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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祖宗——by璃原风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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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老头,”面具下他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他扔了一口瓜子,“那老头如此遭受爱戴了,是他想要的吧...”
  他最后这句话彻底糟了民愤,酒肆老板一拍案,直直把他手边的酒壶和瓜子震拍得一抖。
  “公子说话如此轻慢不留口德,怕是家中并无长辈教导?”
  周斐之将洒出碟子的瓜子一颗颗捡回来,“是刚死了一位。”
  酒肆老板被气得脸色发青。
  旁边有人纷纷发话抨击:“这位公子言行无状,倒是跟国公府里那位有爹生没娘养的纨绔子如出一辙!倒真真是人间的败类,虚耗生命的渣滓!想起老安国公一世英明,至死都在为百姓安危而斡旋,周大人贵为吏部侍郎,也相当出色,怎么就出下这么一个污点,让家族蒙羞!希望公子不学那人,不然,只怕家中长辈没死也会被死气!”
  那人抨击完出了口恶气,有人听着爽快,但很快又有人怪他冒犯了英雄。
  毕竟救下全城百姓的英雄家中出了个如此不光彩的污点,说出来让英雄泉下有知该是不能瞑目吧。
  周斐之又磕了几颗瓜子,站起身,从袖里摸出一颗银锭。
  “怎么,你一句解释也不说,道歉也不道,就想离去?”酒肆老板抓起他的银锭从后拉住了他,周围的人见状也去堵他。
  周斐之此人又如何会让人如此轻易便堵住?
  他停下来不过是,既然这些人那么不希望他走,那就留下来好生逗弄。
  “你们想要一句什么解释?又给谁道歉?”
  周斐之突然将面具摘了,露出一脸的狂妄嚣张。
  那张面容,俊颜无双,却无奈一副杀孽深重之相。
  发现眼前人便是他们不能轻易得罪的,安国公府里的那位纨绔子,人群吓得四散奔逃,抵额相撞。
  十阎殿殿主留书请辞,十阎殿这段时间里一直处于群龙无首,混乱无序的状态。
  石洞壁火光幽邃,暗殿的主殿上,杀意腾腾。
  “十阎殿的规矩,只认手持青龙符之人为殿主,不为殿主以外的人办事,你们既已违规,就不怪我杀你。”
  十阎殿左指挥使典英眸光涣散,手指一把双刃飞刀,在一群黑衣人中飞划而过。
  右指挥使邹佰率下的一群人皆被典英的飞刀所伤,邹佰发狠,一个连环招式,耍了个小阴招将典英踩在了身下,慢腾腾抽出短匕对准他咽喉。
  “笑话,殿主的青龙符一直在你手上,我看你是想当殿主吧?”
  典英被激得眸里有了波动:“除周殿主以外,我只认青龙符!既然周殿主离去时并无言及要将青龙符交于何人,我们自然还是得认他的话!”
  “呆子!十阎殿本就是先帝下令,由周殿主缔造,本来就是直接隶属皇帝的组织。以前周殿主就是奉皇命办事,如今先帝崩了,本就该听新皇指令,我何错之有?”
  “你那是贪慕权位!!”典英被他钳制住命门,趁其不备用牙咬下去,邹佰被咬得吃痛大叫。
  “你...!!叶枫,去抢青龙符给皇上!”
  殿内再次搅浑在一起,个个出招犀利又狠,每一招都是高手过招,让人目不接暇。
  就在双方打得难舍难离之时,一道强大的气劲把两队人马迸发开。
  殿堂之上,一身玄衣红袍的男子似突然出现的邪祟,斜靠在宝座上,单腿屈起直接踩在扶手上,手肘支起下巴。
  邹佰被那股气击得滚到宝座底下,周斐之把腿放下,搁在他胸口。
  “殿...殿主!”邹佰吓得气短,胸膛急喘。
  “典英供应殿主回归!”典英率一应下属跪下,他看向邹佰的表情明显硬气了些。
  “你要夺青龙符?”周斐之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邹佰吓得跪地不敢说话。
  周斐之让典英将青龙符拿来,他捏了捏光滑玉质的黑玉符,低头喃喃:“玉质极好,就是不知道做出一只黑色的兔子可会喜欢...”
  典英正欲再多说一些邹佰在殿主离开后,如何急着拉队找皇族依靠的事,周斐之突然把青龙符交到邹佰手。
  “想要拿去吧,随便你给谁。”
  “殿主!”典英急得往前一步。
  “但是要替我查一件事。”
  邹佰还在恍惚中没反应过来,木木地一点头:“属下...任凭殿主差遣。”
  “帮我查查,最后是谁害死老头。”周斐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嫌弃地“啧”了声,
  “位子没人坐你们就不擦了吗?”
  ·
  赵稚是在周斐之离开后第十天被新皇派来的人接回去的。
  带人来接的还是周斐之他爹,刚刚承爵位的安国公,周中驰。
  朱右?本来想在邹佰身边抽一些武艺高强的人去接,但是又怕会吓着皇妹,只好在下降到国公府给周老太爷上香时,悄悄召见周中驰商量此事,由他带十阎殿的人乔装成商队,偷偷去山上接人。
  “小驰?你怎么来了?”
  赵稚看见周中驰时,有些惊讶地眨眨眼。
  周中驰面色有些不虞,别扭地弯膝下跪。
  “祖宗安好,晚辈来接祖宗回府。”
  冯高本来将这些人当作冒犯领地者捆进山寨,哪知道刚进山寨,后方那些随从一个个展露出过高的武艺,硬是把绳索挣断了,一路护着前方的男人直到找到赵稚。
  “吱吱姑娘...这人,你认识啊?”冯高见眼前这年纪一把的中年男人在给小姑娘敬茶行礼,还一口一个“祖宗”,着实是吓倒了。
  “他...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冯高指了指脑袋。
  周中驰瞪了他一眼,冯高噤声,然后他又打量起屋子的陈设来。
  “那个逆子就让祖宗住这种屋子?”周中驰手负在背,环绕对他来说逼仄的屋子转了一圈。
  起初他接到皇命,要来赤岭山接人时,有些惊讶。
  惊讶的是老太爷竟然冒失得把赵稚送去了那逆子身边。
  这些时日来发生的种种事,郭氏派人来搜人、人在府中失踪,再到新帝要求他去接人,他已经猜出赵稚的身份不一般,只是他作为臣子,也作为晚辈的,不该问的不能多问,不该知道的也不能知道。
  “当年林澜也是住在这种地方吗?”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自言自语。
  “可是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呀,”赵稚弯眸笑了起来,“既然小驰觉得这种屋子不好,当爹的为何不将斐之母子接回去,而是任由他二人在此呢?”
  “那是因为!”周中驰语气激动起来,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冲撞了祖宗,连忙掬下身子来,低声回话道:
  “这是孙儿与孙媳间的事情,就不劳祖宗操心了。”
  “我没有想要理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嫌弃自己儿子的屋子不好,你们不是都分开过了,既然当祖宗的不必管你的事,那你这么多年也不尽父亲职责,现在倒嫌弃起别人屋子来,是不是不大好?”
  赵稚说这话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也不过是直率地表达自己心中想法罢了,但周中驰总感觉在里头听出嘲讽的味道,偏偏她是老祖宗,她最大,他不能反驳。
  “祖宗教训得极是,孙儿谨记。”
  “哦,还有,逆子这个词虽然我不大懂它的意思,但是听起来让人不舒服,希望你以后别那么称呼人了。”
  “是,孙儿谨遵。”
  “你鞋底脏,把屋里踩脏了,一会你把屋子清扫干净我们再走。”
  “好...好”
  “别叫人帮你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是”
  ·
  十阎殿将宫变前后的事情拼凑起来,完完整整告诉了周斐之。
  原来,三王作乱,郭皇后意欲借乱先杀先皇伪造圣旨,再困太子,逼令其自尽,然后自己扶持选中的宗室小儿登基,以便在幕后垂帘听政,拿捏朝政。
  周老太爷马不停蹄,先是在毒药下挽留先帝最后一口气,然后解救太子,再登城楼逼令三王归降。
  原本他想借此机会除掉郭皇后,但无奈郭氏一族盘根颇深,在朝中不可动荡,与他一族根系相依的权贵太多。
  就在老太爷以命相逼,想逼迫郭皇后认罪时,有拥护郭氏的宦臣高呼清逆臣,罔顾老安国公在朝中的威望,杀了他。
  事后太子虽然在老安国公力挽狂澜拖延时间,侥幸登基,但郭氏也费了大气力替那宦臣脱罪,最后只是将其关进大牢,便不了了之。
  周家人一直将这口气忍着,不敢作声。
  没办法,此事连新皇都对抗不了,他们又能如何?只能眼巴巴看着郭氏的人将老太爷之死掩盖过去。
  周斐之听邹佰禀告的时候,一直以闲适的姿态侧坐在宝座上擦剑。
  “原来,耽误我练功者,是郭氏呀...”
  “是郭国富,是他派人去围剿赤岭山。”
  “不急,一个个来,先杀谁呢?”
  周斐之擦完了剑,为了测试剑刃是否锋利,勾了勾指让邹佰过来。
  “...殿主...”邹佰有些紧张,但殿主从不允许别人悖逆他的话,悖逆的下场就是要成为他那些收藏品之一。
  邹佰躬身走了过去。
  “听说你身上这件金丝软甲刀枪不入,火烧不烂是吗?”
  周斐之漫不经心地用剑在他身上比划着,邹佰内心一咯噔。
  “唰唰”几声,他突然持剑在邹佰身上轻轻划了两刀,软甲以及衣裳被破开两截,身子以下渗凉,露了出来。
  “镇魂剑,果真不错。”他轻轻夸赞。
  “老头,便宜你了,我来找你的仇人试刀了。”
  ·
  刺死周老太爷的宦臣名安路德,是在皇帝御前伺候的。
  他被秘密关在一个隐秘的地牢,关押他的地牢,内墙用坚硬无摧的百炼钢铸成,外头更有重兵把守,不是为了以防他越狱,而是郭太后怕有人来杀他。
  能被太后如此保护着的,他一定知道许多秘密。
  安路德被关押的地方原本由邹佰麾下一名探子来打探,起先禀告周斐之,说是位于麒麟山底下,结果人到那了,那探子才又说不是麒麟山,是以南的太鞍山,两者相距几十里。
  周斐之一句废话都不说,一剑劈下去,探子当场被劈开两段,血溅开来。
  邹佰不言不语,默默让人处理好现场把尸块拖去焚烧掉。
  “殿主。”邹佰处理完回来复命。
  “知道我为何杀他?”周斐之不紧不慢地擦着剑刃,末了将帕子扔掉,将剑映在阳光下,犹还觉得不够干净,便一手揪起邹佰身上的衣领,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剑尖。
  “因为他办事不力。”邹佰恭谨垂眸,大冷天,后背的衣裳都叫汗给浸湿了。
  “非也。”周斐之摇摇头,狭长的眼眸半垂着,“他骗了我,我此生最恨人骗我。”
  关押安路德的牢房被人轻易破开,牢外把手的一支队伍被十阎殿的人杀光。

  铁笼子被利刃划破的那下,安路德看见了传说中十阎殿殿主的模样。
  他嘴角滴血,笑了:“果然有几分肖像老安国公。”
  安路德死的那下,脸上很安详,他把一些事情告诉了周斐之。
  周斐之轻松杀了他后,又与地牢外郭氏的兵殊死相斗,等他逃脱,身上的衣物已经沾满浓重的血腥了。
  回到城中,躲进一个破庙里,他才敢歇下来看自己身上的血迹。
  他侧靠着横梁,“啊呸”一声吐出腮边被打落半颗的牙齿,表情不悦地“啧”了“啧”,嘴角微微一勾,自嘲,“啊,惨不忍睹啊。”
  他一边嘲笑,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裳,又破又腥臭不已,倘若不是玄色,穿街过巷时一身的血色,怕早就惹人注目了。
  “可别耽误老子婚事啊...”
  他本来想进来歇歇脚就走,突然想起小姑娘在山洞里的话,就又折回来,把伤口包扎了再走。
  此时天色还早,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经过安国公府门前时,突然想起安路德临死跟他说的话。
  “原来十阎殿殿主,果真是老安国公玄孙。太后娘娘猜对了。”
  “没想到吧,我没被赐死,不过是为了给郭氏的人确定,十阎殿殿主的真正身份。”
  “周殿主聪明才智,过往没一个奸臣能逃得过你法眼,这一次,竟然没有料到这是一个局,足以证明,周殿主其实杀人随心,与周家人的关系也并不牢固。这个正好啊,即便这次太后娘娘没抓住你也不怕,反正周家的事情你应该并不屑掺和太多。只是,老安国公这次却死得有点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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