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级大师穿成女配--石上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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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念的语调带着哭音,微微哽咽着。
长女陪伴赵雨菲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岁月,又继承了她的舞蹈天赋,赵雨菲哪能不偏心呢?
“念念,你别哭,这件事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自作主张,把小慈的照片发到网上,谁让她占着子寅未婚妻的位置?你跟子寅两情相悦,是她不懂事,处处都要与你争抢。”
聂慈咬紧牙关,心底翻涌着难言的钝痛,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殆尽。
正是属于原身的情绪。
原本的聂慈是个很孝顺的姑娘,因为曾经被养父母含辛茹苦地养大,她以为天下所有父母都会善待自己的孩子。
却没想到,聂家夫妻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聂云念,根本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直至躺在手术台上被摘取角膜时,她才认清这一事实,可惜已是穷途末路、覆水难收。
“妈,我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我们要尊重小慈的意见,但您非但没尊重她,反而、反而毁了她。”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聂云念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匆忙挂断电话,两三步冲上前,把聂慈抱在怀里。
“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我,妈妈就不会使出这种办法逼你解除婚约,小慈,你别怪妈妈,要怨就怨我,我才是罪魁祸首!”
深谙聂云念本性的聂慈只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缠住了,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开泪流不止的女人,神情比方才更淡漠。
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由始至终,聂云念就没把原身当成亲妹妹看待。
她外表出众耀眼,但内里却蕴藏着深浓的恶意,前世性情单纯的原身会被她蒙骗,但聂慈却不会上当。
她抬眸望着一左一右立在聂云念身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未婚夫,现在却毫不犹豫地庇护另一个人。
聂慈深深吸气,不让原身残留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决定,她语气平静地开口:
“爸爸,我想解除婚约。”
聂云念没想到事情竟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娇柔面庞上流露出一丝狂喜,好在她还保有些许理智,没当着聂景森与徐子寅的面失态。
“小慈,我是喜欢子寅不假,但却从来没想过要逼迫你解除婚约,如果你不愿意,千万别勉强自己,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聂云念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善解人意,姿态放得越低,父亲和徐家对聂慈的愧疚就会越少,甚至连心中的天平也会渐渐向自己倾斜,等到这种情绪消失殆尽,她便可以彻底取而代之,成为聂家的千金。
聂慈一眼便看出了聂云念的想法,面色不变道,“你先别急着答应,解除婚约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聂景森拧眉发问,他心知肚明,自己对不住次女,但小慈和念念只能选一个,他实在是没办法。
当年小慈被人贩子拐到乡下,要不是遇上那对好心的夫妇,能否保住性命都是两说,眼下连婚约都没了,要是能补偿一二,也是好事。
“我希望聂家能登报,和我解除亲子关系。”
是了,经历前世的痛苦折磨后,原身憎恨聂家人,想让他们尝尝后悔的滋味。
断绝亲子关系,就是聂慈为原身讨回公道的第一步。
聂景森脸颊涨紫,呼吸声也比先前粗重许多,他额角迸起青筋,猛地冲上前,咬牙呵斥:“你在胡说些什么?为了一桩婚约,你连父母亲人都不要了,你是疯了吗?”
站在不远处的聂云念和徐子寅同样惊愕异常,但向来温和柔顺的聂云念却一反常态,不像往日那般出言相劝,只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您心里清楚,我之所以想解除亲子关系,并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是因为聂家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在您和妈妈眼里,只有聂云念才是承欢膝下的女儿,我是那个多余的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忍让。”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聂慈脊背挺得笔直,犹如山林里挺拔的修竹。
“既然我注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又何必勉强待在这个家?从法律层面上看,我是别人收养的孩子,早就跟你们没有关系了,所以只需要一纸声明即可。”
聂景森一直认为次女乖巧懂事,不争不抢,也从不抱怨,却没想到之前发生的所有她全都记在心里,现在竟然连父母都不要了。
他喉间好似被烈火灼烧,张了张口,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我在聂家呆了三年,这三年的开销我会分期打到您账户。”
说完以后,聂慈径自走回房间,阖上门,细瘦脊背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她抬手按住胸口,喘息了几声,关闭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直至此刻,她才有时间梳理自己的思绪。
如今聂慈脑海中只有原身前世的记忆,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谁,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聂慈”,但她很清楚,聂家就是个火坑。
置身于火坑中,不是被火烧成齑粉,就是将火湮灭。
而她选择第二种。
简单收拾了些衣物,聂慈拎着行李箱飞快地下了楼。这会儿徐子寅已经离开,客厅里仅剩聂景森和聂云念父女二人。
“小慈,以前让你受委屈了,是爸爸不好,你要知道,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迟来的正义是非正义,更何况,聂景森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他的道歉只是为了维系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庭,而非真诚悔过。
聂慈暗暗摇头,沉默地走出聂家别墅。
聂云念快步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望着聂慈的背影,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念念,小慈为了你连养父母定下的婚约都放弃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她,记住了吗?”
女人眸光微闪,转过身来又恢复往常的温和乖巧,“爸爸放心,小慈是我的亲生妹妹,我怎么会待她不好呢?最近几天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等小慈消气了,我就把她带回来,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聂景森欣慰颔首。
原身租赁的房屋位于淮市郊区的水湾镇,独属于江南水乡的清丽浸润着这片土地,烟雨十里,乌篷船迤逦而过。
水湾镇的风景优美,房租却不算高,原身每天在镇上画画,将自己的作品挂在直播间或者网店里,收益虽然微薄,好歹也能养活自己。
可惜,这是今天以前的事情。
在营销号发布了那条惹人遐想的微博后,原身本就不多的粉丝脱得干干净净,评论区里除了谩骂还是谩骂,仿佛她都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3章 我以我手绘锦绣(三)
原身是个很要强的人,即使直播卖画的收益微薄,她也从来没有半句抱怨,反而十足用心地经营起自己的事业。
哪知道,聂家连这么一条活路都不愿留给她。
【天啊,我以前一直粉聂慈,觉得她既有才华又有气质,不像其他人那样浮躁,心无旁骛地画画,原来居然是我看走了眼,她为了艹销量陪富商上床,真是恶心!】
【我房子塌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粉个小画家也有塌房的风险?】
【像聂慈这么没底线的画家,平台能不能封杀啊,我现在看她一眼都觉得想吐!我家里还有不少她画的画,出咸鱼都卖不出去。】
平心而论,原身虽然没有在美院进修过,但画技并不算差,甚至还颇具个人特色。
她早已离世的养父是国画老师,从收养原身那天起,便手把手教她,原身画的花鸟鱼虫都透着一股子憨态可掬,当时也是靠着这份特别之处才收获了不少关注。
聂慈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把手机里的录音导到桌面上,剪掉无用的噪声,留作备份。
而后她打开微博,登录自己的账号,发了条消息: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只想说,我是被人陷害的。】
这条微博甫一发出,就引来了无数嘲讽,辛辣尖锐的词句在评论区飞速激增,使得这条微博热度暴涨,很快便冲到了首页。
许多不了解前因后果的网友看的满头雾水,好在营销号梳理了目前的情况,他们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聂慈好像才十八岁,十八岁就自荐枕席,主动爬到富商的床上,脑袋里除了走捷径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她家里人怎么不管管?】
【听说聂慈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我现在觉得她爸妈可能是被她气死的。】
【赞同楼上,我要是有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说不定也会被气出个好歹,甚至和她断绝关系。】
【诶,你们觉不觉得聂慈长得有点眼熟啊?很像我喜欢的舞蹈演员,而且她们两个都姓聂,不会是姐妹吧?】
【抱走我家念念,勿cue!请不要把艺术家和翻车博主相提并论好不好?我家念念可没有靠出卖身体骗钱。更何况,念念是聂氏的千金,母亲更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上贴!】
作为华国舞蹈学院的校花,聂云念本就生得出众美丽,又曾经参演过一部校园电影,饰演男主角的白月光,电影上映以后,她立时收获了不小的知名度。
【不是说有人害你嘛?拿出证据来呀聂慈】
余光瞥见这条评论,聂慈眸光微闪,缓缓打字回复:【证据会有的,别急。】
聂慈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将录音放出来,是在等聂家的声明。
一份断绝亲子关系的声明。
毕竟她打定主意要和聂家人划清界限,要是达成目的前澄清真相,很有可能会再生波澜。
四月的天并不算热,再加上水湾镇开发程度不高,还保留着些许原生态的气息,窗外间或传来高低不平的鸟鸣,浅色的梨花瓣飘落在窗台上,景色静谧而美丽。
聂慈关闭电脑,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便确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原身以直播卖画为生,虽然在网上小有名气,但由于她对作品的要求万分严苛,产量极低,作品又卖不出高价,从十五岁至今仅仅攒下了两万存款,一分一厘也不能浪费。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聂慈来到淮市最大的跳蚤市场,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打铁用的红炉,以及其他的设备。
聂慈浏览了原身的经历,发现自己好像也会作画,不过与原身不同,她作画的工具并非笔墨,而是坚硬无比的熟铁。以铁做墨,对勾勒的笔也有要求,锤、炉、钻是最好的用具,它们轮番上阵,最终才能成画。
这种铁画制作难度偏高,即使属于国粹,依旧鲜少有人涉猎,聂慈早就做下决定,将原身的绘画技艺与熟铁锻造融为一体,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早些年淮市也有不少擅作铁画的匠人,不过天长日久之下,传承这门手艺的人越来越少,聂慈也是在跳蚤市场来回奔波了许久,才找到用来锻造铁画的红炉。
这间铺子的老板三十出头,人瘦的厉害,抬眸盯了聂慈一会儿,忍不住劝道:“小姑娘,你买红炉做什么?一般人用不上这东西。”
“铁画。”
聂慈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作答,她虽然记不起自己前世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总觉得铁画格外亲切,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亲手打造过无数幅铁画那般。
老板本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捂着嘴不住咳嗽着。
“你可别冲动,制作铁画可是一门苦差事,不仅要将熟铁千锤百炼,还得天天烧红炉拉风箱,我家里的老人就在铁画厂工作过,个中滋味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快别浪费钱了。”
聂慈明白老板是好意,但她已经打定主意,便绝不会更改。
“老板放心,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板自然不会再多言,由于红炉和铁锤等物分量不轻,老板便开着小货车将东西送回聂慈居住的小院儿。
天还没黑时,赵雨菲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聂慈,你又在胡闹什么?妈妈让你解除婚约都是为了你好,一家人何必闹得那么僵?”
这会儿聂慈呆在木板搭建的仓房里,手里拿着铁锤,将漆黑的煤炭处理成拳头大小的碎块,颇具节奏的响声沉闷而又连绵。
聂慈用肩膀夹住手机,淡淡问:“你不想让我解除婚约了吗?”
一直以来,赵雨菲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女儿,却没想到看似乖巧的她,竟是个有主意的。
“想。”她暗暗咬牙。
“既然聂家还想解除婚约,就要达成我的条件——登报断绝亲子关系。”说话间,聂慈又敲碎了不少煤炭,用铁锹归置角落里,将沾了满手的灰土洗净,才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你!”
电话那端的赵雨菲气得浑身发抖,她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受过多少委屈,偏偏因为聂慈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丢尽了脸,她要是有念念一半乖巧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聂家在淮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一旦登报断绝亲子关系,便覆水难收,结果再不能挽回,从聂家千金沦落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你真的愿意吗?”说完,赵雨菲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