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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雀翎——by杳杳云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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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更加地自责、愧疚,若是清莺当真因她而死……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她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向着冰冷的肌肤传递着温暖。
  谢清莺轻轻一颤,看向容凤笙的眼底,深深地痴怔了一会儿。而后摇摇头,缓了缓,低声道,“不碍事。阿姊说的这些地方,我都会派人去细细找寻,若是真能找到宝物,倒是解了清莺的燃眉之急。……对了,阿姊,此次我来,还想同你说一件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云寰,有起死回生的办法……其实,前不久我才得知,这个说法是谬误的,与其说是起死回生,”
  “倒不如说是,有令生人,见到已逝之人的办法!”
  容凤笙微感惊讶,这是什么意思?活人,如何能与死人相见,阴阳相隔,终究是不跨越的鸿沟……
  “紫香。”谢清莺吐出二字,眸色神秘。
  “紫香?”
  “正是,传说点燃此香,便可见到已经故去、心中最为思念之人。但,炼制紫香的材料举世难寻,其中便有一物,最为难得。”
  “何物?”
  “神官的心头血。”
  “你是说……郗鉴雪的?”为了得到虚幻的梦境,竟要杀死一个人?
  谢清莺声音中没有多少感情,“不错。郗鉴雪身怀神异,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必须除去。他如今别无去处,暂时留在你身边。但他若被谢家寻回,我们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容凤笙垂眸,没有利用价值的就除去,这确实是她一贯的作风。
  细细想来,神官一职责,确实作用甚大,一句话,便可以决定君王的决策。
  而目前看来,郗鉴雪很难为她们所用。
  而且,这诱惑实在太大。假如能够见到繁衣一面,即便是梦一场,她也甘愿付出一切……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问繁衣。
  他们姊弟,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好。”
  容凤笙听见自己低低说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不再考虑旁人的感受。
  郗鉴雪原本就是想要她性命之人,容凤笙提醒自己。不必对之心软。而且谢清莺说的不错,此人若是不能为她们所用,除去是最好的,以免将来成为阻碍。
  获得权利的路上,必然伴随着牺牲。
  “神官不通情感,不明爱恨。心尖的血亦是冷的。唯有动情之后,最为滚烫,最为芬芳。也唯有那滴心头血,才能用于炼制紫香。”
  “你的意思是,要令郗鉴雪动情,那滴心头血,才是有效的?”
  谢清莺轻轻吐出一个“嗯”字。
  容凤笙蓦地摇头。
  “不行。”若是直接一刀杀了郗鉴雪,或许还没有那么令她难以接受。
  “阿姊,你不想见他了吗?”
  谢清莺紧紧握住她的手,眸底带着恳求,“此事唯有你去做,才有成功的把握。”
  “若是成功,心头血我们取了,他也不一定会死,还可为阿姊所用,神官代表天命,天命所归之人,便是明主。他会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若是失败——”
  “若是失败,就杀了他。”
  容凤笙接过她的话,淡淡颔首。
  — —
  几日来,容凤笙都在琢磨,该怎么令郗鉴雪动情。情之一事,真要说起来,比郗鉴雪手里的卦象还要玄幻。
  一个木头美人,连喜怒忧乐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当真会为了某个人,牵动心绪吗?
  到了夜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静静站在屏风之后,守株待兔。
  果然,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动。
  一道颀长的身影跨入,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袖上银蝶,翩然若飞,紫色的绸缎流转着华美的光。
  若非知道来人是谁,她估计会吓一大跳。
  这人白日的时候,不知躲在哪里,但每逢夜晚,都会准时出现,将她换下的僧衣拿走,洗干净后晾晒起来。
  容凤笙不禁想象了一下,郗鉴雪挽着个袖子,蹲在木盆边上,吭哧吭哧洗衣服的模样,感觉还有点喜感。实在是跟他这副神仙般的长相气质,格格不入。

  来了。
  这人目的十分明确,容凤笙怀疑,他根本就没发现自己不在榻上。或者是发现了,但是不在意,他的根本目的就是帮她做事,也就是他口中说的,让她在寺里,过得舒坦些,这样才不会想着回宫去嘛。
  嗯,很符合木头美人的思维方式。
  脚步声在屏风前停住,拽了一下僧衣。
  许是以为拽一下就能拽走,谁知,纹丝不动。郗鉴雪有些诧异,向后退了一步,却见葱白的五指,缓缓地将那件衣服卷起,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走出。
  她上去,明显是特意等在这里,穿戴齐整,头发一丝不乱,怀里抱着那件僧衣,隐隐有着松了口气的意思。
  “郗大人,终于等到你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证实了郗鉴雪的猜想。
  “为什么?”郗鉴雪盯着她手里的衣服。
  容凤笙亦是发觉了他的视线,登时有些无奈,试探道,“你以前常常为旁人做这些事吗?”
  不然,怎么会这般熟练?
  郗鉴雪眼底迷茫一闪而过。
  “你是公主。”
  容凤笙苦笑,“我是什么公主?你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郗大人,我请求你护卫我的人身安全,却没有要你做你做我的仆人。我四肢健全,身体康健,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你做这么多的事。”
  若非容貌气质实在不像,她都怀疑,这人是天生伺候操劳的命。
  说出去谁会信?堂堂钦天监,居然上赶着给人洗衣做饭。
  面前的青年,明显难以理解她的话语。郗鉴雪眉头深锁,在他的认知中,这些王公贵族,都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一类人,身边总要时时有人伺候着,否则动辄便要高声喝骂、心情暴躁。
  “我不是你的仆人,”郗鉴雪歪了歪头,“所以,你不需要我做?”
  这一歪头,竟有些孩童般的单纯。
  容凤笙有些忍俊不禁,这家伙,被卖了,估计都会帮人数钱。她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
  “你我泛泛之交,这些事,当真不用特意帮我做。况且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算了,说这个你也不懂。且等等,”
  她转身,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素日里放银钱的盒子。
  她此次行装简陋,只带了一些金叶子和碎银出宫,平日里置办东西,都得节俭着花。一边回忆松香的月钱是几何,一边从盒子里挑挑拣拣,交到他的手中。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是报酬,前几日,你帮我做事的报酬。”
  “我不需要这个。”郗鉴雪摇了摇头。
  容凤笙便想了个理由,“你在外行走,总需要用到银两。”
  “况且,你……长相太扎眼,说不准哪日就被认出,还是带些银钱在身上,也好做打点。”
  郗鉴雪皱眉。
  “我不会被发现。”
  是,他神通广大,确实不会被发现,容凤笙竟是无言以对。
  郗鉴雪忽然抬手,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那上面刺绣精致,衣衫上的同款银蝶,栩栩如生,他手一抖,哗啦啦地倒出了一堆金叶子,堆在桌上,顿时间,满室生辉。
  “你说的,我也有。”
  他眼眸平静,陈述着这个事实。
  ……是了。神官大人家底丰厚,怎么可能缺银子。
  容凤笙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无奈,她忽然发现,这个郗鉴雪,除了武功好一点,神神叨叨一点,其他的,根本就像个小孩子。
  容凤笙道,“那,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完成的心愿。”见他目露诧异,她又加上一句:
  “我总不能让你白干那么多事。”
  郗鉴雪转头,看向窗外。
  “我的使命,在那一天就结束了。”月光照在他额头上,落下淡淡的光晕,肌肤比雪还要洁白,他嗓音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救出师兄之后,我便会回到云寰。在此过程中,我将留在你身边,保证预言不会发生。”
  他会回去?容凤笙捏了捏拳,那意思就是,他不会,再重任钦天监一职,对她们的大计,也没有威胁。
  容凤笙相信他没有说谎,郗鉴雪看上去,并不像那些执着于名利之人,那么紫香之事……不过,眼下,她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季无赦,你有他的消息了?”
  郗鉴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丞相府守卫森严,我找不到师兄的藏身之处。”
  果然,季无赦在荆幸知的手中。
  容凤笙若有所思,却见紫衣男子拂袖欲走。
  容凤笙忙道:“等等。”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本书,递了过去。
  “这本书,大人可以看看。”
  那是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上书《启义》二字,记载了人世间的情感、还有世俗伦常。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大人这般性格,但是如今,大人不再是深居简出的神官,行走世间,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像今日之事,是有些不妥的,不知大人是否可以体会。”
  郗鉴雪感觉到了她眼中的善意,他顿了顿,眉心轻轻蹙起。
  “因为我深夜出现在你房中,给你造成了困扰,对吗?”
  明明看上去很聪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实际上却这么迟钝懵懂,他过往,难道都在山中修行不成?
  看着那双干净空灵的眼眸,流露出孩童般的求知若渴,容凤笙微微一叹。
  她笑了笑,“总之,大人可以看看。”
  鉴雪低头翻书,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纸页上抚过。月光洒遍,几片雪花零星散落,他银发撩起,又缓缓地落回鬓侧,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芒,圣洁得像是不属于这个世间。
  当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既然大人想要看,那就先看着吧。”
  她出门将这件衣服洗了。
  院子里种着一株菩提树,月下枝叶横斜,细碎雪花,从夜空中飘落。
  树下立着一道人影,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红衣墨发,修长挺拔。
  许是觉察到她的注视,那人扭过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落满阴翳,额心朱砂如血。
  “陛下?”容凤笙惊讶不已,他不是跟顾仙韵回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
  谢玉京轻轻一笑,薄薄的唇角勾起弧度。他眸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方才,琼听见有人声。不知,母妃是在与谁,相谈甚欢?”
  他终于也学会了不破门而入,而是耐心等候在外间,等她出来后好声询问。
  蓦地一叹,他这算是进步了吗?
  不过,骤然又换回了以前称呼,容凤笙有些不适应,她顿了顿,刻意将声音提高了些。
  “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反倒是我想问问,陛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谢玉京看了看她手中衣物,哼笑一声。
  “母妃还真是清闲。”
  他走了近来。
  容凤笙发觉几日不见,他是愈发像一个帝王了。光是这几步,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长久享受着温软的生活,举手投足,自带流动的气韵。
  “陛下是个大忙人,怎么来寻闲人的晦气?”
  以为再见,或许横眉冷对,或许故作陌路,但,不是,他们都各自戴好了面具,退回了各自的身份。
  曾经夜夜纠缠的人,看在眼中,却有几分陌生。
  那些爱与恨,仿佛早就隔得很久很远了。
  谢玉京蓦地一笑,“母妃怎么一副失落的模样?见到朕,母妃不开心吗?”
  容凤笙亦是笑道:“陛下说笑了,我在这里修身养性,心如止水,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
  “看来,母妃这是打定主意,要斩断一切羁绊了。”
  不是斩断一切羁绊,而是斩断与你的。
  容凤笙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便表明了一切。
  他笑意愈深,“母妃问儿臣来作甚,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说,一个男人,深夜来寻一个女人,是想作甚?”
  容凤笙蓦地抬眼。
  谢玉京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什么烦心的事,“那些女人只知曲意逢迎,哪及得上母妃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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