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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by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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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濂月心里一凛,语气倒是平淡的,笑问:“消息保真?”
  制片主任笑说:“周总您刚进我们这行可能不了解,那邵老二什么德性,我们这些跟邵家打惯交道的,一清二楚。”
  周濂月笑说:“改日回北城,我请您单独吃饭。”
  制片主任忙说:“周总这就太客气了,需要帮什么忙,一句话的事。”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方结束。
  大家散了,一块儿往外走,正好听见餐厅大堂里有人唱生日歌。
  薛鞅笑说:“今儿有个演员过生日,我过去打声招呼。周总,暂时失陪了。”
  周濂月脚步顿了顿,往那群人里瞧,不费力地便找见了南笳。
  她白T牛仔裤的休闲装束,头发随意地扎了一把,没化妆,素净漂亮的一张脸。
  她明明正跟着大家一起拍掌唱生日歌,此刻却不期然地转过头来。
  与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
  周濂月瞧见她的笑容凝滞了一下,又倏忽地转了回去。
  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只除了对视之后,那似乎无端地焦灼起来的空气。
  周濂月不着痕迹地呼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房间,周濂月脱了外套,松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一条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坐在沙发上抽烟。
  过了会儿,他拿过手机,给小覃打了一个电话,叫她别惊动别人,请南笳上来一趟,有正事要说。
  约莫等了十分钟,有人敲门。
  周濂月几下碾灭了烟,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心里略有几分急切。
  打开门,南笳就站在门口,戴上了口罩和棒球帽。
  周濂月往旁让了让,请她进来。
  南笳进门,却只站在玄关里,不再往里走,“周总找我什么事?”
  周濂月低头看她,她低着头,帽子和口罩几乎将他打量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顿了顿,周濂月出声:“找你确认个事。”
  “你说。”
  “邵从安,有没有……”
  南笳一顿,继而抬起头来,“有没有什么?”
  周濂月盯着她明澈的眼睛,薄唇微抿。
  有没有拍过照片。
  他骤然问不出口。
  便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伸手,握着把手将门打开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南笳莫名,却没多问。
  点了点头,再看他一眼,顿了一下,确定他不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锁舌扣上,门“嗒”地一声关上。
  空气里仿佛还残余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雨洗过的橙花,清新而微苦。
  ——
  五月,解文山过生日。
  周濂月请他到近郊的餐厅吃晚饭。
  那厨师的手艺很合解文山的脾性,两人还就厨艺进行了一番交流。
  吃完饭,周濂月请解文山到茶室去,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方砚台送给他当礼物。
  解文山是识货的人,掂一掂便知这砚台价格不菲,一时局促得很。
  周濂月只说:“上回说的话有所冒犯,您就当是我赔罪。”
  自那回在医院碰面之后,这大半年的时间,周濂月再没去主动找过解文山,只逢年过节地遣人将礼物送到。
  解文山说:“你说的也都是实话,何来冒犯。”
  解文山知道周濂月跟南笳已经断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他一个外人,也不便多问。
  两人喝着茶,气氛很沉默。
  解文山说:“你现在好像不习字了。”
  周濂月淡淡地说:“静不下心。”
  解文山踌躇片刻,问道:“还是为了……”
  周濂月不作声。
  片刻,他放了茶杯,起身走去置物架前。打开架子上的木匣,从里面取出一颗子弹头形状的香,放入那黑玉雕刻的香炉顶端,摸出打火机,点燃。
  烟雾缓缓向下流淌,变作瀑布,注入山底的泉中。
  周濂月手指伸出去拦截那烟雾,它绕过他的手指,继续往下淌。
  空气里一股沉静的木质调子的香味。
  他有几分恍惚。
  想着上回南笳站在这同样的位置,做同样的动作。
  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周濂月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响起。
  他走回到茶桌边,拿起手机接听。
  许助打来的,告诉他,人“请”到了。
  周濂月平声吩咐:“送到我这儿来。”
  挂断电话,周濂月转而对解文山说道,“要处理点事儿,我派人先送您回去。”
  约莫半小时,人到了。
  几个安保人员一路将人押到了后院里。
  周濂月跷腿坐在露天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他抬头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几人松了手,退后一步。
  邵从安神形狼狈。
  他晚上刚到酒吧,车一停下,便有三四个人走近,毕恭毕敬地说周濂月想请他去聊聊。
  邵从安问聊什么。
  他们说,你自己清楚。
  邵从安心里打鼓,就跟着上了车。
  哪知道车一路往荒郊野岭开,等他下了车,那几人全然是另外一副态度,押解犯人似的,一路将他拖了进来。
  邵从安骂骂咧咧:“操!有你这么劫人的吗?姓周的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周濂月冷笑一声,揿灭了烟,站起身,“我问你个事,你最好老实回答。”
  “回答你妈……”
  话音刚落,一人走过来将他两臂一钳,朝膝盖弯一踢,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濂月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给她拍过照片吗?”
  “给谁,什么照片……”
  钳着他的那人,猛的一脚踹在他腰窝处,痛得他骂出一句。
  周濂月冷声道:“好好想。”
  “我他妈……我得罪你了吗?不能因为你的女人曾经跟过老子,你就……”
  邵从安话没说完。
  周濂月蹲下,猛地一把拽住了他衣服的后领,直接往旁边的景观池里一按。
  邵从安挣扎,然而手臂被人箍住了,按在他脑后的手掌更带了一股纹丝不动的狠劲儿。
  邵从安起初还在憋气,憋了二十秒不到,便憋不住了,一声咳嗽,水登时从耳朵、鼻腔和口腔齐齐地往里灌,肺和脑袋疼得几近炸开。
  过了片刻。
  许助在旁,不得不上前提醒,“周总,要出人命了……”周濂月松了手,将邵从安的脑袋从水里提出来,冷声问:“想清楚了?”
  邵从安猛地喘气,几乎将肺叶子都咳出来,耷拉在额前的头发往下流水,迷住了眼睛,他眯着眼去瞧,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浑然一股戾气,眼里是嗜血的冷鸷。
  仿佛,哪怕今晚上真要搞死他,他也在所不惜。
  邵从安一个激灵,然而还没开口,又被一把按进了水中。
  这一回更漫长,他几近窒息之时,才再度被提了出来。
  头顶周濂月声音沉冷:“能说了?”
  “能……能……”邵从安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
  他跪在地上,拍着胸口,拼命咳嗽,将呛着的水都咳得呕出来,方断断续续地说:“没拍……从来没拍过……拍了不给自己留了个把柄?人家反诉敲诈勒索,一告一个准。那都是我姐,我姐跟人谈判的话术……”
  邵从安抬头,一边咳嗽,一边观察周濂月的神情,又急急忙忙地补充:“我真没说谎!周总能请我第一次,就一定能请我第二次不是……我总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了……”
  周濂月嫌恶地皱了皱眉。
  许助叫人把邵从安架起来,押了出去。
  周濂月走过去,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擦了擦手,淡淡地问:“那边都准备好了?”

  许助说:“准备好了。要叫他们行动么?”
  周濂月扔了外套,抽出衬衫下摆的一角,摘下眼镜,擦拭方才溅上眼镜的水。
  “行动吧。”
  ——
  消息传来的时候,南笳正在卸妆。
  陈田田打来的电话,激动地问她:“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南笳将手机开了免提,对着镜子,拿化妆棉轻轻擦去嘴唇上的口红。
  “邵从安!”陈田田几乎语无伦次,“邵从安被抓了!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准备逃往国外,结果出发之前就在家里被逮捕了……”
  南笳愣住。
  赶紧手机,打开微博,热搜第一便是。
  点进去是警方蓝底白字的通报,邵某安涉嫌强奸、故意伤害、吸毒及容留他人吸毒等被警方依法批捕。
  南笳怔然地问道:“……田田,你信天降正义吗?”
  陈田田:“……什么?”
  “我不信。”
  这正义必然不是天降。
  否则怎会迟到了八年。
 
 
第39章 (久违的氧气)
  南笳草草卸过妆,无心洗澡,拿着手机去沙发上坐了下来,在全网搜索关于邵从安被捕的相关消息。
  邵从安之所以能上热搜,是因为有个圈里的上升期小花曾与他传过绯闻。
  通报发出来不到一个小时,那小花的工作室就出来声明,称与邵从安只是朋友关系,网传的“私下约会”均有第三人在场,与邵的接触,也仅仅是基于合作关系的正常来往。
  除此之外,邵从安毕竟算不上是公众人物,相关消息很少。
  除了警方通报是唯一可靠的信源,其余都是营销号蹭热度的无效内容,譬如梳理了邵家的发展史、邵从安的历任绯闻女友等等。
  关于他被捕的细节,全部都是“据说”、“据爆料”。
  南笳终究没忍住,给周濂月拨了一个电话。
  响了很久,是在南笳即将挂断的前一秒接通的。
  南笳坐直了身体,听见那端周濂月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在应酬,没注意手机。”
  “……是你吗?”南笳开门见山,“邵从安的事……”
  “嗯。”
  他还是那般听似平淡的语气。
  “……邵从安行事一向谨慎,你是怎么……”
  “凡有行动必有痕迹——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他这回肯定进去了。”
  南笳缓缓呼吸,“我下周要回北城拍一个杂志……到时候想跟你见面聊一聊这件事,可以吗?”
  那端微不可觉地顿了一下,“可以。”
  南笳整夜都没睡好,诚然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但更有一种连绵不绝的痛感。
  她的青春,最好的时光……以及,艰难挣扎,被热爱、被天赋捆绑的这么多年。
  不能细想。
  仍会觉得意难平。
  ——
  《灰雀》定档在七月暑期档,已提前开始宣传和预热。
  而北城青年艺术电影节也将在七月中揭开帷幕,严岷君的《苦芦苇》届时将在短片单元展演。
  经过三个月的拍摄,南笳在《津港十三日》剧组的戏份也差不多接近尾声,后续将更多投入《灰雀》和《苦芦苇》的宣传工作。
  六月下旬,南笳回了趟北城,拍摄某杂志的电影艺术节的主题大片,受邀请的还有瞿子墨。严岷君亦有一个人物专访,不过跟他们拍摄不在同一天。
  瞿子墨这半年多都在休息。
  到他这个级别的演员,找上来的本子很多,但接戏需要相当慎重。
  两人在化妆间里,一边化妆一边闲聊。
  南笳问他,休息的时候一般都做些什么。
  “种田。”
  “真的假的?”南笳笑问。
  “真的。我承包了一片草莓田,正在收成第一茬,你要的话……”
  南笳打断他:“为什么我记得草莓都是冬天上市的?”
  “冬天的那都是大棚里种出来的。”
  “……有一点颠覆认知。”
  瞿子墨一张俊脸,私底下却很不顾表情管理,眉飞色舞的,被化妆师按住了,方收敛几分,“你要的话,回头我寄一点给你尝尝。第一年收成,味道比较一般,我还在钻研怎么改良。”
  南笳笑说:“我第一回 见到明星有这样的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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