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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娇——by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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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依依随意挽起头发,嘴角笑意温柔:“他跑船习惯了,不会有事。”
  “可不,”朱阿嫂颇有些羡慕,忍不住夸赞,“家中有美妻娇儿,关当家可不得仔细着。”
  说完,朱阿嫂放轻手脚,掀帘进了里间,想去看看那睡着的小娃儿。
  冯依依整理好衣衫,站去门外。
  远处青山连绵,笼罩着一层薄纱一样的雾气。
  她撑开伞,踩着石板去了后院儿。
  院中一座草亭,冯宏达披散着头发坐在那儿,愣愣的看着墙边,不知在想什么。
  “爹,你起了?”冯依依收伞进去亭中,笑着问。
  看到冯宏达半边烧伤的脸,疤痕是狰狞的红色,让冯依依心里一酸。永远也忘不掉父亲拼命将她从火海救出。
  “依依,”冯宏达抬脸,眼中一丝抱歉,“我又忘了,你昨日给我的梳子,我忘记放哪儿了。”
  “不碍事,我这里有。”冯依依从腰间摸出一把桃木梳,随后站去冯宏达身后,帮着梳头。
  两年前,冯宏达回去毁地道的时候,伤了头,后来记性逐渐变差。
  冯依依不知道冯宏达记性变差,是因为头伤,还是冯家遭难的打击,只知道他忘的东西越来越多。
  就怕到最后。连她这个女儿也忘掉。
  “是爹不好,年轻时犯糊涂,想着一展抱负,却被人利用,”冯宏达脸上可怖的伤痕抖着,一拳捶在桌上,“真是狠心,冲我一人罢了,为何连累那么多无辜?”
  冯依依手下一顿,想起昔日冯家的那些人,当真是无辜。
  她问过这事是何人所为,冯宏达死死闭嘴不说,只说当年犯了大错。冯依依也便知道,对方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爹,一会儿桃桃醒了,抱过来给你看看。”冯依依将话题引向孩子。
  果然,冯宏达脸上缓和下来,目光有了温情:“这孩子省心,不闹腾。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狠心父母,居然把她扔在野地里!”
  冯依依也就想起当日,在草丛中啼哭的孩子。她是死里逃生出来的,于是救了这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
  “关语堂怎么没过来?”冯宏达往院门张望。
  冯依依手下梳得仔细,闻言道:“还没回来。”
  冯宏达点头,突然有些自责:“爹是觉得他挺好,要不……”
  “爹,现在这样简单过日子就好,”冯依依打算冯宏达的话,“有你和桃桃。”
  冯依依给冯宏达梳好头发,把人搀着送回屋去。
  “依依,最近咱这儿有没有生人过来?”冯宏达脸上生出谨慎,“我就怕那些人再追来。”
  冯依依扶着冯宏达去床边坐下,从桌上拿来一本书塞进人手中:“没有,辛城这么远,他们不会追来,再说,咱也换了名姓,不会有事。”
  “不行,”冯宏达犹如惊弓之鸟,抓上冯依依手腕叮嘱着,“你千万别去京城,也不要再回扶安。”
  冯依依安抚一笑,声音轻轻:“我知道。”
  那两处地方,就算冯宏达不提醒,她也不会再去。扶安是噩梦;京城,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样安静挺好,身边有父亲和桃桃,平稳过一世。
  冯依依回到前院,桃桃已经醒来,养得白白胖胖,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活像明亮的黑葡萄。
  朱阿嫂正给抱着喂粥,不到一岁的小娃儿蠕动嘴角,煞是可爱。
  “不知道这样的天,池子里的蚌会不会有影响?”冯依依看着檐下低落的雨滴,想起自己养的珠蚌。
  想来,当初冯宏达是有预感,所以提前备了一条后路,就是这边,谁也不知道,连结拜兄弟徐魁也不知。
  后来遭难,拼了命带着冯依依逃到这边。虽说产业不大,但是生计不成问题。
  朱阿嫂放下瓷碗,让孩子趴在自己肩头,一手轻拍着孩子背部:“娘子担忧,让伙计下水去看看。”
  冯依依点头,这是第二年,在养珠上,她只懂得一星半点。
  “呀呀……”桃桃晃着两只小胖手,身子往冯依依倾斜,嘴角还沾着一粒小米儿。
  “来,娘抱。”冯依依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
  这时,外面有人说话,大门走进两个男人,前头的身材高大,身上搭着蓑衣,两条长腿直接迈下阶梯,正对跟在身旁的伙计说着什么。
  伙计点头,转身跑开。
  男人回头往前厅走,就见到廊下站着女子娇艳,怀里抱着小不点儿娃儿,脸上瞬间笑开:“怎么不进屋里?外面凉。”
  “大哥回来了,”冯依依笑道,颠了颠怀里孩子,“抱着桃桃看雨。”
  一个月未见关语堂,冯依依觉得人似乎瘦了一圈儿。
  关语堂大步流星到了檐下,解开蓑衣扔在一旁,伸手就把孩子抱了过去。二话没说,拿脸就去蹭桃桃的小脸蛋儿,桃桃受不住痒,咯咯笑着,露出下牙床两只小牙。
  “这才几日不见,又长了。”关语堂抱得稳当,转头看冯依依,“带孩子辛苦,注意身子。”
  “知道。”冯依依点头,“我帮你泡茶,你进屋歇歇。”
  说完,冯依依往伙房走去。
  “娘子来作甚?回屋和关当家说说话。”朱阿嫂正往铜壶中舀水,过来人一样笑着,“这里我来做就成。”
  冯依依把茶具放进盆里,手伸进清水洗着:“看他样子,应当是还没吃饭,阿嫂热饭,我来泡茶。”
  朱阿嫂应着,嘴里爱说话,就是停不下来:“你们夫妻之间真好,就没见着你俩红过脸。那两年,不少人给关当家说媒,他都没应,没想到早就娶妻,只是你一直住在娘家。”
  冯依依手一顿,白皙手指停在瓷碗的边沿,竟比那瓷还细腻。
  外人都道她与关语堂是一对夫妻,却不知两人只是假夫妻。
  两年前,冯依依和冯宏达第一落脚的不是辛城,而是隔壁镇子。她样貌太盛,又不是当地人,总会惹来不少人的歹意,有一次一个恶少几乎带人进门去抢。
  刚好关语堂去,才将她救下。
  冯宏达曾经救过关语堂,跑到南边也是因为这边有关语堂接应。
  怕再有人打冯依依的主意,冯宏达让她与关语堂假成亲,这样即便是冯依依独自在家,总不会有人明目张胆来。
  冯依依不同意,那岂不是耽误关语堂?后面关语堂同她单独说过,他一辈子不会成亲生子,只因当年有一次遇到贼匪,伤到了。
  如此,两人到了同一屋檐下,其实还是以兄妹相称。
  关语堂比冯依依大了十岁,什么事情都会让着,倒也是家人一样相处。
  水开了,冯依依思绪收回,提起铜壶把开水灌进茶壶。
  绿色的茶片在水中翻滚,随着蒸汽散出茶香。
  端茶送进屋里的时候,冯依依看着关语堂正把桃桃放在榻上爬,他蹲在地上,手里晃着拨浪鼓。
  “大哥,歇歇吧。”冯依依放下茶,走到榻旁,看见了关语堂裤脚上的泥水。
  关语堂不好意思的笑笑,俊朗脸上被日头晒黑了些:“也没累着,你养的蚌怎么样?”
  他边说边走去桌边,饮了一盏茶。

  “雨一停,我就让伙计下水去看看。”冯依依捡起拨浪鼓,继续哄桃桃,“养了不到两年,想来那珠子也不算大。”
  以前她的衣衫、鞋子、首饰都会镶嵌珍珠,各种颜色、大小都有,做成好看的图案。那时候不觉,现在养珠,才知道出一颗好珠那是相当不易。
  关语堂撩下衣袍,坐去凳子上:“我这趟船去了京城,特地下船去帮你打听了珍珠行情。别说,辛城的珠子人家很认。”
  “自然,这里气候好,适合养珠。”冯依依应着。
  冯家还没倒的时候,她就听过辛城明珠,总比别处的贵一些。
  关语堂喝下热茶,身上舒服起来,在外面跑船神经都是绷着的,手底下的伙计都靠他养着。
  现在回家,总算是身心放松:“我听说城南的那片池子要往外卖,隔天我去帮你看看,要是合适咱就盘下来。”
  冯依依往关语堂看看,对他是有很深的感激:“大哥费心了,还惦记我的事。”
  “说这些做什么?当年不是冯叔救我,我早死在运河。”关语堂道,走到榻旁捏捏桃桃的肉脸颊,“不还要为这小家伙攒一份嫁妆?”
  桃桃听不懂,就直瞪着眼咯咯笑,晃着手腕上的小银镯叮铃响。
  。
  京城。
  清顺已经忘了自己到底进出跑了多少趟?估计脚底下都生了泡。
  “这里,放这里!”他哑着嗓子喊,想也没想捞起旁边一碗水灌了下去,“那都是大人的书,弄毁了当心你们的皮!”
  还没喘一口气,那边又“当啷”一声。
  “这,你们就不会轻点儿?”清顺无奈,拖着两条腿跑过去。
  今日是娄诏搬进新府邸的日子,整个府里忙的不开开交。
  清顺站在前庭外,看着大批的下人,将东西一件件往里搬,想着主子爷现在已是二品大员。
  短短两年,便从翰林苑的编修扶摇直上,一路到了今日的中书郎。
  别人有说是娄诏运气好,碰上皇帝器重,只有清顺明白,这期间娄诏都做了什么,脚下踩着的又是什么。
  “顺爷,咱大人何时回来?外面有人要见,说是魏州来的亲戚。”一个家仆跑到清顺跟前,指着大门方向。
  “不见不见!”清顺不耐烦摆手,“哪儿那么多亲戚?”
  自从娄诏登了高位,平地里不知道蹦出多少亲戚,削尖了脑袋想认亲。
  家仆听了也不敢再打听,赶紧跑了出去。
  清顺叹口气,抬头看着见黑的天空。
  娄诏乔迁新居,同朝中寮友去了酒楼,也不知道今晚几时才能回来。
  清顺从阶梯上下来,沿着路往后远走去。
  夜半时分,娄府门前停下一辆马车,车夫恭敬的掀开门帘:“大人,到了。”
  良久,里面传出男人一声低沉。
  车夫立在马凳前,看着一袭袍角闪过,车上之人下来。
  “大人,你回来了?”清顺从大门内迎出来,身后跟着府管事以及家仆。
  清顺接过人递来的披风,板正叠好搭在自己手臂上,鼻子闻到淡淡酒气。
  娄诏没说话,抬步迈进府门。
  清顺回头,对众人摆摆手,示意不要跟上来。
  夜风清凉,娄诏站在大门内的石阶上,抬眼望着整座府邸,眼中神情不明。
  “大人,提前都修缮过,今日把剩下的也都搬了过来,书房还是根据你之前习惯摆的。”清顺偷偷拿眼看着娄诏侧脸。
  娄诏呼出一口酒气:“你很奇怪我选了这儿?”
  “没有,”清顺摇头,赶紧挂上笑,“相比皇上给的另两处,虽然这里破旧,但是修缮起来还是很气派。”
  娄诏扫了一眼清顺,迈步下了阶梯:“气派?当初的确气派!”
  清顺抓抓脑袋,对方才的那句话完全没听明白。
  正院,娄诏径直进了书房。
  清顺赶紧吩咐人准备热水,又从婆子手里接过热茶,送进书房。
  进去时,娄诏张站在墙边,手里握着一幅卷轴。
  从清顺的角度,娄诏手里捏着卷轴系绳,也不知是不是想打开?
  再看人冰凉眼中难得轻软下来,清顺也就不难猜出那画上是何人。
  两年了,多少达官贵人想要挣到这个女婿,可是至今,家里仍是没有女主人。也有颜家的姑娘时常过来,可是娄诏的心就像磐石一样硬。
  “大人,茶来了。”清顺开口。
  心中忍不住也想起了那个女子,总是一脸明媚,眼中清澈得没有一丝哀愁。
  天上地下,大抵是没有比她笑起来更好看的人罢,一双眼睛弯弯的,瞳仁亮的像嵌了星星。
  娄诏的手指松开系绳,凉薄的唇角紧紧抿直,鼻息间一声轻叹。
  “你能跑去哪里?”他低声说着,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清顺这个时候不敢说话,只能站在原处。
  良久,娄诏手松了下,仔细把画轴放回箱子里,扣上了一枚铜锁。
  回身,娄诏走回书案后,坐与宽大的太师椅中。瞥了眼冒气的茶水,随即从笔架上攥起毛笔。
  清顺赶紧走过去研墨,看见那信正是往扶安送的。
  当年,冯家产业全部被官府收回,是娄诏要了回来,他是以冯家女婿的身份做的。
  那些个官员本也是欺软怕硬,再说论当朝法典,有谁能比得过娄诏清楚?当下没费什么事,就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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