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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僧——by水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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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书房里翻找近半个时辰后,战长林颓然地站在书柜前,把自己那颗可爱的毛脑袋挠了又挠。
  奚昱守在他身后,黯然一叹。
  “如果郡主有回信,我一定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公子手上的,这一点,公子不该怀疑。”
  战长林本就窝着一股火,闻言更恼,脑袋都快挠秃了。
  从离开洛阳起,他就每隔两日给居云岫写一封信,居云岫居然一封信也不回,他实在想不通。
  照理说,那次洞房夜恩爱后,他们便算是重修旧好了,虽然居云岫嘴上硬不承认,硬说还没有原谅他,可是他知道,她心里热乎乎的,早就对他旧情复燃。
  可是既然如此,她如今又为何不愿意给他回信呢?
  战长林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赵霁,精神一阵紧绷。
  “梁昌进这件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战长林突然回头,盯着奚昱问道。
  奚昱一怔后,回是。
  战长林立刻:“我去一趟洛阳。”
  奚昱:“公子!”
  战长林说走就走,脚下生风,一脸正气:“办正事!”
 
 
第69章 .  耳环   “郡主,有情况!”……
  这日午后, 居云岫又收到了战长林写来的信。
  信仍旧是由璨月送来的,送时,居云岫正陪着恪儿在屋里练字。最近天气太炎热, 到午后时尤甚, 居云岫便不再允许恪儿到外面玩闹, 要求他坐在案前温习先前先生教过的功课。
  说是功课, 其实也就是《三字经》《千字文》里一些最简单的字。
  指点完恪儿练习的一张大字后,居云岫这才拆开案上的信函, 抽出信来一看,饶是事先有所准备,也还是有当头一棒之感。
  因信上只有三颗“狂草”,明明白白地写着执笔人的指控——
  负心汉。
  居云岫的手一时僵住。
  恪儿的脑袋探过来,大开眼界:“这是谁的字?”
  紧跟着便是评价:“好丑。”
  居云岫收起信,一切庆幸这字够“丑”,够面目全非, 二则庆幸恪儿还不能认全,回道:“想不想以后写成这样?”
  恪儿立刻摇头:“不想。”
  居云岫满意地摸摸他脑袋, 叮嘱:“那就好好练。”
  恪儿便又点头, 乖乖地拿起笔, 端坐着继续练字。
  居云岫把信交给璨月,叫她跟先前的那些一并锁起来,璨月走到里间的橱柜前,拿出一个上着广锁的木匣,放信时大概数了数, 今日这封是第十封了。
  这一个多月来,每隔两日一封问候,真的是一次不落。
  出来后, 璨月心里感慨,试探着道:“郡主这次也不回信吗?”
  居云岫想到信上的指控,大概能推测出他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道:“研磨吧。”
  璨月便知这是要回信的意思,欣慰一笑,应声后,立刻到案前来为居云岫研磨铺纸。
  午后日光明艳,蝉在窗外聒噪,一声比一声放肆,墨香缭绕的屋舍里,一大一小二人并肩坐在案前,提笔铺墨。
  恪儿脑袋又歪过来:“阿娘写什么?”
  跟恪儿所写的不一样,居云岫笔尖下的一行行墨迹清隽飘逸,还小小的,一看就叫人挪不开眼。
  美极了。
  “信。”
  “信?”
  恪儿脖颈伸长,脑袋快凑到居云岫手边了。
  居云岫推开,继续往下写,听到恪儿说:“我也要写信。”
  居云岫被他逗笑,问:“写给谁?”
  恪儿没有说,用毛笔蘸墨以后,在自己那张大纸上画了一个圆圈。
  居云岫起先真没看懂,后来收到恪儿指脑袋的暗示,才反应过来他画的是个光头。
  至于这光头是谁,那肯定就不用多说了。
  居云岫啼笑皆非。
  “我不会的字,阿娘可以教我吗?”
  恪儿重新抽出一张纸,准备开始写信了。
  居云岫柔声道:“可以。”
  恪儿抿嘴一笑,铺好纸后,便要动笔,忽又想到什么,对居云岫道:“阿娘不用教我了。”
  居云岫挑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变卦,转头看到他在纸上画出一个跟他神似的小人儿,再画出一条小黑狗,恍然大悟。
  他竟是要改成用画的。
  居云岫笑,不打扰他,写回自己的信,写完后,恪儿那边也差不多画完了。
  前头画的是小小的恪儿以及小黑狗,后面紧跟着画了个鱼锤敲打木鱼,最后缀着个蛋一样的圆圈……
  居云岫似懂非懂:“这是何意?”
  恪儿看她果然不懂,脸上明显有窃喜之色:“不可以说。”
  居云岫着实没想到他对战长林竟还有秘密要瞒着她,哑然失笑后,质疑道:“你把信‘写’成这样,看信的人能懂?”
  “能懂。”恪儿认真点头,道,“他很聪明的。”
  这还真是居云岫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人聪明。
  两封信写罢,居云岫吩咐璨月取信封来,封装后,便欲叫璨月拿去给扶风,门外风帘一动,竟正是扶风进来了。
  屋里除璨月、琦夜外,没有其他丫鬟,扶风行礼后,便道:“郡主,您要的那只耳环,乔瀛已经配成了。”
  半个多月前,居云岫在赵霁书房里顺走了一只金镶琥珀耳环,如果她推断没有错,那只耳环应该是心月的旧物,且照单只的情况来看,多半是心月坠湖时遗落的。
  如今心月下落不明,他们要想以此人掣肘赵霁,唯一的办法便是借用这只配成的耳环虚晃一枪,制造已找到心月的假象,以备关键时刻留出一条后路,不至于全局受赵霁压制。
  为此,当日顺走耳环后,居云岫立刻吩咐璨月把耳环交到乔瀛那里,请匠人先画下图纸,然后再送回耳环,由乔瀛拿着图纸再找匠人秘密打造。原以为此事耗时三五日便能成功,可谁想心月的这一只金镶琥珀耳环非但造价不菲,材质难求,工艺更十分精巧,以至于这一忙就是半个月。
  不过,总算是配成了。
  居云岫先把回信一事按下,道:“东西在何处?”
  扶风道:“漱玉坊近日新上市了一套金镶玉头面,乔瀛已派人以郡主的名义定下,并把那只耳环藏在了锦盒底层,郡主买下头面后,便可拿到耳环了。”
  最近赵霁的人盯扶风盯得越来越近,许多物品的交接都被迫换了更隐蔽的方式,居云岫点头,又问赵霁人在何处。
  扶风道:“今日下朝后,赵大人应邀到刑部尚书大人陆明义府上做客,应该要夜里才会回府。”
  既然如此,那现在动身便是最妥当的选择了,居云岫道:“琦夜在府里守着恪儿,璨月跟我走一趟。”
  二人应是,居云岫吩咐扶风备车,当下朝漱玉坊去了。
  漱玉坊在走马街,也就是齐福斋斜对面的那一家银楼,专面向洛阳各大贵人制作、出售金银玉等各类饰品,圣人迁都后,生意便越做越大,据闻居桁的太子妃王氏就多次光顾过这家店铺,买走不少新品。
  居云岫一行抵达时,正是一天里最炎热的时候,店铺里客人并不多,璨月向掌柜道明来意,掌柜笑道:“早上贵府派人来定下后,奴家就一直给夫人留着,夫人楼上请,奴家这便去取来。”
  漱玉坊二楼有雅间,专用来接待像居云岫这样的贵客,上楼后,很快又有丫鬟送来茗茶、点心,顺带再呈上一本新品的画册。
  居云岫凭窗而坐,抿了一口茶,翻开画册,猜测首页的那一套金累丝镶羊脂玉头面便是乔瀛派人定下的新品,虽然色泽不错,然而款式相当繁复,如果是居云岫自己选,估计首先排除的便是这一款。
  璨月看出居云岫的心思,忍俊不禁:“乔将军到底是个粗人,不懂怎样给女人挑首饰,郡主别见怪,这一套要是不喜欢,日后送人便是。”
  居云岫翻开下一页,想到以前乔簌簌对乔瀛的介绍,道:“他那样爱养花,怎会是个粗人。”
  璨月不懂这一句调侃是何深意,扶风笑着解释道:“乔将军选择这一套头面,应该就是看中它足够复杂,藏耳环时可以有所遮掩,而且头面越复杂,重量越重,藏只耳环进去,也不会被人发觉。”
  璨月恍然大悟,一时又是自惭形秽,又是暗暗钦佩。
  说到乔瀛,居云岫想起一事,顺便道:“乔簌簌那边如何?”
  扶风眼波微动,回道:“护送的侍卫已返回,据他说,乔姑娘一路上都很乖,回家后,从不到外面玩耍,每日都足不出户,就盼着太岁阁的消息。”
  当时太岁阁许诺的是三月之期,这期限,眼看就要到了。
  居云岫沉吟道:“要重新想个法子了。”
  雅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扶风、璨月也垂下眼,想着后面要如何稳住乔簌簌。
  门外迟迟没有脚步声,居云岫率先反应过来,目光掠向雅间外。
  掌柜的这套头面,未免拿得有些太慢了。
  漱玉坊大堂,一众伙计、丫鬟垂首而立,前所未有地规矩,只有掌柜仍然喜笑颜开的,捧着一个锦盒给面前人呈上。
  “相爷请看,这便是夫人要的头面,乃敝店重金打造的一款新品,衬着夫人的美貌,实在是相得益彰。”
  柜面前,赵霁身着绛紫色九章纹官袍,身形肃肃,气度凛凛,收到锦盒后,并不多看一眼,只对身后的延平道:“查。”
  一声令下,延平立刻上前,劈手夺走掌柜手里的锦盒,放在柜面上,里里外外地搜查起来。
  掌柜大惊:“相爷,您这是……”
  一支支金钗、金钿散落在柜面上,掌柜又是心疼,又是心焦,偏生不敢阻止,正惊愕,延平突然倒抖锦盒,“砰”一声,一样物什从底层掉出。

  众人定睛看去,竟是一只金镶琥珀耳环。
  雅间内,居云岫眉心颦蹙,便欲派扶风到外面查看情况,忽听得窗外传来鹧鸪叫声,两短一长,声音响亮。
  扶风闻声一凛,听出是乔瀛派人传来的信号,推开窗户一看,惊见一行扈从正在包围漱玉坊,惊道:“郡主,有情况!”
  居云岫转头望向窗外,心念疾转后,对璨月道:“你立刻回赵府销毁我临摹那些的奏折,再叫琦夜带着恪儿离开,快!”
  璨月心头疾跳,心知情势紧急,领命后,从雅间另一侧槛窗越窗而出。
  便在这时,雅间大门“轰”一声被人推开。
  居云岫、扶风二人掉头望去,对上一双玄冰般凛冽的眼睛。
 
 
第70章 .  密信   “相爷的诚意在哪儿,心月人便在……
  窗外赤日炎炎, 屋里却似朔风卷裹,气氛凝冻如严冬一般,赵霁眼神阴鸷, 一步步走向居云岫, 周身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怒意、杀意。
  居云岫能听到胸腔里狂跳的心跳声, 然而此刻她不能慌乱, 越是危急之时,越是要沉着镇定, 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反戈一击。
  居云岫怫然道:“相爷这是做什么?”
  赵霁眼神更冷,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反问道:“我也想问,郡主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锦盒被他拍在案几上,居云岫低头, 看到打开的锦盒里摆着一套金镶玉头面,而头面上, 赫然放着一只金镶琥珀耳环。
  扶风看在眼里, 思及近日种种细节, 心知已中圈套,面色不住发寒。
  居云岫目光从锦盒里的耳环上撤开,这档口,屋外再次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应该是赵霁派扈从包围了二楼。
  心底的猜测逐渐被证实, 居云岫撩眸,对上赵霁锋利的双眼。
  赵霁道:“回答我。”
  居云岫反诘道:“相爷都做到这份上了,还需要我的回答吗?”
  赵霁目光既悲且恨:“有些伎俩用一次管用, 用第二次时,就未必了。”
  居云岫抿唇,眼底凝出霜雪。
  上次在马车里,他的质疑掷地有声,她能避开,靠的并不是所谓避而不答的伎俩,而是他没有证据。可是眼下,他设局擒拿,人赃并获,她又如何还能靠那些似是而非的态度、措辞全身而退?
  她甚至都不清楚他设的这个局究竟有多大、有多深,究竟有没有查到乔瀛头上,有没有暴露太岁阁、苍龙军。
  深吸一气后,居云岫道:“相爷棋高一着,我认输,有什么话,请问吧。”
  赵霁是虚是实,眼下无从探起,这种情形里,擅自坦白极有可能再次中计,最安全的选择便是让他发问,自己暴露深浅。
  赵霁越过一切细节,直切要害:“何时跟他联络上的?”
  居云岫沉默少顷,回答:“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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