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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祖宗——by璃原风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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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莱之过继就不需要有正室吗?”赵稚看着肖嬷嬷,努力学习着。
  “回老太夫人,因为二公子本身就是嫡子,从叔父那直接过继来就行,不需要正室夫人来抬正。”
  “喔。”赵稚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公爷鳏寡了十多年,也是时候续弦了,此事,须得太老夫人来张罗。”肖嬷嬷笑道。
  “噢,意思是我得给小驰选夫人喽?”赵稚点点头。
  “祖宗,孙儿并无再娶的意思。”周中驰连忙道。
  “孙儿打算将林氏牌位移回来,正室的位置依旧由她担着,这样哲儿可以直接挂其名下。”
  “啊,这个是不是要娶灵牌的意思?”赵稚小声问肖嬷嬷。
  “我娘不需要——”这时,旁边的周斐之冷淡出声,“我娘她死了许久了,望你不要再扰她清静,她不可能会喜欢。”
  “斐之,”周中驰沉吟片刻,头一回正儿八经不骂“逆子”,而是唤他名字,“你外祖林家早就倒台了,你外祖、舅家至死连块牌位都没有,圣上不准后人祭拜,你娘死后不入我们周家,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幽魂野鬼,难道你希望这样?”
  周斐之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了一阵,笑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屋中诸人皆是沉默,连白氏都不敢作声了。
  “我娘生前你嫌她拖累周家,把她的武功废了,休弃了,现在你算大发善心的意思?我这个当儿子的是不是该捧着你的脚对你感恩戴德,泣涕涟涟?”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什么卷轴,将其“啪”一声扔在地上。
  金漆朱砂的皇印从卷轴末端露了出来,是一则圣旨。
  “你要娶夫人或者直接把姨娘扶正,都随你,或者你要立莱之、端之、树之为世子都行!这圣旨早上送来的,我刚好在树上睡被太监锣鼓吵醒,半路截了下来。你若想改,我进宫一趟能帮你改得妥妥的,但是,请你不要擅作主张,把我娘再次请进这个是非之地!”

  周中驰将圣旨捡起来一阅,发现皇上直接下旨让周斐之为安国公世子了。
  大靖向来立世子都是立嫡立长,只有少数嫡长不在了或者行举不妥的才需要另外选,周中驰便想当然地直接忽略了周斐之,把此事公然在其面前讨论也并无觉得不妥。
  不承想,皇上许是想到他会那么做,便早一步把圣旨下来让立嫡子为世子。
  现在看着被周斐之甩出来的那册圣旨,刚才他所言的,通通都像是一场笑话。
  “噢,你可别误会呀,我可没兴趣当那劳什子世子,我说要进宫帮你跟皇帝说,此话是真。”周斐之笑得没心没肺道。
  “圣旨来了...怎么还能说拦截就拦截,府里一个人都不知道呀。”白氏多嘴地在背后嘀咕。
  周中显瞪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赵稚突然很生气站起来,抹着眼泪指着周中驰,喝道:“小驰!你去隔壁祖宗祠堂面壁思过!”
  周中驰一言不吭,默默地在赵稚面前一拜,转身走出慈正堂。
  大家都散了,赵稚唯独把周斐之留了下来。
  屋外的丫鬟好奇地窃窃私语:“国公爷怎么会跪在祠堂啊?”
  白氏一个劲地追在周中显后头,“二爷!二爷!那这事是怎样?莱之他科考数次落第,醉酒把手指砍了以后都不能握笔,要是不能承爵,那我们二房一门就彻底断了呀!”
  周中驰被她烦得当着奴婢和儿子的面刮了她一巴,“能怎么办??圣旨都下了!你倒告诉我还能怎么办??既然早有圣旨,他不一早拿出来,显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孙姨娘在岔道没有任何遮蔽处候着,寒风把她冻得发抖,她不时搓搓手,又跺跺脚,往远处那座富丽堂皇的院子张望。
  奶娘抱着冻僵的九公子出来,孙姨娘呵着白气忙迎了上去,焦急道:“怎样了?公爷呢?祖宗她同意了吗?”
  奶娘无奈地一摇头,“娘子回去吧,公爷一时三刻见不着了,见着了也没用,皇上下了旨,要立那个大的为世子,公爷他因为此事,正被祖宗罚跪祠堂呢。”
  孙姨娘一听,眼前发黑险些站不稳。
  赵稚将周斐之留下,同她一同用膳。
  其实她是想安慰他,可是看着对面怡然自得给她布菜的男子,顿时又觉得他似乎并不需要安慰。
  “斐之,菜够了,你也吃吧。”赵稚给他夹了一块樱桃酥。
  “谢谢祖宗。”
  周斐之看上去似乎很高兴,毫不客气咬了一口酥,殷红的果酱沾在他唇上、牙齿上,微微露齿一笑时,犬牙便似是生撕过猎物沾染了腥血,看着让人胆寒。
  赵稚怔怔地移帕子过去,要给他擦,周斐之便搁下了筷著,走过来,单膝蹲在她身下,任她擦拭。
  男子身材高大挺拔,半蹲在那里能直接与赵稚平视,赵稚身子瘦弱,反倒像被他圈在逼仄的圈椅里一样。
  她在专心帮他擦嘴时,不觉他已经将手放在了她身后的扶手上。
  肖嬷嬷出去张罗事情了,屋里的小丫鬟没经验,看见此情此景,吓得急急垂眸,不知该不该阻止。
  “那些来宣读圣旨的人呢?”赵稚突然好奇道。
  “被我撵走了,吵人。”周斐之目光像一头猎豹,紧紧盯住眼前的姑娘,姑娘却对他这种目光视而不见。
  继续好奇发问:“皇上的人你也撵?”
  “不然呢?”他好笑地继续看她。
  “你为什么有床不睡,非要跑去外院的树上睡啊?树上不是更脏吗?”这个问题赵稚早想问,御风院的丫鬟费尽心思给他准备那么多被子他都不喜。
  “没办法,受不了那味。”
  赵稚听明白了,国公府里里外外的院子都被人用熏香熏过,他院里的一切,包括被褥床套也都有一股香味,这么想来,是在山寨上生活惯了的周斐之拒绝国公府里那些浮夸奢靡的作风。
  “我娘也讨厌,山上从来不用。”
  赵稚和他接触了这段时日,只听他提过他娘两次。
  一次是上回她想早点回府问他为何非要练这个武功,另外一次便是今日了。
  “斐之,你不要难过,我是你祖宗,自当会好好护你的,你爹他做得不好,我就罚他去跪祠堂,他惹你伤心一次我罚他跪一次好不好?”
  赵稚盯着眼前的玄孙,内心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慈爱,难怪周太爷爷之前让她好好疼这个玄孙,他真的太惹人心疼了,被亲爹这么欺负,竟然还笑得出来。
  “好,谢谢祖宗。”周斐之微微勾唇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她,二人靠得很近,却并没碰到,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尽是狡黠的光。
 
 
第31章 我是你祖宗,要疼你
  周斐之如今几乎每个晨昏定省都会按时到慈正堂这边来。
  赵稚上回听他说讨厌熏香的味道, 特意叮嘱肖嬷嬷传令下去,御风院里外和慈正堂里外都不许再熏香,连平时丫鬟给她梳发的沉香水也不用了, 原因是怕他来请安的时候闻到会不高兴,加之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喜欢, 便正好都免除了。
  新帝今日召安国公世子入宫, 明面上是要见一见新立的世子,其实新帝早就知道十阎殿殿主的真正身份。
  朱右?知道周斐之在山上长大, 讨厌一切礼节,所以将身边侍从屏退, 只留他单独在紫宸殿。
  “朕知道父皇在世时,就特地允许爱卿不必拘礼,如今朕登基为皇, 也会像父皇待卿一样,还望周爱卿能回来协助朕。”
  “那皇上可知,先帝在世时, 我也没有好好帮过什么忙。”周斐之手里握着的是朱右?递还给他的青龙符, “我就是把没有剑鞘的歪脖子剑,锋利是锋利, 却常常不听指示,去杀不是皇上要求杀的人。”
  “郭氏外戚的势力在朝中盘根交错, 短期内如要将其铲除, 难度非常大, 朕知道你与周家关系不牢, 当年先皇和周老让你定下的婚事,卿也有不满,朕或许没有立场要求你为朝廷卖力, 朕也知道,卿的母亲林氏,当年因为救下她的师父,裴老将军而获罪,周老才会让你父亲处理与林氏的关系,保住周家一门。你和林氏都认为幕后罪魁祸首是兵部尚书,但其实,你们都错了。”
  “真正要林氏满门死的,是郭氏。”朱右?一口气说了许多。
  “所以,朕认为你应该跟朕同坐一船。你要帮你娘报仇,朕要治理好江山,我们各取所需。至于,完成以后,卿果真不愿作臣,朕也能圈一块地让你当王。”
  周斐之听完,“嗤”一声笑开:“林氏在我三岁那年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带到山寨,没日没夜地训练我,鞭笞我,让我成为她的一个复仇机器,皇上你凭什么认为,我还要给她复仇?”
  其实这便是,周斐之这些年来在十阎殿,对先皇的命令阳奉阴违,先皇让他搜集郭氏罪证,他总往无关痛痒方面着手的原因。
  他不是没有去杀应该杀的人,只是他偏偏挑些无关痛痒的角色来杀,就像他要给林氏和裴老将军报仇,也只挑其中一个鱼虾来杀一样。
  朱右?叹息一声,以为此次谈判失败,正要命宫人进来送周世子出宫之际,周斐之突然又出声:
  “慢着。”
  “皇上,青龙符我收下。”
  朱右?愣了愣,喜形于色看向他。
  “最近我闲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倒可以一边管着十阎殿,帮皇上完成一个愿望。”
  “让国舅爷将兵权释了,然后附赠一个郭国富的头颅如何?”
  朱右?大喜。
  这些年来,他和他父皇不知觅过多少杀手要杀郭国富,无奈他身边总环绕些武林高手,而且直接杀了,郭氏自然找到接管他手里兵权的人,只有让他把兵权释了,再杀他,兵权这块才能无忧。
  周斐之回府的时候,发现御风院里的奴仆正在加紧换洗被褥,院里院外都有人忙着用水擦拭,就差连屋顶的瓦掀开逐块清洗了。
  周斐之表示对所见到的很赏心悦目,但他可从来没有要求过周府的人为他做任何事。
  “是太老夫人吩咐的。”一个婆子恭谨地禀话,“太老夫人连慈正堂的上下里外都嘱人更换擦拭,说御风院和慈正堂是世子在府中最常去的地方,务必要清得干干净净,不可留有熏香气味。”
  “哦?”周斐之有些失笑。
  想了会儿,终是吩咐道:“你们不用忙活了,维持现状吧。”
  傍晚开始转冷,天上飘起了雪。
  赵稚自己冻得不愿动,便嘱人下去通知四房人,免了傍晚的省视。
  肖嬷嬷在给赵稚添了个手炉,又新端了盘枣泥山楂。
  赵稚窝在贵妃榻上看话本,拿起一颗枣泥山楂咬一口,发现没有高氏做的好吃,突然有些想念在山寨的日子。
  肖嬷嬷突然惊叫着跑来说,看见院里一棵掉光了树叶的银杏树上有个人影。
  赵稚擎着伞裹上狐裘外出一看,只见纷纷扬扬的飞絮下,周边廊道的灯盏渐次亮起,正对着她寝室窗口位置的银杏树上,坐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四外挂满飞絮,只有他身上发上俱是干净的。
  “雪为什么不沾你身上啊?”赵稚好奇道。
  “因为我嫌脏。”树上坐着的男子一贯清冷的调子。
  “你那么厉害,雪都怕你啊...”
  “那你怕我吗?”男子突然带笑地低头看她。
  赵稚擎着的伞被风吹得一趔,她身子骨瘦弱,差点跟着风被吹走。
  周斐之从树上一跃而下,帮她擎稳了伞。
  “以前...怕。”
  “那现在呢?”周斐之突然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杀了二十几个杀手,用缎带把她束着提起来那次。
  “现在...还有点,但我不能一直怕你,因为我是你祖宗,我要疼你啊。”赵稚有些稚气道。
  周斐之唇角勾了勾,有些想笑。
  “对了,我不是免了晚上的省视了吗?你怎么还来?不在你那屋待着。”
  “我院里有熏香,来你这儿没有。”
  “胡说,我不是让人下去给你清了吗?”
  “那些人都是从孙姨娘院中拨过来的,看不得我夺了她儿子的世子之位,故意不给我好脸。”
  “那!那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欺人太甚!我去找管事嬷嬷!”小姑娘气得脸红红。
  周斐之笑着看她,在姑娘被路上雪泥绊了一下时扶正她的身体,然后屈身:
  “不用麻烦了祖宗,孙儿习惯了,请祖宗上来,孙儿背你回屋,伺候你用膳就寝吧。”
  赵稚看了看自己被雪泥弄湿弄僵的脚踝,点了点头,不加防备地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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