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by酸奶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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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话外,明示暗示说到了这份上,王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身体一抖,虽咬牙气急,但此时也只能端庄行礼应下。
“好了,都散了吧,春花,雪莲粥给三小姐她们送去,还有,找个大夫过来给这孩子看看伤,给这孩子准备干净衣服和房间,吃穿用度同小姐少爷他们一样。”
“是,老夫人。”
春花赶紧应下,出门喊大夫去了,王氏也不想自讨没趣,平添不自在,便也走了。
老夫人吩咐完,慈爱地摸了摸小宁白的头,温声而语:“可怜孩子,以后便安心住在这里,同南南他们一起念书吧,阿白如此聪慧,说不定这苏府日后还能再出一个状元。”
这话一出,小苏南嘴巴张开,眼睛睁大,惊讶极了。
她也想不到,祖母居然这么喜欢漂亮弟弟。
不过,她也可喜欢了。
这么漂亮乖巧的弟弟,谁能不喜欢呢。
“嗯!阿白谢谢奶奶,奶奶是我见过最好的奶奶。”
宁白开心地笑了,眼里俱是孩子的喜悦和天真,而后他又跪下,乖巧无比地朝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先是一愣,后咯咯笑开了怀,不由更喜爱这小孩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以后便不用如此拘谨行礼了,就当我这老太婆是你的祖母罢了,和南丫头她们一样。”
“嗯!阿白刚是在给祖母请安,祖母跟菩萨一样,今天帮了我和阿姐对付坏人,我和阿姐都很喜欢祖母。”
小宁白继续顶着一张天真又无邪的脸,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的,走的时候脸上都笑开了花。
小苏南看着看着都有点傻了,嘴巴越张越大,感叹,他好讨人喜欢啊……
他们平时都不怎么敢靠近祖母……
“阿姐。”
在小苏南出神时,周围人都渐渐散去,小宁白不知什么时候踩着雪,一拐一拐走到了她身边。
苏南被唤,眨了眨眼回神,在距离她几尺处,在细碎日光的闪烁下,她清楚地看到这漂亮弟弟身上的惨象。
唇边还在流着血,嫣红的像花瓣,露出的惨白皮肤上全是棍棒痕迹,而他腿,在止不住地颤抖痉挛。
像要被折断了一般。
可他毫不在意,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杂糅着惶恐与兴奋。
他目色水亮,睫似脆弱蝶翅,上下轻振,盯着小苏南说:
“阿姐,粥有了。”他给她抢回来了。
不管用什么方式。
苏南心口毫无征兆地一痛,待她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背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清凌凌的眼瞳蓦地放大,她愣了许久后眼眶红了,一下抱住了他。
她抱着他开始哭,眼泪全流进了他脖子里。
“这不重要啊,粥不重要的……以后,以后别做这样的事情了,不要再被她们打了,我很…很心疼……”
她呜呜哭着,哭得喘不上气,哭得眸子里盛了晃晃悠悠的水,一抽一噎间晃着摇着,一下全流了下来,啪嗒啪嗒砸下——
宁白颈间水光晕开,潮湿一片,这泪水粘腻,像鲜艳且充满诱惑的毒蛇,尖牙张着,直直咬透皮肤,渗进他的血液,深入他的骨髓。
与他融为一体。
至此,他再也无法逃出这关系的桎梏。
她为我哭了吗。
阿姐为我哭了。
小孩垂眸,目光幽深且黑暗,这样想着时,他心里竟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和欢喜,下一刻,带血的唇弯起,笑了。
他被她抱着,她为他在哭,哭得伤心极了,他却笑得愈发开心,僵硬的手抬起,轻轻抚摸着苏南的头发,染了血的指尖一勾,缠上了她发丝上的红色缎带。
他面上乖巧天真,是她听话温顺的好弟弟,是被人欺负的可怜小孩。
但其实,今日之事,全是他这个小孩有意为之。
他看到了苏南被那些人欺负。
在他阿姐走后,他听到那些人在说,说这粥多得不得了,但大夫人交代了不能给那下|贱放|荡的母女,就算是倒掉喂猪喂鸡,都不能给她们。
他沉默地听着,后进了厨房。
他故意当着她们的面去端粥,故意激怒她们,让她们打他,故意被她们打得一身是伤,浑身是血。
他也是故意倒在雪里,让红色在白雪里流淌蔓延……
他让这事情越闹越大,全府皆知,自然就引来他阿姐的祖母。
他知道这样还不够,祖母还不会完全站他和阿姐这边。
他便故意咬破舌头,让血从嘴角流出,瘸着腿摇摇晃晃走过去,用孩子的清澈眼神故意说着那些话……
他想,这样,应该就够可怜了。
他再说那些话,祖母便会站他们这边。
……
只是这些,宁白不会让他阿姐知道。
他心思玲珑,早熟早慧,当然知道,他这阿姐……定然不喜欢这般肮脏卑劣的他,她喜欢的是乖巧温顺的好弟弟。
那他便当她的好弟弟。
不再让人欺负她。
或者,欺负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小宁白想,这很公平。
就好似有次饥荒时,有人打他,抢了他的包子,他后面便将那人引到了一群饿狼里,眼睁睁看着饿狼将那人撕碎。
若是有人欺负阿姐,那便跟抢他的包子一般。
他将那些人撕碎,也很公平吧。
毕竟他一无所有,只有阿姐。
佛会原谅他的,小宁白这样想,又攥紧了手里的红缎带,侧脸,看到小苏南雪白的耳朵,粉粉的唇时,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
宁白双眸发光,恰巧此时雪停,日光落下,将小苏南肌肤染得白里透红,又泛着浅浅的,热烈的光彩,美好耀眼。
像他见过的,宁白思考片刻,想,像他见过的…春天枝头里开得最生机勃勃的,最热烈的一朵花。
他喃喃着,眼睫一颤,不禁渴望地伸出了手去。
第5章 阿姐最好看
指尖离那雪白的小耳朵越来越近,近到似是已然触碰到那细小绒毛和柔软。
小宁白手颤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罪恶感忽然横亘在他心头。
小孩的神色有些茫然,眸子漆黑冰冷,里面毫不掩饰地藏着渴望。
渴望什么?小孩不知道。
罪恶什么?小孩也不清楚。
日光渐盛,那落着一点血的手指顿住,停在小巧可爱的耳垂处,不敢再近一分。
小孩不再盯着,垂下了眼时,目光里陡然映进了他手心紧攥着的红发带。
她发上的。
昨晚他烧得快死了时,这缎带拂过了他眼睛和嘴唇。
轻而痒。
他白瘦手指蜷起,抓得愈加紧。
像是将要溺死之人抓着浮木。
“宁白,你冷不冷啊?”
小苏南抱着他难过地哭了许久,待眼泪都倒了个干净,终于哭没了时,她才放开他脖子,擦着眼角还未干的水迹。
苏南侧身,他手指还僵硬地停在半空,眼见着将要擦过她耳垂。
宁白眼睛微微睁大,一瞬快速放下,背在身后。
下意识地,他觉得,这不应该给阿姐看到,便冷静收回手,仿若无事发生,朝她摇头:“不冷。”
苏南吸了吸鼻子,牵起他手往房间走去。
“你真的不冷吗?”苏南将他手揣到怀里,怀疑问,“这是寒冬,你怎么还穿着这薄衣衫,上面破了好多个洞呢,你没发现吗?”
宁白由她牵着手,此时分外乖巧地跟在她后面,他们踩着雪,咯吱咯吱声在庭院回荡,院子里留下一排脚印。
宁白又回:“不冷,阿姐。”
“骗人。”苏南眯眼看他,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举起牵他的手,“你分明在发抖。”
“不是因为冷才抖。”宁白眸子黑沉看不出情绪,轻声说,“阿姐的手暖,我不冷。”
“不是因为冷,那是因为什么?”苏南还泛着泪光的眸子轻眨,问他,眼尾红红的。
宁白这次却没回了。
“你果然不喜欢穿我那小裙子啊。”
见他不回答,苏南也不继续问了,经过院子里一株盛放的红梅时,踮脚伸手碰了碰,红梅上的细雪散落,落在发间眉梢,落在眼睫鼻尖,她粉嫩的小脸上水色渐显,似清晨缀着露水的花瓣,纯净剔透。
“宁愿冷着都不穿,那裙子你这么讨厌吗?”两小孩走过树下,小苏南没有摘花瓣,收回手,清澈眸子蕴水,像沁水的黑樱桃。
“我是男孩子,不喜欢穿裙子。”宁白虽小她两岁,却和苏南差不多高,他拂去她发上落的雪,又说了一句,“我是男孩子。”
语调加重,极是认真。
“那好可惜啊,你穿着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呢,如果我们一起穿,那你就是我的妹妹了。”小苏南兴奋又惋惜,声音脆甜脆甜的。
宁白低头:“我不想,阿姐。”
苏南失望哦了一声,继续牵着他往前走,绕过长廊,快到了她房间所在的小庭院时回头看他,却意外瞥到他发红的脖子。
小女孩眼珠咕溜溜转着,声音软软带甜,好奇问:“你脖子红了诶,是因为害羞吗?没关系哦,我们是小孩子,穿什么都没事的,没人会说的,小裙子也是可以的吧。”
“我没有。”宁白扭过头。
小苏南看他这样这样害羞笑得更欢了,不相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宁白耳尖红了,漂亮眸子看她,平静点头,“我穿不好看,阿姐最好看。”
“那我就相信你吧!”
苏南开心极了,笑容比雪色,比日光还要耀眼,漂亮,她牵着他的手不住晃荡,就像荡秋千一般。
苏南觉得逗这漂亮弟弟玩是一件可有趣的事情了。
有人陪她真好。
以后她不会是一个人了。
“外面好冷,我们赶快回屋,我先帮你上药好不好?等下大夫就来了。”
“好。”
…………
在苏府的日子便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苏南和与这弟弟相处得极好,以至于她每天都在感慨,这捡来的漂亮弟弟怎么能这么听话,这么乖巧,这么惹人喜欢。
他懂事又善良,虽然年纪比她小,是弟弟,但他反而会常常保护着苏南,以至于时常让苏南感觉,她实在是没有一个姐姐样。
毕竟弟弟经常哄姐姐,这太不像话了……
但苏南不得不承认,宁白虽比她小,但在他们苏府这一群小孩里,确实要聪慧早熟许多,极是聪明。
他们一起去文国公府的家塾上学,宁白不过将书看过一遍,便能完整背下,一字不落。
四书五经,百家著作,他几乎读了个遍,亦会自己动手写文章。
次次他将作好的文章拿给夫子看后,夫子皆感慨其惊才绝艳,文采卓绝。
不过五年而已,教书的夫子已然将他当成了得意门生,甚是宝贝,料定他日后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苏南父亲苏知礼是当朝御史大夫,听夫子言宁白如此聪慧,文采斐然,便要了几篇他的文章来看,一看果真叹绝妙绝,喜不自胜。
他本就是状元出身,爱才惜才,对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之人自是极为欣赏,何况这宁白早已入了苏府门下,和养子无异,而他们苏府的那位少爷苏朗是一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有这两相对比,苏知礼对宁白愈发看重。
再说,宁白在老夫人面前总是一副懂事乖巧,温顺有礼的模样,日日会和苏南一起去老夫人那里晨昏定省,老夫人每次都是眯眼笑着,欢喜得不得了。
是以,借着老夫人和苏知礼这两人,他们在苏府的日子也算还过得下去,大夫人不至于过于嚣张,明着迫害苏南她娘亲。
但是,苏黛这大小姐却越发恨极了这两人。
尤其是苏南。
文国公府的夫子曾是太傅,苏府的少爷小姐,还有一些大臣贵族的小孩都会去文国公府的家塾上学,苏黛娇纵跋扈,拉拢威逼人很有一套,在学堂,除了一些中立的人,其他人便以苏黛为首,与苏南宁白对立。
苏黛的大小姐脾气随着时日有增无减,愈发有恃无恐,对苏南的厌恶也是呼之欲出。
她经常是在学堂里一个看不惯就开始辱骂苏南,哪些话难听她就说哪些。
“你和你娘亲一样都是贱人,我娘说的,你娘就是妓|女狐狸精,勾引爹爹。”
“爹爹是因为可怜你们,才让你们留在苏府。”
“你知道吗,爹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娘亲,我娘亲说,爹爹只是贪图你那狐狸精娘亲的美色而已。”
“苏南,你长了这样一张脸,不会也和你那不要脸的娘亲一样,长大后也做妓|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