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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的小锦鲤——by余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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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秋色被他这一番说教震得发懵,她甚少与人吵架,虽然觉得他处处诡辩,但也不知该从何处还口,一时气得脸蛋通红,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
  围着他们的众人见阮秋色吃瘪,也纷纷指点着她议论起来。
  孟广泽大获全胜,斜眼看着阮秋色道:“你若知错,便给师叔鞠躬认个错。年轻人冲动,我也不是不能谅解。”
  阮秋色对他怒目而视,一句“我呸”卡在喉间呼之欲出,但多少顾忌对方年长,所以忍着没说。
  真是越想越气。
  “原来孟侍诏作画,不是靠手,而是靠嘴啊。”
  一道凉薄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回头看去,明心堂前一人长身玉立,戴着银质的面具,身上紫色团龙官服贵气逼人,也不知站在这里看了多久。
  他身后站着面色沉沉的胡廷玉,恭谨的站姿让众人瞬间意识到,面前这人就是京中声名赫赫的宁王。
  “你的画阮画师点评不得,不知本王有无资格欣赏?”
  他虽是问句,但语气森然,孟广泽大气也不敢出,匆忙站到一边,让位给他看画。
  卫珩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嗤地一声笑了。
  “垃圾。”
  孟广泽以为自己听错,茫然地“啊”了一声。
  “本王说你画得垃圾。”卫珩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你所绘之英女,修颈削肩,柳腰纤细,皮肤也是白嫩得紧。这样的病弱女子,如何能在军中隐藏十载,又如何能上阵杀敌,捍卫国疆?”
  “孟侍诏没上过战场,见识短浅,本王可以理解。但你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浅薄无知昭之于众,不觉得惭愧吗?”
  看到孟广泽呆若木鸡的样子,卫珩唇角勾出一丝冷笑:“你身为画院侍诏,墨守陈规,画得千篇一律。心中更无半分真意,与现实差之千里。就凭这一点,你想当阮画师的师叔,本王觉得不配。”
  他这一番话说得既狠且毒,孟广泽被当众下了面子,牙关紧咬,却半句话也不敢反驳,气得站立不稳。
  在场众人也看清了形势,知道宁王是在为阮秋色出气,一时间全都噤若寒蝉。
  “王爷息怒。”胡廷玉向着卫珩拱了拱手,“画院风气如此,是微臣之过。那日在莳花阁欣赏了阮画师之作,微臣很受启发,便想着与画院诸君共同探索写实画风的奥妙。王爷今日教诲臣等定会谨记在心,勉励自身。”
  卫珩看着胡廷玉,哼了一声:“本王原以为你是个粗枝大叶的废物,没想到与画院里其他废物一比,你倒成个顺眼的了。”
  他看也不看众人齐变的脸色,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两步,看见阮秋色还愣在原地,便没好气地回身道:“愣着干嘛?想留在这儿给孟侍诏当师叔?”
  孟广泽没料到他临走前还又补上一刀,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卫珩见阮秋色跟上了,步履虽是不停,却淡哂一声道:“平日对本王牙尖嘴利,如今别人欺负到头上,怎么半句都不会顶回去?”
  阮秋色只闷闷地跟在他身后,并未答话。
  卫珩以为她心里还在委屈,便也没说什么,只带着她上了王府的马车。
  他一上车便摘了面具,轻捏着眉心,在脑中将这几日得到的线索串在一起,想着想着,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阮秋色……好像过于安静了。
  平日里她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此刻不声不响,倒叫人心里发憷。
  他抬眼看向阮秋色,却见她小脸憋得通红,目光热切地望着自己,眼底亮晶晶的,好像星辰闪烁。
  “你做什么?”卫珩奇怪地问道。
  阮秋色看见他好看的眉毛微挑,瞳仁黑沉,带着一丝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不禁脸更红了几分。她紧抿着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啊啊啊啊怎么办好想亲他啊!
  她以前就觉得卫珩嘴毒,却不知道他真毒起来,是让人想掐死他的程度。可那一字一句说得再尖刻,落在她耳朵里,也像天籁一般动听。毕竟他是为了替她出气才骂人的啊。
  阮秋色觉得卫珩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起来,心里的喜欢简直要溢出来,又不敢贸然采取行动,所以憋得难受。
  若卫珩真不喜欢女子,她突然靠近,多半会引起他的不适。撩汉大计,还是得徐徐图之,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所以她只好压抑住满心欢喜,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谢谢王爷,方才为我解围。”
  何止是解围,简直是大杀四方片甲不留好吗。
  卫珩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方才他看到孟广泽对阮秋色几番羞辱,心里便不爽到了极点。想也没想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想想才觉得有些不妥。
  他一向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最近却管的有些多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并不喜欢,而原因为何,他眼下却不是很想深究。
  时青骑马跟在马车侧边,有意无意地留意着车里的动静。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本想为王爷和阮画师解开误会,却弄巧成拙,本来还在担心该如何收场。
  没想到王爷方才这般争气,阮画师出来时望着他的目光里都是满满的仰慕。方才在车里道谢时,声音也是藏不住悸动的。
  自家的猪不仅会拱白菜,才学会了花式拱白菜,时青觉得万分欣慰,就听见卫珩淡定地开了口。
  “本王只是教他们一个做人的道理。”
  “什么道理?”阮秋色问。
  “打狗也要看主人。”
  时青眼前一黑,差点没从马上掉下去。
  阮秋色满心滚沸的悸动被他拿盆冷水兜头一浇,也顿时偃旗息鼓。
  卫珩看她面色急变,意识到话说得多少有些过分,于是不自在地找补道:“你是本王骂惯了的人,别人想骂,自然要看本王答不答应。”
  时青真想冲进车里捂他的嘴。求求您别说话了,真的。
  他家王爷即便真打一辈子光棍,也是全凭自己本事。
  阮秋色被爱慕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些,再看卫珩时,不想亲他了,反而特别想打他。
  再想想方才心里乱撞的小鹿,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自然不会去接卫珩的话茬。
  两人沉默着坐了许久,阮秋色才开口问道:“接下来是回大理寺吗?”
  “不急。”卫珩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先去见你心心念念的贺兰公子。”
  ***
  贺兰舒看到阮秋色时,面上倒是十足的惊喜。
  他目光在她不合身的差役服上停留了片刻,才笑着说:“阮姑娘怎的不穿早上那一身衫裙?真的很好看。”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当然,这样也是很好看的。”
  阮秋色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轻笑一声道:“贺兰公子这样会说话,也难怪贺兰家生意这般红火。”
  贺兰舒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卫珩冷冷地打断了:“贺兰公子,不知你对高礼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贺兰舒微眯着眼思索了片刻,才道:“有些印象,是我在太学院的同窗罢,只是他上了一年便退学了,之后也……”
  “他死了。”卫珩声音极冷,“始作俑者,据说就是镇北侯府里中毒的四位公子。”
  贺兰舒薄唇微张,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少兴趣,也不继续追问,只轻叹道:“那还真是报应不爽啊。”
  “若说报应不爽,那些恶人的头领却没得到惩罚呢。”卫珩低笑一声,锐利地看进贺兰舒眼底,“有人说,那中毒的四人在太学院以公子你马首是瞻,可我看公子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倒显得天道不公。”

  贺兰舒长睫轻颤了颤,声音也凉了下来:“王爷这样说可就血口喷人了。我已经说过,我与他们不熟。王爷大可去查一查,这些年我们有无来往。”
  他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卫珩的眼睛:“王爷若没有别的事,这会儿也到了晚膳时间,我就不留您了。”
  卫珩定定地打量了他片刻,转身便走。
  阮秋色跟在他身后,还没出门,却被贺兰舒叫住了。
  “阮姑娘,你便真是大理寺的人,此刻也该散值了吧。”他目光和煦地落在她身上,“不如留在这里陪我用个晚饭?”
  阮秋色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就听见他接着道:“一个人吃饭孤单的很,阮姑娘就当是做件善事吧。”
  卫珩方才已经步出了门,听到贺兰舒的话,也回身紧盯着阮秋色,目光里五味杂陈。
  阮秋色觉出他目光不善,匆忙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了笑容温和的贺兰舒。
  迎着他们二人的注视,她硬着头皮,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也好。”
 
 
第31章 她醉了   突然就不想送她回家了呢。
  阮秋色觉得卫珩的目光灼灼, 简直能在她背后烧出个洞来。
  她不敢回头,双手垂在身体两旁,无意识地捏着差役服的下摆。
  “阮秋色, 你要知道……”
  卫珩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背后响起。在阮秋色的记忆里, 卫珩只唤过她一次大名, 还是在初见的时候。
  习惯了他语带讥诮地叫她“阮画师”, 眼下他忽然叫她名字, 阮秋色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浑身都紧张起来,等着他的后文。
  卫珩顿了顿, 终究只吐出一句:“……随便你。”
  阮秋色听见他带人大步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又觉得有些失落。
  贺兰舒观察着她的脸色,轻声问道:“那我便让人传膳?不知道厨房的菜色你是否喜欢……”
  “贺兰公子,”阮秋色吸了口气,扬起一个笑脸,“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小馆子,你愿意同我去尝尝看吗?”
  贺兰舒的眼神瞬间柔软起来:“阮姑娘喜欢的馆子, 我自然愿意去的。”
  ***
  “王爷, 兵部尚书府里的齐晟公子,方才身故了。”
  时青从门外匆匆进了书房,看到自家王爷坐在圆桌前,手里持着象牙箸,对着桌上摆满的菜肴,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声音惊扰了卫珩的思绪,让他眼睫颤了颤,才回过神看着时青, 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时青心下有些讶然,王爷方才竟然是在发呆?
  他连忙将方才说的又禀报了一遍。
  卫珩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沉吟道:“……死了两个。”
  时青知道他担心什么,忙道:“傅太医已经去看过,齐公子死状与叶公子无甚差异。太医推断,毒发的时间与中毒者自身体质有关,叶公子与齐公子平日纵声酒色,体质虚浮。世子毕竟从小苦练武艺,目前的症状还算平稳。”
  卫珩冷笑一声:“裴昱这两年和那些渣滓混在一起,能好到哪里去?”
  时青缄声不语,注意到卫珩的目光仍落在自己身上,像是等他继续说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阮画师……带贺兰公子去了西市的林家羊肉馆。”
  卫珩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时青知道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正愁怎么知道他作何感想,就看见卫珩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是在生气。
  时青心下了然,便又试着问了句:“是否要将阮画师叫回来,让她去查看一下齐公子的尸身?”
  这是公务,也算是给了王爷一个叫阮画师回来的台阶。
  “不必了。”卫珩目光森然,“她明知道贺兰舒有问题,又与本案有重要的关系,竟一点不知道避嫌,还带他去吃肉。”
  他冷哼一声:“我大理寺不需要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时青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笑。
  他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阮画师也不光是为了吃肉。那馆子虽是羊肉馆,但最有名的还是酒。言凌说,阮画师叫了馆子里最贵的酒,别名七日醉,说是喝了之后要醉上七天的。”
  时青观察着卫珩骤然变黑的脸色,又补上一句:“叫了三大坛。”
  “咔嚓”一声,卫珩手里的象牙箸断了。
  ***
  今日的羊肉馆里生意冷清,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
  考虑到贺兰舒的身份,阮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他进了老林头馆子里唯一的雅间。
  说是雅间,也只是一间与大堂隔开的小房间,门上挂着布帘。好在今日客人少,雅间里也是安静得很。
  “贺兰公子尝尝这酒,”阮秋色脸上笑意盈盈,给贺兰舒满上了一杯,“这酒名叫九酝春,配方已经流传了千年。加上老林头的改进,可以说是全京城最浓最香的好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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