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by酸奶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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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苏南愣愣眨眼,“你说的他是指谁?”
苏南黑葡般的眸子大而清澈,纯则纯,但也空无一物,极度空白。
什么都没有。
喜悦没有,哀伤也没有。
文清安凝视她眼瞳许久,后苦笑一声回她:“便是当今皇帝,你曾说的,将你关在皇宫不放的人。”
“他吗?”
苏南的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似乎眼里的空洞正在被一些东西填满。
苏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文清安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眼尾垂下,莫名带了几分惆怅忧郁,但双眼微眯,仍是对着她笑了笑。
安抚而温柔的笑。
只是他清俊的脸上还带着几道伤痕,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在此刻显得有些无力和苍白。
但他隐忍着,做了极大的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用力。
因为,他的手心还抓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多一分力气,她便会疼。
“我不记得。”苏南反复摇头,头上的珠钗步摇发出叮铃悦耳的声响,“我讨厌他,也恨他,他不是好人。”
苏南不客气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似是真的讨厌极了这个人。
“恨吗?”文清安弯唇浅笑,他伸手刮了下苏南鼻子,随即轻轻吻她额头,“罢了,我不问你了。”
额间被柔软相碰,苏南内心深处忽就不明所以地刺了一下。
她怔然,红唇无意识张开,忽地抬头看文清安。
有几分的无措和惊讶。
甚至是抵触。
文清安惊疑,很快惨笑一声,放开了苏南的手。
手心空了,苏南慌张掀起眼皮,对上了文清安异样且忧郁的目光,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赶来的丫鬟打断。
“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一躺。”
文清安敛起神色,淡淡回了句:“我知道了。”
“外面风大,你先回房待着。”文清安起身,对苏南嘱咐了一句,便随丫鬟一起走了。
苏南点点头,木然看着文清安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可她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苏南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只觉心里闷闷的,便起身走出水榭,想要去花园那处赏赏花散心。
文府的花园谈不上很大,但种满了各色花草,此时正是花开时分,苏南刚绕过一段青石路走近花园时,便有馥郁花香传来。
只是,再当她往前走过去时,便闻到了一阵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没来由的,苏南甚至觉得这血腥味很是熟悉。
她循着血腥味走近,在一处开的正盛的芍药下方,看到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鲜血将一瓣芍药染成深红,在阳光下看去,有种凄惨的美丽。
“这不会是……”
苏南冷不防想到了那疯子,那皇帝。
他不禁抬头望四周,一阵风过,树叶婆娑,花絮飞舞,这四周除了偶尔走过的下人,什么人都没有。
苏南收回目光,后鬼使神差地蹲下身,蓦地伸出手去,指尖沾了些地上的血迹。
鲜红映入眼帘,苏南双眸模糊之际,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小孩的身影。
那是下雪天,她也是一个小孩子,却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回了家。
小男孩肤色白皙,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生得比女孩还要好看,却全身是伤,只敢蹲在墙角看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很是可怜。
一阵刺痛,那个画面如梦一般存在一瞬,很快便消失。
苏南怔然,随即她又仿似看到了两个孩子牵手去书院的画面,一起荡秋千的画面,拥抱的画面,甚至是……
此刻,不仅脑袋开始疼了起来,苏南只觉心口处也开始剧烈疼痛。
无缘由的,很是奇怪。
苏南锤了锤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只当刚才那些画面都是幻象,不真实的幻象。
她笃定,她的记忆里从未有过那样一个小男孩,她不可能会和他如此亲密。
那些不会是真的,绝对不会。
那个人绝不会是他。
绝对不会。
苏南想定,长长地呼出口气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只是她绯色纱裙的裙摆拂过,染了些许血迹。
宁白的血迹。
这滩血如苏南所想,的确是那疯子皇帝的。
只是他走了,在文清安亲吻她额头的时候。
*
“清安,你听我们的,快把那苏南送回皇宫吧,我们家……我们家实在是供不起这尊大佛,要是哪天圣上一怒,我们全家就……”
在文府书房内,文清安的父母正在苦苦劝说他,将苏南送回皇宫。
文清安低头站着,此时他身形削瘦,神情萎靡,不见半分那芝兰玉树,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模样。
“南南是我的妻子,她该留在文府,而且,她现在失忆受伤了,并不想回皇宫。”
他回道,声音已是嘶哑不堪,分外疲乏。
文清安的父亲不停地叹气喝茶,而文清安的母亲则异常激动,差点就没拍桌子:“你难道不知道,在你入狱的那段时间,这圣上已经下诏立苏姑娘为后了吗,她已经是名义上的皇后了!现在这皇后不清不楚地住进了我们文家,虽说是圣上旨意,但现在已是流言四起,你知道他们在背后都怎么说我们文府的吗?我们的脸面都要丢光了,清安啊,听娘的,和离书你既然已经写了,就不要再苦苦纠缠了,这对你,对我们文家都没好处啊,你要知道,这位皇帝手腕强硬,行事难测,当时反对立后的大臣差点都丢了脑袋!足以见得圣上对这苏姑娘的看重,我们文家不能留她啊,会出大事的……”
文清安沉默地听着,背不知不觉弯了下去,脚下虚浮,身上未好的伤口开始疼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面上未显露一分,仍是一副温润清和的样子,只是目光低沉至极。
“听娘的,你赶紧把她送回去。”文母苦口婆心,说得嘴巴都干了,只得叹口气喝口茶继续劝道,“娘当初便说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却坚持要娶,唉,清安,放手吧,别再留她了,我们文家也留不起。”
“是吗……”文清安惨笑,脊背发寒,全身都在出着冷汗,“心不在我身上。”
“心不在我身上。”
-
晚上,苏南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她等到昏昏欲睡时,文清安才回来。
门吱呀一声响了,苏南瞌睡一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晕晕乎乎地下了美人榻。
她迎了上去,刚要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时,一阵浓重的酒气袭来,苏南醒了个彻底。
“清安,你不是极少喝酒吗?怎么今日喝了这么多?”苏南一面扶着他一面问。
“南南……”
文清安醉意微醺,头脑晕眩,他喊了苏南几声,笑着问:“南南,你是我的妻子吗?”
文清安走路有些不稳,他的酒气和热息不断洒在苏南颈侧,苏南身体一颤,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些脸,将他扶到床榻上后回道:“恩,是啊,你是失忆了吗,为什么会这么问。”
苏南浑然不知是她自己失忆了,还笑着打趣他。
“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失忆了……”文清安在她要走时拉住了她手,极轻地呢喃,“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南南。”
苏南一愣,脸微红:“恩,我知道了,你醉了,快睡吧。”
她只当他喝醉了,不欲多想,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话落后,扣着她手腕的手并未松开,而是又用了些力气,将她往身边带。
苏南微微惊讶,她手被他扯住,脚下不稳,下一刻便被他带到了床榻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上面。
两人对望,他眼眸泛着淡淡的笑意,迷离又哀伤,全然不似以往那般清明凛冽。
苏南眨了眨眼,只觉他的目光滚烫又深沉,还带着一种她难以承受的……爱|欲。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明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夫妻,苏南却想要逃离,逃离这让她喘不过气的热息和眼神。
然而,还不待她挣扎着起身,文清安似醉非醉地,一个翻身,将她困在了身下。
“南南,你是我的妻子吗?”文清安又笑着问了她一遍。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清俊的脸染了绯红,垂下的发丝拂过苏南脸颊,带起一阵难以忽视的痒,和莫名的害怕。
“恩,是的。”苏南侧过脸回他。
我们是夫妻,这很正常,行房很正常,亲吻也很正常,我不能害怕,也不能逃避,清安会……会伤心的吧。
苏南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她和文清安是夫妻,她不用感到害怕,也不用抗拒。
但是……
她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在他的吻还未落下时,苏南的眼角便染了水意。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文清安的手还抓着苏南的手腕,是以,她的颤抖清晰地传了过来,在他的吻将要印上苏南的脖颈时——
文清安停了下来。
冷静自持没了,温润沉稳没了,目之所及,让他的眼眶逐渐发红,抓着她的手青筋微显,指骨突出。
苏南此时不知道,她的衣襟开了,衣衫滑至肩膀,那雪白锁骨若隐若现,上面的牙齿红痕……尤其明显。
文清安潮湿着一双眼,一汪平静的湖泊早已成了不起涟漪的死水,或是不见底的深渊。
第49章 阿姐……想起他了
苏南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和那被人印下的暧昧红痕都在残忍地告诉文清安——
非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
如今,连人也不再属于他了。
气氛静得使人窒息,两人四目相对,文清安那幽似湖泊的眸给苏南强烈的压迫感。
她恍然眨眼,似是看到那眸子里有漆黑的水草在疯狂生长,于是平静被搅乱,只剩下狼藉。
苏南慌张无措,全身僵硬一动不动,此时,文清安却是失笑一声,声音似是断了的琴弦——
“南南,你真的还是我的妻子吗?”
苏南第一次听到文清安这般颓靡的嗓音,她咬了咬唇,竟不知该如何回他。
她失去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人会把她关在皇宫,为什么宫里的人都喊她皇后娘娘,为什么他会把簪子刺向自己……自己对他无缘由的恨和厌究竟是源于什么……
苏南不敢看文清安的眼睛,不想在他眼中看到张皇失措的自己。
文清安待她是如此的好,她却让他心伤,露出了这般哀伤凄婉的神情。
他以前分明也是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她为了自己私心而嫁给他,如今他一身是伤,苏南无法……无法不把这些归咎到自己身上。
她对他有愧,在利用他的身份地位而嫁给他时,苏南便对他心怀愧疚。
“清安,我……”苏南无意识用力,嘴唇被被咬出了血,但仍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鲜红映入眼瞳,文清安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自责。
他松开了苏南的手。
“对不起,南南,是我醉酒糊涂了,你很害怕吧。”文清安擦掉苏南唇上的血,翻身下了塌。
“别怕了,你睡吧,我睡客房。”
话落,文清安揉了揉眉心,煞白着一张脸,离开了房间。
苏南甚至还来不及开口喊他,门吱呀一声响起,文清安便走了。
室内空余淡淡酒气,苏南忽就掩面哭了起来。
她想,自己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了。
她是不是一直都在伤害他。
*
自从那晚之后,文清安便未在苏南房间留宿。
同时,苏南也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了。
文清安如以往那般,白天去吏部当值,晚上很晚才回府。
苏南听下人讲,每晚文清安回来时都是一身酒气。
苏南很担心,但次次去见他时,他只是淡淡对她笑笑,一句无事打发了她。
什么都不和她说。
与此同时,府上流言四起,文府老夫人和下人的各种闲言闲语很快传到了她耳朵里。
“这苏姑娘也太荒唐了吧,明明和离书都写了,与世子已经不是夫妻了,却偏偏还要住在文府,回皇宫去当她的皇后娘娘不好吗?当今圣上也是个美男子,何必要再缠着世子呢,让人看尽笑话。”
“这皇家秘事已经传遍了整座京城,真堪堪是一大奇事,现在全京城的人怕是都在笑话我们文府和世子爷呢,唉,夫妻情缘已断,又当了皇后,何必要再回来呢,这样不是明着给我们世子爷难堪吗,让外人怎么想……”
“就是说啊,文府和世子的名声怕是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