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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映芙蕖——by沉九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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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爹,有坏夫君欺负婉婉……婉婉好痛,婉婉不要他,不要他了,爹爹快把他赶走……”
  他的怀抱对她而言就像是一方遮风避雨的港湾,安全、可靠,婉婉潜意识里,一直觉得爹爹就该是那样子的存在。
  她就这样子扑过来,双臂挂住他的脖颈,搂得很紧,毫无顾忌地黏在他身上,香香软软地一小团儿。
  陆珏一瞬间便察觉了身体的反应,可她是头一回经历这些,哭得那样厉害,身子又弱得像风雨中的娇花儿,怕是承受不住更多雷霆雨露。
  他不想肆无忌惮地将她弄坏了,只好兀自平复,克制着将情动又压了下去。
  “好了,乖,不哭了……”陆珏轻抚她后背,眉尖轻轻挑起些好整以暇的弧度,边哄着她,边低声问:“那你不想要夫君,又想要谁?”
  婉婉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说出的话有了回应,顿时好像教她抓住了救命稻草,吸了吸鼻子,抽搭搭地跟他说:“要表哥……表哥对婉婉最好了……”
  表哥不会欺负她,也不会教她受痛的。
  陆珏闻言煞有其事噢了声,低低地笑,又明知故问她:“表哥是谁?”
  他将手掌覆在姑娘纤弱的后颈,指腹缓缓摩挲她颈后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像是轻捻一朵红梅,雅致又缱绻。
  “表哥……表哥是容深……”
  婉婉在错综纷乱的记忆里还能找寻到他的名字,实属不易。
  但说出他的名字就教她更委屈了,表哥这回怎么都没有来救她,她被人欺负了,都痛坏了,此时此刻好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
  可她是一点儿没想起来,明明表哥是容深,夫君也是容深啊。
  陆珏眸中笑意忍不住一圈儿一圈儿地漾开,又换着法儿地哄她唤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嗓音如蜜,声调婉转。
  他一时间听不够,可婉婉越说越委屈,又开始哭起来,他才止了逗弄,凑近她耳边亲一亲,予她保证:“乖乖睡一觉,明天睁开眼,就能看见容深了。”
  “真的吗?”
  陆珏嗓音温柔厚重:“真的。”
  婉婉醉蒙蒙地,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忙在满腹委屈里为自己找了个安心之处,依着他颈窝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只期望赶紧睡醒,好看到表哥,不要那个欺负人的坏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婉婉:要容深,要表哥,就是不要那个欺负人的坏夫君,哼!
  陆珏:媳妇喝醉了,各位见笑,表哥是我,容深是我,她的夫君还是我……
 
 
第56章 ·
  屋里的喜烛摇摇曳曳,直燃到天将明时才熄灭。
  春日辰时日升至屋脊,院子里鸟啼声沿着窗口的缝隙飘进来,将婉婉从梦中唤出来。
  她醒过来,一时只觉浑身好似散架重组了一遭似得,还头疼又迷糊,睁开眼好半会儿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屋内春光斜照,透过床前绯红的帐幔照进来,仍旧有些刺眼。
  周身萦绕着熟悉的佛偈香气,丝丝缕缕构成了一方温暖的小天地,将她包裹其间,脸颊贴着一片温热的坚实,她抬起头眯着眼往上瞧,入目便是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婉婉目光一怔。
  脑海中被宿醉冲散的神识终于渐渐回笼,昨夜的雨疏风骤渐渐冲破记忆的迷雾区,一点一点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把婉婉的脸颊霎时冲刷成一片火烧火燎的原野。
  同床共枕……原来并不止是两个人躺在一个枕头上而已。
  翻涌而来的浪潮中,男人强健的身躯热汗淋漓,偾张有力的肌骨,对应的是她自己软绵绵垂落枕边的手,雪颈落在他略显粗糙的大掌中,犹似花枝,却曲成难耐的弧度。
  双目被染上浓重的胭脂色,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搭搭地控诉他是个大坏人。
  婉婉看到自己喝醉了的模样,醉得极其任性,受了痛楚便对表哥又踢又打,又捶又咬,她哭得好似要背过气去,嗓子哑了,泪水像是决堤的江河,险些将他给淹没。
  此时腰背上环着表哥强有力的臂膀,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将她牢牢锢在怀里,他的体温都好似要将她融化。
  婉婉当下一动都不敢动,僵住许久。
  昨夜他对待她,应当已然极其克制,极其有耐心,涌来的记忆中,表哥始终温声哄着她,安抚她,给了她数不尽的蜜糖和甜头,试图引她忘记痛楚。
  可婉婉仍旧吃不消,一副小身子骨眼下似乎都要散架了。
  婉婉眼下枕着表哥的手臂,不知道他累不累,但她很为自己的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忧心,以及为昨夜的撒泼任性感到心虚。
  她紧张咬着唇,极轻微极轻微的挪了挪身子,试图够上去看看表哥。
  后腰上的手掌倏忽一动,拍了她一下。
  “别乱动。”
  嗓音低沉醇厚,婉婉身子冷不防轻颤了下。
  她长睫轻抬,正对上陆珏一双慵懒的眼睛,漫不经心,不似寻常那般清冷疏离。
  “表哥……你、你也醒了……”
  婉婉嗓子还是哑的,目光一触及他,顿时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米,话音儿弱弱的,视线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合适。
  然而她此时手肘半撑,纤弱的肩膀便将锦衾支起来,饱满盛开的牡丹正盈盈显露在陆珏眼前。
  心衣早已不翼而飞,昨晚被男人随手扯下扔在了脚踏上,姑娘家身前一点浅浅的沟壑在春光中浮现,陆珏目光却未有回避,漫然嗯了声。
  婉婉这才觉出自己身前凉凉的。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身上还落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红痕、指痕,她喝醉酒后,被他抓住狠狠揉搓了一通,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挨了顿打似得。
  她心里一悸,赶紧俯下身重新一头扎进被衾里,把自己捂严实了。
  “表哥……我……我……”
  她半天说不出来话,陆珏散漫闭上眼忍不住低笑,翻身平躺着,手掌摩挲她纤细的后腰,好整以暇地问:“酒醒了?”
  婉婉不能被他这样问,当下羞得简直恨不得钻进他胸膛里,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其实昨儿陆雯因为太子驾临喜宴,提着酒壶来找她倾诉,婉婉只是为了给自己夜里和表哥的同床共枕壮胆儿,才抿了几口小酒的。
  谁知陆雯自己酒量好,便忘了嘱咐她,那酒入口微甜,后劲儿却足。
  婉婉头脑犯晕乎之前,她还想着只眯一下子的,等外头来人了就赶紧起来。
  谁知道眯一下子就眯过去了。
  她那时候只知道做梦中途醒过来一回,感觉好热,好不容易脱了衣裳,却还有人给她盖被子,那么沉的厚被子,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了,蹬也蹬不掉。
  现在知道了,那不是被子,是表哥。
  表哥盖着她,亲了她、咬了她,亲的她发疼,咬得她直哭,还把她揉圆捏扁地欺负了一通,但婉婉清醒后并不能怪他。
  因为那才是夫妻之间洞房花烛夜应有的亲近,嬷嬷跟她开课嘱咐过的,新婚第一夜甚至往后几夜都会受痛。
  婉婉那时很不理解,哪里痛?怎么会痛?
  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但他已经极尽顾念着她了,倒是嬷嬷先前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踢人打人,不能对着表哥使性子,她稀里糊涂时全抛到脑后去了。
  婉婉心里打了结,好半会儿才从锦衾里抬起头来,枯着脸对他说:“表哥……我、我发誓往后一定再也不饮酒了……”
  她双手捂着心口,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圆圆的小脑袋来。
  陆珏这才漫然睁开眼,淡声问:“昨夜喝了多少?”
  “……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婉婉不好说,昨儿本来想的是抿一口,达到那种能教人壮胆儿的程度就好,没有想到后劲儿上来,一壮就壮过头了。
  她不好意思地扯着嘴角悻悻然对他笑了笑,指尖比出来大概头发丝儿那么些给他瞧。
  “表哥,人喝醉了大约难免会胡来,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算梦呓,不作数的吧?”
  她不记得自己昨晚有没有当着他的面出过别的丑,毕竟光想起来大婚之夜醉酒这遭,就已经够教人无地自容了。
  陆珏眸中闪过一丝逗弄,却不言语,只说:“时辰不早了,起来吧,今日还要去给祖母敬茶。”
  他避而不谈,婉婉这心里可就更忐忑了,可又不好意思追着问,万一问出什么更丢脸的事呢?
  眼瞧他躺着未动,婉婉只好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锦被,将自己裹起来,直勾勾望着他,也不唤人进来。
  陆珏心下轻笑,这是教他先起呢,她都没穿衣裳,哪儿好意思当他的面起身?
  瞧她蜷在锦被里小小一团儿,他忽然一扯锦被,翻身一把将小猫儿抓过来,重重塞进了怀里。
  锦被当头将二人盖了个严严实实,周遭一黑,婉婉目不能视,却因为在他怀里,惊诧过后倒不觉得害怕。
  “表哥……”
  她双目茫然,双手落在他壁垒分明的胸膛上,却又忍不住摸了摸,哪怕隔着衣料也还很趁手,悄悄抿着嘴角还以为他看不到。
  陆珏不禁发笑,胸膛闷闷地震动,俯身凑近咬她的小耳朵,低声警告道:“饮酒可以,但若日后再醉得不省人事,看我怎么罚你。”
  婉婉心虚地吐了吐舌尖,还罚呢,她这都已经快起不来了,哪里受得了他更重的罚?
  “表哥,我不敢了嘛……”
  寝间里且又笑闹了好一阵儿,才算消停下来。
  锦被再掀开,婉婉一身的痒痒肉都被表哥碰了个遍,闹得小脸儿通红,眼角都带泪花儿,也不知是难耐的还是羞的。
  陆珏压着她氤氲薄汗的鬓边吻了下,这才起身下床。
  中衣单薄更显他宽肩窄腰,身姿修长挺拔,婉婉在背后不错眼地欣赏了片刻,瞧他将要转身,忙不迭用手捂住了眼睛,以示自己的清白。
  他轻笑,抬手拉了下床边的银铃,先前便在外间等待侍奉的云茵临月几人这才捧着一应用物,鱼贯而入。
  两人分开洗漱,陆珏往东面隔间去,那儿有茂华领着几个小厮在等。
  这厢云茵与临月进得屋来,婉婉才磨磨蹭蹭从锦被里爬起来,她身上暧,昧红痕遍布,临月瞧着还挺心疼,怕姑娘受痛了。

  云茵前去收拾床榻,但临到床边,先看见脚踏上掉落的牡丹心衣。
  那心衣已然皱皱巴巴,上头还沾了一大块儿不堪污迹。
  云茵成了婚,自然知道那是何物,男子的元阳,医书上说是至女子有孕的关键之物,可是这……
  世子爷难道不想教姑娘怀上孩子吗?
  这一厢心思腾起来,云茵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微蹙着眉去看一眼婉婉,却也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懒懒散散地教人扶着,正由临月伺候着在擦身子,因是浑身伤痕累累,便又细细地上了一遍祛痕消淤的玉脂膏,免得总消不去,有碍观瞻。
  被人问起昨天晚上,婉婉满脸娇羞,却又说不出来个以然。
  反正她只知道自己和表哥已经同床共枕过,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更多的,也不好说给旁人听。
  云茵悄悄将那脏污的牡丹心衣扔了,无奈扶额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事要不要给老夫人回禀一声?
  穿好中衣外裳后,沉星并茗玉两人来给婉婉梳妆,姑娘嫁人成了新妇,装扮上就得区别开。
  眉间细细描上花钿,妍丽的一朵梅花,她皮肤白,那花儿便像盛开在冬日的雪色间,更添几分百花杀尽我独绝的傲然。
  她也的确有那般傲视群芳的资本。
  满头青丝全都绾起来作朝月髻,鬓遍钗环相缀,可不再似小姑娘家家的秀气簪花儿,裙子也换成红锦缎正肩的长身款,多几分端庄,少几分娇俏。
  婉婉一通拾掇完从屋里出来,陆珏已在外间软榻上端坐。
  两个人在一张床榻上躺过之后,那份亲近必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好比婉婉原先怎么同陆雯亲如姐妹的,就是凑在一起睡过之后。
  人裹在一张被衾单里,心约莫也算缠绕在了一起。
  婉婉忍着通身的酸胀感,端了端两边肩膀,双手握在身前,挪着规矩的步子朝他走过去。
  环佩轻响,陆珏抬起头,便瞧着婉婉到跟前袅袅福了福身,抿唇笑不露齿,柔柔唤了声,
  “夫君,你久等了。”
  这次倒不用旁人教,婉婉自己就想要改口,唤一声夫君,表哥往后就是她的了。
  她身段儿极美,行礼也是好看的,弱柳扶风却并不带病恹恹地姿态,十分赏心悦目。
  那话大约教陆珏也颇受用。
  他站起身时,顺手给婉婉理了理肩头的褶皱,温温地笑,“这么瞧着倒是有几分能当家做主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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