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by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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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竹拿了斗篷给冯依依披好,心里把孔深骂了几百遍。还有说的那些话,可是人话?
从全盛楼出来,天色已经发暗,很快就会下黑,路上行人匆匆。
冯依依站在避风的石阶上,看着人群中走来的男子,一身风华,翩翩如玉。
所有事情办完,曲终了,好心情坏透,他才来。
“要回去?”娄诏站在台阶下,冷风掀着他的衣袖,话语总是那般清清淡淡。
冯依依看着娄诏那青色合体的袍衫,可是那叫颜从梦的女子为他所做?视线下移,她视线停留在他的腰间,那里空着,并无有一件配饰。
她送的波斯玛瑙腰佩,他并未佩戴。
第七章 耳边依稀还残存着伶人的优……
耳边依稀还残存着伶人的优美唱腔,风一刮便荡然无存。
冯依依垂眸收回视线,迈开步子踩着楼阶下到街上,斗篷下双手拢在一起,从娄诏身旁擦过,往街尾处走,冯家的马车停在那边。
娄诏转头看了眼,眉头微一皱,随后跟上去。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正好一个人的距离,谁也不说话。
路上走过一对夫妻,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纸包,往女人面前一送,女人捂嘴一笑,从那包里抓过一把松子。
冯依依忍不住停下脚步,指着街旁的摊子:“我也想吃。”
娄诏看过去,当即走去那摊子,只字未有。
摊子处站有两个年轻娘子,娄诏人长得出色,一过去就吸引了人的目光。两女子含羞带怯的偷拿眼睛瞅他,可娄诏仿若没看见,从摊主手里接过一包松子便往回折返。
这一幕全被冯依依看在眼中,娄诏举止稳妥,怎么会有孔深说的那事?定是他故意使坏,离间她和娄诏。
出来全盛楼,冯依依也冷静了些。她会因为孔深的话而起疑,说到底是对娄诏的过往知晓不多。眼看春闱在即,娄诏就要启程去京城,两人又将分开。也许这段不长的相处时间,是她了解他的机会。
包括去魏州娄诏的家乡,他长大的地方。
“只剩下这些。”娄诏回来,把买到的小包松子放在冯依依手心。
冯依依攥住纸包,抿下唇角:“夫君,你都不问我准备了什么?”
两人是夫妻,可之间好像根本没什么话,大多时候都是她主动找他,每每他也只是简单回应。就像方才,那一对男女会彼此相视而笑。
而他们似乎没有过。
“可否回去再说?”娄诏并不想久留,“我还要去运河边等船,晚上不知到什么时候。”
冯依依原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娄诏脸上的些许疲倦,也知道这些天他很忙,夜里还要读书。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小孩子似的缠着。
都是孔深那厮的错,故意说些糟心话来恶心她,她为何要上当?
“运河上风大,你小心。”冯依依叮嘱一句,便往街面上转身。
突然,有人大声喊“让开”!
“依依!”“小姐!”
冯依依还未反应上来,只觉身子被人猛拽一把,眼前一阵晕眩。就被娄诏一把拉进怀中带着转了半圈,伴随着哗啦响声,身旁扬起一层灰尘,几袋子米粮正落在她方才站的位置。
架马的车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赔罪,双手供着不停作揖。
冯依依懵了一瞬,木木抬头,见到娄诏脸色极不好看,并未抓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那抹阴霾。
“夫君,你没事吧?”冯依依发现粮袋几乎埋没娄诏的小腿,可他依旧站得笔直。
娄诏松开冯依依,转身面对那闯祸车夫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常,只淡淡道了声无事。
可是冯依依不放心,要拉着娄诏去医馆。
“不用,回去擦些药油就好。”娄诏抽回手,转身对着冯家的马车招招手。
冯依依上了马车,刚在车内坐稳,就掀开窗帘:“办完了早些回家,我去给你买药油。”
说完,放了帘子。赶车马夫嘴里吆喝一声,轻甩一响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娄诏收回视线,回头看着去运河的方向。
清顺走上来,低着头看娄诏的腿:“公子,你要是不拉少夫人那一把,她肯定被埋在米堆里。”
既然心里不喜欢,为何出手救人?别人不知道,清顺很清楚,娄诏心思深,甭管心里什么情绪,脸上总是掩饰的好好地。可方才,他明明就看见娄诏发了慌。
“别多话,”娄诏攥起自己那只微抖的手,“三个月后便是春闱,期间我不想生出任何事端,管好你的嘴。”
清顺缩缩脖子,赶紧闭上嘴巴。知晓娄诏在乎这次考试,不管是谁也无法阻止。
跟了这么多年,清顺早就知道他的这位主子爷,冷心冷肺,对谁也不会有心。这样一想,倒对冯依依生出一丝怜悯,那姑娘可真是众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碰上娄诏这没心的。
“事情可有办妥?”娄诏拐进一条窄巷,半边身影隐进暗处。
“是,”清顺收回飘远的思绪,紧走两步跟上去,声音压低,“公子,我看那些都是亡命徒,你还是莫要牵扯的好。”
娄诏脚步一顿,阴暗中是他的一声冷笑:“亡命徒?他们也有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清顺不敢再说什么,耷拉着头。那些夸赞过娄诏的老师们,是否看见过他们这位得意门生现在的样子?
长长的巷子看不到头,两旁是灰色的高墙,屋顶上升起炊烟,已到做晚饭的时候。
娄诏弯下腰去,手下摁了摁小腿,眉间一皱。
“公子,要不先去看看腿?”清顺蹲下去,想伸手撸娄诏的裤管查看。
“啪”的一声脆响,娄诏打掉了清顺的手,身子站直往前走去,从步伐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去办你的事。迟了,你也不用回来,直接跳运河。”
清顺蹲在地上一愣,娄诏已经走出很远:“哎,还有人对自己这么狠?”
天黑了,远处运河的风窜进巷子,冰冷刺骨,呜呜着鬼哭一样。
。
伙房。
徐夫人往锅里加了几把草药,用长勺搅了几下便和了锅盖。她正在煮药汤,这是徐家的方子,活血化瘀效果极好。
当初徐家人在镖局里走南闯北讨生活,体力买卖总是免不了受些跌打,再碰上那劫道的贼匪,因此身上落下淤青就用这药汤泡洗。
冯依依身子往后一仰,避开那些升腾起来的水汽。药油备好了,这些药汤也是给娄诏熬的。
“就这么担心姑爷,还得专门过来看着?”徐夫人打趣一声,又道,“再熬一会儿就好,里头的三七参很是有用。”
冯依依找了一把小凳坐下,灶膛的火映红了她的脸:“婶婶,你说我准备的那些礼物,婆母会喜欢吧?”
“当然,”徐夫人放下勺子,“我觉得都是顶好的。这要是珏儿在家,让他护送你走这一趟。”
说起自己的儿子,徐夫人幽幽一叹。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是男儿就该放出去闯的,毕竟将来是要担负起一个家。
“阿珏都走了一年,现在在哪儿?”冯依依问,脑海里出现那个矫健身姿的少年郎,总是突然从后面冒出,追上来揉她的脑袋。
徐夫人摇摇头,嘴角浮出笑意:“从了军总也没个固定的地方,说是年节会回来一趟。说起来,当初他都还不知道你嫁人。”
“不知他现在什么样子?”冯依依跟着笑。
徐珏比她大了两岁,两人一起长大,从小就说要保护她。长大了没有跟着经商,自己入了军,或许是徐家人骨子里的那份正义感,更向往挥洒热血汗水。
想起自己还买回了松子,冯依依把纸包摆在桌上,抓了一把给徐夫人:“全盛楼外买的,挺大个。”
徐夫人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半把松子:“大嫂最爱吃这个,每年秋后,大哥就会专门让人从关外寻最好的松子回来。”
这个冯依依记得,母亲爱吃松子,但是壳很硬,父亲就把果仁剥出来,往往用上半天时间,指甲断掉,也不会见到他不耐烦。
“婶婶,我爹说娘生我的时候很艰难。”
“是,”徐夫人脸上浮出淡淡忧伤,“大嫂身体弱,郎中说她不适宜生养,大哥也说不想要孩子。可大嫂脾气犟,愣是把你养出来,还是这么康健的好孩子。”
冯依依嗯了声,对于母亲的事,冯宏达很少同她说,人走了之后更是甚少提起。只知道当初两人在一起费了很大力气。
这便是夫妻同心罢!母亲生命短暂,但是她遇到了对她最好的夫君。
冯依依不免就想起娄诏,同样是夫妻,可她不论怎么做,总觉得无法靠近他。
。
过了子夜,娄诏才回书房。
外面冰天冻地,房中炭火十足,混着一股子草药香味儿。
看过去,是塌边放了一只木桶,小几上压着一张纸条。
娄诏走过去,看了纸条上那两行娟秀的小楷,一笔一划写着桶里的药汤如何,活血化瘀。
收回视线,娄诏走去书案后,捡起那本看了一半的书。
清顺挎着肩膀走过来,也不明白这人到底在犟什么?读书比一条腿还重要?
无奈摇摇头,只能认命的端着盆兑水,把栽在炉架子上的铜壶提了下来:“公子,清顺也跟你沾个光,用着药汤泡泡脚。跑了一宿,鞋底都磨破了。”
娄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沾的可是我的光?”
清顺闭了嘴,平时娄诏说话少,可方才这一句分明带着不甘。冯家到底是给了不少限制,连清顺都看出来,冯宏达这是故意给娄诏安排事做。可更狠的是,娄诏照盘全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一句怨言。
“公子,水好了,不冷不热。咱这腿好咯,回魏州也方便。”
“回魏州?”娄诏捏书的手指一紧,一侧嘴角勾了下。
清顺帮着把被褥铺好,说着白日里的事:“公子,你没来全盛楼的时候,我看着孔深去找过少夫人。你说他是不是还不死心,想打少夫人的主意?就他也不照照镜子……”
“孔深,他也在全盛楼?”娄诏抬起眼眸,瞳仁儿正转在眼尾处,莫名添了一分凌厉。
第八章 清顺手一顿,觉得自己这话……
清顺手一顿,觉得自己这话实在不该说,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本来娄诏同冯依依之间就有些微妙,如此不是给人夫妻添堵?
“咳咳,公子早些歇息,小的先下去了。”清顺说完,兔子一样呲溜就没了影儿。
娄诏听见关门的声音,视线落在榻旁的铜盆,里面药汤已经兑好,丝丝热气冒着。
不知是不是在运河边上冻得厉害,腿一动就疼,若不处理,明日怕是走路不会对劲儿。
他放下书,坐去榻上,撸起裤管,腿上印着一片淤青。
。
翌日,天落下小雪,飘飘悠悠撒着。
冯依依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到窗边,伸手去试冰凉的窗纸:“地上盖满了没?”
“没,才将开始下。”秀竹把冯依依从窗边拉走,“天还没亮,冯大爷就过来了,说昨夜冯琦公子被人打。”
外间,婆子们正在准备洗漱的用具,弄出些轻响。
冯依依懒懒坐在妆台前,对着台上菱花镜眨眼睛:“又被打?上次的笑话还不嫌丢人?”
“这回倒是真的,”秀竹从桌上拿起竹篦,梳着青丝发尾,“他偷着出去,也不知惹了谁,被打断一只手。
冯依依闻言一惊,收拾好就紧忙的去前厅。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怒拍桌子的声音,那是冯家大爷冯宏德气愤的咒骂。
家里来了长辈,总要上前问个安,冯依依走进前厅。里面,冯家兄弟暂时停了话语,冯宏德更是黑的一张脸,连着冯依依的问安也是随意摆摆手。
冯宏达摇头叹气,看着冯依依:“琦哥儿被人伤了,有空过去看看他。”
冯依依应了声,便安静的站去冯宏达身后。看着冯宏德的样子,想必冯琦是伤的厉害。
“老二,你平日认识人多,官府那边赶紧打点一下,咱不能吃这个亏。”冯宏德道,嘴角抖着,“你是没看见那小子的手,整个的骨头都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冯宏达沉吟片刻:“如今还是先给他治手,至于那做恶之人自然要查。话说回来,琦哥儿怎么又跑出去?”
冯宏德不自在的别开脸,嗓子眼儿嘟哝一声:“被他娘惯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晚上偷着出去,碰上几个亡命徒……”
冯依依一旁听着,这冯琦闯祸出事,为何大房总来这边,让自己父亲出去打点?上次被打,还非赖上娄诏,吃了亏总也不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