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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春——by山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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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当着他的面,将那杯酒喝下去的。
  他眼神一闪,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绕过卧榻,将月芙挡在屏风边,然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摸了摸垂下去的袖摆。
  一片濡湿。
  “你没喝?”他冷笑一声,一下捏住她的下颚,“原来不是个单纯无知的傻娘子。我倒忘了,你已经嫁过人了。”
  混迹在平康坊多年,又常到京中各达官贵人的家中一同狎玩歌舞妓,崔贺樟多少知道那些娘子为了躲避旁人灌酒,会用这样的伎俩。
  “让你喝那杯酒,也是为了让你一会儿舒坦些,你既然不要,我也不勉强,反正,今日你是逃不掉的。”
  眼看崔贺樟双目渐渐变得赤红,显然已经耐心耗尽,扯着她一只手腕,就想撕她的衣物,她止不住地绝望起来。
  心底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这样冒险,想着一定要让赵恒亲眼看见崔贺樟的确欲行不轨。也不知赵恒是不是根本没有发现异常,早知如此,就该闭门不出,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正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屋门,发出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接着,就是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
  崔贺樟攥着月芙的手腕,正背对着屋门的方向,闻声一惊,正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可还没来得及动弹,后颈处便被一记强劲的力道击中,接着,双眼一闭,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挡在眼前的人倒了下去,月芙还靠在屏风上,不住地喘气,一抬头,就看到了来人。
  深刻的五官,紧抿的薄唇,阴沉的表情,正是赵恒。
  她呆了一下,接着,便一下子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浑身一颤一颤地哭了起来。
  “殿下终于来了……”
  赵恒的身子僵了僵,原本落在已经倒下的崔贺樟身上的可怖目光逐渐软化了一些。
  方才,崔贺樟进来后,外头守着的两名仆从一时没有离开。
  他当时已然怒火中烧,可又怕万一事发,崔贺樟会选择破罐破摔,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又等了一等。
  好在,那两名侍从也不过是又在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其他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大约是听了崔贺樟的吩咐,要守在宴席的附近,不让其他人靠近。
  直到那两人消失在视线里,赵恒才疾步行去,一脚踢开紧闭的屋门。
  卧榻后的屏风边,沈家娘子正被崔贺樟那混账困住不能动弹。那混账一只手攥着她瘦弱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伸在她的衣裙上,胡乱地拉扯。
  这样的情形,将他气得几乎控制不住手上劈下去的力道。
  若不是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他大约已经下了死手。
  而现下,沈家大娘,这个柔弱的女郎,已经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忽然有些不敢想,若自己再来晚一刻,会如何。
  方才,就不该为了稳妥,拖延时间。
  贴在胸口的小小身躯温热柔软,不时轻轻颤动一下,带出压抑的细微泣音,听得赵恒的心也跟着塌了一半。
  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味,他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只觉从胸口到腰际,所有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都悄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僵麻的感觉。
  他应该将她推开,可不知为何,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慢慢抬起来,又落到她瘦弱的肩上,却没在用力,而是随着她的抽噎,一下一下,轻轻地拍。
  “抱歉,是我来晚了。”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时,已经带了几分沙哑。
  怀里的脑袋用力摇了摇,在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摩擦,带出几分怪异的热度。
  “没有,殿下没有来晚。”
  空气里的香甜好似更浓郁了。
  赵恒不由蹙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连脑袋也开始有一丝昏沉。
  已是深秋,屋门也开着,时不时有微风透入,可不知为何,他竟感到身体开始慢慢发热,尤其被怀里的女郎贴着的地方,更是像被炉火徐徐加热一般,越来越烫。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从前从没有这样被一个女子紧紧抱过的缘故。可慢慢的,脑海里逐渐弥散的一团混沌,让他开始察觉不对。
  他很想做点什么。
  搭在她肩上的两只手逐渐变得沉重,原本该推她远离自己的动作,也莫名变成了将她往自己的胸口压紧。
  这个女人,年纪比他略小一些,却已是个成熟的妇人了。
  粉白的脸颊,盈盈如秋水的眼眸,因为抽泣而通红的小巧鼻尖,柔润嫣红的唇瓣,还有线条优美的下巴,一颗晶莹的泪珠正挂在那儿,摇摇欲坠,再一动,便无声地落下去,砸在她的衣襟上。衣襟底下,就是雪白的肌肤……
  就是再无知,赵恒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异样到底因何而起,忍不住恼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
  月芙被他带着质问的语气弄得发懵。
  在极短的时间里,赵恒的身体忽然产生的变化,她感受得一清二楚。别说是他,就连她自己,这是也觉得有些燥热,后背微微出汗。
  只是,她的反应,显然没有赵恒这样强烈。
  又一阵清风从敞开的屋门吹入,带来甜甜的香,由淡变浓,再由浓变淡。
  月芙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崔贺樟,忽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在她梦境中的前世记忆里,崔贺樟是个荒唐无比的人,尤其在闺房中,花样百出。
  他纵欲享乐,最喜尝试新鲜的玩意儿,有一阵子,便迷上了各种催情助兴的药。从前朝宫廷禁药,到西域民间秘方,多少都试过,直到后来,渐觉身体亏空,又跟着旁人着了丹药的道,才渐渐不用了。
  这一种香甜的气息,仿佛就是他曾试过一两回的一种迷情香。不过,这种香的效用,只能让女子微微动情,在男子的身上,却立竿见影,尤其颠鸾倒凤时,快意会更胜平日十倍百倍。
  月芙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崔贺樟慢慢变得赤红的双目,应当就是用了这香的缘故。
  这纨绔混账,干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还不忘了享受!
  “殿下,也许,是香炉里的香有问题……”月芙思索着要如何解释自己知道那香有问题的缘故,“方才送我进来的两名侍女,一进来就急着去点香,崔郎将进来后,也看了香炉好几眼……”
  赵恒这才感到那股香气的确十分陌生,从未闻到过,想来,这是在崔家,沈家娘子没理由要对自己动手脚。
  他的脸色再次缓和,可随着时间过去,体内越来越强烈的冲动,却让他再没办法仔细思考。
  他需要一个女人。
  而现下,他的怀里,就抱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异常的女人。
  ……
  庭中,赵怀悯始终冷淡的脸色,已将许多想过来说话的宾客吓得战战兢兢。
  崔桐玉知道他还在为方才和赵恒的那几句争执耿耿于怀,趁着没人过来的时候,又压低声劝了一句:“大郎,别同八郎置气了。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固执,听不进旁人的劝,你这个做长兄的,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
  赵怀悯板着脸,微微下垂的眼角看起来有几分阴沉,闻言冷冷道:“就是知道,才更觉得生气。他就是没有同我和襄儿一起长大,如今,根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崔桐玉用帕子掖了掖嘴角,笑道:“还不是因为他幼时体弱,圣人盼他能好好长大,才送去了边陲?他没有野心,在朝中也没有根基,圣人疼爱他,却没有要重用他的意思,除了亲王的爵位,在边陲这么多年,他也只是一个五品的校尉,如此,对大郎你,岂不是最好的?至于别的,都不重要,大不了,在襄儿成婚前的这段日子,大郎你再好好替八郎觅一门亲事便是了,如何?”
  赵怀悯一手执杯,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没有立刻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八郎之所以被送去给苏仁方养,是因为圣人听了那位旅居长安的高僧建言。可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皇室之中,因风俗、谶言等等,被送往别家抚育的孩子不止八郎一个。据他所知,宗室里也有一位堂叔的幼子,被送到另一位姑母的身边抚育过几年。
  可像八郎这样,直接被送到龟兹那么遥远的地方的,仅此一个。
  那时候,八郎才是个不满一岁的稚儿,本就体弱,要赶那么远的路,若在路上染疾,岂不是还未到,便有夭折的风险?
  况且,从来代为抚育的人,都该是宗室之人,那个苏仁方,虽说是大魏的股肱之臣,却与皇室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不认为圣人会仅仅因为一名僧人的话,就下这样的狠心。
  不过,崔桐玉后面的话,却一点不错,八郎对他没有威胁。
  既然如此,一家人,他也不用太过计较。
  “也罢。”赵怀悯放下酒杯,面色逐渐恢复平淡,“就当他年纪小,守死礼吧,过几日,让舅父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郎,能给他当王妃的。”
  “依我看,若是王氏族中有适龄的女郎,那就最好不过了。若没有,便一定要挑个温柔貌美的。”
  “嗯,这孩子,一向一板一眼的,恐怕也没碰过女人,是该要个貌美的。”赵怀悯说着,忽然想起赵恒离席已有了一阵子,“一会儿,让人去看看他,到哪儿去了。难得见他这么生气,也该够了。”
  崔桐玉笑了一声,唤了一名侍女过来,吩咐去看看八王。又四下扫视一圈,见崔贺樟也一直没再回来,而那边的弟媳侯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怕她闹起来,便多吩咐一句,让去将崔贺樟也叫过来。
  她那个弟弟的秉性,她是知道的,什么不胜酒力,要去歇息,怕都是借口,歇着歇着,就拉着哪个新看上的女郎,歇到床上去了。
  若是平日就罢了,今日人多,真闹出什么动静来,传到言官们的耳中,处理起来,总有些麻烦。
  ……
  屋子里,月芙的双肩被赵恒压着,感到沉重不已,后背早已汗湿,却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小心地抬头看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刺激到他。
  “殿下……”
  仅存不多的理智让赵恒勉强控制着自己,稍稍平静片刻后,他才松开一直压着她的双手,咬紧牙关后退一步。
  崔贺樟仍然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
  赵恒忍住想狠狠捶他一拳的冲动,嗓音嘶哑地冲月芙道:“我们要离开这儿。”
  崔贺樟既然敢做这样的事,一定想好了接下来如何。要保住沈娘子的声誉,一定要尽快离开。
  “好。”月芙自然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刻点头,想往门外行去。
  可是,脚步才微微挪动一下,便是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连忙扶住身边的屏风,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方才的酒力,加上那香里微薄的药力,让她本就受了惊吓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殿下,我……恐怕走不动了。”
  赵恒紧咬着牙关,深深地呼吸,仿佛想将胸腔内的浊气统统吐出去。可越是这样,便越觉得烧灼得厉害。
  他在原地顿了一下,又走近一步,低低地道一声“得罪了”,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快速走了出去。
  外头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明媚的秋日阳光披洒下来,使微寒的空气里多了一丝暖意。
  月芙软软地靠在赵恒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一手揪住他领口的衣物,勉强保持平衡。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脑袋恰好靠在他的胸前,红唇之间浅浅的,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从他的脖颈处拂过,令他的背后升起难耐的酥麻感,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走得更快了,连方向也来不及辨认。
  “别走这儿!”月芙意识到他在往宴席的方向去,忙出声制止,“往南面去吧,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也不知沿着长廊走了多远,绕过了几道弯,两人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座二层楼阁。
  月芙想了想,这里应当是定远侯府南面的楼阁,因离正院稍远,平日不大有人来,偶尔侯夫人有兴致,会登上二楼,听乐师们在底下的奏乐。
  想必,里面应当陈设齐全。
  “殿下,咱们暂且停下吧,这儿应当不会有人来。我、我现下已可以自己走了。”
  月芙脸虽还是红透的,身上的热也只是稍好了一点点,可看他憋得满头是汗,两颊潮红,青筋凸起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折磨他。
  可是,赵恒却像没听见她的后半句话一样,哪怕已经难受至极,也依旧没有放开她,而是大步跨进楼阁中,顺着木质的阶梯飞快地登上二楼。
  因少有人来,楼阁里显得有几分冷清,尤其到了二楼,秋风从敞开的窗灌进来,让屋子里多了凉意。
  好在,虽没有人气,屋里的陈设却的确大致齐全,从桌案、围屏,到卧榻,甚至茶具、泥炉,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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