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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与荆棘——by一只小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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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喊阿姨给咱们拿饮料。”
  “不用了,我不渴。”温梦拘谨的拒绝了。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干脆直奔主题,把书包的从肩上卸下来,掏出用彩纸包好的盒子:“这个是给你的。”
  “?”
  “生日礼物。”
  廖维鸣有些意外:“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给我买东西的。”
  “就是一本书,也不贵。”眼见对方马上就要拆开包装纸,温梦赶紧拦住了他,“一会儿再看吧。”
  如果被发现是教辅书,廖维鸣估计会当场暴走,那她可承受不住。要是李彦诺也在就好了——明明是同谋,他可倒好,独自迟到,把她自己扔在风暴里头。
  廖维鸣不知道原委,听了温梦的劝阻,果真停下。指尖摩挲起包装纸破损的边缘,眼里闪着蜜糖似的光泽。
  “谢谢。”他突然生出些感慨,笑起来,指了指彼此的距离,“感觉好神奇。就我和你,这样在沙发上坐着。”
  平时连学习小组都是一群人,确实很难有像这样和廖维鸣单独相处的时候。
  “是啊。”温梦附和。
  廖维鸣对礼物表现得越是爱不释手,她就越是心虚,说完尴尬的笑笑,不再开口。
  做饭的阿姨训练有素,听见客人来了,都不用招呼就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两杯可乐放在茶几上。汽水冒出泡泡,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劈啪作响。
  客厅里些许沉默,谁也没去喝。
  “是不是感觉有点无聊?”片刻后廖维鸣放下书,“要不我带你转一转吧。”
  这句话简直成了救命稻草,温梦马上起身:“好啊,我还没有看过你的画呢。”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像廖维鸣这样的人物,能创作出个什么样的作品来。
  但对方脚步停了一下,神色中难得露出点迟疑。
  温梦捕捉到了他的为难。
  也许是廖维鸣觉得他的画拿不出手?该不会前阵子他是借着美术集训的幌子,逃课在家里打游戏吧。
  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是朋友的生日,温梦决定善解人意的替对方开脱一次:“我就是随口一说,或者我们去院子里……”
  “没事,来吧。”廖维鸣笑笑,打断了她,“画室在二楼。”
  ***
  顺着漫长的台阶上去,路过比温梦卧室还要大的衣帽间,走廊尽头有一扇沉重的木门。用力一推,浓厚的松节油味就像海浪一样拍打过来,瞬间把人淹没。
  画室里有不少已经完成的作品。
  大部分是素描,也有水彩写生。技法纯熟与否先抛开不谈,无论是山涧中跳跃的一尾鱼,抑或是夜里绽放的白檀,都是很有灵气的。
  温梦边欣赏边赞叹,几乎要为自己先前小瞧廖维鸣而道歉了。
  除开立在地上的那些,桌上还摆着个速写本。摊开的那页上是个熟悉的人物,政治课马老师。
  廖维鸣几笔就勾勒出对方一手拿粉笔一手叉腰的模样,为了强调马老师英年早秃,他还特意在人家头顶上加了三根线。雄赳赳,气昂昂,灯泡一样闪闪发亮。
  温梦被戳中笑点:“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不怕被逮住吗。”
  “我在桌子下面画,马老师眼神不好,发现不了。”
  “真有你的。”
  见温梦还要往下翻,廖维鸣突然紧张起来,按住了本子:“后面还没画完呢,等画好了再给你看。”
  温梦松开手,笑着抬起头:“好。”
  这么一来一回之间,注意力就无意间转到落地窗边的柚木架子上去了。那上面摆着一副完成了一多半的油画,颜色颇为鲜艳,笔触锋利。
  温梦好奇的走过去,在看清内容之后,话音被卡在嗓子里,随着惊讶的呼吸起伏。
  画上是一只鸟。
  准确来说,是被夏日最后一场骤雨打落的鸟。
  它正张开明黄的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鸣叫。羽毛耷拉着,胸膛被荆棘贯穿,鲜血滴落一地。
  “这也是你画的?”温梦提问时几乎要屏住呼吸。生怕一口气喘大了,这条无辜的生命就会立刻死去了。
  “嗯。”
  “它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撞到木刺上面去了。”廖维鸣语气放得轻,说完侧脸看她,“画的还行么?”
  美是人类共通的感受。即便温梦不懂艺术,也不影响她从这副画中看出正在凋零的美。濒临窒息的绝望,痛苦但无用的挣扎——所有这些情绪几乎要挣破纸面,直冲到她身上来。
  每一笔都是如此敏感而细腻,完全不像是廖维鸣能画得出来的。
  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廖维鸣。
  “你画的太好了。”温梦喃喃自语,这朴实的六个字就是她的全部回答。紧接着巨大的疑惑开始膨胀:“可为什么要画这个?”
  光是这些血淋淋的颜色,就足够让人不安了,更别提意味深长的选题。
  她看向廖维鸣,期待一个来自朋友的解释。
  廖维鸣避开对视,若无其事的笑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纯粹展示一下本人深厚的艺术造诣。”
  像是怕温梦不相信似的,他又补上一句:“我也是第一次调出这样的洋红色,怎么样,冲击性够吧,是不是跟梵高老爷子有一拼?”
  哗啦。
  紧绷的气氛瞬间就地散架,就连原本那点子要凋零的美感也没有了。
  廖大师好像得了不装b就会死的病,自吹自擂到让人无话可说,唯有抱拳喊出一句“服气”。
  “是,您说得真对。”温梦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顺。适度吹捧总得有,谁叫人家是寿星呢。看来艺术和生活是两回事,廖维鸣分的清楚,是她想得太多。
  警报解除,暖风从中央空调里吹出来,徐徐落在鼻尖。柔软又蓬松,叫人心里也暖烘烘的。
  廖维鸣用手抻了抻卫衣领口:“这间屋好热,我都有点出汗了。”
  温梦好奇心被充分满足,也开始惦记起客厅茶几上那杯冰可乐:“那我们下去吧?我有点口渴。”

  廖维鸣爽快的答应了。
  往楼下走的时候,温梦抬起腕子看了一眼手表:“都快5点20了,其他人怎么还没来?”
  李彦诺是不可能迟到这么久的,这不是他的风格。
  廖维鸣手扶在楼梯把手上,说的含混:“不知道,可能是堵车吧。”
  ***
  其他人是过了六点才到的。
  在等待的多半个小时里,温梦和廖维鸣已经快要把一整部《安娜贝尔》看完了。
  起初也并不是想看鬼片,纯粹是温梦玩不明白FIFA游戏,电视上播的足球比赛她也不感兴趣。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总不能拆开练习册当场做题吧——虽然送给廖维鸣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
  “要不要看电影?”廖维鸣蹲在电视前翻起蓝光碟片。
  乱七八糟的光盘混在一起,盒子都是错的,根本分不清是哪部片子。等碟片插|进光驱里、阴恻恻的音乐响起来,两个人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鬼娃娃。
  “你害怕吗?”温梦试探的问。
  “怎么可能,我胆子大得很。你要是害怕就直说,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话到这个份上,温梦才不会服气:“我也不怕。”
  一个赛一个的嘴硬。
  吹牛一时爽,看片火葬场。家庭影院音效太好,经常在最要命的时候狠狠响上那么一下。吓得温梦紧紧抱着靠垫,整个人直往沙发下面溜,可乐都顾不上喝了。
  廖维鸣比她稍微镇定一点,不过强的也十分有限,脸白的都要透光。
  恰逢此时,屏幕上安娜贝尔顶着斑驳的面孔,咧着大嘴冲屏幕外的两人邪魅一笑。
  这下温梦生怕自己憋不住尖叫,干脆把靠垫举起来,挡在前面,眼睛都闭上了。
  恐惧让少女的脸颊涨出玫瑰般的颜色,一两绺不听话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耳后滑落,又落在肩上,连同鼻息在空气里打转,咻咻的。
  廖维鸣的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下。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拍了拍温梦的肩膀:“鬼已经走了。”
  “我不信。”
  “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温梦才不会上廖维鸣的当,这人一点谱都没有。
  她只管抿着嘴摇头,一声不吭。
  如果问十个人,也许十个人都会说,温梦的嘴长得好。唇形丰满,颜色是调色板上永不干涸的洋红。
  叫人很想伸出手轻轻探一下,也只是探一下,去蘸取那一抹亮色。
  而这时,叮咚。
  门铃声响了。
  温梦获救了。她把遮住眼睛的靠垫一扔,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我去开门。”
  廖维鸣修长的手指张开,又蜷起来。电视的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
  ***
  和屋内的惊悚截然相反,门一拉开,屋外是宁静的夜。
  凉风带来了访客,李彦诺就站在院子外。围巾和头发上落着层浅白,像没有胡子的圣诞老人。
  温梦一瞬间觉得心静下来了。
  她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话尾不自觉带出点上扬的笑意:“外面又下雪了?”
  “嗯,所以骑得慢了一点。”
  温梦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怪不得,我说要不然你也不能迟到一个小时。”
  李彦诺摘围巾的手顿了下:“不是六点开始吗?”
  温梦一脸疑惑:“短信上说的五点啊。”
  她掏出手机又查看了一遍信息。白底黑字写的清楚,不是她眼花了。
  客厅里响起廖维鸣的声音,估计是听到他们在交谈:“老李你可算来了,快过来跟我打盘游戏,这鬼片都要吓死我了。”
  李彦诺应了一声。
  接着他目光扫过玄关貔貅的脑袋——那上面还大咧咧躺着被廖维鸣随手丢弃的钥匙。
  李彦诺把钥匙拿起来,整齐的拢好,拉开储物柜的抽屉,放了进去。
  一共四步收拾妥当之后,他抬头平静的对温梦说:“估计是维鸣发错了。”
 
 
第9章 Chapter 8   秘密
  廖维鸣这么随意的一个人,能搞出这样的乌龙倒也不奇怪。温梦冒出来的那点疑惑很快就被打消,摇了摇头,围观朋友们打FIFA去了。
  李彦诺到了十来分钟之后,其余的人也渐渐齐了。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乌泱泱挤在一起,少说快有20个。
  廖维鸣的父母好像特别忙,那天直到散伙也没有出现过。少了家长的约束,这下大家更放得开了,年轻的声音吵着闹着,让别墅成了热闹的海。
  生日聚会无非就那么几件事:敞开肚皮大吃一顿,把蛋糕往寿星脸上抹,最后一群人围着唱生日歌。
  烛光在少年脸上跳动,迈向成人的第一天。
  “维鸣你许了什么愿?”有人好奇的问。
  廖维鸣笑笑,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又从一个点上移开:“说出来就不灵了。”
  “就是,维鸣你别听他的。快,吹蜡烛!”
  温梦站在人堆最外缘,隔着嘈杂的声响,没有去看被簇拥着的主人公,而是看向了李彦诺。
  因为此刻他在餐厅的另一头,身旁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曾可欣今天也来了。不仅来了,还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了件米色开衫,漂亮的扎眼。
  她正侧身和李彦诺说些什么,脸上笑意盈盈。而李彦诺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像是采纳了她的意见似的。
  看着天造地设,特别般配的两个人。
  热闹的海顿时分成细流,又变成河。水流湍急,一股股往上卷,淹得人要窒息了。
  “你尝尝这个和牛,好香啊。”乔婕端着小纸盘跑过来,打断了温梦的注视。
  温梦被塞了满嘴肉,油脂糊在嗓子眼里,越发喘不上气。
  “味道怎么样?”乔婕一个劲儿的问。
  “不错。”温梦的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玩到不知不觉快九点,大人们打电话来催促,生日聚会才算结束。曾可欣和另外两个同学的住得远,家长提前过来把他们接走了。
  临走前曾可欣站在玄关处,回过头,特意又嘱咐了李彦诺一遍:“我们说好了啊。”
  说好什么了呢。
  倒好像有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一样。
  十七八岁是最爱八卦的年纪。乔婕一听,立刻怪里怪气的拉长声:“哎你们讲什么悄悄话了,我也要知道——”
  “我也是!”
  “给我也说一说!”旁边人都闹起来,屋子里响起一片乱糟糟的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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