起她来。“姐姐真的打算与我往北疆去?”
  “嗯。”星檀抿了抿唇。她也念着祖母,可江南定是回不去的。皇帝会让人去那里寻她。至于北疆,虽是个陌生之地,可她记得,如无意外阿兄年后便会去西凉上任。“正好,陪你去寻沈将军。”
  清茴只觉十分安心。一路有她陪着,又能见得沈越了。那些困在宫闱中的日子,于她来说,终已是个了断。
  “待到了北疆,我与姐姐也不分开。”
  星檀又吃了一口面来,淡淡笑道:“等你嫁了人,再说这话。”
  北边的春天,比豫州来得晚。马车往北行的小半月里,寒意悄悄躲藏,日日里暖意十足。车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也由枯槁的黄色,慢慢泛起新绿。
  往西凉城去,遇见的路人也渐渐变了模样。
  有马队载着胡人舞姬,往酒楼中卖艺揽客,那舞姿妖娆,星檀便是看着那各种手掌姿态,都叫人眼花缭乱。
  来中原卖羊毛的鞑靼人生得威猛,比汉人要高壮许多,面上的憨厚却透露着那个民族的诚恳。
  羊肉吃得越来越多,星檀冬日里养不起来的膘也渐渐丰满。脸蛋儿润得起来,往镜子里一看,都不大习惯自己的笨模样。
  西凉在关内,沈越在关外。隔着一条天山为界限,一边是人情,另一边是风土。
  四月的西凉,方将将迎来几丝春意。西凉的百姓,便迎来了心上任的父母官儿。
  星檀与清茴来早了几日,只寻了间小院儿安顿下来。这日见得那官家的马车从西凉大街上过。她念了许久的阿兄,终于回到她身边了。
  **
  比之西凉,江南已早早暖和了起来。
  西南战事平定,杭州城里更多了几分热闹。酒楼的灯笼红火,沿着西湖小街,一路挂去了林隐寺。百花盛开,沿途全是各异的香气。
  凌烨一经料理好了朝堂琐事,方寻得时机,来了趟江南陆家。
  华清早往这里打探,却丝毫没有皇后的下落。
  可他不信,她那么念着祖母,怎么可能不回来。他得亲自来寻她。许是她只是为了躲着他,刻意不让人发现。
  然而陆亭慈却与他说。“陛下,星檀确并未回来过。老太太如今还在星檀住过的小别院里住着,整整三月了,也未肯出来。”
  于皇室而言,皇后未归,便不能对外宣称人还活着。凌烨并未告诉过陆亭绥,本想等找回来人,再一并宣称。可不想如今却让老人家一直挂念。
  “朕想见一见老太太,可否请陆大人通传。”
  陆亭慈只应声下来,方自行去通传了。不多时候,方重新回来与他让出一条道儿去。“陛下,请跟臣来吧。”
  穿过廊道儿,那座小别院落在小山脚下。门前绿柳成荫,各色花卉团团簇簇。
  阿檀便是在这儿长大的。他隐隐看到那个影子,在花丛中摘花,要与他酿百花酒。又见得那抹青竹襦裙,在门边的秋千上轻荡。
  老太太并未出来迎驾,他却自知其中寒意。为人君,他未能护住皇后;为人夫,他更是让她失望了。
  老太太是坐在画室里的,三面博古架上堆满了画卷。人不在,她喜欢的东西,老太太却没有忘,只越添越多。
  见他进来,老人家终与他行了礼。他受之有愧。只将藏在胸前那枚平安扣取了出来,送回老太太手里。“阿檀留下东西不多,老夫人留着这个吧。”
  老人家颤颤巍巍接了过去,他方与她说了实话。
  “有人在翊王军中见得了阿檀,那场大火,并未置她于死地。老夫人尚且不必悲伤。朕已派人在寻了。”
  老人家眼中盈盈,方破涕为笑。那枚平安扣被她紧紧扣在胸前。这才与他再行了大礼。
  “阿檀的性子我知道,若打定主意的事情,许真是改不了了。”
  “陛下,老身斗胆求陛下,便放她走吧。”
  “……”放她走…那他怎么办。回皇城中,作一具被抛弃的傀儡,便是阿檀对他的惩罚了。
  他脚下踉跄,退却了两步,却无知觉地在画室中张望起来。那书桌上,该是她用过的羊毫,那砚台陈旧,许也是被她磨惯的。
  他很是贪心,看向老太太。
  “朕,还想看看她的闺房。可以么?”
  老太太并未阻止,只带着婢子们退了出去。他方循着画室一侧的小门,进了她的闺房。
  墙上有她亲手作的纸鸢,妆台上还有她用过的木梳。果木清香萦绕在鼻尖。却似在逼着他与她道别。若真如老太太所盼的,他不再寻她。从今往后,便不再有他的皇后。
  这屋子里的一切,这里曾住过的人,也注定再与他无关了。
  他坐去那床榻边,轻轻抚摸着那些被褥。那上头触手升温,而他却似被抽干了的躯壳一般,不能再被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了身。目光贪恋在这屋子里的一桌一椅。分明是要忘记的,却一样也不肯放过了。
  老太太还恭候在门前,见那颀长的身影从孙女儿的闺房中出来,忙迎着作礼。却听皇帝开口道:“老夫人的意思,朕明白了。”
  那负手而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凄凉。
  而她手中的平安扣,似阿檀的魂儿,却已回来她身边了。她的孙女儿还活着,还得好好的。
  入了夜,杭州城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老太太静坐在画室里,只是翻看着星檀画过花果,嘴角边便能泛起淡淡的笑意。
  纤云已不知多久没见过老太太笑了,端着茶盏送去的时候,也道了几句好话,“小姐还在便好,老太太也该放了心,好好养养自己的身子。万一小姐哪日要回来看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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