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婚——by李暮夕

　　谁知，刚喝第一口就差点喷出来。
　　如何来形容这种味道呢？
　　说甜又算不上甜，腥味还很浓，似乎隐隐还有一点点咸……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综合味道。
　　“喝啊，你怎么不喝了？”
　　韩霖看她一眼，决定实话实说：“味道……有点奇怪。”
　　宁嘉：“不跟牛奶差不多吗？顶多有一点腥。哪有奶不腥的？宝宝都能喝，就你不行？以后可别说我娇气了。”
　　韩霖被她怼得无言以对。
　　那两袋母乳，他后来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从此，开启了和宝宝一样的每日喝母乳生涯。
　　孩子都出生好几天了，名字还没定下。晚上吃饭的时候，宁嘉问他：“你觉得叫什么好？”
　　韩霖真的佩服她的记忆：“之前爷爷不是给了名字吗？你还觉得不错来着的。”
　　宁嘉一拍脑袋：“我怎么给忘了？就叫‘韩玥’吧，简单又好听。只是，小名叫什么呢？”
　　“你之前不说叫‘宝宝’吗？”
　　“那是之前。”她现在又反悔了，“感觉太大众了，你站大街上嚷一声，很多人都回头看你，信不信？”
　　“那你想叫什么？”
　　她冥思苦想了会儿，笑道：“就叫茜茜吧。”
　　韩霖：“……”这就不大众了？
　　算了，她开心就好，这名儿也好记。
　　孩子刚出生那会儿是最难养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也渐渐上手。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已经轻松了不少。
　　茜茜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爬，还能用奶嘴吸奶了。
　　宁嘉终于解放了胸部，紧赶慢赶地去预约了塑形、美容之类的事宜。一切费用，找韩先生报销。
　　转眼又到了秋季，天气渐渐转凉，她给孩子添了不少衣服。中秋假期临近，韩霖最近的事情多起来，在公司的时间也多了。
　　这日晚上难得得空，把孩子哄睡了交给月嫂后，他们手拉手去了外面闲逛。
　　小区里人很少，外面不远处倒是有一片广场。这个点儿，不少大爷大妈都在那边活动，有跳广场舞的，也有带着孩子在趟滑滑梯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宁嘉喜欢热闹，这些日子闷在家里，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不过，印象里韩霖好像不是很喜欢。
　　她小心地回头，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他今天穿得格外休闲，白色高领毛衣、浅灰色宽松牛仔裤，长而柔软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修长的指尖。
　　在那指尖之上，有一枚银色的婚戒，把他的手指牢牢扣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也有一枚钻戒。
　　再看他们的手，十指相扣，两枚戒指在夜色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交相辉映。
　　她不觉就笑了一下，心里有一丝暖意滑过，像是冬日里喝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身心熨帖。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衣服，把头埋入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
　　他的声音也是这样低沉好听，富有磁性，像夜色里遥远传来的大提琴声。宁嘉把头又往他怀里埋了埋，蹭了蹭：“要抱抱——”
　　“在这里？”韩霖四处看了看，感觉不大好意思。
　　他本就不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那种人。
　　见他迟迟不动，她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抱抱——”
　　“……好吧。”韩霖抱住她，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一对正聊天的大爷大妈，那大妈向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转头跟大爷继续絮叨了。
　　韩霖面上有些挂不住，苦笑。
　　可又不好推开她，只能把目光转开，眼不见为净。
　　后来，她拉着他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忽然闹着要他背他。韩霖没有办法，只好走到前面花坛前半蹲下来，示意她上来。
　　宁嘉开心地趴到了他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腿一蜷：“走咯，驾——”
　　“你当骑马呢？”他哼笑。
　　“你以前都没背过我，现在背一下怎么了？”
　　“以前？”
　　“就是小时候！”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控诉，“你那会儿老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我在后面喊你，你都不理人的。”
　　“有吗？”
　　“有！”
　　“一般情况下，你不干什么奇葩的事情，或者强迫我去干什么奇葩的事情，我是不会这样的。”他淡笑道。
　　宁嘉感觉他又在指桑骂槐地影射自己了，想怼他两句。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是在逗她，就是引她怼他呢。结果她每次都上当，显得自己又幼稚又小心眼，不划算。
　　而且，她也怼不赢他。
　　她佯装大度地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吧，不跟你一般见识。”
　　韩霖：“……”
　　背着她走了段路，宁嘉在一个冰淇淋的摊头前让他停下来：“韩总，我要吃冰淇淋——”
　　“你产后身体还虚弱，怎么能吃冰淇淋？”
　　宁嘉那个无语：“这都大半年了，还产后虚弱？前几天去体检，医生都说我恢复得非常不错了！”
　　她感觉他就是故意跟他抬杠呢。
　　不过，她知道跟他来硬的肯定不行，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就吃一点点，啊不，就舔两口。”
　　“你觉得我会信？”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就是透着满满的不信任。
　　甚至，还透着那么点儿洞穿一切的鄙夷。
　　宁嘉：“……”他不用这样吧？难道她在他这里的信誉这么差？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在心里默默数了数。
　　好吧，虽然信誉可能不怎么高，但怎么也不至于是他说的这样吧。
　　“韩霖。”她摇晃他的肩膀，双手卡在他脖子上两边，“就吃一小口，我们买一个好不好？我舔一口，剩下的都给你。”
　　“不行。”他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趴在他肩头，悄悄侧过脑袋窥探他的神色。
　　他神色肃穆，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她明白了，是真的不行。
　　她心里真的有些怄了：“那喝杯热咖啡总可以吧？”她特地强调了“热”这个字，又晃了晃他的肩膀。
　　韩霖把她放下来：“那你在这边等我，不许偷吃冰淇淋，不许乱跑。”
　　“嗯嗯。”她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了勾，“绝对不会！”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厅给她买咖啡。宁嘉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
　　等了好一会儿，韩霖都没回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心急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显示已经过去10分钟了。
　　她这才有些坐不住了，径直去了对面的咖啡厅。
　　隔着玻璃，她停下了步子。
　　韩霖已经买好了咖啡，在跟一位穿驼色风衣的女郎说话。那女士身材高挑，挽着法国髻，虽只是一角侧脸，也能看出是个非常优雅知性的女人。
　　宁嘉在原地站了会儿，认出这个女人是梁秋和。
　　梁秋和和宋书萱不一样，她从小就是带着很多的光环出身的。如果说，韩霖算是男生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梁秋和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神。
　　爷爷是书法名家，父亲两弹一星，从小就把她当名媛淑女来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过，这位才女外柔内刚，性格叛逆，考上国内最好的学校后没有去读，反而选择了出国，据说一度跟家里人闹得很僵。
　　她记得她跟韩霖上小学时还同班过，那会儿，孩子们还起哄，总把他们凑一对儿。宁嘉跟她没有什么交集，那会儿只是一笑置之。
　　如今再看，心里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莫名的味道。
　　他就是在跟她说话，都忘了给她拿咖啡吗？
　　她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不知为何，心里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酸涩的味道——前所未有。
 
 
第068章 危机
　　韩霖买完咖啡回来, 隔着马路就看到宁嘉坐在座椅上。
　　她似乎是在发呆，双手撑在身侧，时不时踢着鞋子。旁边有小女孩抓着气球路过, 还好奇地打量她一眼, 问她：“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啊？”
　　本来是童言无忌，宁嘉却忽然想起刚才在咖啡厅外看到的那一幕，心里狠狠地堵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就像刚刚，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又默默退了回来。
　　说起来, 他们也不过是旧友重逢，说了几句话而已。她要是小题大做，显得她很没有气量和教养。
　　可要说真的不介意？
　　那肯定是假的。
　　她心里现在心里很酸, 像是吃了好几斤的柠檬似的。
　　明明是没道理的, 为什么还是这么不舒服？
　　她仰头朝对面广场望去。
　　隔着一条街, 看到了韩霖。他冲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咖啡，快步过了斑马线。
　　宁嘉接过咖啡, 在手里捂了一下，发现是热的。
　　心里不免阴暗地想：他这是耽搁太久，重新去买了一杯吗？
　　她不想多想的，可就是小心眼得不行, 忍不住道：“你去哪儿了啊？这么久？！”
　　“碰到一个老朋友, 聊了会儿天，不好意思。刚刚发现咖啡凉了，重新给你买了一杯, 所以慢了。”
　　他说的是实话，没骗她。
　　但是，她心里更不得劲了。
　　就这样，不轻不重地哼了声。这一声哼，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显得阴阳怪气的。
　　韩霖微怔，以为她是为了他耽搁时间而不满呢——她向来不喜欢等人，蹲下来，抓着她的小手放掌心掂了掂，哄道：“我不对我不对，怎么能让公主殿下等呢？”
　　宁嘉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也没为这种事情跟他掰开来说了。
　　站起来，朝来时的路回去。
　　“你慢点。”韩霖过来牵住她。
　　她甩开了他。
　　他又捞住了她的小手。

　　这样甩了几次，她不闹了。反正他也不生气，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没劲。
　　其实，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原来，她也不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有什么说什么的前提是——不在乎，当真的戳到了自己的软肋、痛处，有些话也是梗在心头难以开口的。
　　这晚上，宁嘉忽然想明白了这点。
　　第二天她起得格外早，一早就去了律所。
　　到了那边，韩霖给她发了信息：[你去哪儿了？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委实不大想回，把手机塞回了包包里。
　　等到了楼上，把办公室稍微整理了一下，她才回复他：[去律所了，有事。]
　　韩霖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宁嘉却忍不住频频看手机，心里头总像是被一根线牵着，那线还牵引着她不住去翻那手机。她快烦死了！
　　快9点的时候，沈霁过来叩她的办公门。
　　“进来。”宁嘉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
　　沈霁进门后，把一份资料递到她的桌案上：“这是今年和康成的合作事宜，下午我要过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宁嘉知道律所和康成有合作，但是，具体没有涉猎过。
　　加上这段时间她孕期忙着生孩子和照顾孩子，这些零碎的事情也没有系统了解过。而且，这个事儿，不一直都是他负责的？
　　他会把他的案源分享给她？
　　若是别的就算了，偏偏是——虽然宁嘉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话都说成那样了他还对自己有意思，她还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嘉翻了两页，又把文件合上了，定睛看着他。
　　可惜，她在沈霁脸上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就算你没有选择我，我也没有害你的道理吧？”沈霁心里有些梗住。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
　　她对韩霖那么信任，看他就觉得他里外都不是好人了？
　　说真的，梁季同的事情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想再掺和进康成的事情里。韩霖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见好就收才是他的宗旨。
　　这些事儿，应该告一段落了。
　　“行吧，找个时间，我跟你一块儿过去。”宁嘉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临时又改了口。
　　她不禁想，在韩霖心里，她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
　　而梁秋和那样的女人，才是他的理想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