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by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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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不让娄姑爷去京城,会否不合适?好歹他苦读十余载,不容易。”徐魁撩了衣袍坐在墙边靠椅上,面目清瘦,留着稀疏的胡须。
冯宏达端起桌角那盏半凉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也不知道当日我做得对不对?或许就不该招这个女婿。”
想起应酬酒宴上,娄诏明明不爱饮酒,却一杯杯的接过别人递上杯盏,面不改色仰头喝下,神情没有一丝犹豫。如此做法,不是一个人实诚至急,就是城府极深。
显而易见,娄诏铁定是后者。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会对别人有心吗?
徐魁见状,自然明白冯宏达心里想什么,他既是结义兄弟,又是左膀右臂。说起来,当初徐魁对于这门亲事也劝过,娄诏到底是落魄的世家之后,学问好,起来是早晚的事,从来都不会是安于平庸之人。强招一个这样的人入赘,再富贵的日子也磨不掉他的本性。
“大哥多虑了,姑爷入赘冯家,是娄家亲口答应的,他自己也没说什么。”徐魁如今只能劝说,“咱不是也做了许多?旁家的入赘女婿都是要改姓的,他还用着自己的名讳,不就是咱们顾虑他考试?”
冯宏达抬手揉着额头:“二弟,他若中了功名,便是真的无法掌控了。依依性子简单,怎么能是他的对手?人都说咱行商的唯利是图,肚肠是黑的,却不知最黑的正是那些握着权势的官场之人。”
这也是冯宏达想阻止娄诏考试的主因,有冯家产业在,冯依依始终是家里主子,不会受什么磋磨之苦;再者,京城那是非虎狼之地,他一辈子都想避开。
始终不舍得让女儿吃那些苦,至于娄诏的事,还是他来做好了。
茶水用到一半,冯依依进了书房,大红色的斗篷映亮了暗沉:“爹爹,徐叔!”
冯宏达刚才皱眉发愁,见着女儿进来,脸上当即舒缓开,却又故意沉着脸责备:“姑娘家的,走路慢些!”
冯依依有个了不得的本事,那就是惯会看自己父亲的脸色,知道他根本没生气:“爹,我要去大伯那边。”
“什么?”冯宏达呛了一口茶水,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平时不见你走动,今日勤快了?”
徐魁在旁上摇摇头,笑着:“大哥,依依这是要和姑爷一道过去。”
如此一提,冯宏达也就想起大房冯琦那档子事儿,前天说让娄诏去那边赔罪:“让他一人去罢,大冷天你别乱跑。”
冯依依走到冯宏达身后,双手往人肩上捏着:“爹爹,我是堂姐,该去探望冯琦的,这不是你教的礼数?”
冯宏达一噎,女儿用他教的话来堵他的嘴。鼻子哼着,心里却是疼爱,捏肩的力道还是那么得劲儿。
“让她跟着吧,也就是大哥你这样养闺女,整天闷在家里。”徐魁道了声,站起身来,“我正好去东城铺子,送他俩过去。”
冯宏达几乎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冯依依去城东大房家,左右就是走走。
。
城东大房家,宅子不如冯宏达那边,原先老太爷也留了些家产,奈何冯大爷实在不善经营,现在也就是吃老本。
“娘,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完,我差点丢了命。”冯琦躺在床上,一副病泱泱姿态,“以为送点东西来就行了?做梦!”
床边,邹氏叹气一声:“你还想打过去不成?虽说他的确不顺眼,可毕竟是你二叔的女婿。”
冯琦哼唧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女婿?这下那边的家业可有人继承咯,咱冯家的产业居然给一个外人抢了去!”
他声音不小,遗憾长叹一声。
“小点声,”邹氏上去瞪了冯琦一眼,压低声音,“这话你可别出去对别人说,早知道,你和你大哥就该跟在你二叔身边,还能便宜外人?”
冯宏达只有冯依依一个女儿,早晚嫁人。将来冯宏达老了,还不得指望大房这边的两个侄子,到时候那边的家产顺理成章的就顺过来,都姓冯,不少人家也是这么做的。
本来是这么算盘,谁知道半年前招了娄诏入赘,这下可好,家业眼看着就没了指望。
“娘,姓娄的实在碍事,凭什么咱冯家的产业要给他?”冯琦一脸不甘心,那口气像是在说仇家。
邹氏也是看娄诏不顺眼,认为是他半道里出来,抢了原本属于她俩儿子的东西。
这时,伺候的婆子进来:“夫人,依依小姐来了。”
邹氏一听,扫去脸上阴郁,下垂的嘴角瞬间翘了老高,捏着帕子就迎了出去。
刚到外间,就看见妙龄女子进门。大红的织锦斗篷,边上镶着柔软的白兔毛,露出的鞋尖上顶着血红色珊瑚珠。
人知道的是个商户之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士族里的嫡姑娘。
邹氏心里一阵发酸,想着她的女儿也该穿这样:“依依,大冷天儿还跑过来?你琦弟方才还念叨你,自责着病了,没法儿下床迎你。”
冯依依环视屋中一番,鼻间只有清淡的熏香气,无有半点药味儿:“琦弟不方便,躺着吧。”
里间,冯琦哼哼两声,有气无力的叫了声:“姐,你坐会儿。”
冯依依在门边看了冯琦一眼,回头对邹氏道:“年节将到,我爹让我们捎来些东西,全放在花厅,不少难得的好东西,伯母要不过去挑两件?晚了,老夫人就让人收库房了。”
“花厅?”邹氏笑容一僵,不是来给冯琦赔罪,怎么就抬到老夫人那儿了?
不能收库房,她还指望给儿子女儿置办一套好行头。
“是,”冯依依应着,脸上眼儿弯弯,“我就瞧着一套珊瑚首饰很适合堂姐,还有几样玉把件……可惜琦弟不能亲自过去看,今日就是为他来的。”
邹氏亲热拉上冯依依,边出了门:“那咱们去看看。”
冯依依点头,翘下脚尖对着房里喊了声:“琦弟,你好好养着。”
她现在就要看看,冯琦能装病到什么时候?
第五章 花厅,正中地上摆了两口大……
花厅,正中地上摆了两口大箱子,刚才抬箱子的小厮揉着肩膀出去,可见里面的分量多足。
娄诏安静站在墙边,主座上,冯老夫人正和另一位夫人聊得欢畅,根本没给这个孙女婿一个眼神。
相对于清顺的愤愤不平,娄诏倒没觉得什么。一个入赘女婿,说到底还是外人。
“我看这天怕是要变,阴沉得厉害。”冯老夫人端着茶盏,一身锦缎上绣满了大小的寿字。
边上来耍的赵夫人也会看眼色,笑笑:“下场雪倒也有趣,冯家这边孩子多,过节也热闹。老夫人有福,瞧这大箱子,都是孝心呢!”
闻言,冯老夫人瞅瞅那两只箱子,本来也算舒畅,就是见着娄诏觉得心堵。无他,也是认为冯家资产落到外人手里,心理不顺。
“小一辈的都大了,有自己想法,老人家的话不顶用。”
赵夫人捂嘴笑笑,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冯家大房是什么情况,家中有儿女,看能不能结个亲。
正说着,棉门帘子掀开,邹氏领着冯依依从外面进来。一见着赵夫人在这儿,邹氏笑得挤没了一双眼,心里也明白对方来意。
“家里好久不曾这样热闹了。”邹氏说着,忍不住就去看墙边的箱子,寻思着一会儿怎么开口。
冯依依对着老夫人福了一礼,随即乖巧站去老夫人身边。
“不是祖母说你,你瞧你琦弟这次受了大大得罪?”老夫人扫了眼冯依依,忍不住埋怨,“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年还有法过?”
冯琦是冯家最小的孩子,比冯依依小几个月,被这边惯得厉害,老夫人更是不在话下。
冯依依双手交握在腰间,解掉斗篷后,是一身合体的烟紫色袄裙,整个娇艳俏皮。她是个藏不住心思的,闻听老夫人的话,秀眉当即一蹙:“琦弟受苦,谁也没料到,所以爹把这些给送来,当是我家赔罪。”
这指的就是送来的箱子,可是话说的又不算清楚。送来赔罪就是给冯琦,偏又抬到老夫人这儿。
邹氏眼珠子一转,虽说平时一个屋檐下,可她这个媳妇儿实在难当。老夫人一把抓着家里,大事小事都轮不到她,更别说二房送来这些东西,指不定到最后连个指头都碰不上。
“娘,路上依依同我说,箱子里有些给琦哥儿的,眼下放在这儿碍事,先让人抬下去。”
老夫人“啪”的将茶盏搁回桌上,弄出些动静,下垂的眼角勾出一丝阴沉:“怎么放在我这儿,还能丢咯?”
毕竟赵夫人在这儿,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个邹氏是有多急?人还没走,就要从她这老婆子手里抢东西!
邹氏脸色一僵,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暗处咬了一口牙。她儿子受罪,凭什么赔礼的东西要留在这儿?当日,还不是她豁出脸去跑到二房那边一趟,才得来这些好东西!
心里不甘,到底没敢表现出来。眼下还有和赵家的事,总不能坏了子女的姻缘。
花厅一瞬的静寂,还是赵夫人先开口缓了气氛:“依依转眼就嫁了人,我家那姑娘还说要一起约着去五梅庵赏花。”
“几个姑娘结伴去,倒也有趣。”邹氏笑着应承一句,那箱子好像压在她心上,总觉得堵得要命。
冯依依点下头,接过话去:“那就说下了,改日我们一道去。”
说笑声继续,两家人说着自己孩子如何,间或抱怨声管不了。
冯依依看着几人说笑,分明的感觉到老夫人和邹氏在暗中开始较劲儿,想来谁也不愿把两箱东西松手。一个认为进来家里的东西就该归自己管;一个认为那是儿子受罪的赔礼,凭什么被别人夺走,更别说邹氏手里早已没什么入项。
可是她们不想想,这两只箱子是她们的吗?整日盯着别人家,是吃准了冯宏达行商买卖需要一个好名声,孝顺,兄友弟恭?
冯依依现在还记得邹氏羞辱娄诏,跟仇人似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看去门边,盆架摆着一株红梅,开的热烈,娄诏始终静默站立,与厅中热闹格格不入。
“对了,有一副珊瑚头饰适合堂姐,忘记放在那只箱子,大伯母到时候仔细找找,那东西娇贵,别的再压断咯。”冯依依提醒一句,整个花厅是她清脆嗓音。
果然,邹氏和老夫人相视一眼,神色各异。
冯依依当做没事般笑笑。二房富足非常,她不在乎这点儿东西,只想看邹氏受憋屈,明明东西在眼前就是得不到。
欺负人,她也会!
“依依真是有心。”邹氏喉咙发涩,心中不甘翻涌,看老夫人脸色阴沉,便再不敢开口相要,只能狠狠咽下。
这时,一个下人进来,手里捧着一物,后面还跟着一个青衣女子。
下人弯腰送到邹氏面前:“夫人,这姑娘送了这玉佩来,说是咱家琦公子的。”
众人目光落在那人手心,见是一枚环型双蝠翠玉牌,底下坠着青色穗子,正是冯琦平时所佩戴,当初还是冯宏达相送。
只是这几日冯琦一直在家休养,玉佩怎么就到了外面?
还不等冯家这边说话,那女子开口:“五日前,公子去找我家姑娘,把玉佩落下了。见他一直不去取,妈妈便让我给送过来。”
找姑娘?妈妈?只这两声称谓就足以道明冯琦去的是何地方。
一时间,厅中人脸上神色各异。
冯依依略一沉吟,轻扇两下眼睫:“五日前?那不是琦弟遇到歹人那日?”
这声提醒直接让邹氏变了脸,眼中闪过慌张,从下人手里取走玉佩:“来人,送送这位姑娘。”
这显然就是心虚,冯依依哪里肯,当下上去拉下那女子:“姐姐怎么称呼?你将东西送回来,应当感谢你,我家祖母最是讲道理。”
说着,冯依依看向老夫人。碍于众人。老夫人点头。
“我叫小翠,我家姑娘是玉华楼的宝扇,感谢不必,只求放过我家姑娘。”女子开口,看去主座,深深做了一礼。
原本有些尴尬的赵夫人,这下觉得新奇,道:“休要乱说,你们那地方还要别人放过?”
小翠脸一苦,胆怯道:“夫人明鉴,当晚冯公子同另外几人上了画舫,后面便和人起了争执,争抢宝扇姑娘,不慎摔下了水。昨日,还有人去找妈妈说让赔银子,不然就告官。”
话只说一半,谁还听不出?冯琦本就没遇什么劫匪,他分明是和人花船上争抢花魁,被人打下了水。
“混账!”老夫人狠力拍了桌子,那茶盏几乎震倒。然而更多的是无地自容,先前一直向着大房这边,现在直接被呼了巴掌,还是当着赵夫人的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